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归晚闻言眉轻折,楼澈解释:“得他一人,等于得一家族。你可听说过南方的舒氏?”
在三娘的簿子上似乎见过记录,隐约还记得三娘曾评说此家族世出武林,但是经营有道,家底丰厚。归晚瞅瞅楼澈,“舒氏又如何?”
“这个家族人才辈出,行事缜密,不出几年,就在南方崭露头角,前景可观。”
得一人,得其家族原来是这个意思。最后一口羹入喉,归晚抬起头,看着楼澈,本欲把今日之事告诉他,眼前看来,不是时机,心中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这朝中矛盾本已激烈,何苦再添上一笔,他与皇上真要嫌隙更深,这平静的日子只怕也过到头了。
隐见忧色悬于她眉间,楼澈柔声问:“身子不舒服?”
摇摇头,归晚绽开笑,“在花园坐久了,这花香熏得我直犯困。”
仔细看她倦色已现,楼澈心疼不已,站起身,牵起她的手,“既然累了就别硬撑,快回房休息。”伸手抚过她的发,在发梢轻顿,在她站起之时,轻搂纤腰。
虽然知道归晚并不孱弱,却总是不自觉地想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如今时局不稳,只有这一座相府,似乱涛中的方舟,任凭外界如何的明争暗斗,这里永远鸟语花香。他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换来的不过是一隅的安逸。晨曦初现,看归晚对镜梳妆,院内院外,看归晚笑语流连。一生醉于权术,只有他知道,权势得之不易,去之却在顷刻之间。
“夫君在想什么?”绕着廊道,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归晚偏首看着楼澈。
楼澈轻抚她的脸颊,呢喃道:“胭脂点玉。”推门而进,点起蜡烛,室内瞬时明亮,锦缎罗纱的帐幔、流苏飘摇的琉璃宫灯、红木雕制的梳妆台都映入眼帘。
解下头上饰物,任由黑发铺泻,归晚烟波流转,“看来夫君对芍药真是情有独钟。”这胭脂点玉是芍药名品,今日送到府中不少。
她这一笑真如拨云见日,说不尽的风流雅致,楼澈默然地看着她洗尽铅华、长发飘飘的随意美态。
抱起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绸被,看着她闭上眼帘,直到呼吸平稳,现出酣甜熟睡之态,他才定下心,落一吻在她颊边,浅言低笑:“这胭脂点玉哪里说的是芍药。”恋恋不舍地再三望之,这才又起身,走出房外。
在房中感觉只有半刻时光,出门之时才发现,已是月上柳梢头。
老管家和楼盛站在院口,等楼澈走出内院,两人都是恭敬地低下头。
“听说今日有人送过一盆牡丹?”沉声问道,楼澈淡笑里含着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