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贸富想到洋行里做事,虞洽卿告诉他,洋行里有洋行里的规矩,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一切要从头学,太难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事情,还是做自己擅长的为好。“你在老家主要靠做什么挣钱?”
“赶骡马。往返宁波给给人家运货物。”虞洽卿知道,家乡龙山一带滩涂宽,大船不能靠边,陆上又没有宽阔道路,出产的棉花、白蚕豆、黄泥拱笋干、帽岙畈柑橘等特产卖往宁波,只好靠着人挑肩扛和骡马驮运。王贸富在老家是赶牲口替人驮运货物的,他积攒的银子,也都是靠骡马驮运赚来的。
“既然是这样,我看你在上海还是干老本行。”虞洽卿说。
“怎么干老本行?”
“从上海开往世界各地的轮船,有很多的起始港口在吴淞码头。很多的货物和行人,在那里上下。进出吴淞码头,都需要脚力。你买一匹骡或马,往返吴淞码头和上海之间驮运人货,保证生意红火。”
“这个,”王贸富有些心有不甘地说,“这个我当然能干。只是没有什么大出息。我想,还是能够像你一样,跟外国人做大生意,赚大钱。”
虞洽卿摆摆手说:“你的观念首先不对。这个世界上,生意没有大小之分,任何大生意,都是由小生意做起来的。你来上海发展,最关键的是要先站住脚。现在,你赶一匹骡马,生意的确很小。将来要是赶一群骡马呢?成了一个马帮帮主呢?”
王贸富点点头,“那就大了。”停了一下,他又有些担心地说:“上海这地方,运输多靠船舶,马帮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吧?”
“别人的眼睛都盯着船舶,马帮就是别人还没有发现的商机。船舶再方便,也不可能把货物直接运到别人家门口,而马帮则行。你做在前面,把服务做好,赚钱多的一定是你。”
“那行,阿德,我听你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边,要是赶骡马赚不到钱,你可得还要帮助我。”
“行。你对上海不熟悉,我让鲁麟洋行的宁波老乡余福根帮着你,去租房、办照会。记着,上海不比老家,凡事都讲规矩,尤其是在外国人的租界里面。”
安排好王贸富,虞洽卿来到鲁麟洋行的买办间,刚坐下,严子均的随从就急急忙忙地赶来,“虞先生,我们家大少爷请你去一趟。”说着,递上一封信。
原来,严子均在老状元楼摆酒为叶又新压惊,请虞洽卿作陪。叶又新是叶澄衷的大公子,这些年一直在英国留学。听说不久前他学成归来,要扩大顺记洋货行的业务,进行丝业出口。现在严子均要摆酒为他压惊,不知是为了什么。
虞洽卿来到老状元楼,只见严子均陪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已经先到了。从面相上看,他长得有些像叶澄衷。严子均一介绍,果然就是叶又新。
叶又新在英国留学,学习的是国际贸易,拥有硕士学位。回到上海后,就跟父亲叶澄衷吵着要扩大顺记洋行的业务,进行丝业出口——因为他在英国认识的朋友有做纺织的,需要购买生丝。叶澄衷觉得,儿子已经长大,能自己拓展一片天地,那是再好不过了。他给叶又新一万两银子,让儿子注册了一个顺记丝业公司,从事生丝贸易。
公司开张后,叶又新从一些丝号经纪人手中买丝,源源不断发往英国,利润倒也可观。半年下来,赚了五千两银子。但叶又新觉得,这样的生意赚钱太少,一心想赚的更多。他听上海丝楼里的人说,一些外商洋行,通过买办,在新茧上市时,在生丝产地直接收购,不通过上海丝号的经纪人,利润能够翻一番。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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