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氏舒出一口气道:“这还好,儿媳啊,你是不知道,我在家日夜忧心,就怕铭儿把持不住,让这贱人撺掇着做下不明智的事。既是早就疏远了,你怎也不早些告诉我,好让我安心。”
兰湘月笑道:“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过年回来时又匆匆忙忙的,我们只住了几天便走,竟是和太太好好说会儿话的时间都没有,可不是就没告诉您,生怕您在家里不安呢。其实萧姨娘没做下什么大祸事,不过是慢慢把她那真面目露了出来,一点一点让爷对她心死如灰罢了。”
刘氏点头道:“这就好,既如此,这些事你等慢慢和我说。来,看一看明福,你年前看见他的时候儿还是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刚才还说要三婶给他做好吃的呢。”
兰湘月也看见那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别看之前孩子闹得欢,真正见了兰湘月,便揪着刘氏衣襟不肯出来了。看见兰湘月笑着张开胳膊要抱他,这才跑上前去。兰湘月抱着他转了两圈儿,这小孩儿很像池镛,肉乎乎的别提多招人爱了。也难怪刘氏来不及和她说话就先把孙子给拎了出来,这小家伙肯定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逗了一会儿小明福,小龙也在旁边好奇的看着这个弟弟,兰湘月便把小明福抱到他面前,微笑道:“让小龙哥哥先和明福去玩儿,等婶婶回房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池明福听见有好吃的,口水立刻流了出来。拉着小龙的手就走了。这里刘氏看了看兰湘月的肚子,小声道:“怎么?还没有消息?”
反正有林氏在那里顶着,所以兰湘月也不觉得自己没有消息是什么值得自责羞愧的事,便落落大方点头道:“是啊,让太太失望了,还是没有消息。”呵呵,哪有的还是啊?统共就是离开扬州前和池铭那一夜春风,她就不信那货这么猛,一次就能正中红心。
刘氏原本还想着儿媳若是失落惶恐的话,自己要好好安慰一番,结果一看,好嘛,这儿媳妇嘴上说着“让太太失望了”,脸上却哪里有半点儿愧疚之色?得,准备半天的词儿白准备了,自己还是换个话题吧,不然二儿媳妇听着也不好受啊。
这边林氏就笑道:“三爷和弟妹还年轻,往后日子长的很,大嫂不也是嫁给大哥几年才有了明福吗?这事儿不用急,急对自己身体也没好处。”
岳氏看了林氏一眼,笑吟吟道:“可不是?二弟妹不也是没有呢吗?就如她这样宽心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三弟妹别着急。”
兰湘月听着这妯娌两个暗含机锋的话,心中不由好笑,暗道真是的,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大嫂连孩子都有了,两人喜欢明争暗斗的毛病还是一点儿没改。
正想着,就听刘氏笑道:“行了行了,你们每人少说几句,我看湘月并没有着急,倒是你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急的不行,像什么话?”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岳氏站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今儿中午的宴席预备的怎么样了。”林氏也起身笑道:“裁缝铺子里的人大概要到了,我得去吩咐几句话。”
一时间,妯娌俩都退了出去,这里刘氏便摇头道:“唉!你这两个嫂子啊,便是这样人,你不用太在意她们的话。如今只有你我娘儿两个,你和我实话说,铭儿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凶险的事?不然他能把你和那贱人都打发回来吗?”
兰湘月笑道:“太太放心,事情确实是凶险的……”一语未完,见刘氏面上变色,她连忙安慰道:“不过想来这过程不能有什么凶险,太子殿下亲在江南坐镇,给他撑着腰呢。”因就将到了扬州后的种种说给了刘氏听。
刘氏叹了口气道:“从你们来信说要去扬州,老爷就和我说过,那扬州知府不好做,我还以为他杞人忧天,如今才知道,还是老爷见多识广,不是我这妇人可比。万幸太子殿下亲自坐镇江南,如此说来,铭儿或许也能平安脱身。”
兰湘月点头道:“儿媳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有了太子殿下,想来这件天大的事倒不至于真让爷遇到什么凶险。何况经此事后,太子殿下对爷也是十分欣赏,将来他若是登基了,爷的仕途也必定是平步青云的。”
其实到如今,池铭的仕途是否平步青云兰湘月已经不在意了。她只希望夫妻两个能平安如意的生活在一起,哪怕没有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也没什么,赚的钱够吃够用就好,富贵日子又不是没过过,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不过古代人的思想和她自然不一样,因此说出这话来,不过是为了让刘氏高兴,古代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盼着子女能够光宗耀祖嘛。
却不料这话说完,只听刘氏苦笑道:“这话你们老爷听了,大概不知道怎么高兴呢。可是于我来说,我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的,你们小两口恩恩嗳嗳,有小龙伴着,自然,将来若是还能有几个儿女最好。人说妇人是头发长见识短,也许吧,反正我只盼着你们能好好儿过日子就好,这做官平步青云自然也好,可是官场险恶,就算是天子近臣,也是伴君如伴虎,唉!让你们老爷听见这话,必定又要说我妇人见识了。”
兰湘月看着刘氏,目光中有些惊讶,只看得刘氏无奈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也这么觉着的是不是?唉,你们小夫妻还年轻,等你有了子女,或许就能理解我这番心思了。”
兰湘月肃然道:“不,儿媳没想到太太对爷的一片慈母之心,竟连富贵荣华都取代不了,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太刚才这番话,其实是金玉良言,只是爷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要想抽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太子殿下的性情为人,儿媳也有些了解,是仁慈明智的君王之相,将来只要爷不贪心躁进,必然能够君臣相得,太太倒不用过于忧心了。”
刘氏听她这样说,便点点头,笑道:“到底还是儿媳贴心,我这番话,就是你大嫂二嫂,也不能理解,你却是能体会这其中苦心。是了,你大嫂二嫂的脾性你知道,如今你是诰命夫人,只怕她们心里不自在,言语间有那冷嘲热讽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大量别和她们计较。我料着她们也未必敢再得寸进尺,若是真让嫉妒弄昏了头,欺负在你头上,你来找我,自然有我给你做主。”
兰湘月笑道:“多谢太太怜惜。大嫂二嫂都是精明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说完又听刘氏笑道:“你爹爹和你两个哥哥如今正整理铺子和田地呢,咱们这家业,想要变卖是不成了,太多太大,寻常人也买不起,何况这都是老爷和你哥哥们的心血,他们也不舍得就这样变卖了,也只能整理整理,那不好管的卖了,其他的,委托了信得过的管事们,不过一年看几趟也就罢了,反正你哥哥们年轻,也不是跑不起这个腿。这样一来,我估摸着等铭儿扬州那边的事情完了,咱们家就可以搬去京城了。”
兰湘月原本还不明白刘氏怎么把话题给扯到了生意上去,听到后来才明白。不由惊喜道:“这真是太好了,既如此,该让京城那边的人再留意一下,找个大宅子,我们现在的宅子 ...
(虽然也不小,住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却是不够。”
刘氏呵呵笑道:“这事儿还用你操心?早让人过去置办了。”说到这里,便拉着兰湘月的手笑道:“这是真心盼着我们搬过去?你们小两口儿单独住难道不好?多了我们这一大家人,晨昏定省的,多受约束啊。”
兰湘月叹气道:“太太怎么说这样话?这从心里说,和爷在京城,就我们一家子,固然是自由自在的。只是这一年经了多少事?不知历了多少凶险,那时节,连个商量依靠的人都没有,只有儿媳和爷两个商量着战战兢兢,当真是如履薄冰。儿媳早盼着咱们家能搬过去了,就有些规矩又算得了什么?一家人在一起,儿媳和爷也有了主心骨啊。”
刘氏笑道:“你这孩子,惯会说话,偏偏听着又这样真诚,让人心里熨帖。”说到此处,便压低了声音道:“只是那贱人,既然你们爷和她已不似从前那般如胶似漆了,你怎么不想个法子除了她?我见她如今轻狂依旧,这样人最是交不得心的,你对她好,她觉着那都是应当应分,一旦你逆了她,那就是生死大仇,这才是比伪君子真小人还可恨的,我只盼着你想个办法把她从你们爷身边除去,如今可不是机会呢?”
兰湘月笑道:“太太不是不知道,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今只是因为当日承诺,所以还养着萧姨娘,让她衣食无忧。这也看萧姨娘自己了,她往后不作死,自然平平安安了此一世;若是还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的,只怕爷也容不下她。”
258第二百五十八章
( 刘氏冷哼道:“你们爷在这方面就是妇人之仁,这么个东西,还信守什么承诺?当日他非要抬她进门,在我们面前是怎么保证的?如今是这贱人自己一样没做到,便撵出去了,我不信她还有脸伸冤。ww”
兰湘月道:“太太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反正咱们家也不差一个人的饭,爷如今和我夫妻恩爱,儿媳也不愿意因为这个事儿让他心里再存下一根刺。”
刘氏摇头叹道:“儿媳啊,你不要事事都依着铭儿。罢了,今日既回来,就先不要说这样扫兴的事儿,你一路车马劳顿,也累得很,且回去歇歇,洗把脸,中午时候我设了宴席给你接风呢,老爷还在外地处理生意上的事儿,今儿晚上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
兰湘月忙笑道:“儿媳这次回来,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太太不用急。我先回去沐浴一番,还是咱们茂城的天气好,凉爽得很,从扬州出来的时候儿,都快过中秋了,还是热得很。”
刘氏笑叹道:“可不是呢,这一次时间匆忙,你竟是连中秋节都在路上过。待安顿下来,你回一趟娘家,前些日子亲家太太还过来问起你,你爹爹就你这么个女儿,你劝一劝他,也把生意料理料理,去京城扎根吧,咱们两家向来交好,若是他们愿意,就过来住也无妨,我也有个人说话儿。”
兰湘月笑道:“多谢太太费心想着,好,我这两日便回去一趟,定要劝爹爹去京城,将来方便照料。”一边说着,再行了礼,方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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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爹和我也早就动过这个心思,如今听了你这些话,那倒是正好儿,到时候在京城,咱们隔着近,让小龙多往我们这里走几趟。”
兰家上房中,路氏正和兰湘月说着话儿,她如今已经被扶正,加上兰老爷经历了太多事,如今也不太在女色上花心思,因此兰家后宅现在可是平静的很,路氏打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兰老爷把心思都用在生意上,又有个好女儿好女婿,这一来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他和路氏都老了,膝下却没有儿女承欢,因此早就打过主意要搬去和女儿一块住,只是如今听说池家也要搬往京城,他们又不是无依无靠的,自然不肯寄人篱下,但一同搬去京城,倒是个好主意。
兰湘月一听这话,心里也十分高兴。因和路氏就此事商量了几句,说完后却见对方凑过来,小声道:“肚子还没有消息吗?可用没用过药?你这成亲都五年了,虽说中间姑爷有三年不在家,只是之后你们在一起也有将近两年,怎么还是没动静呢?若这样的话,该找个好大夫调理调理身子了。”
兰湘月心想好嘛,果然都关心这事儿,于是连忙敷衍了一下,却又听路氏叹道:“那个萧姨娘,我看不是安分的,你这次带她回来很对,不然把她自己留在姑爷身边,我着实是不放心。你也是的,既说姑爷如今已经对她不用心,怎么还不发卖了?省得将来再闹幺蛾子。”
这事儿昨天刘氏提了一回,今天路氏又郑重提了一回。平心而论,兰湘月心里也知道萧怜月对自己是恨之入骨,留着她,只怕对自己也有威胁。然而池铭这个人重信诺,萧怜月如今又隐忍着,如果只因为怕将来的威胁就把她一脚踢开,兰湘月总觉得会给池铭心中留下一根刺。她不是怕池铭,只是觉得夫妻恩爱的感情中总夹杂着这么根刺,不太好受。反正萧怜月只是个女人,所擅长的也只有阴谋诡计,她又不是那能破釜沉舟不顾自己性命的女人,所以兰湘月还真不怕她,要赶她走,一定得有个正当理由,而这个理由,却是要萧怜月主动递到自己手里,她身边几个丫头都明白奶奶的打算,所以表面上大家轻轻松松,其实心里都十分谨慎的防备着呢。
这样的萧怜月,倒也不足为虑。兰湘月是穿越后才知道,古代的现实宅斗生活中虽然也少不了一些毒害之事,然而那大多是出其不意才会收到效果,一旦有了防备,这种事情不会比给皇帝下毒简单到哪里去,更何况古代的毒药种类其实不多,什么无色无味的那都是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
因这样想着,便宽慰了路氏几句,娘儿俩说着话,不一会儿,兰老爷得着信儿也回来了。先抱着小龙亲近了一番,又问了问池铭在扬州的情况,这父亲和女儿说话,总是隔着一层似得,老头儿虽然也很着急兰湘月的肚子,却是万万不能问出口,直到闺女回去了,悄悄和路氏打听了一下,听说还没有消息,不由得怅然长叹。
在池家的生活自然也是逍遥自在,前些日子应酬颇多,好在几天后也就清净了。兰湘月如今没有别的心思,只一心牵挂着扬州那边的情况,偏偏这古代交通不便利,就算是来回送一趟信,也要一个多月,她想着那个时候儿,只怕扬州的事情正紧张,池铭未必有空儿给她来信呢。
如此过了两个月,期间池铭倒来了几封信报平安,只说一切都在进行中。池老爷向往来南方的朋友们打听扬州情况,也听说整个江南如今都是天翻地覆,太子以钦差名义,对江南官场正在严格查察,实行大清洗。池老爷只听得儿子平安,也就知足了。
这一天早上,兰湘月睁开眼,只见天色已然大亮,此时已是初冬,她睡到这个时候儿,早已过了时辰,因揉揉额头,只觉身子还是懒懒的,遂叫过红袖道:“怎么不叫我起来?”
