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人?
下着雨的夜晚,空气异常清新,似在诉说深秋一步步地接近。窗外飘着雨,飞
溅的小水花,此起彼落。
飞烟的手里摇着一只酒杯,里面醇厚的美酒有着雨后初晴的美丽色泽,而眼前
正在振笔疾书的步熙然,他曾说过的这句话,一再地在她的心上辗转。
步熙然手中的笔因不移的视线而停止下来,他转首看向身旁一整晚闷不吭声,
美酒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的飞烟。
他摘下笔,叹息地扬手轻唤将两眼摆在他身上,心思却不在他身上的女人,
“飞烟。”
飞烟蹩着眉,好不容易才拨空分出心神,将目光放在他的呼唤上。
步熙然指着她手里的酒杯,“那不是水。”
喝了快一整晚,她可知道一直喝下去的玩意是会让人醉的东西?
“我需要思考。”她一手撑着芳颊,在简单地回答他之后又陷入深思里。
步熙然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挪开她的酒杯,趁她不注意时,
侧着脸偷偷地吻上她尝起来比美酒还要好的芳唇。
犹在思考的飞烟两眼眨了眨,当步熙然开始在她的唇上又舔又咬时,才回神看
清楚地正在对她做什么。
她止不住脸上的红潮,两手捧他的脸庞,“你会害我的思考有偏差……”
“我是要你别忘了把我考虑进去。”步熙然接着她的手,顺势吻着她的掌心。
飞烟勾起美丽的柳眉,声音明显地变冷了好几分。
“考虑嫁不嫁你?”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好些事,现在还敢对她说这句话?
“你还是不嫁?”步熙然吻着她素白的指尖,早就对她说一不二的拒绝习以为
常,只是她口气里的不悦让他很感兴趣。
她冷哼了一声,负气地抽开手别过头。
“不嫁。”要嫁给他的人都已经从金陵城城头挑到城尾了,他哪会缺她这一个?
步熙然扰着下颚揣测地动肝火的原因,老半天后,他嘴角徐徐露出、一丝欢喜的笑
意,又拿起砚上的笔继续写名单。
“在写什么?”飞烟又倒了杯酒,有点好奇他写了一晚到底是在写什么东西。
“我大哥曾找给我的媳妇名单。”他又在纸上填一个人名,偏首看着她的表情。
飞烟微眯着美阵,场首饮尽手中的美酒,愈看他脸上的笑就愈觉得刺眼和一肚
子好病,胸口好痛……那些女人曾是他的谁?
她怎会落到这种境地?他的心会随风往哪儿飘,他的吻会落在谁的身上,她为
何在意得像被踩中她从不明白的痛处?
步熙然贴近她的耳边,意味深长地低哺,“味道……酸酸的是不?”
她瞥了他一眼,“这酒很甜。”
“我是说……”他暧昧地伸手指指她的心房,“你这理酸不溜丢的。”喝闷醋
喝这么久了,就算她不酸,恐怕也会因借酒而醉死。
飞烟的脸庞马上浮现两朵艳丽的红云,死不认帐地甩过头。
“我才没有……”她不过是喝喝酒,想忘记那一个比一个还要美的女人,还有
他那过分亲近的举动罢了,她只是根想学会遗忘,忘了那些如芒如刺的女人,和他
待她们如她的亲密,他的这些不只是属于她而已,而她的却是被他的独占。
步熙然的心情顿时像万里晴空那般开朗,笑呵呵地将心口也不一的女人搂在怀
里,不管她是否正在火气当头,就在她的粉颊上啧啧有声地亲吻,两手牢牢地圈紧
她的腰。
自他们寻找钥匙的脚步来到城南之后,沿途上的每个寻找地点,不是这府里的
千金小姐对步熙然仰慕不已,就是那座华宅里的名媛是步关之曾找给他的媳妇人选,
再不又有个女人冒出来口口声声地说他抛弃了她。
步熙然每到一处都要费尽唇舌的朝对他爱慕述恋的女人解释,并且要拖动飞烟
愈走愈慢的脚步,骗进那些对她怀有深深敌意的府里,只是,每找一处,她的脸色
便更加阴他含笑地偎在她的脸颊与她的摩擦,“你若没有,我们找钥匙的速度就不
会变慢了。”在遇上了那些半路想认夫的女人后,她就开始拖拖拉拉,这座府不愿
进,那座府不愿去的,她不在乎才怪。
她咬着牙瞪视身旁这个整座金陵城女人都想带回家的男人。
“成天被那些女人缠着的人可不是我。”
“但是不想见那些女人又想找钥匙的人可不是我。”又不是他想去那些地方,
他会送上门去,还不都因她想解开手中的远个玩意?
