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若是眉眼嘴角稍有一处神似沈远,周素都会想方设法睡了他。沈齐风站在她面前向她朗朗微笑时,一身剪裁漂亮的手工定制西装紧紧裹在肌肉匀称的一米八五大高个上,年轻英俊的脸轮廓深刻清晰,活脱脱一个当年正年少时的沈远,周素仰着头看着他,感觉到似乎是细微的电流,沿着脊椎骨一路攀升,整个背都是麻的,如千万小蝴蝶展翅飞出体内的感觉,一时之间连呼吸都显得困难而奢侈。
而沈齐风磕磕巴巴的,把能表现自己风度翩翩气质出众的中文都说完了,那位他一见钟情的东方姑娘还是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不知这情况是好还是是坏,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碰了碰她脸,少女脸部肌肤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指尖像是要融化进去一般,他僵着手陶醉的呆在那里,周素却被他这一碰回过神来了,“哦”了一声镇定的说:“欢迎欢迎!谢谢你来参加我哥哥的婚礼,请里面请!”
沈齐风囧了,挫败的用英语嚷嚷起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中文,难道你一句都没听懂吗?!”
周素也囧,她刚才心思不纯,只看到他性感的薄唇一张一闭,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沈齐风就从头开始重复:“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吧?!”
周素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这样的男人她要是睡过哪怕一次,一定都不会忘记的。
“相逢何必曾相识,”沈齐风聚精会神,直着舌头力求字正腔圆的热切说道:“我们认识一下:我是沈齐风,诗经里的那个‘齐风’。”
年轻的笑容显而易见的得意着,尽管他的中文发音真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周素却心头一动,“齐、风。”她下意识的念了出来,“齐子由归,曷又怀止?”
既然终身已定,又怎能再情不自禁?
她一时恍惚,低低的说:“你的名字很好。”
沈齐风当真以为是在夸奖他呢,激动的要跳起来,上前一步握住周素的手,力道轻了担心她抽手而去,手指一紧立即又怕捏疼了她,顿时感觉手里握了一块极品羊脂玉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周素静静看着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微笑指指里面:“请入席吧,婚礼就快开始了,我也要去忙了。”
沈齐风听话松了手,走进去两步却又倒退回来,一脸真挚的问她:“虽然我们中国人都讲究含蓄,但是古人也说:当断则断!我可以约你吗?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当……当断则断?”
“唔……果断的断!”
周素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大笑,但时间地点和人都不对,想扮作正经,又真的从未遇过这样可爱的大男孩,一时情绪错乱复杂,似笑非笑,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沈齐风才不管呢,热切的追问:“可以吗?可以吗!”
他期待的瞪大了一双凤眼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这双眼睛实在太像沈远了,即便沈远是不可能有这样清澈眼神的,周素也仍然心头剧烈悸动。
“对不起……”她心里叹着气,嘴里只好说:“我不喜欢中文不好的男孩子。”
沈齐风第一反应就是想反驳她说自己中文说得很好!可他一着急,忘记了这种情景下该用哪几句诗词歌赋,涨得脸都红了也想不起来,羞愤交加,只好一脸痛不欲生的走了。
一步三回头。
周素看着他走进人群,看着沈远走到他身边,兄弟两人低声谈笑,两张酷似的侧脸上一色的神采飞扬,她一时神思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却见沈远正遥遥向她投来一眼,意味深长,周素捋了捋耳边垂下的碎发,镇定自若的向他勾了勾嘴角,却见那位沈家为沈远挑中的徐大小姐款款而来,走过去挽住了他,低声耳语了一番,沈远点点头,徐大小姐便抿嘴温柔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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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仪式结束,新人入了洞房,陆伯尧挽留亲戚好友留宿,周素则负责招待年轻的那群宾客续摊。
她下楼刚走到车旁,两个保镖按着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走过来,一看正是沈齐风。“松开他。”周素挥挥手,又问沈齐风:“你有什么事?”
