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不说话,手里捏着几根铁签子,慢慢坐到了门槛上,转头看着凌乱的门口,看着风卷起尘土漫过烤炉,看着烤炉上袅袅上升的烟尘,自己对自己说:“这个世道不让人活了,人变成鬼,鬼变成|人,亮着牙齿互相咬,我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我认命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溢出了眼眶。他把铁签子一根一根在地上摆成一排,然后在腿上擦擦手,再抬起来去抹眼睛,手心朝里先擦去腮上挂着的泪水,把手举到眼前看了看,又伸出一根指头去擦眼角的泪水,动作慢得像蜗牛。阳光照在他沾满泪水的手上,那手突然就变成了一朵萎败的花。
“李文,你听我说,你必须振作起来,这个世道没你说的那么坏,”广胜退后两步,盯住李文的双眼,沉声说,“别干这个了,你忘了你学的专业了?跟着我干,马上。”
李文“哦”了一声,突然火了,瞪大眼睛指着广胜,声音大得像闷雷:“出去,出去!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滚,滚!”
广胜愣住了:“李文,你怎么了?”
李文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地上的一个凳子:“不怎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出去!”
“健平,你能不能别‘磕’那玩意儿了?”想到这里,广胜喃喃地说了一句。
“叮铃,叮铃……”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尖厉得如同警报。
“谁?”广胜一愣,一把抓起了电话。
“我,”是关凯的声音,气喘吁吁,“你赶快离开家,赶快!我被人追杀……快,他们很快就去你那儿了!”
“你在哪里?”广胜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全都扎煞起来了。
“你别管我在哪里,你马上到丰园小区B座楼下等我,可能的话,我五分钟就到!”
“知道了。”广胜放下电话,抓起皮衣,踢了还在发呆的健平一脚,“跟我走。”
锁门的时候,广胜很镇静,他像孙明那样,拿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三圈。
天很黑,几乎看不见几个星星;地很白,满地的雪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银子,天地之间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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