“我不想见她们,是因我不想看你那来者不拒的德行。”每回有女人偎进怀里,
他就只会慢吞吞地解释,也不先推开死赖在怀中的女人,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总不能学你一脚踢飞赫连端木那样将她们给踢走,她们毕竟是女人,我不
能不顾忌她们的颜面。”
她愈问愈火大,“顾忌颜面,所以你就拖着我四处去我女人叙旧?”
他张大眼顿了顿,又笑得合不拢嘴地啄吻她高翘的芳唇。
“你知道吗?我挺爱你这酸味的。”真看不出来,她这个有点直肠子又有点死
不认帐的女人,原来被那些女人影响得还真大。
飞烟气得频频揉着他可恶的笑脸,“酸你个头……”
“还好你在金陵城没其他曾想向你求亲的男人,否则现在就不只你一个人在吃
味了。”
“我没你那么博爱滥情!”谁跟他一样见一个接一个、见一个抱一个?
“天地良心,我何时滥情了?”冤枉啊,他差点就被那些女人吃了,光是躲就
来不及了,他怎敢自我罪受?
飞烟眯细了媚眼,“你四处放纵魅力让那些女人迷上你,不是吗?”要不是他
常笑得令人怦然心动,在人前老是风度翩翩,透露着让人着迷的吸引力,那些女人
怎会迷他迷得像是着了魔?
“是她们自个儿自作多情的。”愈说愈离谱了,这种莫虚有的罪教他怎么认?
“我才不信。”每日都能够跟那些美得过火的女人磨磨蹭蹭,这个小人一定是
暗白开心得很。
步熙然嗅嗅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酸味,再看向她气得鼓鼓的小脸,只好叹口气,
认命地再拿起笔。
“为了避免老是有女人半路冲出来说我抛弃她,也为了不让你继续酸下去,我
先写一份名单让你有所准备。”乾脆把下一个要见的女人都写给她看算了,也许她
就不会老是对他冒火了。
飞烟在他的笔尚未落下时伸手抽走那张纸,一长串的人名映入眼廉后,她又是
一阵冷眼扫向他。
“你曾和这么多女人订过亲?”这上头少说也有五十来个,加上这阵子已经通
过的,金陵城里的女人难不成都曾是他的媳妇人选?他又曾碰过几个?
步熙然执起她的手,真诚严肃地告诉她,“我只接过你的锈球,这些都是我大
哥自个儿为我找的,我从没订过她们。还有,我真的没抛弃过任何女人,请你务必
相信我的忠贞。”
他一定是怕跑了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兄弟,所以才说他是真小人,亏她还真的相
信他,一个迳地苦苦思索了好几日,以为他真对她有情有意,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他
欲采的一朵花而已。
她怏怏不乐地扯开他的手,“既然有这么多女人等着你青睐,你又何必巴着我
不放。”
“我挑嘴。”步熙然不理会她的怒意,依旧笑嘻嘻地捧着她的脸蛋一下又一下
地吻着她的唇。
飞烟在他的脸上常了一记粉拳,“我更挑食。”欠揍!