沈齐风摸了摸鼻子,拉拉衣角镇定了一番神色,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张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话,又快又发音奇怪,听着既不是英文也不是汉语,倒有些像日语,周素分辨不清,打断他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出师表》啊……”沈齐风更沮丧了,整个肩膀都耷拉下去,“我会背《出师表》……我的中文不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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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平稳行驶,周素从上车起就上扬的嘴角还没放下来。
沈齐风坐在她旁边,表情极崩溃——虽然周素最后答应载他一程,但那语气简直像是老师怜悯考试成绩倒数的差生!
“我从明天开始认真学习中文!”他第三遍重复,“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周素一整天愁云惨雾的心情此刻好极了,回头向他吹了个口哨,调皮又甜美。沈齐风用一种“你好可爱!我好想追你!可是我中文不好呜呜呜呜”的表情看着她。
周素哈哈大笑起来。
“你和沈远关系好吗?”她问他。
沈齐风点头,“小时候每年暑假一起夏令营,这几年不怎么见面,但是我们感情很好,有一次……”
“我和他的关系,比你们之间还要亲密。”周素笑吟吟的打断他,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明白吗?男欢女爱的那种亲密。我曾经爱过他好多年。就在今天我和你见面的几个小时前,他还征询我的同意愿不愿意当他背后的女人——沈齐风,现在你还想要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吗?”
她不愿意同他玩“我身不由己、你不要爱我”的游戏。那样清澈的一双眼睛,她不愿意同他玩任何世俗的男女游戏。
沈齐风很用力的将她的话听进耳里,默默的把一句话一句话掰扯开,用他高达150的智商分析理解清楚,才扬眉问她说:“那你答应他了吗?”
“什么?”周素未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当然没有!”
“我没有未婚妻,也不会允许家族像操纵他的婚事一样操纵我的,我如果向你征询同意,一定是堂堂正正的求婚……你愿意给我机会吗?”沈齐风放弃了舌头打结,老老实实的用英语问,一句一句的问她。
周素怔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风花雪月这么久,情爱誓言听过那么多,这样真切的几乎平淡的求爱,还是第一次。
“你……”
此时忽然车一个急刹,周素毫无防备,往前栽去,沈齐风比惯性更快,整个人“嘭”一声贴在前座上,敞开了怀抱垫在她面前。
周素挺翘圆润的鼻子重重撞在沈齐风胸口硬邦邦的肌肉上。
前方发生了道路紧急事故,几辆车都追尾撞到了一起,要不是沈远的车调头别在周素车前挡了一挡,恐怕就不止急刹车这么简单的意外了。
一起出发的玩伴们纷纷紧张的跑来看周素这边的情况,沈远第一个推门下车,不顾看一眼自己撞出一个大坑的车,大步走过来拉开这边的车门,弯腰冲里面喊了一声“周素!”。
可门一打开,他与追过来的众人都愣在那里——只见香车内,公主殿下鬓发微乱,衣衫不整,娇小身体整个揉在沈家刚刚归国的那位小公子怀中,纤纤玉指按着沈齐风壁垒分明的胸肌,一抬头,神魂颠倒的表情,脸上两条鼻血长流……
平日里和周素一起玩的都会心而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四下而散。沈远的脸背着路旁灯光看不清神情,直到他直起腰来,微微冲他们笑了笑,然后转身走掉。
作者有话要说:“齐子由归,曷又怀止?”出自《国风·齐风·南山》,齐襄公与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私通,将文姜嫁给了别人,又趁文姜回娘家时与她苟且,这两句的大概意思是既然她已经嫁了人,怎么能还对她心存歹念呢?和周素沈远的情况并不完全符合,引用一下大概意境而已。
正文之中辛辰去言峻暂住的房子,两人在书房里看书,言峻替她扶着梯子,辛辰想起方才书上翻过的一句话“倾盖如故”……“倾盖如故”是用作朋友之间的,并无情侣爱意之意,我当时是想要用来表达“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的感觉。
看文的有高中甚至好像有初三的小朋友,言情小说是很主观的东西,作者太多时候表达的是自己的观点与感情,常识与语句错误是常有的事情,学习还是要以老师和教科书的为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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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瞧上沈家新近归国的小公子的艳闻,像Сhā了翅膀一般在京中迅速传扬开来。
沈家方面敢怒不敢言,不好对周素怎么样,只能向沈齐风这边施加压力。沈母听说宝贝儿子和言家那个放荡公主搭上,惊怒交加,简直不敢置信:“齐风,你是怎么回事?没见过好女孩是不是?”
