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她怎么啦?她哪点不好,是眼瞎,腿瘸,还是身上有污点?”
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低声说道:“我们俩是谈不来,也合不着。”
“你说什么,不要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房了。”
这时,李保姆洗刷好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搭上腔:“三喜,你妈说了半天,你应下这门亲事不就得了……”
贾三喜坐在那,沮丧着脸说:“李妈,我……”
“你不知这里面的事,要是往日三喜这样说也就算了,”张侠强压住心中怒火,往下说,“可,可金枝她怀上了三喜的孩子,你说到这时候还能咋办,这一个大姑娘家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啥——”李保姆一时摸不着头脑,感到惊奇万分,“你是说金枝有身孕了?”
“不信你到楼上问金枝去呀!”
李保姆疑惑不解,这怎么可能呢……“大妹子,我琢磨着,三喜是个老实孩,他压根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就不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
张侠心里气不忿儿,打断了她的话,“金枝那天晚上明明躺在三喜床上了,你怎能断定三喜没干那事,你跟着瞧啦!”
“听大妹子这话说得多寒碜,”李保姆脸上没了笑色,“你说这一个大老爷们睡觉,我,我这老婆子跟着瞧啥呀……”
“三喜要是没碰金枝,那金枝肚子里的孩子从哪来的?你说……”
“这——”李保姆屏住气,没有往下说。她清楚,若再和她争执下去,就有可能……于是她转身离去。
“三喜,不管咋说,金枝已怀上了你的孩子,这桩婚事不应也得应,”张侠正色地说,“你选个好日子,我把你俩的婚事办了。”
“我不同意。”
“你说什么?”张侠气喘嘘嘘的胸脯上下扇动,怒吼道,“你再说一遍。”他心里难受得如刀剜一般,依然重复着那句话。话音刚落,张侠就气得扬起手“啪”地一下打在他脸上……
贾三喜顿觉脸上万分难忍的疼痛,委屈得使他眼里流出了泪珠,“叭叭”地滴落在怀里。他把泪抹了又抹,尽量压低自己的哭泣声,可那被压抑的哭声愈来愈显得悲痛……
而张侠越想越生气,疾言厉声地嚷道:“你把金枝搞怀孕了,就想撒手不管,你这个没良心的,给我滚,滚……”
金枝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就这样坐卧好几回。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的是,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她觉得这样对待三喜太不公平了,不能让他……她从床上走下来,就在踱出房门口的一刹那,耳畔突然想起二龙对她说过的话……就像一把重锤,时时敲打在她的心上,使她心神不安……她又只好跌跌撞撞返回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便一头扎到床上痛哭起来……
张侠的话像一根绝情的鞭子,撕扯着三喜的心脏……他抹一把泪,从沙发上站起,神情颓丧,迈着沉重的脚步。当他拉开客厅门往外走时,恰巧碰上贾二龙抱着赫儿走近门口,“三弟,”贾二龙发现他满面泪痕,顿时明白过来。他心里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他走进门里,放下赫儿,一把拽住三喜的一只胳膊,“三弟,这么晚了,你还去哪……”
“二龙,你别拦他,让他滚,永远别回来。”
赫儿这时跑到张侠面前,眨着两眼问:“奶奶,你为啥要撵三叔走……”
“他不听话,就不让他进家,该上哪上哪。”
贾三喜用力挣脱开二龙的手臂,不顾他的强行阻拦,硬着头皮出去了。
“妈,这今晚又咋着啦,看你发那么大的火?”贾二龙朝这边走来,故意问道。
“金枝怀孕了。”
“怀孕了?”他装作不知道,又问,“谁的?”
“除了三喜,还能有谁。”
他这才按动打火机,“叭”地一下点着,吸了一口,笑笑说:“想不到唐僧也动了凡心,竟学会玩女人了。如今金枝怀孕了,这事不就好办了。”
余怒未消的张侠,冷着脸说:“我都叨咕他半天了,话太难说,油盐不进。他,他死赖着不承认,顽固到底……”
“妈,你知道金枝怀孕了还撵三弟走,”他吸口烟,并用嘴吹吹烟灰头,接着说,“我刚才还没拉一把三弟,你又发恨不让他进家。出了这事,三弟他想躲还躲不掉哩!你真会办事,这事摆在这,他就是不同意也说不过去呀!”