“就是因为你也挑,所以我才挑你。”他很喜欢她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可是
她这种也是直来直往的拳头,他就有点消受不起。
飞烟甩甩揍他揍得很痛的拳头,又拿起桌上的酒杯,再灌下来冷却肚内不知哪
来的醋意。
他迅捷地按住她的手,眼底写满了关怀,“你会醉的。”
她看了他半晌,眼底滑过一丝伤心。
步熙然扬眉,而她想再拿起酒盅时立即被他拥进怀里不能动弹。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语气里不见方才的嘻笑,反倒是染上了浓浓
的不舍。
“你若要气我,爱怎么揍我消气都可以,就是别喝酒伤身。”
这个小人似的男人,因每个人看他的眼光不同,而对他有着不同的见解。卫道
人士对他的行径觉得不耻,深深恋慕他的女人们看见缠绵,而她在看着他时却心慌。
她趴在他的胸口喃喃地问:“我病了,你说你还是会拖着我四处逃难。我若走
不动了,你是不是也会照样拖着我不放手?”
“对。”
“那些姑娘们……”她犹豫地仰首,“她们个个都想嫁你,为何你不娶她们?”
说起来,那些姑娘才貌德慧兼备,但他这个不要、那个也拒绝,是有什么特别的原
因?
他迷恋的手指轻绘着她精致的眼眉,“和你一样,不过是自私而已。”
“难道娶我就可以自私?”飞烟的柳眉在他的手指下不解地蹙紧。
“能的。”他低首吻吻她的眉心,“因为你和我一样,真要爱起来的话,可以
很自在和自私,你慢慢思考这一点。”
飞烟按着眉心,在他又开始写名单时,努力回想记忆中有哪种爱可以爱得很自
在又自私。
她记得以前她常捱在恋情一段接一段的百里飞云身边,拿着一些问题追着身经
百战的百里飞云。
是不是不要付出太多,才能够比较圆满?
是不是不要爱恨交加,就能够比较长久?
是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比较容易守住?
是不是……是不是……
百里飞云始终没能知道爱一个人正确的方法,只告诉她遇上了的时候就会知道,
可是她又没爱过,根本就不了解什么叫爱情,怎么知道步熙说的是怎么个能法?
“你……懂得什么是爱吗?”想不出来的解决方法就是不耻下问。
步熙然说:“大概懂。”
“那爱一个人的理由……是什么?”这是她一直很想理清的问题,只是从没有
人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她也不能解释她心头现在满满的心慌。
“因人而异。”步熙然又是一副有丰富知识的样子。
“举个例子来参考参考。”飞烟趴在桌上,拉长了耳朵潜心等他来讲解。
“像我大哥,他对我大嫂晴丝心动的原因就是爱怜,再加上我大哥的保护欲很
强,这是标准的保护心理。而我那个傻得可爱的小弟步少堤,他和纹焰则是日久生
情,都想留在对方的身边作伴一辈子。”
飞烟听得楞了,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
步熙然再下了一个结论,“其实伤心、关怀、愤怒、猜疑、嫉妒,这些都是心
动的原因,爱与不爱都只是一份感觉。”
“好复杂……”难怪没有标准答案,原来是因每个人的感觉不同而有异。
他朝她咧嘴而笑,“我就很简单了。”
“你的不用说……”飞烟一手推开他的笑脸,不想听他那种又会令她要思考大
半天的话。
他握住她的手腕,眼眸真切地看着她,“能和你这般自在的谈天就让我心动不
已了。”
飞烟迅速回首,“你现在是真小人还是假小人?”
“我说过我只当真小人。”他在她的手腕上使力,缓缓地将她拉至面前,眼对
眼凝视着她游移的眸子。
飞烟直盯着他看起来令人不信的眼眸,再看向他的唇。
她记得,他对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就是因为那个缠绵的热吻。吻
着她时,他用的是心还是欲?
“飞烟?”步熙然着她伸长了两臂环住他的颈项,努力地要将他拉下来。
“我一定要查清楚你是怎么吻我吻得心动,我不要再困惑了。”一定是他的吻
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会吻着吻着就对她紧捉着不放,而她却老是一颗心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