沈齐风哪里听得懂这么复杂的中文反问句啊,傻笑着点头赞同不已的:“是啊是啊!buckminster fullerene(富勒烯)没有被发现之前,谁能想象世界上会存在这种高度对称的完美分子呢?”
沈母面对自己高IQ、零EQ的儿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压着自己的暴脾气,尽量和颜悦色的劝解他:“儿子啊,这个现实的世界呢,并不像你的那些科学研究。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人不像你的那些元素结构,乖乖在你显微镜下被你翻来覆去看个清楚明白,周素也不是富勒烯……”
“对的!”沈齐风踌躇满志,“她比富勒烯更完美!飞行时间质谱都推演不了她的神秘与美丽!”
“你……你你你!”出身名门望族、书香大家的沈母抓狂不已,跳脚大叫:“说中文!你说中文!不许扯你那些分子结构质谱演算!不许说英语!你是中国人!”
“妈妈,”沈齐风见母亲急了,连忙乖乖的改用中文,语气温顺的说:“妈妈您不要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对您的心脏不好,您安息、安息!”
沈母怒的没话再跟他说了,直接跳起来一个巴掌扇过去,可是因为身高差距太大,落了空,力竭的倒在沙发里,抓着自己头发大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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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沈齐风,周素这边要安静的多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前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发生一次。
首长和言峻甚至都没有过问,可周素这回却做不到满不在乎,自己跑到言峻面前解释说:“我没有对沈齐风做什么,那天车祸他保护我,我鼻子撞在他身上才会流鼻血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那样……”她说不下去了。
“你没有对他做什么,那你看上他没有?”
“我……”一向敢爱敢恨的公主殿下竟犹豫了。
言峻静静坐在书桌后面,对妹妹招招手,“过来。”
周素眼睛有些红,莫名的委屈,低着头走过去却没有坐下,慢慢蹲下去,蹲在了言峻脚边。
“哥哥,”她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真的没有招惹沈齐风,我知道……我怎么会再招惹沈家的人呢……是别人以讹传讹,我这次真的没有。”
“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是我妹妹,那些人是谁、算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哥……”
“我并不愿意干预你的感情,以前对你的那些干涉,是因为我希望你无忧无虑、顺遂到老,沈远如果全心全意待你,我也愿意把你嫁给他,但是他实在不该得陇望蜀,什么好处都想占全,他太贪心了,也够狠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不能把你的终身幸福托付给这样的人——现在他能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你,以后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会变成什么样、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又会利用你、拿你去交换?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周素,我怎么能对你的终身大事没有把握呢?”
言峻抚着靠在膝上已泪流满面的妹妹,“你嫂子劝我再给沈远一次机会,我已经给了。素素,这一次我不Сhā手,让你自己选,你已经长大了,不久的将来是要当人家姑姑的,何去何从你想想好。”
周素点点头,擦了眼泪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却又被叫住:“只要娶你的那个人好,真心与你两情相悦,哪家都没有什么招惹不得的说法,你周素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妹妹?在这个地方,还没有哪家敢说家世背景配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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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沈家接二连三有了麻烦,可一向与沈家交好的孟家竟却袖手旁观,其他家族立刻就觉出不对劲来。
恰在此时,沈远耍手段恶整林泽生的事闹了出来,林家倾巢而出向沈副省长要个说法,沈远一反常态,暴力相向,几乎要将林家赶尽杀绝。
一时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原本一向支持沈远的那拨畏惧风头、不敢露面,一直想要整死他的那拨则立刻与林家的亲信死忠联合成一个阵营,声势日渐浩大起来。事情闹得太凶了,上面只好停了沈远手头的工作,安排他接手几个不痛不痒的陈年项目。
沈家焦头烂额。孟青城是言峻的风向标,孟家的态度代表的是言家的态度,沈家一向自以为与言家是利益共同体,压根没想到言峻较真起来能做到如此地步。
也只好像言峻曾私下与辛辰说的那样:将全族男孙一字排开,任由公主殿下挑选。
沈远与沈齐风当然是其中呼声最高的,其他几个叔伯堂兄弟一听到有可能要娶周素,纷纷都泪流满面,分成了两拨,一拨跪在地上抱着沈远大腿哭求他从了公主,另一拨围住沈齐风,妖言惑众的鼓动他坐稳新欢位置,一举拿下驸马头衔。
相比沈远的不动如山,沈齐风简直开心的都找不着北,仿佛明天就是言家的上门女婿了一样,沈母恨铁不成钢,上去就是一巴掌:“沈齐风你还有没有自尊了?!”