听这一说,张侠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抬头望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赫儿手持玩具枪来到二龙跟前,抬腿坐在了他大腿上,好奇地问:“二叔,啥是怀孕呀?”
“是你金枝姑怀上你三叔的孩子,也就是你金枝姑肚里有个娃娃,这回知道了吧!”
赫儿听到这,又问:“二叔,那金枝姑肚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贾二龙禁不住笑出了声,说:“赫儿,这个二叔说不准,只有等你金枝姑生下来才能知道。”
贾三喜忧心忡忡漫无目的地在人行道上踽踽独行。他此时的脸色萎黄,那上面尽是凄楚悲戚之情,让人看了甚觉可怜。那些浓装艳抹,飘着满身香气的红男绿女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使他不由想起与南雁在一起的一幕幕,又勾起阵阵心酸,眼里溢满了泪水……眼见高楼耸立,霓虹灯闪烁,四周的景物如同幻影……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种陌生感,新生感,仿佛第一次踏进这红尘万丈的城中区,他看花了眼不知往哪去……
赫儿躺在沙发上“呼噜”睡着了。
张侠边织毛线活儿边思忖着,一会才说:“这三喜一口咬定没碰金枝,能是金枝在说瞎话,没怀孕说成怀孕了……”
贾二龙吸口烟,赶忙接过话,“妈,金枝说得还会有假,她敢拿话欺骗你。”
“我也这样想,可三喜就是死赖着不承认有这一回事……”
“妈,三弟就是做了,那天晚上喝多了酒肯定是记不清了,要么就是不敢认帐。别说是三弟,就是大哥若不想跟金枝成亲,也不会承认呀!这一旦承认了,那就要负起责任。”
“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
“妈,我可没那样说,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既然金枝为他付出了,他就该对得起金枝,不能负了她。”他吸一口烟,并用指头弹弹烟蒂,接着说,“我不是说过,天下男人都是一样骚,没有见女人不动心的,这回我的话应验了吧!”
“二龙,就是三喜碰金枝了,这一次也不见得怀孕呀!”
“哎呀,妈,你还别说,这头一回干那事怀孕的多啦,不必大惊小怪的。”
张侠还是有些怀疑,架不住这一说,也就确信无疑了,“二龙,金枝怀孕这事,我明天得嘱咐李保姆,你也不能跟外人说。”
“妈,这翻瞎话,扯舌头的事你找不着我,你嘱咐好李妈别说就行了。”
人在流淌,车在穿梭,都是有目标地往前赶。贾三喜去哪,他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也在朝前走。当他来到一家夜总会门口时,里面卷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劈头盖脸向他扑来。
舞池里,一些青年男女扭腰抖胯,跳得如醉如狂,迪斯科舞曲的激烈节奏撩拨得人心猿意马、神不守舍。那急剧的鼓点,激越的旋律,刺眼的灯光,使他冷淡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与迷乱了,他的神经似乎受不了这种刺激……
他低头正走着,迎面突然有一双软绵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耳畔响起娇滴滴的声音,“哟,怎么一人来这里呀!啾啾,这脸色不太好看,是来这里散心换胃口的吧,要不要我来陪你呀……”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一身红色连衣裙打扮。她穿得简直是大胆,是诱惑,是公开的挑逗,这在恶棍眼里是满足的殿堂;而在卫道士眼里是天大的罪过……
她那一双媚眼不断向他发送秋波,“先生,难道你不喜欢女人……”
他反倒更加厌倦女人了,尤其是这种女人,他抬手拿下他肩上那只手,然后来到一个清静角落里坐了下来。
这时,殷勤的女招待趋上前来,“先生,您要什么?”