红袖笑道:“太太昨儿不是说了今早不用请安吗?奴婢看着奶奶睡得香甜,便没忍心叫您起来,反正三房中的事情已经上了轨道,小小不然的事儿,奴婢能办就办了,实在办不了,再来请示奶奶也不迟。”
一面说着,就要转头喊小丫头们进来伺候梳洗,却听兰湘月淡淡笑道:“不忙,既然你这样说,我觉着很有道理,唔,不如就让我再懒一会儿。红袖啊,你知道冬天里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
红袖听她这样说,便不叫小丫头们进来,坐在床边一面仍做着手里的针线,一边笑道:“冬日里幸福的事?是踏雪寻梅?是了,这个却要等爷回来陪着奶奶才有趣儿;那便是围炉赏雪了?这个奶奶不用急,太太说过,过两天下雪,咱们就在后院亭子里围着火炉,一边看下雪一边吃烤肉呢。”
兰湘月忍不住失笑,摇头道:“只想着吃。告诉你吧,冬日里最幸福的事,便是可以在暖和和的被窝里睡到自然醒,然后再赖在被窝里暖洋洋的躺一阵子。”
不等说完,就见红袖笑道:“这算是什么事儿?奶奶喜欢,就躺着呗。咱们是商户人家,原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太太是随和的人,一年里倒有半年不用晨昏定省,奶奶懒被窝的日子有的是。”
说到这里,这大丫头不由得又歪着头想了想,沉吟道:“不过奶奶这几日好像的确懒怠了许多,我记得上个月奶奶月事就没来,是您说您月事不准,有时候也会两个月才来,如今这两个多月都过了吧?加上咱们从扬州回来的那些日子……奶奶,您……您不会是有了吧?”
经她这么一说,兰湘月也吃惊了。想一想,这一次 ...
(月事的确是自己这几年来间隔时间最长的,关键是到现在还没有要来事儿的迹象。一开始听红袖说自己懒怠了许多,三奶奶还不服,暗道我怎么了?不就是喜欢在床上懒一会儿吗?大冬天的,谁能拒绝得了暖和大床的诱惑?然而此时想一想,红袖说的还真未必没有道理,她也觉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身子总是懒洋洋的。
只是虽然也怀疑着,嘴上却仍辩解着道:“哪里那么容易就有了?我也没什么晕吐的反应,不过是觉着身上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只想躺着罢了。”一边说,心中也暗道:不会吧?我和池铭也不过就是在离开扬州前发生了一次关系而已,难道这家伙这样厉害?一次就能正中红心?可之前他和萧怜月好的时候儿,怎么不见他这样神勇?
不过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等闲视之了。因兰湘月便起来梳洗,一边对红袖道:“等下派人去找个大夫过来,别惊动人,不然的话,万一没事儿就闹笑话了。”
红袖点头,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感叹道:“若是奶奶真的有了,那就好了。奴婢每次看见大奶奶那耀武扬威的样儿,心里都特不服气,哼!都是爷尊重奶奶,所以让奶奶虚度了这些年,不然的话,怎么知道奶奶不会比她还先生……”不等说完,就见兰湘月瞪过来一眼,咬牙道:“胡说什么?”
259第二百五十九章
( 红袖也知道自己这话造次了,吐吐舌头笑道:“这可不怪奴婢,都是奶奶宽松,奴婢在奶奶面前,什么话都不记得避讳,这都是奶奶的过错。”一边说,不等兰湘月打她,便娇笑着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笑道:“奶奶,奴婢去请大夫。”
“真是的,一个个都学的这样坏。”兰湘月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忽听小丫头在门外道:“三奶奶,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啊?”
兰湘月心想有没有这么巧?刚刚红袖才打发人去请大夫,这边太太就叫我?只是不知刘氏是不是有事,总不能让婆婆干等着。于是兰湘月站起身换了衣服,嘱咐红袖道:“大夫若是来了,我还没回来,就让他等一等,诊金多给他些就是了。”
红袖答应着,这里翠竹陪着兰湘月来到了刘氏上房,就见岳氏林氏和池镛池锋的几个姬妾都在。见她来了,纷纷上前行礼寒暄,刘氏笑道:“行了,你们别围着了,如今湘月身份不同以前,不能再做那些东西了。何况那些擦手擦脸的咱们店里不是就有吗?我用着也不比当日湘月做的差。”
林氏笑道:“是啊,听说店里也是弟妹贡献的方子,做出来自然不会差,只不知弟妹还有没有什么好方儿,再给几张,到时候儿不说别的,胭脂水粉这一块儿,估摸着就成了咱们的独家买卖。”
兰湘月笑道:“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若是搞垄断,只怕会引的人群起攻之,我给了大爷不少方子,尽够用了。到现在每年的分红还不少得呢。”
林氏被她将了一军,顿时说不出话来。兰湘月也不理她,来到刘氏面前笑道:“太太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刘氏笑道:“没有别的,刚刚接到信儿,说是镛儿和锋儿再过十天都能赶回来,你们老爷那个时候也恰好在家,又赶上镛儿的生日。所以把你们叫过来,看看怎么热闹热闹,咱们家着实许久没热闹过了。”
兰湘月笑道:“原来为这个,这有什么?我们一切听大嫂调度就是了。”说着看向岳氏,只见她抱着小明福,面上隐有得意之色。ww这里刘氏笑道:“嗯,铭儿在扬州有没有来信?”
兰湘月摇头道:“没有,不过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这一次太子殿下准备充足,大概不会给那些贪官们反应准备的机会。”
刘氏叹气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唉!铭儿那里一天不消停,我这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不下。”
岳氏见自己的风头又被兰湘月抢去,从她来了,这婆婆的心思又全都转到池铭身上了,因心中不服,便把小明福放在地上,让他到刘氏面前撒娇,一面假惺惺笑道:“可不是呢,三弟和三弟妹从成婚后,便是聚少离多,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再让太太抱上个孙子。”
这话不但是刺兰湘月,连林氏都带在其中了,自从岳氏有孕后,这样的小话林氏着实不知听了多少,因冷哼一声扭过脸去,忽见门口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望着,她便皱眉道:“你有什么事?进来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屋中众人听见她的话,连忙转头去看,原来小丫头却是兰湘月屋里的冬儿,听见林氏的话,她才进来,先给刘氏等行了礼,这才为难的看着兰湘月道:“奶奶,大夫来了,可是……人家不肯等,只说医馆里还有病人需要照料,您看……”
“咦?请大夫?三弟妹怎么了?”岳氏目光闪烁,看向兰湘月。刘氏也连忙问道:“是啊,湘月觉着身上不舒服吗?既如此,便该在屋里多休息,你回去看大夫吧,这里的事有我们商量着办就是了。”
林氏笑道:“这也没什么,大夫既然不肯等,就让他过来给三奶奶看诊。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和三弟妹说呢,说完了弟妹再去休息不迟。”
兰湘月知道这两个嫂子心里都是不怀好意,只怕她们还想着自己有什么隐疾呢。她心里也奇怪,暗道红袖呢?若是她,断不会像冬儿一般没了主意。那个大夫也挠头,什么医馆里还有病人要照料?以为我不知道吗?古代没有住院观察这一说吧。
心中想着,却也只好站起身,淡淡笑道:“这几日觉着身上发懒,儿媳怕是感染风寒,所以请大夫来看一看,既如此,儿媳便先回去……”不等说完,就听院里一个声音不耐烦道:“究竟看不看了?不看我可回去了。”
这下别说屋里众人,就是冬儿也忍不住来气了,走出来咬牙道:“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撒野?”
“哼!不过一个小小商户之家,当日在京城国公府,我也是这样撒野的。”却听那大夫冷哼一声,说的话十分狂傲。兰湘月站起身笑道:“哟,看来这位大夫真是有些本事,不然也不敢这样胡吹大气。”
岳氏也起身笑道:“这大概便是人家常说的恃才傲物吧,既如此,赶紧请他进来给三弟妹看看,身子发懒,许不是风寒,是有喜了也说不定呢。”
兰湘月看了她一眼,就见岳氏脸上笑吟吟的,丝毫看不出什么挤兑之意,只那边刘氏的心情却让她这一句话给吊起来了,兴冲冲站起身道:“唔,没错,这倒是不能马虎了,湘月快去给大夫瞧瞧,如果真是有了身子,那真是我池家之幸了。”
“太太也莫要抱着太大的期望,不然等一下若不是喜,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兰湘月叹口气劝了一句,接着又淡淡看了岳氏一眼,方走出外室。不一会儿,那大夫走了进来,在兰湘月放在腕上的绢子上轻轻摸了摸,不到片刻功夫,便站起身淡淡道:“恭喜了,是喜脉,别的并无大碍。身子近几日觉得如何?”
满室内鸦雀无声,包括兰湘月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根本没人敢相信这个消息。那大夫看着她们的反应,倒觉着奇怪,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别人家,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大家族,听说少奶奶是喜脉,都不知道怎么欢喜呢,你们这怎么一个个倒呆若木鸡的?你们以为她肚子里的是妖怪啊?”
这大夫说话也太气人了,不过此时大家都没心思去理会他的无礼,翠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因连忙欢欣鼓舞道:“大夫,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我们奶奶……是……是喜脉?这是真的吗?”
大夫眼睛一翻,冷笑道:“这是什么话?我难道故意砸自己的招牌不成?”说完看向兰湘月,不耐烦又问了一遍道:“身上到底觉着怎么样?”
“哦,没……没怎样,就是……乏力,懒怠动……”兰湘月结结巴巴的答,倒不是欢喜傻了,而是她太过震惊:没想到啊没想到,池铭,你……你这家伙竟然真的……真的一击正中红心,这……这是什么节奏啊?
不说兰湘月在这里风中凌乱,只说内室里,刘氏早已乐晕了;岳氏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也不知此时是什么心情;而林氏也在一旁痴痴呆呆宛如不知身在何方。其他下人们则是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来人啊,快给大夫封个大红包。”刘氏喜翻了心,这时便走出去,不一会儿那婆子封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包出来 ...
(递给大夫。而兰湘月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道:“那个……等等等等……大夫,你……你刚才就摸了一会儿,你……你确定是喜脉?不是误诊?这……这东西不仔细摸,能准吗?”原来她是想起萧怜月的前车之鉴了。
就见大夫冷笑一声道:“你这都快三个月的身孕了,还用得着仔细摸?我说是喜脉就是喜脉,若是不相信,尽管找别人看去。”说完拿过红包,头也不回地走了,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脚有些跛,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走路速度,风一般便出了院门。
“这大夫,明明腿都这样了,急个什么劲啊。”翠竹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里刘氏和岳氏林氏已经围到兰湘月身边说话了,林氏笑眯眯看了岳氏一眼,柔声道:“三弟妹,你还不赶紧谢谢大嫂子,如今可真是借了她的吉言,果然这身子是有喜了,啧啧,大嫂子功德无量啊。”
岳氏一张脸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笑容:兰湘月有了身孕,如果也生出儿子的话,自己这母凭子贵得来的身份地位就一去不复返了。无论学识,地位,身份,她哪一样能比得过这三弟妹?因此时心里正滴血,能笑出来已经算是演技高超了。
兰湘月却还是不太敢相信,对刘氏道:“太太,莫要忘了萧姨娘的前车之鉴,这……还是找个大夫确准的好,刚刚那大夫太没谱了,我觉得他就在我腕上摸了一会儿,哪有这样草率的?也不知红袖让人从哪里请来的大夫。”
刘氏一听:嗯,这话有道理。于是又打发身边婆子去请好大夫,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一个白胡子老大夫被请了进来,恰好是茂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叶老大夫。
260第二百六十章 月上梅梢
( 叶老大夫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刚刚的事,因进门便笑道:“三奶奶放心,那乌大夫原本是御医,只因为他性子一向孤傲,嘴巴又毒,得罪了国公府的一位当家奶奶,所以被人害的跛了脚,撵出了太医院,他人缘不好,但那手医术,却是连老朽也不及的。”
兰湘月没想到那个乌大夫竟有这样大的来头,再想想对方的跛脚,倒也有几分唏嘘。这里叶老大夫仔细诊了一会儿,也摸着胡须笑道:“是喜脉无疑,奶奶目前都有些什么症状?若是有那孕期反应,难受得紧,我倒可开一张方子。”
不等兰湘月说话,刘氏便在旁边道:“那些也还罢了,先安胎要紧。”
叶老大夫看了兰湘月一眼,摸摸胡子笑道:“奶奶先天壮,这安胎么,呵呵,暂时还不需要。”言下之意就是胎儿坐的无比稳当,你们不需要在这方面操心了,该干点啥干点啥吧,补品要不要?方子要不要?不要的话赶紧给我红包我得回去了。
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简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然,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不包括兰湘月和她身边的人,只有她们心里清楚,奶奶和爷在一起也仅有一夜而已,这一夜就有了,如此几率,也就比天上掉馅饼什么的大那么一点点罢了。
兰湘月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自己屋里的,她只记得刘氏紧张的要人用春凳把她抬回去,被她坚决地否定掉了:开什么玩笑,她是怀孕了而已,这要让春凳抬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奶奶犯了什么家法被打板子了呢。
池铭这家伙,在扬州不会有事儿吧?