“什么……尊?”妈妈说得太快了,沈齐风睁大了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最近日夜恶补的诗词歌赋,试探性的对暗号一般:“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要炒了你的中文补习老师!”沈母都快气疯了,为求顺利沟通,她改用地道纯正的英语,清楚明白的警告儿子:“沈齐风!你不许娶周素!我不同意!”她情绪激动,说到后面自然而然又说起了母语:“你爸爸那里,我去跟他说!以前家族里有什么好机会都是沈远的,轮到你了,这都是些什么破烂差事!简直不像话!拿你当什么?!什么玩意儿!这回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沈齐风连日苦读“最正统的中文”——古代文言文,自觉水平突飞猛进,但沈母连珠炮一样的排比、感叹、反问、疑问反问还是让他吃力费解,而且一贯坚持中国人传统的母亲竟改用英文和他交流,他更是感觉挫败极了,耷拉着眼睛不说话,心想一个月之期还剩没几天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出师表》背到周素听得懂的程度呢?
沈母看着他这一副倒霉催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吼道:“我告诉你!你想娶她!除非我死了!”
这句沈齐风倒听清楚了,脑中灵光一现,他的中文老师给他讲解过类似情景!
他很兴奋的点头:“我知道这个!我知道该怎么说——家、祭、无、忘、告、乃、翁!对不对?!妈妈!”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好消息在你祭日的时候告诉你的!
他很得意的看着妈妈,一脸的“求表扬”。
门名之后、大家闺秀的沈母一口血涌到嗓子口,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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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约还差五天半的时候,沈齐风跑到言家大门外求见。
言峻早下令凡是沈家成年雄性都不得入内,沈齐风进不来,就在掏出手机给周素打电话。周素正在睡午觉,迷迷糊糊“喂”了一声,嗓音沙哑又性感,沈齐风浑身一紧,竟立刻掐断了电话。
周素觉得莫名,翻坐起来正要拨过去,“叮咚”一声来了一条短信,中文的,接着又是几声“叮咚”,一条一句,竟是《出师表》。
沈齐风用中文短信默写《出师表》给她。
卧室的窗开了半扇,风吹起窗帘,阳光就随之在地板上一印一现,周素在温暖的风里惬意的眯着眼睛看,金黄|色的光调皮的在地板上一躲一藏,安静又活泼。
她忽然觉得此刻像是穿越时光,回到了她刚刚长成小少女的时候,纯洁无暇,心意萌动。
不觉间“叮咚”声停了好几分钟,有人卡壳了。
周素笑着拿起手机等,等了一会儿他还接不下去,就替他续了一句:“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短信发过去她把手机搁在一边,等着他激动的打电话来语无伦次,可等来的却是又接连响起的“叮咚”——他得了提示默得更加舒畅,竟就认认真真一句一句默下去了……
“呆子!”周素扔了手机又好气又好笑的低声骂,跳起来换了套白色及膝连衣裙,匆匆把长发绑了马尾就跑下楼去。
沈齐风人高马大,站在大门外拐角处,周素刚跑到门口就一眼看到他,他低着头还在认认真真的默《出师表》,周素笑着向他跑过去,刚出门口却被横里驶过来的一辆车子拦住了。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颜色妍丽的脸。
“抱歉打扰了,我是徐澹,可以和你聊两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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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澹是沈家相中的未来主母,早年人一直在国外念书,为了和沈远的婚事被徐家叫回国内,回来之后她很少在圈子里玩,周素还是第一次和她面对面的交谈。
“我真羡慕你啊!”徐澹的开场白居然是这样的一句感慨,周素微挑了挑眉,只听她接着说:“我从小就知道我的一切优渥生活都是家族给的,是要还的,我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得到的比一般人多,注定就要失去些普通人习为为常的拥有,像沈远,像我,我们都是这种人。”她饮了一口茶,抬眼看向周素,“你原本也该是这样的人,但你有福气啊,有个厉害的哥哥,要不是你看上的人是沈远,要不是沈远贪心,你想嫁谁就能嫁谁。我羡慕你。”
“你是不是不爱沈远?”周素直接的问道。
“看!”徐澹笑了起来,笑容优雅而动人,“这就是我最羡慕你的地方了:你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爱’这个字。”她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无奈,“我从来就连想不敢想。”
