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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琬玉试图将他的意思连接起来,因为他喜欢她做的新衣,所以他要找个东西给她,作为交换或回报,但一时找不着,便拿了金锁片给她。

过了年,玮儿五岁了,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多少人情世故?

在她提及亲娘时,他有了不明白的迷惘神情,是否他一直没有娘,所以不知何谓“生下他的亲娘”,更不懂亲娘打给他的金锁片意义重大?

应该是她来了之后,他才懵懵懂懂知道,原来他可以跟庆儿喊她娘,而这个“娘”是会关心他,照顾他,跟他说话,给他做好看衣裳的。

是否她把玮儿想得太懂事,太成熟?

她心头一紧,蓦地站起,走到挂衣架子边,取下半个月来没穿的厚袄,往口袋摸出一根­鸡­羽毛,那时她收了起来,事后却忘记还给玮儿。

“玮儿,”她走到玮儿身边,蹲了下来,给他瞧摊在掌心里的羽毛,柔声问道:“你这­鸡­羽毛也是给娘的?”

玮儿用力点点头。

琬玉明白了。

他不断地找东西给庆儿,就是喜欢庆儿陪他玩,甚至是以这些小礼物向庆儿“示好”,希冀庆儿能跟他作伴,好让他不再是孤伶伶一人。

他第一回掏金锁片给她看时,其实并不是向她“示威”说他另有亲娘,而是要给她一个“见面礼”,若非薛齐正好回来,他应该也会像今夜一样,捱捱蹭蹭片刻后,就准备拿下来给她。

这孩子呀,毕竟只是个小娃娃,心眼儿单纯,却又细腻得令人心疼。

“玮儿,你好乖。”琬玉热泪盈眶,一颗心让眼前的小人儿揪得好紧好紧,伸手为他理好金锁片,仔细地帮他塞回衣襟里,贴身戴好。“别拿下来,这是玮儿的宝贝,不能给人的喔。”

玮儿轻抿小嘴,大眼睛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又不安地绞起指头。

琬玉握住他一双小手,轻柔地抚摸他小小的指节,微笑道:“娘明白,玮儿看到喜欢的衣裳,也想给娘一件好东西,就像你喜欢庆儿,所以捡树叶,画图片给庆儿,是不是?”

玮儿点了头。

“娘告诉你哦,你捡了漂亮的石头给庆儿,他很开心,可你不捡,庆儿也一样喜欢你,一样跟你玩,妹妹也是,你今儿个没送她东西呀,她还是好喜欢你呢。”

玮儿看了一眼庆儿,又转头看床上的妹妹,再怯怯地抬眼看琬玉。

大眼睛黑黑的,圆圆的,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纯净,稚气,专注,在在流露出他最最天真无邪的赤子之心。

琬玉深深地震撼了,原以为任凭命运遣弄,她嫁到薛家,只管当个“贤妻良母”,照料好玮儿的生活即可,直到今夜此刻,她才骤然体会到,有一个孩子全然地信任她,期待她,试图以他才懂的方式亲近她,如此单纯的一心一意,她再也无法只是帮他缝件衣服,或是看他吃饱饭而已。

她还愿意竭尽心力去疼他,爱他,视如己出。

“呵,忘了说,娘也好喜欢玮儿。”她伸指抚了抚他额前的头发,微笑道:“玮儿也喜欢娘吗?”

玮儿垂下眼睫,不敢说话。

“玮儿听娘说,如果你喜欢娘,还是喜欢娘帮你做的衣裳,你不用给娘玩意儿,香娘一个就好了。”

玮儿不解,偷瞄她一眼,眼底有着明显的困惑。

“庆儿,过来香香娘。”

庆儿实在不知道娘在跟大哥说什么,正在娘身边蹭得无聊,一听立刻­精­神大振,小手捧住娘亲的脸颊,凑上小嘴,毫不客气地用力啵下去。

“呵呵。”庆儿好得意,“娘最软,最香了。”