回到屋里,终于醒过神来的兰湘月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心。
这也不能怪她,现代小说,以及这个时代的传奇脚本,还有那些流传着的历史传说,都有这样的故事嘛:丈夫新婚第二天就挂印出征,结果战死沙场。然后妻子那一夜就怀了孕,总算是替他留下血脉。这似乎就是为了传达一个观点:上天是有感情讲道理的,为国战死的将士,我们是不会让它断子绝孙的,所以但凡是这种情况,一般都会给你留下血脉。兰湘月一直认为:这种故事之所以千古以来流行不衰,大概是和统治阶层的大力鼓吹有一定关系,这等于是变相的征兵动员啊。
不过今天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也害怕了,怕池铭在扬州有闪失,然后老天爷就是因为一时不忍,所以也给他留下条血脉。ww
但事实证明,上天还是很厚待穿越女的,正当兰湘月心神不宁的时候,池铭的信来了。上面详述了扬州的局势,如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那些大盐商和属于六皇子党的大小官员,几乎被收拾殆尽。如今正在安排这些空缺的人选。其他人犯或是就地正法,或是已经被押解进京。
这样一来,那几乎是再没什么危险了。兰湘月总算是放下心来,想了想,便吩咐红袖道:“拿纸笔来。”
红袖笑道:“奶奶可是要给爷写信?奴婢都预备好了。只是您可想清楚了,措词别太激烈,不然奴婢怕爷会欢喜的晕过去,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兰湘月挑眉笑道:“那又如何?我就是想让人看他的笑话,嘿嘿,措词怎么激烈我怎么说。”说完令红袖磨墨,她便兴冲冲在红笺上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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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奶奶的家信。”
太子已经回京,在把整个江南官场清理了一遍,又挖出前朝迟元帅的藏宝之后,太子殿下的钦差之行便已经圆满结束。而剩下一些尾巴,则落在了池铭的身上,虽然只是收尾工作,但因为琐碎事情太多,所以池铭仍是忙的脚不沾地。
此时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在书房喝茶,听见梳风的话,他便站起身接过那封信,一边打开一边笑道:“不用问,定是你们奶奶在家里等的急了,可是这里琐事繁多,我却还是要等两日……啊!”
不等说完便猛地大叫一声,把梳风吓了一跳,连忙道:“爷怎么了?”
话音落,却见池铭猛地抬起头,整个身子似乎是在打摆子似得,眼珠子也直了,嘴唇直抖,好半天才呐呐道:“湘月……湘月她……她她她她她……”
“奶奶怎么了?”
梳风吓坏了,只当是兰湘月出了事,不然爷能这个样儿吗?那嘴巴怎么咧开了?是要哭吗?要哭就哭啊,怎么这还“哈哈哈”起来了?是怒极反笑还是悲极生乐了啊?
梳风这个急啊,干脆也不管自己丫头的身份,冲上去就把那封信给抓在手里,只看了两行,终于听身边这位爷把后面几个字儿给蹦出来了:“哈哈哈……湘月有了,我们……我们有孩子了,梳风,一夜,就那一夜啊,哈哈哈……我们有了……”
梳风脸一红,忍不住扭头啐了一口,小声道:“爷真是的,这种事情也和奴婢说……”不等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池铭道:“爷……爷你说什么?谁有了?有什么了?”
“笨丫头,你们奶奶有喜了,明白吗?她要生宝宝了,哈哈哈,我们要有孩子了。真没想到啊,就……就那么一夜,竟然就有了,哈哈哈……”
梳风也顾不上这是个羞人的话题了,怔怔站了半天,又把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终于确认了池铭说的就是自己理解的这个意思。这下只把她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随手把信往桌案上一丢,便急急忙忙往内室奔去。
“喂,你做什么去?”池铭连忙叫住梳风,准爹爹这会儿也是喜透心间,还想和梳风多讨论讨论呢,却不料这丫头竟然直接丢下他奔着里屋就过去了。
“奴婢收拾东西,奴婢要回茂城伺候奶奶。”梳风头也不回的大声叫,话音未落,她已经把箱子打开了。
“对对对,收拾东西,咱们赶紧回茂城。”准爹爹随后进屋,见梳风打开了她自己的箱子,于是不满道:“先收拾我的,我的东西多。”
梳风回头鄙视的看了自家爷一眼:“爷啊,您也想回茂城?开什么玩笑?您还记得自己是扬州知府吗?这儿不知多少摊子要您收拾呢,您回的什么茂城啊?太子爷会同意吗?皇上会同意吗?”
池铭一愣,这才发现兴奋之下,竟忘了自己还是官身,可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因苦恼道:“是了,你说的没错,我还是扬州知府,这可怎么办?不行,我一定要回茂城。唔,你说我用个什么理由跟皇上辞官呢?就说媳妇有喜了?这好像不行吧?”
梳风白了他一眼:“真难得,爷您还知道啊。呵呵,像您这种情况,莫说奶奶有孕,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丁忧在身,皇上说不定都要夺情,不许你辞官守孝,何况不过是媳妇要生孩子,要是朝里官员的媳妇们有身孕就要辞官,那大夏朝的官儿还能剩几个啊?”
池铭让梳风挤兑的无话可说,只好摆出主人架子一瞪眼,咬牙道:“坏透了的,就知道说风凉话,也不说帮爷想个办法。”
梳风把自己的衣服都包在大包袱里,嘻 ...
(嘻笑道:“奴婢帮爷想办法?哎哟爷可别抬举我了,我只是个奴婢,爷可是状元之才,用得着我帮忙想办法吗?”
“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儿爷回不去茂城,你也别想回去。”池铭气急,然后转身就朝门外喊:“冷锋,冷锋,你还不过来?你媳妇儿要跑了。”
“爷,有你这么干的吗?”梳风瞪大眼睛,却见池铭嘿嘿奸笑,然后又威胁道:“少废话,快帮我想办法,想出办法,咱们一起走,想不出办法,哼哼……”
奸笑声还没停呢,就见冷锋一步跨了进来,因为女眷们大多回了茂城,所以如今冷锋出入也没什么忌讳。冷酷杀手只往室内看了一眼,见梳风果然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于是眉头一挑,淡淡问了一句:“要去哪儿?”
池铭得意的看着梳风,心想让你挤兑爷,哼!明明是我媳妇儿怀孕,凭什么你比我还先回茂城去?爷走不成,你也别想走,放你回去跟你们奶奶支招儿来难为我吗?想都不要想。
心中狂笑着,这里梳风已经将事情经过和冷锋说了一遍,池铭转向冷锋,义正词严道:“冷锋啊,不是爷挑拨你们夫妻关系,爷知道你疼媳妇儿,可也不能放纵到这个地步啊。听见主子怀孕,和她有什么关系?好嘛,扔下你就要跑,这怎么得了?若是惯着她这样无法无天,你这第一杀手的脸要往哪儿放?是不是?”
“爷,你太卑鄙了,竟然挑拨离间。”梳风气得跺脚,再转头看冷锋,就见第一杀手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对池铭一字一字道:“爷说的没错,我不能纵着她。”
“冷锋,你……”梳风气结,池铭笑的更加得意,然而冷锋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嗯,我不惯着她,所以我打算陪梳风一起回茂城。”
261第二百六十一章 月上梅梢
( “哈哈哈……”
这一次轮到梳风得意的笑了,挑眉看着池铭道:“爷啊,这下你没话说了吧?你看冷锋多体贴,我要回茂城,他就要护送我回去,你不是一直担心他这个杀手心肠狠,对我会不假辞色吗?如今放心了吧?”
说完转头喜滋滋对冷锋道:“既是这样,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出发。ww我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边说着,就拍了拍床上那个装着衣物银两的包裹。
“好。”
冷锋也干脆,转身就要走,却在走到门口猛然被池铭拽住了衣袖,听他嚎道:“你们不能这样,那是我儿子,凭什么你们比我先回去看?不成不成?这不成,我也要回去,那是我儿子……”
正纠缠的不可开交,就见秦东林和杨筹林朗三人联袂而来,看见知府后院上演的这一出,三人都懵了。杨筹和林朗面色尴尬,看样子很想转过身去,却又不好意思。还是秦东林肠子直,咳了一声后直接好奇问道:“池大人,这……这是做什么?”
“哦,啊……那个……喔!没什么没什么。”池铭看见这三位,也觉着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咳了一声走出来:“唔,几位过来是做什么?”
“那个……如今扬州初定,有几个新上来的盐商准备请大人和我们去吃酒。原本我们不想答应,不过转念一想,之前那场大清洗,只怕这些人心中也是惶惶不安,所以这定心丸还是该给他们吃的,另外,该敲打的话也要和他们说一说,万万不能让他们重蹈之前那些无法无天的大盐商的覆辙。”
池铭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这一下,就连秦东林这个书呆子都看出他心不在焉了,不由诧异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是啊。”池铭仰天长叹:“实话不瞒各位,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酒啊?我……我夫人刚刚来的家信,她……她有喜了,我如今正绞尽脑汁,想要回茂城探她一趟呢,偏偏平日里还算灵活的脑子,这会儿却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不知几位大人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秦东林和杨筹林朗面面相觑,好半晌,杨筹才捂着嘴巴又咳了一声,结结巴巴道:“恕……恕下官直言,大人啊,您……您可是圣上和太子寄予厚望之人,仅以夫人有喜这个理由,恐怕不能放您归去呢。ww”
“是啊,所以我着急的是什么?”池铭捶胸顿足,一边气呼呼看了眼冷锋和梳风,暗道这还有天理吗?我媳妇怀孕,我回不去,倒是我的下人说走就走,那是我儿子啊。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忽见林嬷嬷从门外进来,看见众人都在院中呆站着,林嬷嬷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行了礼,又看向池铭,就见自家爷一张嘴巴明明是笑着,可脸上却又似是苦瓜般的表情,当下她不由得心中惴惴,暗道怎么回事儿?爷这是做什么呢?这脸上是怎么做到这样矛盾的表情的?太高难度了吧?
正要询问,便见梳风走上前来,拉着林嬷嬷的胳膊将事情说了,这一下可把林嬷嬷乐坏了,万万没料到爷和奶奶五年假凤虚凰,一朝夫妻合一,竟然就能让奶奶有了身孕,这对于人丁单薄的池家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
因便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这真是菩萨保佑。爷啊,既如此,还是赶紧把奶奶接回来吧。原本不就说扬州事完,就把奶奶接过来的吗?如今这诸般事情也都差不多了吧?”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池铭跺脚道:“是啊,我怎么早没想到?竟然还绞尽脑汁想法子回茂城,我就该把湘月给接过来啊。”
话音未落,就听梳风摇头道:“不成不成,奶奶有了身子,哪里禁得住一路颠簸?何况太太又哪里肯放奶奶回来?”
池铭一挥手,豪气干云道:“茂城到扬州,一路缓行,车里多垫厚被褥,应该也不至于就出什么差错……”说到这里,他却是也犹豫了,暗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万一出了差错呢?或许,还是应该让湘月在老家安胎才好。
秦东林杨筹林朗在旁边听着知府大人就这个问题和丫头婆子展开讨论,都觉着有些尴尬,却又没办法转身就走,也不能打断那争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个人,说大人你先定了今晚这饭吃不吃再说啊,一时间站在旁边的三个大男人彼此面面相觑,竟都流露出了几许无助之态。
这边池铭等人好不容易才达成了统一口径,根据林嬷嬷这些年来打听到的八卦汇总,最后总结出孕妇在有孕三个月后,胎儿稳固的情况下,坐马车长途行走完全没有问题。于是大家决定让冷锋和梳风前往茂城接兰湘月回来。池铭无比积极的想要在接人队伍中混个位置,没有得逞,一怒之下本着“贫道死道友也别想活”的精神,把林嬷嬷也给留下了。
讨论完毕后,池铭这才像是刚看见旁边站着的三个人似得,满面惊讶道:“咦?三位大人怎么过来了?”
秦东林:……
杨筹:……
林朗:……
池铭:……
然后这货一拍额头:“啊,我想起来了,三位大人刚刚就来找过我了是吧?对对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哈哈哈,看看我,那个……我也是太开心了,这脑子都成浆糊了。”
秦东林等人脑袋上的黑线都能下三碗荞麦面了,头一次听说人开心的表现是脑子变成浆糊,知府大人这是开创先河了啊。不过还好,这回总算是应该恢复正常了吧?然而池铭下一句话就又给了他们会心一击:“那个……三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来的?”
“大人,几个盐商请咱们去吃酒,下官们的意思是,咱们应该过去安安他们的心,顺便该敲打的地方也要敲打敲打。”杨筹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再次阐明三人联袂而来的目的。
“哦,对对对,是去吃饭,我这是怎么了?哈哈哈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个底儿掉,哈哈哈……”
三人再次黑线: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这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儿吗?你哈哈哈个鬼啊。
“池大人,那咱们到底去不去赴宴啊?”
连书呆子秦东林都忍不住了,此时的池铭完全就像个弱智儿童似得,提一句答一句,偏偏这答案还总说不到点子上,真是急死人了。
“嗯,去吧去吧,你们说的没错,要安抚他们的心,调动他们的工作情绪;同时也该敲打敲打,免得他们重蹈了之前那些人的覆辙。”池铭乐呵呵的说着,那完全不严肃的态度让三人都有点胆战心惊:就大人这状态,他晚上去赴宴,真能起到安抚民心兼敲山震虎的作用吗?
果然,这一顿晚宴上,池铭从头到尾全程保持高亲和微笑,不过出乎杨筹等人的意料,这无害亲切的笑容竟让所有盐商心里都发了毛。好在杨筹林朗和他们透露的政策让这些盐商都看到了未来的巨大利润,当然,这要在遵纪守法的情况下才能够得到,如果还有人想像之前被杀的盐商那般弄虚作假,从未来国库里捞银子,知府大人的笑容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警告。
这些盐 ...