“周素,你们家言峻真厉害,一兵一卒都没有动,光袖手旁观就能让沈家急得要跳墙了。但别人不知道你一定知道的,沈远压根不是腹内草包的人,他能诓得你哥哥为他挡风挡雨这么多年,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一个林家能制得住他?怎么可能呢?!你想过吗周素,他为什么故意露出破绽,把自己陷于眼下的困境?”徐澹坐得笔直,每句话都说的清晰有力,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他把自己和他一向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家族推入困境,为的是把主动权交到你手里,现在,不管是他还是沈齐风或者沈家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你周素喜欢,只要太子爷满意、愿意出手搭救沈家,你要谁沈家就会给你谁。我来找你,就是想要知道:你想好了吗,你要谁?”
周素觉得好笑,扬了扬眉问她:“如果我选沈远,你会怎么样?”
徐澹神色未动,但周素察觉到她青葱一般的指尖默默用力在收紧拳头。
“我虽然很讨厌沈家,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眼光确实好,你很适合沈远,你们是一样的人,说话永远半真半假,叫人听不出来、听不明白,永远不会正面回答问题,似是而非,别人意会成什么样那就不干你们的事情了。你说得对,我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我的真心就是真心,拒绝就是拒绝。”周素手指在杯垫上划来划去,嘴角带着微微嘲讽的笑,静了一静,她在徐澹淡了很多的笑容里从从容容、漂漂亮亮的笑起来:“本来因为沈远我已经极其厌倦你们这种说话技巧,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恰巧我今天心情不赖,那就别让你提心吊胆了吧:我不会选择沈远,他不是我错过的人,有机会修复弥补,他,是被我放弃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公主的番外就完啦!就要更伯尧哥哥的番外啦!哥特党你们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期不期待!
徐澹忽然抬眼,向着她身后方向微笑起来,从从容容的说:“你到的可真是时候。”
周素转身,沈远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刻周素忽然觉得累,沈远意远悠长的目光、徐澹无懈可击的优雅微笑,这一切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忽然想起刚才大门口低头默写《出师表》的沈齐风,她此刻迫切的想要回到方才午睡初醒时、心意萌动中。
放弃了沈远才知道什么是放过自己,结识了沈齐风才明白该如何珍惜自己。
“沈远,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和你并不是错过,是你失去了我。”周素站在窗帘透过的晴日微光里,仰着头安静的问。
沈远刹那无法自持,一步一步走近她,伸出手摸摸她额前柔顺的刘海,他张嘴咳了一声才发出声来:“……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我和你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你想得太多,而我顾虑的太少了,”周素很平静,“我打扰了你本该顺遂的人生,这么多年,沈远哥,对不起。”
不该有暧昧,既然一开始就明白并非良配,应该连求而未得的惆怅都不要有,更不该变成后来肆意放纵的借口。
大家都说沈远贪心才至此,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好在她总算能够抽身而退了。
一向口吐莲花的沈远此时默默无言的看着她,仿佛这个时刻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只好多看她一眼。
也是,以后虽还能时时相见,却再也不是从前她心心念念的沈远。
周素与他相看无言,拿了自己的包,向他和徐澹摆摆手,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咖啡店。
徐澹坐在那里观赏沈远脸上精彩的表情,等待良久他终于稍稍收敛,她才站起来,上前挽过他手臂,丝毫不乱的微微笑着:“回去吧,晚上约了爷爷吃饭,一起商量林家的事情。周素说得对,你的人生本该一帆风顺,她是水面下的暗礁,触过一次,以后不要再犯。伤身伤心。”
沈远已恢复了平静,敛了罕见的复杂眸色,又是那个倜傥潇洒、平易近人的沈副省长。
他低头自嘲的一笑,再抬起时,已是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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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澹约的咖啡馆离言家不远,周素等不及叫司机来接,一路跑了回去。
沈齐风还在那里,不知道默到哪句又卡壳了,头抵着她家大门,好像把铁门顶弯才能想出来。周素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他吓了一大跳,见是她后又转惊为喜:“你愿意和我约会了吗?!”
