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罗江焱之间,并没有因为大海结婚的那个夜晚改变什么。他似乎对他说过的话毫不知情,没有表现出半分难堪或者亲热。他依然还是忙,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依然还是忙,忙得都要忘掉自己叫什么,几次写卷子,都没有写上名字。
学习开始越来越紧张。每天早上七点就要赶到教室,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晚上还要上两节课的晚自习。回到家都九点多了,还要赶作业。
和罗江焱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在家的时候我都在学校,就算周末我在家,他却又去了店里。开始的时候,我还能体谅他。因为他酒后的那句话,象一颗定心丸,只要想起来,我就觉得很安全。
但我的口是心非的所作所为,却将我们之间推得越来越远。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青春期的孩子都会变得叛逆。对于他对我越来越淡漠的转变,我也发生了相应的转变。我不再象小时候那样对他言听计从,他越不要我做什么我就越要做什么。他准备了裙子在我床头,我就偏偏去穿长裤;他挤了草莓味儿的牙膏在我的牙刷上,我就把它洗掉用薄荷味儿的。
刚开始他忍让,后来生气,再后来,就沉默了。我们开始僵持,冷战,互相不搭理对方。如无必要,我们可以一个星期不说一句话。
他去南方更勤了。但他不再带上我,而是安排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一个星期只能回去一次。尽管我心中十二分的不情愿,却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他的安排。
女生宿舍比儿童福利院强不了多少。十几个女孩子住在一间屋子里,没有人关心你,甚至没有人注意你,大家都只为自己的利益而过活。除了抢,我的生活几乎没有别的内容。每天早上要抢着上厕所,抢着去洗脸,晚上还要抢着打开水,抢着吃食堂。
仿佛又回到了通铺时代。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我开始怀疑罗江焱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要不然,他为什么不肯同我将关系挑明?这样不清不楚的在一起,让人说三道四,恣意污蔑,我迟早要崩溃。“早知今日,当初他又何必非要从警察手里把我要过来呢?结果都是一样。”我恨恨地想。
可刚开始恨他,他的那句话便会冒出来,打消一切恨他的理由。他亲口说过要和我结婚的啊!我痛苦地矛盾着,为了这个不知何时才能揭晓的答案,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住校后的第一个周末,我没有回家。第二个周末,我还是没有回家。第三个周末,他来了。
他正站在宿舍门口与舍监理论。舍监瞪着眼指着墙,大声嚷嚷着:“男生止步!这么大的字你看不到啊?”他很惶恐地应道:“我不是男生……”
我不禁笑了起来。他转身。我刚洗了头,头发湿湿的,还未来得及梳理,只是用毛巾胡乱地包住,水顺着额角往下滑,样子十分狼狈。
“回去吧。”他说,“以后都不来了。我已经跟学校退房了。”
我不想哭,可眼泪在眼睛里打了几个转,终于淌了下来。“不回去。”我咬着嘴唇说,“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这是我上高中时,在同学之间流传范围最广时间最长的一句话。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你还能有什么面子?”说罢,他解开我的毛巾使劲给我擦了擦头发。他还是把我当孩子。
我终是拗不过他。
回家。家里依然弥漫着那股幽幽的淡香,让人顿觉心平气和。我懒懒地躺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
他放下我的行李便去打电话。回来的路上,他的呼机都快被呼爆了。
他刚“喂”了一声,对方便大吼大叫道:“你狗日的死哪里去了,这样呼都不回机!”我知道那是大海。只有他每次打电话声音大得我都听得到,也只有他才敢这样对罗江焱说话。
罗江焱皱了皱眉头,说:“刚才去接小艾了。你什么事?”
大海怪笑了几声,道:“老子就知道你舍不得那个小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