(商也都可以说是手眼通天之辈。太子到来之前,池铭把盐商们召集起来,誓言大家要同流合污的事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听说那天晚上知府大人就是全程保持和煦微笑,结果转头就帮着钦差把那群盐商打的鬼哭狼嚎倒地不起,这……这典型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老虎啊。
就连杨筹和林朗都没想到,池铭那因为升级为准爹爹而时刻保持着的白痴笑容,竟硬是被这些盐商们解读出了阴森可怖的味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顿晚宴的目的是达到了。盐商们在放下心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同时,也因为池铭的“笑里藏刀”而心生警惕。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无心之得。
接下来池铭便忙乎着去接兰湘月回扬州的事,算一算,妻子来信的时候说胎儿是有两个多月了,这一封信走到此处需要大半个月时间,那么去接人的车队到茂城后,怎么着也过了三个月,兰湘月在信中说胎像稳固,那只要每天多休息少赶路,马车布置得舒服些,上路是完全没问题的。
的确,上路是没问题,然而就在去接兰湘月的车队启程之前,问题来了。
八百里加急圣旨,速招池铭回京述职。
这什么意思?摘桃子的?接过圣旨,池铭都有点傻了,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位新任知府不知道有什么通天的门路,这是摘桃子来了。
正想着,却见那传旨太监笑眯眯道:“池大人,恭喜恭喜,这一次回京,可就又要高升了。”
“呵呵,公公说笑了。”池铭微微一笑,虽然心中有一点点不高兴,但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不过那太监在宫里历练了大半辈子,眼神岂是常人可比?因挥手遣退身边众人,这才又笑道:“池大人是不是觉着?新任扬州知府是走了什么门路,才能过来接手你在这里创下的政绩。”
262第 262 章
( 池铭心里说“你怎么知道?”表面上却是一脸大义凛然的否认:“公公说笑了,我心里怎会这样想?在哪里不是为皇上办事,只要能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我心中并没有什么政绩之说。ww”这倒也的确就是池铭心里的大实话,太监不好糊弄啊。
那传旨太监微微一笑,却也没有追根究底,而是呵呵笑道:“大人也请想一想,您在扬州的政绩,那是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创出来的,这是别人能够抢到的吗?再者,您以为小小不然的调动,值得皇上出动咱家前来宣旨?”
咦?这没错啊。
池铭心中一动,暗道的确,如果只是寻常调动,吏部下达行文就是了,怎么还会劳动这些太监特地跑来一趟宣旨?那这么说来,是京中出了什么事?皇上和太子又要用自己?
一念及此,便见传旨太监悄悄儿凑过来,小声道:“池大人是从京里出来的,还有什么不明白?那吏部可是个好地方儿啊,偏偏之前,它是在谁的手里?呵呵,如今太子的地位稳固,你以为,皇上会考虑不到这些?”
“咚”的一声,池铭心里便是重重一跳:是了,他怎么把吏部给忘了?那是庄亲王铁杆心腹的阵营啊,一直是在段明睿他老爹手里把着的。如今太子刚刚清洗了江南官场,难道下一步,就是要拿吏部开刀?这……会不会太急切了些?朝廷中事可是要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大震动的。
思及前阵子和太子闲聊时,对方对于皇帝身体状况的担心,池铭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暗道莫非是皇上自知身子不太好,这是……这是要给太子铺路了?
传旨太监见他神色惊疑不定,便知道他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因微微一笑,抱拳道:“好了池大人,咱家已经传完皇上旨意,也该回京交差了。池大人请尽快整理一应政务,只等新知府到来,您就可以交接,然后启程回京述职了。”
“哦,好,公公慢走。”池铭回过神来,连忙还礼,一面又笑道:“是了,今日天色不早,公公想来是明日启程吧?”说完见传旨太监点头,他就笑道:“那倒还好,下官还有时间替公公准备些土特产,让您带回京去。”这些阉人虽然身体残疾,也只是皇上的奴才,然而能拉点关系,还是拉点关系的好,这传旨太监向他透露这个消息,很明显是有交好之意,池铭若置之不理,只怕就要让人怀恨在心了。
果然,那传旨太监听他这么说,顿时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连连道:“多谢池大人费心想着,呵呵,也不用很麻烦,咱家久居宫中,这土特产什么的,尝个新鲜就行了,多要了,反倒惹眼。”土特产又怎么会惹眼,这话中意思,池铭怎会不明白?
当下两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池铭将人送出去,这里转身回了后院,就见梳风和冷锋进来,梳风笑道:“爷,马车和往家里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恰好是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我和冷锋打算就在明天一大早上路……”
“不必了。”
池铭抬起手:“准备的东西倒不用撤下来,只是不用回茂城了,直接奔京城去吧。”
“啊……啊啊?”梳风愣了:“爷,您什么意思?不是欢喜傻了吧?”
“我欢喜什么?又不能混进车队去接湘月。”池铭瞪了梳风一眼:“刚来的旨意,要我尽快办理好交接事务,回京述职。”
“什么意思啊这?摘桃子呢?”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梳风的反应和池铭刚听到旨意时如出一辙。倒是冷锋还保持着理智和清醒,疑惑道:“真的是摘桃子吗?呵呵,大人可是太子和皇上都欣赏的人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竟能从大人手中把这大桃子给摘过去?”
池铭诧异的看了冷锋一眼,呵呵笑着打了个响指:“行啊冷锋,这都能分析出来?你很有混官场的潜质嘛。是了,上次太子还说,什么时候我们回京,要封你个带刀护卫呢。”
冷锋一笑,没有说什么,对他这样的江湖客来说,带刀护卫的吸引力并不大,他也没有家人,没有身负什么光宗耀祖的重任。不过想到如果是封了带刀护卫,梳风跟着自己,也能扬眉吐气,做侍卫夫人,他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这里池铭便接着苦笑道:“不是什么摘桃子的,听传旨太监的暗示,估摸着我回去大概又要高升了。”
梳风看着池铭的面色,皱眉道:“爷你确定会高升?那怎么你这脸色这难看呢?倒像是要贬职似得。”
池铭笑道:“笨丫头,你以为所谓的高升就是真的升官发财啊?这一回京城,还不知有多少风雨在等着我呢。唉!”
冷锋笑道:“无论如何,升官总是好事儿。不过这样一来,倒不能去茂城接三奶奶回来了,直接去信,让奶奶进京算了。”
池铭想了想,忽地又摇头道:“罢了,你们还是回去一趟吧,有你们在,我放心。我这里水路赶往京城,大概能先到,正好儿把事情安排安排。”
梳风笑道:“这些也还罢了,只有一条,这一回可不要让萧姨娘也给跟着去了吧?不然还不知添多少堵呢。只让奶奶过去,爷和奶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岂不好?”
池铭摇头道:“也未必,上次湘月来信就说了家中正在京城置办宅子的事儿,我估摸着你们这次回去,大概爹娘也会和你们一起往京城去,既如此,怜月岂有不跟着之理?你也不用瞪我,她这样的女人,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不知又能倒腾出什么幺蛾子,我着实不放心。”
梳风冷哼一声道:“爷在什么事情上都是爽利的,怎么就这会儿偏偏死心眼起来,这样一个女人,你还留着她下蛋不成?趁早儿撵出去,家宅才能安宁。”
池铭叹了口气道:“如今不用说这种话了,你看看她在我这里,何尝还得什么好了?你必然要说是她自己作死,如今这是报应。然而若不是因为我,她如今只怕也仍是红袖楼的头牌,也不至于如此憋屈了。大丈夫一诺千金,她没犯大错儿,我让她住在家里,衣食无忧也是应该的。不然,她再厉害狠毒,终究是女子,撵出去了,却让她怎么过活呢?”
梳风气得跺脚道:“偏这会子爷为她考虑的这样周全。奶奶还说您重信义承诺,哼!你们啊,迟早要吃了亏,才知道这妇人之仁要不得。也罢,这些我且不理论,我只和爷说一句,那萧姨娘若是还在红袖楼,你想想她多大了?还做花魁?做梦吧她。若不是爷收容了她,这会儿她要么嫁作商人妇,要么就在楼里让人踩着。到那时,她还有今天的骄狂?所以啊,她固然是作死,不过也是爷纵的。”
梳风说完便出去了,这里冷锋对池铭笑道:“梳风便是这样快意恩仇的性子,大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池铭苦笑道:“我又岂不知道她?若不是这样,怎能入得了你的眼。罢了,这些都不是什么紧要的话,我这会儿要赶紧去处理下公事,等吴大人来了扬州,就要交接的。你和梳风仍是按照原计划回茂城吧。”
冷锋 ...
(犹豫道:“奶奶身边服侍的人不少,何况家里也有很多下人,如果真是阖家进京,那更是前簇后拥的了,大人何必担心?倒是您这边人手不多……”
不等说完,就见池铭摆摆手道:“不必管我,我这里有林嬷嬷洗雨和几个小厮,足够用了,终究只是一个人罢了,是了,不知这一次回京,秦大人是不是也会回去,他当日也和我一起来的。”
冷锋笑道:“这却不一定,若说一起来的,那会儿大人来扬州时,身后还是那个巡抚使段明睿的船呢,如今又如何?他被押解进京,只怕这会儿要么人头落地,要么就还是关在牢里,总之一身前程都完了。大人却是救了太子殿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可见每个人的际遇都是不同的。”
池铭笑道:“这关段明睿什么事?不过你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这阵子忙着收尾工作,我倒不知他落了个什么下场。哼!此人气量狭小,又心狠手辣,过去我家都险些被他暗算。总算如今还好,他是再也别想害我们了。”
两人说着话,池铭的意思仍是让冷锋和梳风回去茂城接上兰湘月进京,冷锋劝了他几句,见他执意如此,也就没有再劝。于是第二天一早,夫妻俩照原计划带着些扬州特产往茂城而去,而池铭则忙着整理政务,准备和京里来的新知府交接。
大概是秦东雷在京城也走了门路,池铭启程的前一日,秦东林的调令也下来了。因为在扬州做出的政绩,这书呆子也得以调进吏部做一个四品官儿。也算是高升了。然而池铭去给他道喜,却见书呆子并不十分高兴,淡淡道:“依照我的心思,我倒宁愿回钦天监去做一个小官儿,每日里和我的算式打交道。这一去了吏部,不知道多少事情风波,我哪里还有清清静静做算术几何的时间?”
263第 263 章
( 池铭不禁乐了,暗道书呆子只是喜欢算数几何罢了,其实这一点儿都不呆啊。ww他能够分析出此去吏部必定风波不断,呵呵,怪不得秦东雷走门路给他弄了这么一个官儿当,可见这家伙赶鸭子上架的话,也是能有一些作为的。
不管秦东林怎么抱怨,这事儿也已经成了定局。当下池铭劝慰了他一番,又帮着他把手头上事情整理了整理,交接了,第二日两人便一起上路回京。
且说梳风和冷锋夫妻两个,一路急行回到茂城。把池铭回京述职的信儿说了,一家人都十分欢喜。池老爷的意思,这就要立刻带领全家进京。只是一些铺子的事情还没有整理完,因一家人商量了半日,最后决定由池锋带着女眷们先进京安顿,和池铭汇合。池老爷与池镛先留在茂城,只待把铺子事情都结束了,再往京城寻他们去。可巧兰老爷也是这么个意思,他也要留下处置商铺,便让路氏带着家人们先和池家女眷们一起进京,那边的宅子也都置办好了。
怜花小筑里,萧怜月坐在廊下,面无表情看着一拨拨人从门前过。忽见芳草从外面进来,看见她坐在那里,不由得一愣,连忙上前道:“姨娘怎么坐在这里?如今天气都深秋了,茂城不比扬州,这会儿天都冷了,再着凉怎么办?”
萧怜月淡淡道:“屋里也冷,和屋外也没什么分别。这么些人来来去去的,是要做什么呢?”