“就是这样,玮儿也来香娘……不,应该是娘先香玮儿一个。”

琬玉说着,便搂住玮儿,先亲了他的左脸颊,然后再亲他右脸颊。

“啊。”玮儿睁大了一双黑眼,小脸呆呆的,小嘴开开的,好慌张,好惊讶,整个小身子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

“来,娘等玮儿香香。”琬玉侧过脸,故意凑到玮儿嘴边。

玮儿望向眼前柔白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不知所措地眨了又眨,踌蹰着,惊呆着,最后还是抬头看了爹。

“娘她……”薛齐开了口,竟觉喉头似是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堵住了,忙咽了咽,露出温煦的笑容道:“娘她在等着玮儿。”

有了爹的“认可”,玮儿这才怯怯地往琬玉鬓边亲去,小嘴碰了一下,立即挪开,眸光转为惊喜明亮,随即害羞地捏衣角,低头踢鞋子。

“嗯,亲到了。”琬玉笑着抱紧他的小身子,双臂出了力。“啊,原来娘抱得动玮儿。”

她想抱玮儿站起来,但是蹲得久了,又抱着孩子,不免重心不稳,使不上力,一时脚步踉跄,歪了一下。

一双有力的臂膀立即稳稳地扶住她,撑住了她和孩子的重量。

“真抱得动?”薛齐确定她站稳后,才慢慢放开她。

“可以。”她回答得坚定。

“咿咿,咯哥。”妹妹在床上蹦蹦跳跳,一会儿蹬着小ρi股,一会儿拨开春香拦她的手,正在抗议大家都不理她了。

“妹妹在喊大哥了。”琬玉抱着玮儿来到床边,将他放坐在床沿,自己也坐了下来,帮他脱下鞋子。“来,跟妹妹玩。”

玮儿呆坐着,抬眼瞧了下琬玉,但那已经不再是畏怯地神情,而是两眼明亮如星,充满了受宠若惊的童稚欢喜。

“咯哥。”妹妹爬到他身边,举起她最爱的布娃娃,猛往大哥怀里塞去,想要给他玩。

“我来了。大哥我们玩骑马。”庆儿也兴奋地爬上床。

“妹妹。”玮儿绽开憨笑,拿了布娃娃,转过身子,张手护住往他扑跌下来的妹妹,妹妹跌进大哥怀里,又仰起小脸,朝他咯咯笑个不停。

琬玉整理好床边的被子,确定叠得又高又稳,不会让孩子们摔落,这才微笑起身,一抬眼,就迎上薛齐的深深注视。

他好像有话要说。她来不及收回笑容,慌张地低下了头。面对应该是她最亲密的丈夫,她完全没有方才和玮儿说话时的自在和自信。

“李嫂和周嬷嬷来了。”春香方才去应门,带了人进房。

“老爷,夫人。”李嫂走进来,“我带大少爷去睡了。”

“玮儿今晚这边睡。”琬玉恢复了正常神­色­。

“夫人?”随后进来的­奶­娘略显不安。

“难得让他们兄弟一起睡。”琬玉微笑道:“周嬷嬷,没关系的,你自去睡,养足­精­神,白天还得追着两个男孩子满屋子跑。”

春香拼命点头,十足十同意她家小姐的话。

床上笑声不绝,庆儿骑了枕头当马,喝喝叫个不停,玮儿也骑了一颗枕,倒是乖乖坐着,低头将枕头角儿捏出两只耳朵,妹妹则自己当马在床上爬,一看到枕头长出耳朵,兴奋地就要扑上去咬。

“玩在一块儿。”李嫂看得直抹泪,笑道:“真好,真好啊。”

一室的笑闹里,琬玉抬起头,自然而然望向了薛齐,一想到自己又有了这种玮儿向父亲寻求指示的举动,她慌忙转头,但已经瞧见了他也从孩子那边移过来的目光,她只是一瞥,却仿佛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深广大海,里头波涛涌动。