“来几瓶啤酒。”
啤酒上来了,他自斟自饮。他感到孤独和寂寞,他真羡慕那些双双对对快活的情侣,那是多么的曼妙,多么的烂漫,多么的美丽呀!而自己竟不知不觉地遭到一身祸害。此时的他两眼汪汪,泪水打湿了面庞,心情完全沉浸在一种深深的悲哀痛苦与义愤之中。他一连喝了几大杯,又拿起酒瓶,斟满一杯,用颤抖的手端起刚喝了两口,泪水就像黄豆一样往下滚,他再也控制不住,就趴在桌上大声痛哭起来……
四周坐着喝酒,聊天的人们听到这边有动静,都扭转头惊讶地望着,还以为他是个大脑失常的人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门射进客厅里,这时贾二龙从卫生间里走出,拉起垒积木的赫儿,便对张侠说,和赫儿一块出去了。
“赫儿,你二叔上班,你去哪儿呀?”张侠坐在餐桌前,用双筷夹口菜填在嘴里,又咬口馍咀嚼起来。
“奶奶,我去民政局找我妈。”
“找你妈干啥,影响她上班,她又打你。”
赫儿抬头看了二龙一眼,然后说:“是二叔要带我去找我妈的。”
“妈,没事的,”贾二龙接过话,“我送赫儿去民政局,在家他又淘气。”
张侠咬口馍,又夹菜就着,说:“二龙,你俩走路上可要小心点呀!”
“妈,这你就放心好啦!”他拉起赫儿跟张侠道个别就出去了。
不一会,李保姆从楼上走下着,大声说道:“大妹子,金枝今儿是咋的啦!我一早上两腿都跑细了,也喊不起来她……”
张侠将剩下一口馍填在嘴里咀嚼着,“你问她老睡着还吃不吃啦……”说罢,端起一杯鲜牛奶喝了起来。
“金枝说她心里烦,不想吃……”
张侠搁下杯子,又用桌上毛巾擦了手和嘴巴后,便起身离开桌椅,“我知道金枝心里很难过,不过这事迟早是要解决的,不能再拖延了。”
她说着走近沙发旁坐下,李保姆跟着走过来,“你说金枝怀孕这事可有点悬乎……”
“世上的怪事多啦,有的连做梦都想不到,它却出来了。”
“那金枝老睡着不吃饭也不是办法呀!”她转过身子,边走边说,“我还去楼上,看能不能把她叫起来。”
张侠赶忙阻止道:“算啦,你就别去了,快收拾桌子吧,一会我去楼上。”
贾三喜昨晚上从夜总会出来没有回家,就到单位住宿了。今早上醒来后,泪若一池春水,湿了满脸。他打电话又向单位领导请了假,没有上班。
贾三喜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被重重地击倒,整个人都变了,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郁结在心里的苦闷无法排解,异常地难受。他一口气抽了大半瓶白酒,烈性白酒在腹中燃烧……他踉跄地出了门,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他又在街里晃悠了大半天,直到两条腿越来越沉。
下午他回到单位宿舍里,呆呆地躺在床上,痴痴地想着……为什么金枝一次次地躺在他床上,难道有人在背后指使,还是她自发的……本来没有的事,而金枝偏说怀孕了,这不是蓄意在诬陷自己,驱使他和她尽快完婚,总之该有多荒唐呀!真是有苦说不出,身陷无限烦恼之中,泪水在脸上一个劲地流。他感到命运太悲惨,自己就如同飘泊在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孤苦无助,脑子里没有一点生的乐趣。他起身,跳下床,扑到窗口,窗外是雄伟壮观的座座高楼组成的城市,有绿树红花熙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车辆。上面是碧蓝如海的天空,还有一群鸽子从蓝天下飞过。他想一死了之,但他的大脑神经还是控制了他的冲动。他不能死呀,为了自己花费多日,悉心创作的作品也要活下去呀……
贾雪妮在蓝青那正吃着晚饭,忽听赫儿说金枝肚子里有个娃娃……雪妮觉得好笑,没有答理他。当听到他说还是三喜的娃娃时,便引起她的好奇。经她盘根问底,才得知赫儿是听张侠跟二龙叙话时说出来的。雪妮心里疑惑了,难道还真有此事?她了解赫儿,从来是不撒谎的。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三喜不同意,他是不会碰金枝的,要么就是张侠和二龙在捏造假事实……雪妮想弄个真切,于是丢下饭碗,嘴一抹就急忙赶了回来。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张侠面对雪妮的问话,不但不生气,还作了不遮不盖地回答:“是啊,赫儿说得不错,金枝是怀上三喜的孩子……”
没让说完,雪妮就Сhā上话,“我不信,三哥也不是那种人,绝不会做出风花雪月的事。”
“咿咿,你又跟李保姆学会假能了,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咋啦!”
