二月初上,虽然还不到草长莺飞天,杨柳醉春烟的绿意盎然,湖畔青草的嫩芽已经开始透着翠翠的生机。立春已过,已经有赶早的人开始下湖打渔,这天早上,梅朔翻着柜子,看着仅剩的一点点碎银摇头,果然,她还是不会当家的人,看来今年她也该和这村子的人一样上镇上卖水产去了。
加上来年不种稻谷,虽然她说的轻松,种些粗粮帮补,可是这真要买稻谷或是买米,也是不小一笔开销。
早市的鱼要比午市的价格高上不少,现在还是初春,下午去打渔也不会很热,梅朔想着她可以下午下湖,第二天清早再到镇上去卖了。
和于安两姐妹商量完,她心里总归有些放心不下林绰,虽然他的身子现在已经好了不少,每次刮完出痧都开始变慢,颜色也在慢慢变淡,而不再是开始的紫黑色。
她回到家,却找不到他的人,不在堂屋,也不在厨房,她推开后院的门,篱笆下面也已经有了一点绿意,对面的田埂间开始有人育苗,小院一眼就能看到头,他也不在。
她回到堂屋,心念一动,出门走到屋子的侧墙,果然,他正蹲在鸡窝里,盯着什么看着。
“小绰儿,你…”
他突然回过身,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一团草堆里的两只蛋,蛋壳发出碎裂的声音,咔咔的,鸬鹚蛋开始孵化了。
一只蛋壳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越裂越大,一团灰绒绒的小球钻了出来,朝林绰发出低低的糙哑叫声,跌跌撞撞地爬到他脚边,不动了。
林绰回身看着梅朔,“阿朔,没有大鱼鹰,谁来喂它们?”
“不用,人家跟我说这种玉面鸬鹚和普通的鸬鹚不一样,不用伸到大鸟喉囊里啄东西吃。”她也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在那团软软的灰色绒毛球的脑袋上戳了一下。“把鱼肉弄碎了给它们吃就可以了,不过不要喂太饱。”
另一只蛋也开始发出呲呲的碎裂声,不过这只裂得很奇怪,一直到小雏鸟钻了出来,脑袋上还顶着一小块蛋壳,没有掉下去。
这只也开始摇摇晃晃地走着路,林绰觉得实在没办法把这两个毛绒绒的小雏鸟和它们长大后泛着金属光泽的黑羽联系起来。不过她刚刚说不是普通鱼鹰,“那它们长大了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好像会大不少,颜色也不太一样吧。”
两只小雏鸟一前一后趴在林绰的脚边,鸡都自己跑出去找食了,只剩下孵蛋的那只在一边窝着,两个人蹲在里面,显得很挤,梅朔站起了身,笑道,“我看它们认准你了。”
林绰一手抓起一只,“阿朔,我会好好驯养的,夏天的时候,你就可以带着鱼鹰去打渔了。”
“好,我等着。”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你真都记下了?”
“嗯。”
梅朔翻着书页,《百家姓》一本念完念熟,看来这卷《千字文》会更快,她该再去弄些书来,再过些日子,都可以教他写字了。
“男慕贞洁,女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
林绰停了下来,梅朔歪过头,“怎么了?”
“它写知过必改。”
“嗯?”
“只是觉得很好。”
梅朔轻笑,他继续念下去,竟是一个字也没有错,他学的并不快,她细细解释过还要重复几遍他才能全记下,不过很认真,也记得很扎实,记下了就不容易忘,让她这个身为夫子的妻主很有成就感。
检查完之前学的,梅朔开始教他新的字。“等我开始打渔了,以后改晚上教你。”
“嗯。”
“要是下雨天不出去就多学些。”
他继续点头,梅朔又道,“你的九连环解开了吗?都好几个月了。”
他扁了扁唇,“你不肯教我。”
“我教你就不好玩了。”她伸手抓过床柜上的九连环,“我好像还欠你一个故事,教你解是不行,不过和你讲个九连环的故事好了。”
“好。”他放下手里的纸张,半回过头看着她,梅朔一手拦在他腰间,往上抱起了一点,松开手,下巴搁在他肩上,一手拨弄着圆环,“你看这中间,长长的像是一把剑,因为这个发明九连环的人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