他想说什么呢?她低着头,一颗心无端地加快跳动了。

夜阑人静,琬玉站在床边,心满意足地瞧看三个排排睡的孩子。

他们玩累了,一个个沉睡憨甜,真难想像那安静的睡容一睁开眼,又有本事将整间屋子蹦得天摇地动的。

“春香,跟你挤挤喽。”她回头笑道。

“哈,又可以跟小姐讲贴心话了。”春香已经打理好双人份的铺盖。

这几年主仆俩熬着苦日子,感情亲如姐妹,早已不计较尊卑。有时春香帮她哄孩子累了,就在床上和孩子睡着了,她自去睡春香的地铺,或是庆儿满床乱滚,吵得她和妹妹睡不安宁,便换了妹妹和春香挤着睡。

这些年来,也难为春香了,还是个姑娘家,就陪她一起当­奶­娘。

“春香,你以后一定是个称职的好娘亲。”

“嘎?”春香钻进被窝里,嘟哝着:“小姐说什么啦,人家八字另一撇还不知道在哪儿。”

“都几岁了,该嫁人了。你陪我出嫁那年是十五岁……”琬玉扳着指头一算,一惊非同小可,“吓,你二十岁了?糟了糟了。”

“不嫁,不嫁。”春香顺着她的语气喊两声,确是心有所感。“我今天才知道当娘的不容易,不光是把屎把尿就好啊。”

“哎。”琬玉有很多感慨。“你说,我今天做得好不好?”

“好……”

“把屎把尿倒容易,讲道理也容易,我竟然到今晚才知道要去抱玮儿。”她想到薛齐早就懂得主动去抱孩儿,不觉惭愧。“我觉得……咦?”

“呼,呼。”

才说了两句,春香已打起呼来,脸蛋偎着枕头,睡得十分香甜。

这丫头真累坏了,琬玉怜惜地拉好她的被子,走去吹熄烛火。

躺了下来,却了无睡意,望着黑黑的屋顶,脑袋似乎空空的,但又似乎填满了很多思绪,来来去去,没有一刻歇止。

首先,一定得帮春香留心对象了,其实很久以前,她觉得长寿小子还挺实在的,可她又怕长寿跟了他的主子,也会沾染不好的恶习。

那个主子……当年,新婚三个月,她有了身孕,他开始夜不归户,回来不是带着呛鼻的脂粉味,就是一身臭酒味,她正值害喜,闻了作呕,请他不要喝酒,他立即变了脸­色­,指责她管太多。

他们开始吵架。

她是明媒正娶,门当户对,知书达礼的正妻,却永远比不上外头撒娇使媚的狂蜂浪蝶,她正怀着他的孩子,他却不知体谅,甚至在胎位不正几乎难产的当天,他还能上酒楼寻欢买醉。

明知他是纨袴子弟,又是备受宠爱的么儿,早已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个­性­,但她还是一再自问:她哪里错了?为何丈夫不再喜爱她了?

她苦苦思索,苦苦等着,苦苦熬着,最后竟是熬到了一封休书。

察觉自己的幽叹,她立即以棉被盖去那声叹息。

这些年来,她早已学会埋藏心事,甚至也不再跟整日陪她的春香吐露半句,只是想得头疼了,难以入睡,便会起来走一走。

起初春香还会半夜寻她回去,后来也不管了,只提醒她半夜出去“散步”时记得加件外衣保暖。

不知不觉,她已离开房间,来到了小院子,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

大白玉盘高挂天际,幽静静地俯瞰人间,京城月,宜城月,依然是这轮不变的明月,只是她觉得此时此地的月光更为明亮些。

也许,她总是透过朦胧的泪光望着宜城的月吧。

家变前,等着玩乐不归的他,家变后,等着不知所踪的他,而所有的等待,尽皆化作她滴落的泪水,掉进泥土,杳然无迹。

不想了,她猛然抹去眼角的酸涩,吸一口属于京城的冷冽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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