“要我说,金枝压根就没怀孕,”雪妮断定地说,“你们暗地里串通一气,就是想用这来诽谤、逼迫三哥尽快与金枝成亲,我认为这件事是捏造的。”
张侠一听,心里不悦,“雪妮,你不知道呀,三喜那天晚上酒喝多了,金枝她……”
今晚,南雁打三喜手机,才知他在单位宿舍里。于是她来到他宿舍里,见他在床上躺着,面容显得很憔悴,以为他是写作累得。她便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提议出去走走。
在一条黑暗的巷道里,南雁挽着三喜粗壮的臂膀慢慢地走着。
她莫明其妙地问:“三喜,您今晚怎么啦?无精打采的……”
贾三喜自昨晚上跑出来一直没有进家,家中那无理的纠缠和无理的要求使他陷入极大悲伤而又不能自拔的境地。他觉得,也只有跟南雁在一块才感到精神振奋和对未来充满信心。他想一定要竭力克制住一时的痛苦,绝不能让她发现出半点破绽,“没什么,南雁……”
“你别瞒我了,我去你那儿,看你躺在床上,显得没一点精神,才想拉你出来走走。”
“因为……我今天中午没有午睡好,那会要不是你去,恐怕我也就睡着了。”
“那我现在邀你出来,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他连声说:“不会不会,我也早就想和你出来走走,因为有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张侠边织毛线衣边说着:“雪妮,我把话可都跟你说透彻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呢!”
“我三哥那天晚上喝醉了睡在床上不醒人事,他也想不到去碰金枝。”
“你就是再狡辩,也抹杀不了这一事实,”张侠心里很烦乱,挠挠头皮说,“雪妮呀,你就行个好别在里边搅和这事了。”
“不,我偏要问,绝不能让三哥蒙受这个不白之冤。”贾雪妮坐不下去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就往楼上跑去。
恰巧,李保姆从金枝房里出来,迎面拦住雪妮,把她拉到三喜房里。
“有事吗?李妈。”雪妮问。
“雪妮呀,你是不知道,你三哥遭大祸了,”李保姆嘴快得像机关抢,“啾啾,一旦往三喜头上扣了屎盆子,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雪妮气不忿儿,也不想接她的话了。
“你妈偏说金枝有喜了,可三喜又有啥办法呢,打落牙齿也只有往肚里咽……”
“这事金枝是怎么说的?”雪妮又问。
“我问金枝,她开始不言吭,后来也说有身孕了,”李保姆禁不住叹口气,然后又说,“她们呀,还不都是一条藤儿的……”
“我这就找金枝去。”
她转身欲走,李保姆又一把将她拽住,并说:“雪妮,我知道你爱打抱不平,这事可就指望你了。你可要为你三哥伸冤出气呀,你三哥被你妈撵出去,都几天没进家了。”
在她的煽动下,雪妮的劲头就更大了。她一下子甩开李保姆的手,拉开房门走出,就一头扎到金枝房里。
金枝身穿睡裙躺倒在床上,恹恹欲睡。突然听到门响,猛地坐起,见雪妮怒容满面地走进来,心里不由一悸,胆战地叫了声:“雪妮姐!”
李保姆也随着走出房,目睹雪妮走进金枝房里后,才转身朝楼道口走去。
自贾雪妮走上楼,张侠心里就不安,生怕她又打骂金枝。她抬头发现李保姆从楼上走下着,就问看到雪妮吗?李保姆回答看见了。张侠又问雪妮是进屋睡了,还是……而李保姆胡乱地接了一句,说雪妮进屋睡了,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张侠禁不住仰面朝楼上望望,也没听到啥动静。看来李保姆说的不会有假,她也就心平静气了。
这时,客厅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只见贾二龙走进来。他伸手端起茶几上一瓶饮料,打开盖,仰头“咕咕”喝了起来,顿觉身子舒服一些,“妈,三弟不在客厅,去哪儿了?”