周素盯着他的俊脸看了一会儿,“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怕伤害你,沈齐风,你太嫩了。”
沈齐风特别委屈的抗议:“我大你五岁!”
周素摊摊手:“可我睡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女人还要多。”
她用英语说的,且是地道的伦敦腔,沈齐风听得清楚明白,一口气上不来,涨红了脸,一双清澈凤眼死死盯着她。
周素被他盯得皮肤眼里有小蝴蝶在飞似地痒痒,生怕他一时胆肥强吻了自己,生怕自己热烈回应。
“我真不明白,”他特别伤心的低下头小声说,“和我有关的是你的以后,为什么大家都用你的从前来为难我,连你也是。”
只怪我来得太迟,让你寂寞久等,无聊生事。
周素望着眼前的高大男孩,心动如三月的春林初盛,脑中一热,踮脚勾了他脖子尽力吻了上去……沈齐风抚着唇笑得跟个傻子一样,还傻乎乎的问她:“……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了吗?”
“你的车停在哪儿?”周素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美而妖异的光。
沈齐风被忽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脑袋,不疑有他,牵着她走到停在大宅拐弯树荫深处的车旁,刚一打开车门,周素从后面将他推倒,他被骑在身下,眼睁睁看着她用力拉上车门,落了锁。
“沈齐风,我喜欢的追求方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骑在他腰间的人缓缓扭着腰身,一边抬手解扣子,一边低声魅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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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以后。
言谨欢表演的节目报幕的时候,前台领导席微微有一阵骚动,带队的老师叮嘱前排领舞的小朋友说:“有大领导来观看演出哦,一会儿小朋友们要好好表演!”
言谨欢扇着两只小胖胳膊上台的时候往底下看了一眼,老师说的那个“大领导”伯伯坐在第一排的中间,看上去……有点眼熟?
她们的小燕子舞跳完了,大领导伯伯捧着一束花走上台,弯下腰交到她手里,摸摸她脑袋又把她抱了起来,言谨欢瞪大了一双漂亮眼睛看着他。
大领导笑着问她:“谨欢不记得我了吗?去年你生日的时候我们见过的呀!”
言谨欢想起来了,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大盒巧克力,做成玫瑰花的样子,花瓣和枝叶活灵活现,特别好吃!她开心的大声叫:“沈伯伯!”
沈远忍不住亲了可爱的小丫头,夸奖她说:“谨欢刚才跳得真好!”
谨欢十分不谦虚的点点头,又说:“姑姑说露背的衣服才好看,可是妈妈说来不及改衣服,今天就要表演了。”
“哦?”沈远笑着扬眉,“那沈伯伯去你家,看你穿露背装再表演一次,好不好?”
谨欢很高兴的答应了,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楼找妈妈,把她的舞衣改成露背装。沈远跟在她身后,看着小女孩炮弹一样冲进父母房间,很快又冲出来,推开走廊另一端、另外一间卧室的门:“小姑姑!我妈妈呢?!”
沈远脚步一顿,就听那管魂牵梦萦的声音如此真实的响起:“……小丫头哪有什么背可以露?不许胡闹!”
“那你自己有那么多件露背的漂亮衣服呐!”谨欢就站在门口,胖乎乎的双颊鼓鼓的与卧室里的人说话。
“女为悦己者容,我是穿给你小姑父看的,你长大了有了意中人才能穿露背的衣服,懂吗?小丫头?”沈远听到当年他的小丫头,如今这样淡然又幸福的说道。
身后楼梯这时响起脚步声。
言峻一上来就见许久未见的沈省长正站在走廊中央,脸庞罩在窗帘后阳光的阴影里,朝着周素和沈齐风房间的方向静静站着,那房间门口,他家言谨欢正脸颊一鼓一鼓的。
言峻走过去,客气的向他点点头,“我去接辛辰下班,路上才知道你临时过来了,迟到了这么久,招待不周!”
