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很顺利,当时不少附近的村民正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场惨烈事故的几乎整个过程,虽然时隔快两个钟头了,但是说起来,仍然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故中的伤者被送到附近县城的医院了,所以从现场离开,连乐乐又去了医院,这样一圈折腾下来,回到报社已经快六点钟了,主任和编辑都等稿子急得一副火上房的样子,连乐乐不敢耽误,埋头猛写。嗯,她干活的速度算是出了名的快了,交完稿子也过了七点。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想过,回到家,反锁的房门,也印证了一件事情,就是韩涛也没有回来。
韩涛不在家,连乐乐自己是懒得开火的,她甚至连下楼去吃碗麻辣烫也觉得又累又麻烦,干脆回自己的房子,翻出私下藏的方便面,小半锅开水冲下去。
方便面的味道特别香,这仅限于闻着,吃起来,连乐乐就觉得味道很一般了,她中午在单位忙起来常吃这个,所以吃着吃着就觉得有些反胃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下乡的路太颠簸,她又觉得心里很慌也很烦,一盒方便面倒剩了一大半。
韩涛一直没回来,八点、九点到十点,连乐乐忍不住打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响,没有人接,反复几次,关机了。
一种很失落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包围了连乐乐,她一直觉得她是个不怕孤独甚至享受孤独的人,否则也不会买房子搬出来单住,但是现在,这一刻,她却觉得心里很空,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简直坐立难安。
幸好,在时钟的指针逼近十一点的时候,大门的钥匙Сhā孔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咔嚓声,然后,门开了,韩涛闪身而入。
“晚上吃的方便面?”客厅里空荡荡的,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韩涛把包放在沙发上,习惯的进了卧室,连乐乐躺在床上,黑暗中,也能看到被子隆起一块,她没睡着的时候,总是虾米一样的蜷着,所以他问,“不是让你别吃这种垃圾食品,又不听。”
“懒得做别的吃,你也不在家。”被子底下,连乐乐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们开会呀,一个复杂病历,患者去过不少医院都没确诊,当很多种病乱治过,前几天到我们医院,好多个科室会诊,上午才确诊的,患者现在的情况不乐观,明天就要安排手术。”韩涛笑了,他很累了,想睡觉,不过还是想和连乐乐说会话。他的晚饭也吃得稀里糊涂,是在医院的餐厅随便吃的,当时脑子里装的都是CT的片子和会诊的病历,吃的是什么都忘了,想着给连乐乐打电话,偏偏主任和他们几个说起CT片子上一个奇怪的白点,结果大家都是放下筷子就直接又回去看片子,等到所有的问题都落实了,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今天他不是夜班,但是很晚了,明天又要早起准备手术,几个同事都留下准备去宿舍将就一宿,主任问他的时候,他摇头说要回家,还被大家一顿取笑,都让他晚上悠着点,省得明天上手术台的时候手抖。呵呵,不过这些胡说八道不能告诉连乐乐,不然今天晚上他就得去客房窝着了。
“明天手术,那你早点睡,”连乐乐悉悉索索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按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韩涛看起来还好,就是有些倦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进门的一瞬间,她就觉得心好像一下子平静了,之前的失落、慌乱、无所适从的感觉都消失了,心里变得很平静,方才明明怎么也睡不着,这会也觉得倦意上涌,所以她拍拍身边的枕头,打了个呵欠,嘱咐韩涛“去洗漱,然后睡觉。”说完,砰的躺回床上。
韩涛洗漱之后回来,并不意外的看到连乐乐已经睡着了,她的侧脸很漂亮,线条在灯光下更显得柔和,只看着,就让他觉得身上滚热。哦,他后知后觉的想到连乐乐白天问他,他爸妈喜欢什么的事情,她还是很紧张,看来只能明天忙完再给她做心理辅导了。还有,见父母的事情得快点了,马上要到劳动节了,几天的休假,应该可以把这些事情处理完,韩涛睡着之前想,得早点结婚了,为了什么都好。
第二天,韩涛协助主任做的那例手术很顺利,八点钟进去开始准备,到手术彻底完成,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这个手术因为是国内的首例,留了很多资料,主任特别高兴,坚持要请他们一班人吃饭。惦记着连乐乐回家又可能吃泡面,他只想推脱,但是所有人都去,最后他只能抽空给连乐乐打电话,嘱咐她回家之前先去吃点饭。
“韩涛,你这还没结婚,就对女朋友这么好,将来不怕她欺负你?”麻醉师陈铭和他们很熟,去饭店的路上就和调侃韩涛。
“一听你就是外行,难怪娶不到老婆,”徐闵行不等韩涛出声就抢先说,“这是男女之间的情趣,情趣你懂不懂,当然,我知道你不懂。”
韩涛不说话,全神贯注的开车,徐闵行的嘴,他是领教过,这个时候,最好保持沉默。
“徐子,你又明白了,那你娶个老婆看看,光知道说我。”陈铭比韩涛和徐闵行都大两届,也是三十好几了,刚进医院的时候心高,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那时候明着暗着,对他有好感的也有好些个,但是他偏偏觉得这些人全算上,他还是一个也看不上眼。结果,没想到就错失了黄金年华,只过了两年,韩涛他们忽的进了医院,一个个都是风流倜傥的,他们早几届的男医生就都被比下去了。后几年来的女医生、小护士里,也颇有几个长得标致的,但是不是早就名花有主,就是都蜜蜂见了花一样的盯着韩涛、徐闵行几个。陈铭开始还挺郁闷,到后来被打击得连郁闷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愤愤的觉得现在的年轻女孩太浮躁,干脆到处宣称,自己决定孤单到老了。
“找老婆有什么意思,古代人讲究什么来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是高手的境界,要我说,你也别学韩涛,一大片树林子,他偏选一棵树上吊。”徐闵行调了调座椅的角度,半靠半卧着,主任自己开车,他们开玩笑就可以毫无顾忌,“你学我,一片树林子欣赏完了,再找另一片树林子。”
“去死吧,”陈铭笑骂,“你也不怕得A字头的病。”
“你看,我发现你这个人太奇怪,说你不纯洁吧,男女这点事情你又不懂,说你纯洁吧,你这脑子就净往歪处想,你完了,没药可救了。”徐闵行哈哈大笑,然后韩涛停车了,面无表情的告诉他,“到了,下车。”
五一放假之前,韩涛和连乐乐就这样每天因为工作或是其他忽然出现的事,总不能都按时回家。关于韩涛父母的喜好这个重大的问题,就一直拖到五一节当天。前一天连乐乐又下了趟乡,从上到下觉得每一块骨头都好像别被得散架子了,早晨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倒是韩涛早起去给她买油条和豆浆了。
连乐乐也不知道韩涛去了多长时间,她半睡半醒的躺着,感觉做了两个很短,一睁开眼睛就忘了的梦,然后脑子木木的,听到门铃声,穿着睡衣就跑去开门了。
这是连乐乐生平第一次,没有趴在猫眼上看清楚就问了声“谁呀?”
“……这,是韩涛家吗?”半晌,她没听到韩涛的声音,奇怪的趴到猫眼上往外看,就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正抬头看门牌号,然后在外面不大肯定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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