提到他,张侠一脸阴相,“被我打出去了,到现在还没进家。”
“他倒好,家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有心在外浪荡。若不对他严加管问,他就不知锅是铁铸的。”因他心里想着金枝,说到这,就往楼上走去。
不大一会,他又“噔噔”跑下楼,大声疾呼地说:“妈,雪妮又要打金枝了……”
“瞧瞧,这不是活见鬼嘛,刚才李保姆从楼上下来,说雪妮进屋睡了……”张侠不太相信,没有动弹。
贾二龙跑下一半止住了脚步,“妈,你若不信就到楼上来看呀!”而后,他又掉头朝楼上跑去。
张侠忽然听到从楼上传来雪妮发怒的声音,也就相信了。她心里一阵慌乱,起身跑过去“噔噔”爬上了楼,“这个淘气的雪妮,到底想干啥呀……”
一直在厨房里忙着的李保姆听得一清二楚,这会才敢从厨房里走出来。来到楼梯处,仰面朝上望望,听到张侠在发脾气,吓得全身颤抖,赶忙逃离客厅回自个小屋去了。
贾三喜和南雁来到巷道外,这里绿草如茵,花香飘逸。当头一轮明月,皎洁得令人心醉神迷。他俩就势坐在草地上,热情地交谈着。
“三喜,您的作品又投寄出去吗?”南雁关切地问。
“投过了,还是老地方,”贾三喜长长地舒一口气,然后说,“南雁,从我写作那天起,我就深感干这一行的不容易,艰难而漫长。多日的写作,终于把我的身体搞垮了。记得有一次熬到东方泛白,待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只感头脑发懵,两眼发黑,突然间倒了下去,完全失去了知觉。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三喜,我在我妈班里念书时,就常听我妈在台上讲这些话,‘没有苦中苦,难得甜上甜’。虽说这些老八辈的话我们全班同学都听腻味了,但这些话始终激励我们好好学习,奋发向上,永攀高峰。”南雁说着,“当我考上大学,临行前的头天晚上,我一边打点行李,一边回想着上学的艰辛,心里特别感激我父母和帮助过我的人。虽说读书的苦难已成过去,但对关照过自己的人感激之情,已转换成了踏实工作继续奋斗的力量。”
“南雁,我对写书的奉献和心血,真是苍天可鉴。如今稿子已投寄出去,我心里仍在牵挂着,老怀疑这次能不能写成。”
“‘天道酬勤’,相信老天爷会主持公道,把成功赐予给您这位艰辛劳动者的,风雨过后的彩虹值人惊喜啊!”
她高谈阔论地与三喜神聊,讲得那些总是很有启发性,让三喜感到天地宽广,神清气爽。他和她坐在一起,禁不住伸手将她搂抱住,“南雁,说实在的,我对创作长篇小说根本就没什么经验。我知道,一个人要想创作出一部有份量的好作品,首先就要有一定的生活经验和社会阅历。我很年轻,比起那些有创作经验的大作家,我的创作之路是相当困难的,走了不少弯路,付出了比别人更大的努力和艰辛。”
“三喜,我有句话想问你……”她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不敢往下说了。
“什么话,直接问吧,我能挺得住。”
“那我就冒昧地问一句,如果这次还失败呢……?”
他听后,并不觉得灰心丧气,反倒显得意志更加坚定起来,“那我还会另起炉灶,继续写下去。正因为这条路坎坷,我就一个目标走到底。”
“好,我佩服你不仅有款款深情而又不失儒将风度,是个烈性汉子,”南雁为他鼓劲,“即使失败过一万次,还要有一万零一次爬起的勇气和毅力。人生没有句号,不管遭受多大挫折,只要心中仍存希望和信心,生活都将是美好的。”
“南雁,您真好!”贾三喜转过身子,俩人面对面地坐着,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儿,“每次在我忧伤时,您总是伴我左右,给我鼓励和帮助,排谴我心中的郁闷。难怪有人说,一个成功人士的后面,有两个人起作用,一个是你的朋友,在你困难时伸出援助之手帮你一把;一个是你的敌人,在你前进的道路上增加阻力,百般讽刺你。而你是真真正正帮助我的人,使我感激涕零……”说着,他又伸开两臂将她搂抱住,不由得将唇覆盖在她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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