芳草看了眼院门外,叹口气小声道:“奴婢听说是爷要回京述职了,来了信儿,让奶奶不用回扬州,直接去京城。偏偏太太等也早就筹谋着要搬去京城,所以如今除了老爷和大爷要暂时留下处理一些铺子之外,其他人都要上京呢,听说那边也把宅子置办下了,三天后就动身。姨娘,咱们也该尽早收拾东西了。”
萧怜月冷笑一声,点头悠悠道:“好啊,当日只说这个儿子不争气,为了个青楼□□闹得丢人现眼满城皆知。如今却是怎么样?呵呵,全家进京,多么的荣耀?这份儿光荣,却是他们嘴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挣得,呵呵……呵呵呵……”
芳草看着萧怜月那笑容,心里就发毛。ww忽见香篆从屋里出来,叹气道:“姨娘别多想了,叫奴婢说,爷这一次回京,必定升官的,无论如何,他没抛下姨娘,这也算是仁至义尽。姨娘若是不想受这份憋屈,便自请出门;若是想着日后终身有靠,不管怎样,您也是爷名义上的姨娘,爷屋里除了奶奶和您外,并没有其他人,只要您安安分分的,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过没有爷的宠爱罢了。实话说,以色事人,本就没多少日子风光。奴婢如今算看开了,姨娘摊上爷这样重情义的,未必不是福气呢。”
萧怜月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嘴角边只是冷笑。待到香篆进屋收拾东西后,她方对芳草道:“你看出来了吗?香篆已经变了心,她大概听说爷高升,想着过那衣食无忧的生活呢。”
芳草呵呵笑道:“姨娘别这么说,香篆大概也是为姨娘着想……”不等说完,便听萧怜月冷哼一声道:“为我着想?不,她只是为她自己罢了。当然,她心里不是这样认为的,她也一定觉着是为我好。其实她的确很聪明,永远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从前我说我要赚够了钱出去,她也鼓励我。只是如今,她大概觉着跟我一起出去远不如在这个家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所以又这样劝我。她怎么不想想?我心里憋着多少恨多少委屈?要我安安分分的,那我真不如现在就一头碰死,也好过这般苟且偷生。呵呵,我这样隐忍着,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芳草一听,原来主子这些天的安分并非是认命,而是憋着劲儿要使坏呢。她不但不害怕,反而有些沾沾自喜,暗道香篆才真是蠢呢,你就算再自私,为你自己打算,难道你不知自己的命运是和谁系在一起?到底让姨娘都怀疑你了吧?如今看来,倒是我这蠢笨的好,我只忠心耿耿帮姨娘打算。俗语都说否极泰来乐极生悲,姨娘倒霉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时来运转了。那三奶奶一直风光着,怎知就不会乐极生悲?如果这一次姨娘真能扳倒了她,那凭着爷过去对姨娘的情意,怎知就不会死灰复燃?到时候两人重新亲热起来,就把姨娘扶为正室也是说不定的。到那时,我便是姨娘身前的第一心腹,连香篆也比不上我了。
一念及此,便打叠起千百样柔肠款款安慰着萧怜月。她在这方面却也不逊色香篆多少,一番话只说的萧怜月眼泪巴叉,咬牙道:“好丫头,还是你知道我心里的苦。我……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我怀孕就是闹了一场笑话?凭什么她回来就有了喜,得这无限风光?她一次一次的害我,让我和爷走到如今形同陌路,她把爷抢了去,现如今又是母凭子贵了,我倒成了全府人的笑柄,这里还有谁把我当个人看?香篆还要我安安分分在这里,我凭什么安分……”
她一面说一面哭,只急得芳草连忙拿帕子替她拭泪,一面小声道:“姨娘别哭了,小心漏了行迹,您这一番隐忍岂不全都白费了?”
萧怜月听见这话,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呵呵,我忍到现在,心上都不知被戳了多少刀,可不能功亏一篑了。呵呵,她不是有喜了吗?母凭子贵,好风光啊。就等着吧,我且看看她能风光到几时。”
芳草连连点头答应着,又道:“虽如此说,只是这事儿倒要从长计议。如今姨娘先收拾着东西,咱们也跟着搬去京城才好,不然若是留在此处,岂不等于被放逐了?”
萧怜月道:“你说的很是,这就收拾东西去吧,上京,呵呵,等到了京城,我送她一份儿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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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家选的宅子就是在富贵胡同里吗?这倒便宜,离着我们在京里的住处只隔着一条街。”
池家浩浩荡荡的马车队在一个月后从东门进了京城。早有人在这里迎候着,这时兰湘月才知道池家选的大宅子是在富贵胡同。
果然,刘氏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也笑了,点头道:“既如此,倒真是方便了,铭儿想必比咱们先到,也不知他这会儿是住在哪里。”说完便掀开马车帘子,问那管事的有没有和池铭联系上。
管事的笑道:“太太放心,爷一回京城,奴才们就得到信儿了。特地去迎得他。如今家里都是爷主持着,朝廷里事情也多,爷回来不到几天工夫,就瘦了一圈儿,幸亏柳嬷嬷等人也过来了,不然的话,奴才们照顾不周到,爷还不知道要瘦成什么样儿呢。”
一番话听得刘氏心疼无比。不过看到身边兰湘月,想到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终于有后,心中又十分安慰。须臾间到了富贵胡同,这里离着皇宫不算很远,寻常富商巨贾也没资格在这里落脚。一个胡同里统共就四处宅子,两边各两处,池家宅子旁边是一个国公府,虽不是炙手可热的,却也足见这黄金地段的不凡之处,如果不是人人都知道池铭现在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只凭池家,就抬一座金山来,这宅子也轮不到他们买。
听见 ...
(管事的这番介绍,刘氏越发喜气洋洋起来,一旁岳氏和林氏心里听得不是滋味儿,却也无可奈何。两人从前只是嫉妒池铭当了官儿,日后必定是家族里的顶梁柱。然而此刻想到这京城乃是盘龙卧虎之地,以后要在这里立足,全要仰仗这位兄弟。因心中不由得又有些庆幸,暗道幸亏丈夫和老三一直和睦,兄弟情深,不然的话,就凭自己两人从前对三房做的那些事,若真是疏远了,倒是得不偿失。
虽如此想,只是对于兰湘月,两人心里越发嫉妒了。原本她们也想过要把自家妹妹或是亲戚许给池铭,只因为这三弟后来迷上了青楼花魁,两人一想,这要是把娘家妹妹给了老三,岂不落一辈子埋怨?因此刘氏问时都推了。现在却是后悔不迭,暗道若是当日知道老三有今日风光,把妹妹许给他,是不是今天自己也跟着与有荣焉?天大的便宜,却都叫老三媳妇得了去,哪里有天理?她本来只是个做摆设的闲妻啊,哪成想如今成了诰命夫人不说,还硬是把老三从那萧怜月手里夺了回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老三对她言听计从的,如今又有了身孕,怎么这世间的好事儿都让她占了去呢?
转眼间富贵胡同到了,众人下了马车,站在那朱红大门前各怀心思,又赞叹这府邸大气豪华。刘氏笑道:“好了,这正门也看了,咱们还是从角门进去吧。”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女眷,论理轻易不能从中门而入,因此刘氏才有这样的话。
264第 264 章 月上梅梢
( 岳氏等人答应着,正要和刘氏往角门去,忽然就听远远一声大喊:“母亲,湘月。”回头一看,只见池铭从巷口下了马,飞奔而来,到得近前,便在刘氏面前跪了下去,欢喜道:“儿子望眼欲穿,总算把母亲盼来了。”
刘氏乍见儿子,也是又惊又喜,连忙扶起来道:“儿啊,你这是从哪里来?这会儿不是还该在朝上吗?”
池铭笑道:“刚刚下了朝,儿子昨儿得的信儿,知道母亲和嫂子们这会儿大概到了,所以和尚书大人告了假,回来见母亲。”一边说着,目光却是移到了刘氏身后的兰湘月身上,夫妻两个目光相对,虽然没有只言片语,然而那万千情愫却都在深情如海的目光之中流转,真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刘氏听见儿子这样说,十分欣慰。这里岳氏便笑道:“三弟只怕也不是特意回来见太太和我们的吧?三弟妹从扬州离开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她有身孕呢,这会子心里最盼着的,大概就是揣着你儿子的三弟妹,我说的对不对?”
池铭脸一红,刘氏笑道:“行了,别打趣你弟弟。”说完又关心道:“我们上京之前,梳风只说我儿回京述职,并不知道你是什么官职,如何?你现今是几品的官儿啊?”
说到这个,饶是池铭这样不是十分热衷于名利的,也不由微微有些得意,目光又瞟了兰湘月一眼,这才咳了一声笑道:“回母亲的话,儿子因为在扬州政绩出色,得皇上厚爱嘉奖,破例连升四级,如今是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
“二……二品官儿?”
这真是一语激起千层浪,刘氏身后的人群“哗”一下就炸开了锅。就连兰湘月都十分震惊,她倒是料到池铭此次回京城,应该会升官儿,却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连升四级,做了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这……这升官速度比坐了火箭还快呢,朝廷里没人才了吗?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纵有疑惑,也不好问的。当下池铭就命人大开中门,刘氏还不肯,却听儿子道:“母亲还不知道吧?如今您可也是三品的诰命了,诰封很快便会下达的,这又是头一次进府里,为什么不能走中门?走走走,就从这里进去。”说完不由分说扶着刘氏当先迈进那朱红大门。
刘氏出身虽非贫寒,却也不高,可以说,这辈子就算是做白日梦,她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封一个三品诰命,此时这心情之激荡,就别提了。看着身旁小儿子,越看就越欢喜越得意。
当下众人进了堂屋,刘氏和岳氏林氏就要忙着安置东西,忽见兰湘月也在一旁指挥着下人们抬箱笼物件,刘氏连忙道:“湘月且回屋里歇着去,如今哪里用你安排?铭儿啊,你媳妇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你快带她进屋,叫她好好休息,一概事宜不用她忙。让芙蓉红袖林嬷嬷安排就是。”
池铭巴不得这一声儿,连忙答应了。这里喜滋滋来到兰湘月身边,看着媳妇儿只是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点什么话好。
兰湘月看见他这欢喜的呆样子,心中也不觉又是甜蜜又是喜欢,微微低了头笑道:“太太发话,那咱们就先回去吧。林嬷嬷红袖做这些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
池铭点点头,目光敬畏的看着妻子那隆起的小腹,心想这里就是我的儿子?天啊!太神奇了,湘月这肚子才出来了一点儿,那小家伙是不是连手脚还没长出来啊?只是个肉球在里面。
一面想着,忽然又看到小龙和颖儿小荷在一旁帮着红袖林嬷嬷安排,他连忙过去,抱起小龙在他俊俏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嘿嘿笑道:“爹的宝贝儿子哎,几个月没见,这又长高了。走走走,咱们回屋去,你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在这里指手画脚做什么?这样家务琐事又不是你该干的。”
一边说,便一手牵着小龙,一手扶着兰湘月往后院去,这里林氏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笑吟吟道:“太太不该放他们回去逍遥,看看三弟那模样,就跟龙回大海鸟入深林似得。”
刘氏道:“你只看见他今日得意,你不知道他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多少风险辛苦,才有咱们池家今日的风光和地位。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服湘月,觉着她的运气好。只是这命运之事便是如此,命里有时终须有,无时莫强求。湘月有今日,也是苦尽甘来。当日铭儿的婚事,我也曾经问过你们,你们怕妹妹和娘家亲戚受委屈,自己落埋怨,把从前和我说的人都推了。既然吃不得那个苦,如今也别羡慕湘月的福气。说起来,湘月当日嫁进来时,不就是做个摆设吗?那萧姨娘虽是个姨娘,却是让老三捧在手心儿上的。如今她们两个倒了个个儿,是因为什么?所以说啊,这做人就要善良些,千万别起歪心思。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你做好人,受多少气,总有时来运转的结果;做恶人,管你如何不可一世,报应临头时,哭都找不到地方儿去,我的话,你们明白吗?”
岳氏和林氏都知道这是婆婆对自己的敲打,不许她们因为嫉妒而起什么歪心思。平心而论,两人虽然尖酸些,也只是在言语上挤兑挤兑罢了。或者偶尔趁势落井下点石头,这也是有的。若说特意陷害,那是不能的。虽然住在一起,毕竟是三房人,各过各的日子,兰湘月得意也好,不得意也好,和她们关系不大。就算对方死了,池铭也会再续弦,三房的财产也落不到她们兜里去,因听见刘氏的话,妯娌两个都恭声应是。
池铭只顾着和兰湘月小龙回房间,压根儿就没想起萧怜月,如果是平时,这女人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然而如今人家心中有了“目标”,便也完全不在乎这份无视,默默跟在池铭身后进了三房的院落。倒是林嬷嬷看见她们主仆几个也过来了,连忙上前拦住,微微笑道:“姨娘的院子还是在斜对过儿,一应家具被褥都是齐全的。剩下的,姨娘自己看着安排吧。”
萧怜月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而去。这里林嬷嬷注目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渐渐皱起来。恰好柳嬷嬷迎面过来,看见她便笑道:“当日分别,我只以为咱们老姐妹两个怎么着也得三年后才能再见面儿,谁想这还不到一年,你就回来了。京城里人把咱们爷传得跟天神下凡似得,说那些大盐商多少任知府老爷都没有办法,咱们爷去了,不到半年,就扯着尾巴揪出了一大串……”
柳嬷嬷只顾笑着说话,不等说完,看到林嬷嬷的脸色,她这才住了口,小心道:“这是怎么了?如今全家都搬过来,你难道不高兴?”
林嬷嬷笑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你难道没看见萧姨娘刚刚走出去?”
柳嬷嬷撇撇嘴道:“她如今还能成个气候吗?你管她作甚?”
林嬷嬷摇头凝重道:“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不闻小鬼难防?这女人什么时候是这样柔顺安静的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料着她未必会洗心革面,那如此隐忍,必然就是有所图,不得不防。”
柳嬷嬷笑道:“再怎么说,小泥鳅也难翻得起大浪。就是防备,也不在这一时,你快和我说说咱们三爷在扬州那些威武事情。 ...
(”
林嬷嬷笑道:“哪里有什么威武事情?不过是爷的运气好,遇到了一些人,他又认真,帮这些人办了事儿,却不料那些人便有事儿是和大盐商们有关系的,拔起萝卜带起泥,加上太子爷坐镇,可不就一举成功了呢。”
柳嬷嬷笑道:“虽如此,你也好歹把那些具体的事儿说给我听听。”一边说着,便把林嬷嬷拉走了。
且说池铭和兰湘月小龙回到了屋里,这一路坐在马车上,不管怎么点火盆,终究还是有些冷,而这房间里下人们都预备好了,一进来,便觉着温暖如春。
兰湘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见池铭,就见丈夫如同那隔了一年才和织女见面的牛郎一般,明明看着马上就要过来抱住自己了,偏偏搓着手儿又不太敢动。她不由觉得奇怪,暗道这厮什么时候儿有这样好的耐心了?
然而随即就明白过来,并非池铭耐心好,而是小龙就在旁边瞪着大眼睛瞅着俩人呢。这池铭好说也算是为人父的,心中再急,总不好当着孩子的面儿就和妻子搂搂抱抱的。
兰湘月只觉着好笑,又觉这熟悉一幕着实无比温馨,因也不说话,只笑吟吟坐在椅子上,看丈夫怎么做。
这里池铭搓了半天的手,一看妻子神情,便知道想从妻子这边儿得到帮助是不可能了。无奈之下只好自力更生,想了想,便咳了一声道:“小龙啊,你娘有小宝宝了,你说会是弟弟还是妹妹啊?你喜不喜欢?”
