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无名的小镇上有一间破落的酒馆。
酒馆中有一个奇怪的客人,说奇怪却也不过因为他是一个乞丐。许多人沦为乞丐是因为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不得以遭受别人另样的眼光而接受人家的施舍。他虽然衣着破旧肮脏蓬头垢面,但他的一桌酒菜却是这间酒馆中最为奢侈的。这些酒菜也不知道可以值多少身这样的行头。许多人不得不重新思考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乞丐。
酒馆的生意很是一般,虽已是黄昏,但这样一个小镇又有多少人愿意为它停留。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客人,至少还有一半的桌子是空着的。
一个背着剑的中年汉子来到酒馆,直径坐到乞丐的对面。
店主忙跑过来招呼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汉子道:“我是来找人的。”他一直盯着那乞丐,好像一不留神乞丐就会跑掉一般。店主见他英俊不凡却偏偏对一个乞丐很感兴趣,虽然感到很奇怪,但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不该问的千万别问,那汉子背上的剑绝不是只给人看的。
而乞丐却像没看见对面的汉子般,一双手正在撕扯着一只卤鸭,他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到了这只卤鸭上。不时的再喝上几口酒,脸上满足的面容任谁都难以想象世上居然有如此幸福的乞丐。对面的汉子不忍打扰他享受美食美酒,乞丐也装作没看见他。两人就这样坐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乞丐酒饱饭足。
乞丐把那双油腻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面带歉意的道:“让叶兄久等了。”
汉子道:“三年我都等了,又何需在乎这区区一个时辰。”
乞丐道:“没想到三年不见叶兄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汉子道:“我发现我的记忆在逐渐的减退,但恰巧你还在我的记忆中。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总有些是无法改变的。只是我无法想象当年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宇文笑天居然会变成一个乞丐。”
乞丐笑道:“做乞丐有什么不好,只要管好一日三餐便可,江湖上所有的事都不会和一个闲来无事的乞丐有什么瓜葛。这样岂不快哉。”
汉子道:“别的事你可以不管,但三年前我们的约战你总不会忘吧。”
乞丐道:“我当然记得,明天就是我们约战的日子。”
汉子道:“你果然记得很清楚,明日午时我在白炖村的断肠崖上等你,希望你能守时。地方不知你是否知道。”
乞丐叹道:“那地方我去过,明天我一定不会失约。”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失约,哪怕从一个武林中的霸主沦落成一个乞丐。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周围的桌子离得也并不是很远,他们的对话旁边自然也有人听见了。三年前天下盟盟主宇文笑天的威名又有谁不知?天下盟和玄天盟一战之后虽然天下盟取胜,但自那以后天下盟却自行解散,宇文笑天在江湖中奇迹般的消失了。消失的还有很多人,当年的那一战实在太过惨烈,很多名动一方的人物在那一战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湖一下变得死一般的沉静。一间破落的酒馆中的乞丐居然就是昔日让人生畏的宇文笑天,这则消息足以轰动整个武林。而明日的决战更是让人期待,消失三年后的宇文笑天是否还是如当年那般。挑战他的又是谁?为何又定在三年之后?
原本平静的江湖却因为两个人的决战又开始掀起一丝波澜。或许是一颗平静的心又开始悸动了。或许是唤醒了人们对权力的渴望。
冬天的阳光是一年中最温暖的时候。因为只有在这个季节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太阳的温暖,才会渴望阳光。
太阳已到头顶,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崖上站着一个背着剑的汉子,腰杆依然笔直,只是双眼却有些朦胧。在他的旁边是坐孤坟,坟的旁边是雪白的花瓣,满是寂寞的花香。
一个白衣如雪,面白如玉的男子缓步而上。距汉子五丈处停了下来。一阵清风吹过扬起他的白衫,也挽起了那汉子的一缕长发。汉子依然遥望着崖下,像是一棵入定的古松,崖下依旧云雾缭绕。汉子的双眼也像云雾般朦胧。白衣男子在那石像前停了下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手指修长而美丽,一个男子本不该有如葱般的玉手。有谁能够想象酒馆中的乞丐竟然是一个连女人都嫉妒的美男子。
男子的目光由孤坟转到汉子身上,缓缓道:“我已经来了,幸好还未迟到。”要甩脱那些跟踪的人并不容易。
汉子转过身,望着一身白衣的男子双眼由浑浊逐渐变得清晰。汉子道:“三年来你虽化身乞丐,但功力却精进了不少。”
男子道:“有时武功就像女人当你苦苦追求时,她就蝴蝶一般远去,而当你想放弃的时候,她又转身停留的你的肩膀伴你左右。这么多年江湖上知道我宇文笑天的人不少,而知道血剑叶小风并不多,也不知是江湖的幸事还是不幸。”
汉子道:“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但我还记得我们之间有比算不清楚的帐。唯有生与死。”
男子双眼变得犀利,甚至开始燃起一团火焰,火燃便全身,那是无名的战火。
汉子的双眼由浑浊变得清明,再有清明变得血红,一双血色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