沈远摆了摆手,淡而从容的,没有再往那边房间看一眼,转身往楼下走去。言家二楼的走廊长而直,一边壁上挂了许多幅谨欢的画作,色彩明艳,童真有趣,可功成名就的沈远走在这样长直宽阔、温馨明亮的走廊上,背影却愈加孤单寂寞。
晚上沈齐风回来,听说沈远专程来家里看谨欢穿着露背装舞衣跳小燕子,笑的在沙发里打滚。言峻端着茶在喝,打趣妹夫说:“你这么高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沈远如今可是沈家的大家长,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沈齐风自信饱满的摆摆手,“那又怎么样?他和我比情商,简直就是:祼男坐石头——”他顿了顿卖关子。
辛辰好奇的追问,一旁言峻用茶盏挡住向上弯起的嘴角。
只听沈齐风特别得意的说:“以卵击石!”
辛辰扑上去捂住谨欢的耳朵,谨欢正在玩洋娃娃,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着大人们。言峻笑得整张脸都埋进茶盏中。一旁沙发里沉默了一整晚的周素,原本什么样的念想都烟消云散了,把手里面正在看的厚杂志砸向丈夫,大吼:“沈齐风!你再向孟青城那个老不要脸的学中文,我就和你离婚!”
沈齐风双手抱头,从缝隙里可怜巴巴的露出恐惧的小眼神,虽然周素平均每天吼他三回威胁要离婚,但他依然如同第一次一般泪流满面的呜呜呜:“不要啊老婆大人……”
言家每天的固定节目又一次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女孩子总要被在意的人在乎,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受不得委屈。爱你的人在眼前,美好的生活在未来,你的过去真的不要紧。
还剩最后一个番外,陆伯尧。
《情与谁共》番外之一生尝一醉
舜舜哼哼唧唧的问了三四遍姐姐晚上会不会回来,陆伯尧耐着性子哄着他挂了电话,荆特助敲门,将他常去的那家的男装品牌店长领了进来,说是这一季新款到了,请他挑选。
陆伯尧心里不停想着晚上的事情,心不在焉的随意指了几件。
那位极会察言观色的店长,笑着指着他挑中的其中一件,说:“辛小姐前几天来过店里,恰好那天正要上新货,她看中了这件,当场已经拿走了——是您的size哦!”
陆伯尧垂着眼睛,看似并没有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只是手上原本已合上的图册又翻开来,修长的指飞快的滑过,一气指了二三十件。店长笑容满面,临走前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放在桌上:“感谢陆先生一直以来的光顾,小小礼物,祝您生日快乐!”
陆伯尧在回家的车上打开那个盒子,见里面是一对袖扣,便拿起来捏在指间把玩。这个颜色……倒是与她挑的那件外套合适?心里这样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扬,他将袖扣收在袋里,心想等晚上的吹蜡烛时候,她拿出礼物来,他就勉强的换上吧!
可她一整晚都没有出现。陆伯尧整晚将那对袖扣默默的捏在手心里,在她卧室窗前站了半夜,直到亲眼看到大门外半降了车窗的车里,她伸手绕住言峻脖子,主动吻了上去……陆伯尧捏紧的掌心,深深烙下两枚袖扣相叠的花纹。
是他大意了,一向辛辰送他的生日礼物,从来都是最特别的。
就像十岁生日时第一次见到她,小小的女孩子柔软香甜,软软一团在他怀里,陆震说这是辛辰妹妹,以后要好好疼爱她。他当时心想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会不疼她爱她?