265第 265 章 月上梅梢
( 小龙笑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喜欢。ww爹爹呢?我娘说,你要是敢重男轻女……”
“我哪敢?”池铭不等小龙说完,便连连摆手,然后嘻嘻笑道:“爹爹和你一样,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喜欢。”
小龙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忽的一笑道:“爹,不知道给我的房间安排在哪里?我还有些笔墨纸砚和功课要安排呢。先生这一路车马劳顿,总不能让他费神布置,所以儿子也要去帮着他收拾收拾。”
哎哟我这好儿子,真是善解人意啊。池铭这个感动啊,连忙点头道:“好好好,爹爹给你留了一个大房间,书房也给你好好布置过了,保你喜欢。来,让千儿领你过去。”
小龙点点头走出去,到了门口,忽然又转头看着池铭笑道:“以后爹爹想和娘单独说话儿,直接和儿子说就成,儿子不会不识趣儿的。”
“这……这小家伙。”池铭那点感动立刻无影无踪了,看着兰湘月愤愤道:“真是近墨者黑啊,儿子从前多纯良,结果现在……”不等说完,看见妻子柳眉慢慢挑起,这厮心中一跳,立刻改了口风道:“哼!结果现在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怎么现在也蔫儿坏呢?”
“又不是今日才蔫儿坏的。当日在扬州他挤兑我的时候儿,你不是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吗?如今你自己也知道这滋味儿了?哼哼,这才是现在我眼里呢。”兰湘月笑着说完,然后起身来到榻上,拍拍身旁座位笑道:“好了,如今儿子也走了,丫头们都在外面忙着,过来,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儿。”
妻子竟然主动表达思念之情,虽然十分隐晦,但也让池铭十分的受宠若惊了。连忙三两步过来坐下,一把搂住了兰湘月,却又因为顾忌妻子的肚皮而小心翼翼的,一面深情道:“湘月,我真是好想你,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从前还说这太夸张了,直到我和你分别,才知道这相思之情真是了不得。平日里有事情忙还罢了,时间过得快些。就是晚上,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之时,我想你想的都要疯了。ww”
兰湘月听他真情流露,心中也是柔情百转,表面上却笑道:“咦?真的是想我到这个地步?嗯,我算算啊,咱们分别到如今,也有将近四个月了吧?这四个月里,就没再遇上什么喜欢的女孩儿?你知道我大度,不在乎这种事的,若是有喜欢的,尽管说来。”
“拉倒吧。”池铭把头凑在兰湘月肚子上,一面咕哝道:“你要真这么大度,我对你的心就全是白瞎了。没听说喜欢一个人,真能不计较他鬼混的,尤其是湘月你。别在我这里装贤妻良母了,你知道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点儿都不盼着你做什么贤良主妇。你放心,我这辈子除了你,再不会多看别人一眼,四个月算什么?当日在京城求学,我那会儿对你还没有多少爱慕之情,我都能洁身自好,何况就这四个月?你也不想想,我心里除了你,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
兰湘月无话可答,这种朴实的坦诚心迹,真可说是世上最动听的甜言蜜语。因怔怔半晌,忽然去推池铭的头笑道:“起来,你压着我不舒服呢,做什么这是?”
池铭笑道:“哪有压着你?我听听儿子动静……啊!”他忽然惊喜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叫道:“湘月,他……小家伙刚刚踢了我一下,天哪,他……他动了,我……我真感觉到了,他动了。”
兰湘月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五个月了,还不会动可不是糟糕?从半个月前开始,哪一天不踢我几下?如今动的越发频繁了,可见将来必定是和他爹一样活泼好动的家伙。”
池铭迟疑道:“真的?每天都要踢你几下?可……可小家伙长腿了吗?就能踢人?我看着你肚子,也就是刚刚隆起而已,他在你肚子里,才多点儿大?我还以为他只是个肉球呢。”
“肉球?你可真敢想。”兰湘月翻了翻白眼,接着对池铭道:“好了,实在乏得很,你且出去帮着林嬷嬷忙一会儿,让我歇歇。”
池铭不依道:“真是的,人都说久别胜新婚,我怎么没看出你对我有一点想念呢?这才见面,还说不到几句话,就撵我走。我不走,我整日里在朝堂忙碌着,也很疲乏呢,你要歇歇无妨,我陪着你就是。”说完,便蹲□去帮兰湘月脱鞋。
兰湘月连忙道:“你做什么呢?让我自己来,被人看见像什么话?不但要说我刁蛮厉害,更要笑话你。”说着又去推池铭,却听他笑嘻嘻道:“谁爱说谁就说去,什么时候咱们俩还顾忌别人怎么说了?你别动手,当心弯腰挤到咱们的宝贝儿。这算什么?就吓到你了?那等到晚上,我给你洗脚,你岂不是要吓死?”一面说着,到底把那鞋子脱了下来,然后扶兰湘月躺在榻上,他就在妻子旁边躺下,温柔的看着兰湘月那因为怀孕而微微胖了一点点的柔嫩面庞。
“你现在就要吓死我了。”兰湘月往里挪了挪:“我都没给你洗过脚,你这时候又献的什么殷勤?若是怕挤到你儿子,这无妨,让小丫头来做也就是了,也用不着爷纡尊降贵干这差事啊。”
池铭笑道:“小丫头毛手毛脚的,哪有我温柔体贴……”不等说完,见妻子目光剜过来,他这才举手笑道:“好吧好吧,实对你说了罢……”说到这里,却起身凑到兰香月耳旁,调笑道:“从前咱们两个枉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我真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及至你终于接受了我,偏偏赶上太子巡视江南,不得不一夕亲热之后,就把你送回来,以至于我都……我都没有好好把玩你玉足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不等说完,腿上已被妻子轻轻踢了一下,只见她玉面飞红,咬牙小声道:“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来你却是抱着这样龌龊心思。”
“什么叫龌龊心思?这是闺房之乐。”池铭嘿嘿笑着,忽见兰湘月的肚子稍微动了下,不由立刻来了精神,叫着:“宝贝儿又动了,又动了。”一边就连忙又把脑袋凑了过去,嘻嘻笑道:“好宝贝儿,再来踢爹爹一下,来,再踢一下,哎哟真厉害,这小腿儿也太有劲儿了。”
兰湘月翻个白眼,暗道怪不得人家说有些准爹爹的反应实在有够白痴。听听这叫什么话?不过是动了动,就能觉出小腿儿有劲来?怎么知道那是腿蹬的?也许是小胳膊给了你一拳呢?
因夫妻两个对面躺着闲话,池铭就将扬州那些事和回京城后在吏部的操劳一桩桩讲给兰湘月听。末了道:“也幸亏庄亲王不在京里,不然吏部之事就算有皇上支持,也断断不能解决的这样利落。只是皇上的身体堪忧,前些日子,连着几天没有上朝,从御医那里也没打听到消息。谭阁老说,皇上这病只怕不太好,不然的话,不会连太医都不敢露出口风。”
兰湘月皱眉道:“皇上圣体欠安,庄亲王却在外面,这……这妥当吗?”
池铭笑道:“有什么不妥当的?若是太子殿下不在京里,那倒是不妥当。现如今,殿下就在宫中,他又是太子,若皇上真的………太子登基那就是顺理成章的,庄亲 ...
(王手中虽然有点兵力,却也不足为虑。”
“还是要小心为上。”兰湘月眉头皱的更深,暗道经验告诉我们:人生就是这么戏剧性,你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定会化险为夷,且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因祸得福;而每当你认为一帆风顺,不可能出任何岔子的时候,等着吧,命运的考验就降临了。
“放心吧。就算小心,却也不用我们操心,谭将军又不是吃素的。”池铭拍拍妻子肩膀,想了想又道:“是了,这一次袁老先生也过来了,谭将军的意思,还想把他那个小子给送过来跟着老先生学习。”
兰湘月笑道:“这个倒不难,从前老先生也教过他的。不过又添了莫非而已,只怕那小子更得意了,可算是又有了个玩伴儿。”
池铭点点头,又笑道:“莫非聪明机灵,只是他这身份,嗯,你打算怎么安排贺大嫂?”
兰湘月道:“还能怎么安排?又不能让她做奴婢,我看她和秋姑娘挺和睦的,不如就让她们一起,客居在咱们家吧。将来她们要是觉着不自在,先前咱们住的宅子不是还没卖吗?让她们搬过去就是。”
池铭点头道:“好,这安排很不错,呼,照我看啊,这三个孩子将来都会有大出息的。呵呵,老先生当日收了我这么个顽劣学生,为我费了不少心,如今我回报给他三个好学生,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266第 266 章
( 兰湘月抿嘴笑道:“虽然爷是个顽劣学生,不过好歹也做了状元,给他老人家脸上大大增了光,老先生为你费心也值了。”
夫妻两个便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池铭拉着妻子的手,虽然不能动手动脚的亲热,但这气氛却也觉着温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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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这会儿都是入冬后好多天了,您穿这件衣服在屋里还嫌冷,若是出去,非着凉了不可。”
池家这一次可说是把所有家当都搬了过来,一天哪里收拾的完?不过是大略把东西找个地方安置,之后还要细细收拾。不过萧怜月随身的东西倒不多,如今又只顾着存钱,因也不在乎屋里有没有什么名贵的古董摆件,只看着自己的金银匣子没有失落就好了。所以到傍晚时,这怜花小筑里却是一切收拾停当。
因第一天搬家,中午忙着收拾,午饭就混过去了,到晚上,厨房却是郑重置办了宴席,刘氏命人挨个儿传话,要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饭,萧怜月虽是形同弃妇,刘氏却也没落下她。
香篆原本替萧怜月找了件烟绿色哆罗呢对襟褂子,下面配着粉蝶穿花的桃色百褶棉裙,外面再披一件大红羽缎斗篷,整个人显得娇美艳丽又不失庄重。却不料只是转身进里屋归置了下箱子,出来就见萧怜月换上了一套繁复的漂亮宫装,一时倒把她弄糊涂了,暗道这主子又是整的哪一出?
于是便劝了一句,却见萧怜月也不理她,只在那穿衣镜前前后左右的照着。这里芳草便来到她身边,小声笑道:“你不必管姨娘,也不想想,如今奶奶大腹便便的,难道还能服侍爷?”
香篆这才恍然大悟,暗道是了,爷如今还没有多余的房里人,奶奶有孕在身,爷又是个多情风流的,忍不住了怎么办?自然只能来找姨娘。
她如今看着池铭步步高升,心中已经觉着就在这府里一辈子也不错,只是原先看萧怜月似是下定决心要赚足了钱后离开池府,因这番心思也不曾说出来,只是在心里觉着有些可惜。ww今日一听这话,分明主子也是看透了这其中利弊,还盼着能和爷重拾恩爱,若真的能让爷回心转意,那她岂不是也就安安分分呆在这府里了?
因想到这里,便上前笑道:“奴婢明白姨娘的心思了,只是姨娘想一想,今日晚宴可是全家人都参加,姨娘穿这一套,太出风头了,且也显得有些轻浮,头一个,太太就看不上。奴婢替姨娘选的那一套,其实是姨娘从前不怎么做的打扮,只要用心在发髻上装扮装扮,姨娘容貌本来不俗,到时候,也一样光彩照人。”
萧怜月看了她一眼,虽然认定了这丫头如今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但是这番话却着实有道理。因便点了点头,换上香篆准备的那套衣服,施施然往饭厅而来。
却不料在饭厅门口正遇见了岳氏,牵着小明福的手,娘儿俩有说有笑的走过来,看见萧怜月,便止了步子。
萧怜月自觉如今是虎落平阳,并不想和岳氏多说话,因微微施礼,便站定了脚步,想等着岳氏过去。却不料这大嫂走到她身边,面上笑容极其亲切,先赞了一通她的皮肤好,又说这套衣裳搭配的好。只弄得萧怜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道怎么了这是?我受宠那会儿她对我阴阳怪气的,如今我落了难,怎么倒拿出这样和气的样儿了?
一面想着,早被岳氏拉着进了饭厅,听她笑道:“三弟喜欢温柔的人,你啊,就是从前太好强拔尖儿了,你看三弟妹,就那么温温婉婉,不声不响的,便把老三的心夺过去了,到如今孩子都有了。你好说也是当年三弟痴迷过的,怎么如今竟不如她?可见是你没把握好男人性子。听嫂子的劝,这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论才情,你不逊色三弟妹,论容貌,你更是胜过她不止一星半点,只要性情好了,三弟迟早还会回到你身边的。别只因为心里委屈,就不肯低头,你想想三弟如今做多大的官儿?他又是太子面前的红人,这将来的前程,那不是金光大道吗?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就伏低做小又如何?”
萧怜月笑道:“多谢嫂子教导我这些道理,这一番话当真是金玉良言,从前竟是我自误了,如今想想,也着实后悔不跌,只是我们家爷,心中已经生了我的气,只怕再难回转的。”
岳氏笑道:“这没什么,到时候我在三弟面前也帮你说说话,唉!大家都是女人,都不容易,想想你当日的风光,再看你现在这样儿,我也觉着心里酸楚的慌。实话说,三弟也该有个房里人,不然于三弟妹的名声也不好听,人家不说三弟是情有独钟,只说她是妒妇,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你放心,将来三弟妹那里,我也帮你说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怜月也就明白了。难怪岳氏今日忽然热情起来,这是眼看着池铭前途无量,三房却是兰湘月独占夫宠,如何让她们心安?这是变着方儿想让三房也热闹热闹,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唔,也别说不利己,现如今这池家还只得池明福这么个长房长孙,若是兰湘月生下孩子,凭着他父母的身份,这地位岂不是一下就比堂堂的长房长孙还要贵重得多?岳氏这番话,未必不是包藏祸心,她又不肯冒险下手,所以才在自己耳边放长话。
萧怜月心中弄明白了这当中的利害关系,面上笑意更盛,和岳氏说的十分投机。心中却在冷笑,暗道管她包不包藏祸心呢,就算没有她的话,我也不能让那个女人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这一天的晚宴上,精心装扮的萧怜月果然光彩照人。更兼岳氏和林氏不知为何忽然转了性子,都与她说话,她便也拿出当日在红袖楼时的那些温存款段,言语间十分得体温柔,只看得刘氏和池锋等人心中都十分奇怪,暗道纳闷。只有兰湘月心中明白两个嫂子和萧怜月的想法,不过她却半点不以为意,让那几个存心作态的人只感觉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萧怜月气得咬牙,然而因为过去“自作自受”的经验太多,这一回她倒是清醒得很。因心中宽慰自己说:那女人从前就最擅长装这种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样子,现如今她又是母凭子贵,自然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哼!我倒要看看,等你小产了的那一天,是不是还能这么平静。
对于让兰湘月小产,萧怜月早已暗中想了千百遍,只是总没有一个稳妥的法子,更兼她知道兰湘月精明,自己又和对方交恶,若是这会儿上赶着去攀交情,人家岂会信她?更不可能给她什么下手的机会,到时候害人不成,大概又要害了自己,而这一次若是不能成功,反让兰湘月抓住了手腕,只怕就算是池铭,也不会再容她留在这府里了。
尤其是宴席上,池铭心心念念都在兰湘月身上,竟然一眼都不曾往她这里看过,一个劲儿只往兰湘月碗里夹菜,只看得萧怜月眼里冒火,暗道那些饭菜怎么不变成砒霜?毒死那个女人就最好了。好啊,她那碗里都有一个鲍鱼了,你还夹?就她需要补身子,别人就都不许吃?等着,给我等着,你大概还没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儿吧? ...
(我看你没处泻火的时候来不来找我?到时候看我怎么拿捏你,等着……
因愤愤想了一通,好在岳氏和林氏与她说得热闹。终于引起了池铭的注意,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然而却是没说什么,就又扭过头问兰湘月要不要吃鸡腿。
忍住,我要忍住,我要微笑,没错,我要把最美的笑容都摆出来,就如同从前在红袖楼无数次只用一抹笑就勾的他神魂颠倒一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会儿且先不和他一般见识。
这一顿饭吃的萧怜月都快得抑郁症了,难得她竟一直安分吃完,没有甩脸子也没有冷嘲热讽,就连刘氏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晚宴后各自散去,一出了饭厅,就觉着面颊上点点微凉,借着灯笼的光芒,才看到天上竟是飘起了小雪。池铭原本是扶着兰湘月,一见这情景,连忙道:“娘子,下雪了,我背你回去吧,免得脚下发滑,就算我能扶住你,一旦闪了腰什么,也是不好的。”
兰湘月简直是哭笑不得,池铭这准爹爹也太草木皆兵了吧?因摇头道:“别这么蝎蝎螫螫的,我肚子都起来了,还禁得住你背我?不怕把你儿子挤坏了?”
池铭想了想,的确,这一背起来,可不就挤到肚子了吗?于是点头道:“嗯,娘子说的不错,那我抱着你吧。”说完便扶住兰湘月的肩膀和腰肢,想来一个公主抱。
267第 267 章
( “你给我放手,扶好我就行了,今儿让你抱回房,我明天还有脸见人吗?”兰湘月无奈,只好一把拍开池铭那爪子。ww
“哎呀这种时候谁会笑话?你怎么这么顽固呢?”池铭不敢违逆自家娘子,急得直跺脚,那模样让兰湘月情不自禁便想起了团团乱转的大狗,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放心,这是小雪,咱们到家了,地面上还不知道能不能铺一层呢,不怕。”
果然,回到绮兰院,那地上的雪也没铺满,天气暖和,雪花又碎,都是沾地即化的。
“这屋里暖和不暖和?若是你觉着冷,告诉我一声,再加两个炭盆,放心,这屋里的炭都是用最上等的红箩炭,没有一丝烟,不会熏到娘子和宝宝。”
池铭话音方落,就见红袖过来道:“奶奶,香料没了,今儿晚上先将就下吧,看看明天我去库房要些回来,咱们自己做。”
池铭连忙道:“今年冬天先凑合凑合吧,等湘月生了孩子,再做这些小玩意儿也使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兰湘月摇头道:“唔,恐怕还是要做的,不然外人不知道什么香料对胎儿不好……”不等说完,见池铭皱起眉头,她便笑道:“说了你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不知道,怀孕的时候该活动也要活动的,不然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那就危险了。”
池铭知道兰湘月是知识渊博的,因听见这样说,立刻就改了口风,催着红袖去要原料,却听红袖笑道:“那也等一等吧,这些日子家里肯定忙乱,爷也是的,刚才还不让奶奶动呢,这会儿听说有益,便连个喘气儿的时间都不给人家。”
池铭笑道:“给给给,怎么不给。等把家里这摊子事忙完了,就给你和陶宇完婚,对了,还有翠竹和付林。我知道,再不给你们把这事儿办了,你们心里不定怎么骂我呢。只是有一条,你们两个成婚,有陶宇和付林的身份在那里,倒不能过于简单,却也不能搞太繁琐了,不能让你们奶奶太过操劳。”
红袖笑道:“爷,我和翠竹商量过了,我们的事等奶奶出了月子再说……”不等说完,就听池铭诧异道:“那怎么成?你们两个想急死陶宇和付林啊?”
红袖脸一红,垂头笑道:“急什么?他们二十多年都等了,就不能再等个一年半载的?”
“这……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啊。ww”池铭目瞪口呆,身为男人,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那绝对是行百里者半九十,你不能因为男人十岁之前不懂这事儿就说他十年都能这么过来,现在等一等有什么?这是无理取闹啊。
红袖道:“反正就是这么定了,爷说情也没用。”
池铭不敢置信,眨巴眨巴眼睛:“这事儿两位侍卫知道吗?”
红袖点头道:“知道啊。”
“他们……他们也同意?”池铭觉得不是自己出现幻听就是陶宇和付林疯了,这种事情都能答应?这也太纵容两个丫头了吧?还没成婚就做老婆奴,这怎么行?
“同意啊。”红袖诧异的看着池铭:“爷怎么了?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池铭仍是不敢置信的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陶宇和付林之前多急切啊?我就说一个让你们在今年完婚,俩人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现在你们……你们把婚期延长,他们竟然能同意?”
红袖笑道:“本来是不太同意的,后来我说,如果不同意,干脆就等宝宝满周岁再办吧。两人一算,等宝宝周岁,又要一年,相比起来,出了月子再成婚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们就同意了。”
“卑鄙啊,太卑鄙了。”池铭捶胸顿足:“他们俩怎么能看上你们这两个刁钻的丫头……”不等说完,就听兰湘月咳了一声,淡淡道:“爷说谁刁钻呢?”
“不是,湘月,我不是说你。”池铭连连摆手,却听妻子淡淡道:“怎么不是说我?你那意思分明是说,丫头们在你身边的时候,都是忠厚纯良的。那怎么现在变得刁钻了?自然都是因为跟在我这个主母身边,近墨者黑了呗,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
开什么玩笑?这罪名哪敢认啊?认了的话,晚上还上的去床吗?池铭赌咒发誓,兰湘月却不搭理他了,只说口渴,让红袖去倒水。
话音未落,就见吏部右侍郎池大人一骨碌从床上站起来,陪笑道:“红袖毛手毛脚的,还是我去给娘子倒吧。”说完一溜烟来到外室,倒把红袖给听懵了,呐呐道:“我……毛手毛脚的?爷从前不还总夸我,说我伶俐稳重吗?怎么……怎么这一转眼,我就成毛手毛脚的了?”
一边自语着,也气呼呼来到外室,却见自家爷在那杀鸡抹脖子似得使眼色让她过去。红袖便走过来,纳闷道:“爷这是做什么呢?要找奴婢,说一声就是了。”
“嘘……”池铭把手指竖在唇上,然后看了看内室,又支棱起耳朵听了听动静,之后才小声对红袖道:“你们奶奶怎么了?从前她不是这么爱疑心的啊。”
“嗨!爷问这事儿啊。”红袖抿嘴儿笑了,也小声道:“奴婢劝爷以后顺着奶奶些,您没听说吗?这有了身子的女人性格可古怪着呢,奶奶这还算是好的了。去年在王府,还听王妃……哦,太子妃说她那会儿怀着孕,每天半夜总是能想起一样稀奇东西吃,上来馋劲儿,片刻工夫等不得,太子殿下那时候是郡王,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爬起来就要赶紧出门吩咐,往往东西弄来了,又不想吃了。”
“啊?还有这样事?”池铭怔住了,见红袖点头,他才满脸唏嘘的道:“我从前只说太太怀胎十月生我辛苦,如今看来,只怕老爷这个爹也是很不好当的啊,日后得多孝顺着他老人家一点儿。”
红袖“扑哧”笑了,却见池铭挥手赶蚊子似得道:“好了好了,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有我呢。”
“那怎么行?”红袖瞪大眼睛:“爷明儿个还要早起上朝呢……”不等说完,就见池铭瞪眼道:“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出去出去,没我的吩咐,你们都不用进来了。”
“爷,奴婢能问问您,这么急着卸磨杀驴是为了什么吗?”红袖撇撇嘴,心中却也好奇到了极点,服侍池铭一场,她自然了解这个主子,没有目的的话,他才不会这么做呢。
池铭嘿嘿一笑,想想红袖都二十多了,从前又是贴身服侍自己的大丫头,有的话也不是不能说,因便咳了一声,悄悄道:“爷不是卸磨杀驴,只不过,这春宵苦短,那个……你懂的。”
红袖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池铭,只看得池铭心里发毛,皱眉道:“你那是什么眼神?看蠢驴吗?爷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副形象?”
“咳咳,爷别冤枉奴婢。”红袖也咳了两声,学着池铭的样子,笑眯眯悄声道:“爷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只是爷啊,难道您忘了?奶奶可是怀着五个月的身孕,那个……春宵什么的,呵呵,您也懂得。”
池铭一开始还不懂,不, ...
(与其说是不懂,不如说是因为一直渴望着,所以压根儿就忘了这码事。此时听见红袖的话,右侍郎大人脑子只转了一转,果然就懂了,一瞬间,那小脸就变得煞白煞白。
“天啊,地啊,满天神佛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虽然我从来不给你们烧香,可……可你们也不能这么惩罚我啊。”
欲哭无泪的池铭仰天长啸,这声音终于惊动了屋里半睡半醒的兰湘月,因探身问道:“怎么了这是?嚎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
池铭转身飞跑到内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把握住兰湘月的手,干嚎道:“娘子,红袖说有了身子就不能……不能春宵苦短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有了身子就不能春宵苦短?这是什么句式?兰湘月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池铭的意思,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纤纤玉指在池铭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有身孕后能否行房,爷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还来问我?”
池铭一张脸都垮了下来,其实他怎么能不知道?萧怜月假怀孕那会儿,不也是不能行房吗?
“好了,不就是不能做那档子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兰湘月安慰着池铭,却见丈夫抬头瞪眼道:“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这事儿可大着呢,从你走后,我日日想夜夜盼,只盼着什么时候能把你接过来,咱们……谁知……呜呜呜,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就这么不受老天爷待见。”
“哪有这么严重?”兰湘月悠悠的抚摸着指头上的红宝石戒指,似笑非笑道:“爷难道忘了?这三房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萧姨娘今天晚上的打扮你看见了吧?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
不等说完,就被池铭瞪了一眼,只见他如同一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般在床旁坐下,叹气道:“算了,不就是五个月吗?好几年都忍过来了,五个月算什么?比起当日在扬州,你回了茂城时,已经很好了,那会儿空思念,连人影都看不到。现在最起码我回到家,就能看到娘子。”
268第 268 章 月上梅梢
( 兰湘月听他说的情真意切,心中也觉十分感动,再想想,池铭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几乎就成了和尚,要是筛选穿越小说史上最苦逼男主角,除了那些be文里的,他估摸着就是头一份了。因心中一软,迷迷糊糊便说道:“我是说真的,你若真憋得厉害,就去怜花小筑。”
“不去不去,我是看到你才憋得厉害,去了她那里,只怕倒举不起来了。”把男人最讨厌的事情拿出来例举,可见池铭对萧怜月敬而远之的态度。
兰湘月也不过是一时心软,待话出口,心里便后悔了,暗道池铭这厮真敢过去,日后就不要再想爬上我的床。正发着狠,就听见丈夫“忠贞不渝”的誓言,于是三奶奶满意了。
虽然不能行房,然而夫妻两个久别重逢,却也是有说不完的话,考虑到池铭第二天还要上朝,因说话说到三更天,兰湘月便不开口了,池铭见妻子闭上眼睛,只当她乏累,于是悄悄下床吹熄了蜡烛,这才回到被窝里拥着爱妻满足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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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搬进京城,一共收拾了三五天才完,接着池铭一些朋友同僚自然上门恭贺,池铭又和兰湘月拜访了几家至好的故交长辈,太子府却是没有过去,如今太子身份不同,没有个正当理由,池铭这做臣子的,倒不好太过亲近了。
如此往来应酬了半月方完,恰好这一日清晨起来,天上便开始飘雪花儿,可巧池铭今天休沐,因一大早起来看见下雪了,天上又是厚厚的乌云,偏偏没有一丝儿风,便知今天这雪必然下大。不由来了兴致,回身问兰湘月想什么吃,兰湘月听说今儿有大雪,便想起红楼梦里十二金钗在芦雪庵吃的烤鹿肉来,只说想吃烤肉。这也正合了池铭的心意,于是吩咐下去,只说要在后园的柴门亭烤肉,命林嬷嬷和红袖等人分派人手准备,这里他和兰湘月去给刘氏请安,顺便也请母亲过去,说的刘氏上了兴头,又命人叫了岳氏林氏还有小明福。
这一下池府便热闹起来。萧怜月因为这些天和岳氏林氏走的近,也时常出来走动走动,因出了院门看见仆妇们忙忙碌碌的,便拉住了一个问道:“因何这样热闹?”