一语成谶,他二十岁生日,她牵着崔舜华出现,他最好的兄弟对他说:伯尧,我是真的爱辛辰。
废话!谁不是真的爱?二十岁的陆伯尧愤怒的想。他疼了她十年,也爱了十年。一个男人这一生或许会有更好更辉煌的另外几个的十年,但心无旁骛的疼爱一个女孩子十年,一生只能有这么一次。
所以当他第一个发现了魏紫的嫉恨,却丝毫未动声色。不动声色,很多时候就是一种纵容。纵容到有一天魏紫红着眼睛对他说:“只要你给他一点理由,他就一定会接受我,辛辰太小了,崔舜华需要的她现在给不了,等到她能给的时候……陆伯尧,我们就都来不及了。”
陆伯尧这一生最怕的三个字不是“我恨你”甚至不是“对不起”,他最怕“来不及”。
怕她长大得太慢,他已来不及的老去;也怕她长大得太快,他来不及准备好、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在这个春风沉醉的深深深夜里,站在她未开灯的卧室窗边,陆伯尧揪心的发现自己最怕的事,是来不及告诉她、他的心意。
以前他总以为还有以后,以为以后她长大了总会懂。可是当她如同莲花一般初初绽放,清丽脱俗,却已是在别人的掌心了。
陆伯尧常常想,如果,如果比崔舜华更早尝她的懵懂初恋,如果当初刺骨的江水里抱着她一同沉下去,如果武阳地震时丢下一切去找到她、拥她入怀、一生不放,如今这一夜又一夜无边的黑暗,会不会就不用一人辗转的过?
谁也不会知道如果的事情。
就像梁佑晨如果不是恰巧穿着及膝白裙再次出现,他压根不会主动问她的名字,他出手帮梁家不过是举手之劳,为的也仅仅是旧日两家情分,压根从未想过其他的。
梁佑晨站在这个拒绝过自己一次的男人面前,明显的底气不足,低着头轻声的回答说:“佑晨,我叫梁佑晨。”她其实心底里有些失望——在她漫长而安宁的少女时代中,不说人见人爱,至少没有人会见过她两次才问她的名字。何况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是那么的令人记忆深刻,她被当做谢礼送到他面前。他没有收。父亲说陆伯尧是商场中难得的君子,可那时她其实暗暗希望他不君子那么一次。
“佑、晨?”陆伯尧到底是喝多了,失控的喃喃出声,可低声念过几遍,却忽仰头笑了起来。
酒会的灯光有些迷离,陆伯尧英挺俊朗的脸微仰,一半脸庞隐在了光线阴影之中,神秘又引人入胜,梁佑晨纵使知道自己此刻正用几乎痴迷的眼神在望着他,却无法控制,他嘴角弯弯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是一场宿命,她根本逃不开。
陆伯尧闭着眼睛仰在橙黄|色的灯光下,像酒后不受控制的魂魄逸出了身躯一般,声音低得飘渺:“You are my dream。”
梁佑晨心头猛缩,血管中血液的流淌都静止了,但是上一次被他客气而疏离的拒绝的尴尬还历历在目,她再不敢自作多情,极难得的手足无措了,说话时嗓子都有些哑:“陆先生……你喝醉了……”
陆伯尧睁开眼,带着笑的眼神凝在虚空中某一点,良久良久,直到眼底的笑意与温存之意渐渐一道褪去,他重又合上眼,慢了一拍闭上的眼角泄露出一丝痛苦,他疲倦而无力的摆了摆手。
他是喝多了,但没有醉。
佑、晨,佑……辰?
若是醉中能佑她安宁,他当真愿一世长醉不醒。
其实你们都爱我什么呢?外貌会随时光老去,身家生死不能相随,这该死的别扭性格终将会被那漫长无情的岁月所深藏,你们到底在爱我什么?
爱我那至死不渝、深深的、深深的、无望的爱,对吗?
没有人能代替那个我捧在掌心疼大的姑娘,所以没有人能给我希望,那谁即便长了翅膀,也不敢写明白我的悲伤。
有种爱只有放在心里才不会老死,就像有些人一生只能爱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党的幸灾乐祸被满足了吗?
种马党和嘤嘤党的不求同生但求共虐被满足了吗?
哥特党……安息了吗?
无论如何,结文啦!下一本司徒徐徐&特种兵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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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你们,苦一点也愿意,分离从来都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我亲爱的公主们,这又一场的相随,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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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称:情与谁共 作者: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本书籍由网友“izcc”上传 日期:7/3/2012 4:42: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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