那仆妇是个下等人,还真没资格轮到她也当面瞧不起这位三房里的姨娘,少不得把缘由告诉她。ww只听得萧怜月心火上升,暗道这个没良心的,我天天晚上痴痴等他,他却连个身影不见,这也不算,那女人说一声要吃烤肉,就跟得了圣旨似得,唬的这般忙碌起来,就是我那会儿,也没见他为我着想到这个地步啊。
一面想着,自然愤愤不平,不妨脚下一滑,差点儿跌倒在地。芳草连忙扶住了她,然而身子却险些扑到一个人,只听那人叫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仔细弄翻了这些香料,卖了你也赔不起。”
萧怜月正是生气时候,又听见这样轻蔑语言,不由得怒上心头,咬牙森然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那人却是个婆子,打着伞,手里护着一个大盒子,听见萧怜月这话,方抬起头挪开伞看了一眼,于是面上恼色立时收敛了,陪笑道:“原来是姨娘,老奴打着伞,没看见,冲撞了您,姨娘大人大量,别和老奴一般见识,怎么?姨娘打扮的这么漂亮,也是要往柴门亭去?”
这本是一句平常话,却正好戳在萧怜月的心窝子上,于是心中认定了这婆子是故意的,只是面上却不发作出来,只冷笑道:“我去哪里轮不到你问。我只问你,你手里拿的什么?就敢说那样大话,说卖了我也赔不起?”
婆子陪笑道:“姨娘,老奴那是信口胡诌,您别和老奴一般见识……”不等说完,便听芳草呵斥道:“好啰嗦,姨娘只问你拿的是什么东西,你说就完了,谁和你一般见识了?”
那婆子这方笑道:“这盒子里乃是三奶奶屋里要的香料,姨娘也知道,三奶奶自己就会做香,因也不用外头现成的,只是这做香总要有原料不是?先前红袖姑娘和吴嫂子说过,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忙,这事儿始终没办。今儿吴嫂子才倒出空来,把现有的香料装盒,让老奴先送过去。还有些府里没有的,也只好等上街买回来再送了。”
萧怜月听说这盒子里是要给兰湘月做香的香料,心中越发腻烦,原本是想转身离去的,然而刚要迈步,心中忽然电光火石般划过一道灵感,因又止了步,笑道:“三奶奶做的香是出名的好,我素日里只疑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怎么就那么好呢?既然今儿遇上了,你把盒子打开给我瞧瞧。”
婆子为难道:“姨娘,这个……也没什么,姨娘别让老奴为难了。”
话音未落,就听芳草冷哼道:“不过是打开来看一眼,难道就这么片刻功夫,香味就跑光了不成?你放心,我们也不要这里的东西,姨娘手里又不是没有钱,喜欢什么香,我们自会去买。”
那婆子听芳草这么说,没奈何,只好将盒子打开,萧怜月伸出手,在里面略拨了拨,忽的笑道:“这里怎么没有沉香?难道咱们府里连沉香也没了?”
婆子笑道:“可不是?恰恰就是沉香没了,不过吴嫂子已经派人去买了,姨娘放心,不会误了府里人用香的。”
萧怜月点点头,收回手,对那婆子道:“好了,你去吧。不用告诉三奶奶我看了这香料,不然她生了气,这会儿又有了身子,脾气古怪,万一再罚了你,却是我的不是了。”
婆子忙笑道:“姨娘真是明白人,老奴不会多嘴的。”说完待萧怜月去了,她方往绮兰院而去。
这里芳草看见萧怜月一脸的沉思,心中不由画了个魂儿,小心道:“姨娘,莫非您想从这香料上打主意?”
萧怜月正在心中盘算,听见芳草这样问,心中便不由“咯噔”一下。这是至关重要的事,依照她的心,便一个人也不告诉,然而料定了这事儿只凭自己,万万办不成。到时候少不得还要依靠人,说起来,芳草倒是自己身边最可靠的丫头了。
一念及此,便缓缓点头道:“没错,刚才那婆子不是说府里没有沉香了吗?沉香乃是做香最重要的一味原料,吴明家的既然要买,那买来后必定还会往那房里送。”
芳草听得心脏砰砰跳,忽见萧怜月转过头来,淡淡笑道:“芳草,如今你是我身边唯一可信任的人,你敢不敢帮我做一件事?”
芳草虽然不似香篆那么聪明,此时却也能够隐隐猜出这主子要自己做什么事。一时间不由得口干舌燥,心中微微有点惧怕慌乱,但更多的是兴奋雀跃,主子说,自己是她唯一可信任的人,那这事儿若是成了,将来主子一旦重新受宠,到时怜花小筑,不是,是这整个府里,还有哪个下人能与自己比肩?包括香篆在内。
这些念头只在心里一闪即逝,当下芳草连犹豫都没打一个,便郑重点头道:“姨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婢,为了姨娘,奴婢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的。”
萧怜月微微笑道:“傻丫头,哪 ...
(里有那么严重?你对我的忠心我难道不知道?还能推你入火坑不成?我不过是要你帮我买一样东西。不过这样东西,你得小心的买,万万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身份,而且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吗?”
芳草连连点头。萧怜月看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也大大松了口气,握着芳草的手道:“好丫头,这事儿若是成了,日后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和心腹,将来,若爷真能回心转意,我一个人只恐怕也抓不住他的心,少不得也要你帮帮我。”
芳草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萧怜月的意思,一颗心险些跳出腔子。想到池铭的风流多情和英俊倜傥,还有那锦绣前程,贪心的丫头脸都红了,嘴上却连道不敢。
萧怜月微微一笑,也没有在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在芳草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又直起身道:“好了,回去换件衣服,然后咱们也去柴门亭凑凑热闹。”
芳草犹豫道:“姨娘,这好吗?”话音未落,就听萧怜月微笑道:“没什么,我们先去大奶奶那里,呵呵,她想利用我来气那女人,一点都不付出怎么行?”
两人转身回怜花小筑。这里兰湘月也在屋里收拾停当,自己在镜子前照了照,不由得苦笑道:“又胖了好些,这都怪你们爷,每次吃饭,就跟我是饿死鬼似得,拼命往我碗里塞,真等我变成了大胖子,他看厌了,把我丢在一边,自然找年轻貌美的去,我就得成了弃妇,这哪儿有天理?”
梳风在一旁笑道:“奶奶也没有很胖,怎么就这样埋怨起来?何况奴婢看着,您就是变成一个大胖子,爷也爱不够您呢。”
269第 269 章 月上梅梢
( 林嬷嬷也在一旁安慰笑道:“奴婢听见奶奶这话,心里倒还熨帖。ww从前奶奶不把爷放在心里,也不管他。这会儿既然说出这样话来,可见奶奶心里也有爷了,如此不枉费我们那傻爷一片痴心待奶奶。”
兰湘月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嬷嬷奶过的,这府里除了太太,就数您老最疼爷了。听听这番话,我都要无地自容了。”说完众人一起笑起来。
正热闹,就见洗雨走进来,手里捧着盒子道:“奶奶,库房那边把香料都送来了,只是还缺几味,吴明家的说这就去买,赶明儿就能送来。别的也罢了,没有沉香,如何配得了香料?因此我催着她们快点儿。”一面说着,就把那盒子香料放在桌上。
兰湘月笑道:“催什么?吴明家的办事向来老成,罢了,等着吧。”说完就听洗雨笑道:“说起来,奴婢刚刚从大奶奶那里回来的时候,恰好遇见萧姨娘,啧啧,都这么多日子了,还是不死心,打扮的漂漂亮亮,就是有一点,脸上擦了半斤的粉,黑眼圈还是遮不住。”
兰湘月笑道:“你这蹄子,说话也刻薄了。”说完却听一旁小荷疑惑道:“萧姨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黑眼圈呢?我记得她最爱收拾打扮的,对脸尤其看重,连出个小红疙瘩都紧张的要命,黑眼圈更是从来没看见过。”
红袖咯咯笑道:“能不出黑眼圈吗?这几夜怜花小筑里的灯天天都是后半夜才熄,独守空房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呢。”
小荷这才明白过来,嘻嘻一笑,也不再问。忽见池铭和小龙进来,看见她们都收拾好了,便笑道:“你们倒急切,柴门亭那边还不知道收没收拾停当呢。”
兰湘月笑道:“没收拾好,咱们就先在那里看雪,又不会打扰到她们收拾。”
这里小龙便抬头问池铭道:“爹爹,为什么要叫柴门亭呢?这可是有什么典故?”
兰湘月笑道:“小龙不用问了,这都是你爹爹胡闹……”不等说完,就听池铭笑道:“分明是你的功劳,怎么倒说我胡闹?”说完便弯身告诉小龙道:“去年冬的时候儿,也是有一夜下大雪,爹爹和你娘商量完事儿,忽然听见外面有狗叫声,你娘说了一首诗,爹爹觉着意境很美,所以就以那里的柴门命名这个亭子,专门用来看雪的。”
“娘做的诗吗?”小龙瞪大眼睛,却听兰湘月道:“不是娘做的,是从前在一本杂书上看的,谁知道你爹爹喜欢,就记住了,如今竟然还用在亭子上。”
这诗是连丫头们也不知道的,一时间便催着池铭说,只见自家爷摇头晃脑了一番,这才清清喉咙,沉声道:“听好了。‘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如何?你们听听这诗可好不好?有没有意境?”
兰湘月笑道:“有什么意境?不过是苍山脚下的一个贫户罢了,生活不知多么苦楚,你体会不了那番苦,倒体会出意境来了,真真是富贵公子不知人间疾苦。”
话音落,却听小龙道:“唔,娘这话不对,这诗虽写贫户,然而意境深远,闭上眼,脑海里倒像是出现了那一幕似得。”
几个丫头也纷纷点头道:“可不是?这诗短短二十字,却有无尽的味道,更可以无限想象下去。风雪夜归人,归来做什么?可是能烤一盆火?烫一壶酒?围在火炉边暖暖身子……”
不等说完,就见兰湘月摆手道:“罢罢罢,你们不用想象了,再想下去,那不是天寒白屋贫了,这正经倒成了咱们去柴门亭喝酒吃烤肉的情景了,像话吗?”
一句话说的众人又都笑开来,于是池铭亲自扶着兰湘月,小龙则去请了袁老先生和谭家小子以及莫非,一起往柴门亭而来。
柴门亭那边也准备好了,兰湘月等来到的时候,只见刘氏和林氏已经到了,刘氏便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出了主意的正主儿还没先来享受享受,咱们倒先来受用了。”
兰湘月笑道:“这有什么?太太觉得受用,儿媳们也高兴。”说完到窗前推开窗子看了一眼,喃喃道:“这雪越发大了,好在天气倒还和暖。咦?什么味儿这么香?难道这会儿肉就烤好了?”
刘氏笑道:“明福听说烤肉,小孩子家馋不住,我就让人先烤了,等会儿给他吃一块儿。是了,听说这肉都是你那小厨房里安排的,都有什么肉啊?”
池铭笑道:“这京城里的市场上野味不少,儿子特意吩咐人买了鹿肉,狍子肉,野猪肉,野鸡,还有黄羊,獐子,加上咱们自家的猪肉,鸡肉,共有上百斤,湘月指导厨房里的人用上好的调料腌渍了,等会儿大家喜欢吃什么肉都可以自取。”
刘氏惊讶道:“这么些?怎么吃的完?”
池铭笑道:“这还算多?多的那些都送出去了,别人家也罢了,谭阁老那里必要送的,不然阁老非跑吏部揍我不可。还有太子府,虽然我如今不好上门,只是但凡有这样新鲜东西,送点孝敬也是应该,又不惹人注意,还有楼家,6家,荣家,娘,你儿子如今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人脉呢。好几百斤的东西送出去了,就剩了一百多斤自家吃,吃不完,这会儿是寒冬时节,便冻起来,什么时候想吃再烤。”
刘氏听他说得热闹,想到这小儿子只凭自己赤手空拳,便在京城里打下这样一片事业。而且和未来的皇帝以及当朝阁臣都走得厚密,不由十分自豪得意。恰好这时候两个媳妇走过来,手上是热气腾腾的铁丝网,网上两块烤的焦黄流油的鲜肉,一进来,满屋子都是香气。
池明福欢叫一声,就要扑过来,刘氏忙拉住他,嗔道:“当心烫,好说也是大家子,就叫两块烤肉馋成这样?像什么话?”
林氏笑道:“太太别说哥儿馋,就是儿媳闻着这香气,也觉着口水要流下来了。”说完看着兰湘月道:“三弟妹这会儿觉着怎么样?若是不因为油烟气恶心,咱们就让人把肉搬过来边烤边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