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望无际的碧绿,高而远的天空,清澈虚无露湿的空气……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脚边,无声无息地溅起一丝轻灵,还有醉人的香气,抬起头来,她看到满天的花。满天的花,络绎缤纷地落下来。
那花,匀致的七色花瓣——七种颜色!那花,铺天盖地,纯真又梦幻。
在铺天盖地的七色花中,她踏着遍地绵软的花朵,随意乱走。
花雨纷纷,落满了她的发丝,飘满了她的衣裙。
她在笑意中醒来。
他在书楼的楼兰亭上翻阅《上汉书十志疏》,她一脸乐呵地奔到他的身侧坐下。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青丝微乱的她,“睡的好吗?”他的眼中散布着只有在见到她时才有的温柔。
他的语音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恩”她依在他的身侧笑意盈盈。
“又梦到你那铺天盖地的七色花了?”他笑。
她沉醉地笑道:“真是奇怪,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似乎都能猜到。”
“因为,我是上官刖。”他轻轻地说道。这个小女子不仅清水雅然,连她的梦都是清新脱俗的。铺天盖地的七色花,轻灵,纯真,梦幻……戎马数年的他的心中漾起了浅浅的柔意。
她笑道:“真想带你到我的梦里去看看那些络绎缤纷的七色花。”
“汐儿长大了,开始回报我?”他重拾书卷,笑道。
“就当是吧。”她轻笑。
他微皱眉头,“就带我去你的梦境里看铺天盖地的七色花?这回报是不是太微不足道了。——而且,即使这是一种不错的回报,我亦进不了你纯真亦幻的梦境啊。”
“可是,亲爱的恭亲王爷,我的所有都是拜你所赐予,除了身份地位金玉珠宝我可是一无所有,而这些又是你拥有的最多的。”水汐眼波流转,笑道:“要不,小女子以身相许?”
他心中一悸,面色却不着痕迹地笑侃道:“以前我怎么没有发觉汐儿原来如此贪心,借着回报恩情之名,觊觎恭亲王妃的身份地位?”
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刻意回避而故意曲解,水汐依然委屈得泪眼婆娑。无声地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你可知,爱一个人才会快乐地去享受他的福碌和权爵?
感受到了她无声的抗议和委屈后,他心生怜惜,轻语道:“我是在想,以身相许——会不会太严重?”
双眸微盈泪光的她展颜笑道:“怎么会严重呢,以身相许,这是我能报答你的,唯一的方式。”
他心生黯然。
原来,说这四个字,只因为她要报答他的恩情。
汐儿,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你才说出这四个字的么?
真的,只是这样么?
……
此刻,他正站在行馆书房外的亭台上,身后恭立的是家臣帖穆尔。
“王爷。”帖穆尔面露犹豫之色。
“有什么事,说吧。”
“王爷,您的东西。”帖穆尔奉上一纸纸卷。
是那夜自水汐卧寝中带出来的那纸纸卷,他一直贴身带着,今日早朝换官服时落在了行宫,被细心的家臣收下了。他手握纸卷,冷竣的俊颜上泛上了些微的感伤。
汐儿,因为报答我的恩情,你才那么说的么?
真的,只是这样么?
知道她爱他,他为她心痛;以为她对他的迷恋只是因为所谓的恩情,他又如此感伤和黯然。那小女子,竟使得他变得这般矛盾和伤怀。是在什么时候,她已悄然走进他的心,无声无息地驻扎在了他心底深处?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牵挂,对她的关爱,对她的思念已那么深?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那异样的感觉已那么深挚和真切?
这已是第五日了,他离开恭亲王府移居行宫的第五日。他托故国事繁忙对她避而不见。
这五日里,她,过的可好?
“王爷。”帖穆尔轻唤道。
“恩。”他收回放飞的思绪,看了看已西下的夕阳。
“王爷,今晚要回王府么?”帖穆尔问道。
他没有回应,末了,道了句:“她,这几日过的好吗?”
“郡主似乎有些伤怀,不过还好,细心的太子殿下为王府新添了不少乐师,还有邻国的新鲜事物,”
“哦?”他微应道,映入脑海的却是太后说过不久的话,“恭亲王啊,水汐和太子铁木儿啊……哀家看水汐来做铁木儿的太子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王爷,属下听说南宫世子已在来大都的路上,距上次来大都已有两年之久。这两年南宫纯一直在国外游历,前日已从宁波码头回返中原。”帖穆尔道。
“哦?”上官刖眉宇微皱道。
“南宫纯在国外兜了这么一大圈,确实也该回返了。”帖穆尔深思道。
上官刖眉峰微凝,“他由宁波湾关口回反中原,途径他的祖地南阳竟未做停留,而是直接来了大都,这,你不觉得奇怪吗!”
帖穆尔面离赧色,道:“王爷恕罪,属下疏忽。”
他面向帖穆尔,道:“这事本王自行处理,你只管做好你职内事物。”
帖穆尔应声后,便不再言语了,相随多年的大元恭亲王,他的一贯作风帖穆尔最是深知于心。
上官钥可称得何等人物?
喜爱他的是下等人,是平民百姓。他说话自然,平和,语调低沉,所有的人都交口称赞;畏摄敬仰他的是文武百官,他深遂的眼神专横的感情,即使沉默不语,也是阳刚之气十足,全身散布着君王气息。
当然,这个身份是作为恭亲王之时所呈现的。
而江湖中的上官钥,只是一个过客,如同武林史迹的记载人,只是洞悉所有而不会夹杂其中。身份,他分得很清楚。
除非,江湖事非损及到大元朝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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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宫的一次盛宴上,水汐见到了南宫纯,传说中那个富可敌国风流邪气优雅俊美的佳世浊公子,所有女子心里的梦中情人。
南宫纯,他实在是一个大智若愚,俊绝优雅,风流邪气的王公贵子。酒宴上,所有的后宫佳丽名媛秀女都萦绕在他的身边,围坐于众佳丽之中的他笑如春风。看到他的第一眼,水汐觉得自己好象忘记了所有的不愉。
水汐一直都近乎于崇拜地爱着上官钥的内敛,冷酷,深沉。于是,她有些疑惑自己对南宫纯的风流和邪气竟没有一丝的反感。
“未来的太子妃到了。”南宫纯从数十佳丽中抽身出来,持着盛满葡萄酒的夜光杯走向了水汐。
水汐只感到他走到了自己身边,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了他身后的侍仆,在她的耳边轻语:“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清水雅然,清丽脱俗’”。然后太子殿下走了过来,笑道:“南宫兄。觉之汐妹何如?”
南宫纯诡异地轻笑。
歌舞升平中,手拥香酥软玉的南宫纯不由地想起了另一女子。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舞技,落雁沉鱼的佳容,还有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名字,那个名叫落尘的女子。
这位姿色天成而又冰雪聪颖置事圆通的女子成功的捕捉到了南宫纯的喜爱,得以三年前就一直是这位南宫公子的宠妾。
南宫世家世代宦官富比天下,于各地城池都设有行馆,下人更是奉承至人,广征美丽女子于各行馆供这位南宫公子消遣。
一次。南宫纯于梅州行馆喝至半醉,四下游赏。忽然诗兴大发,想作诗一首,却总觉词不达意,刚吟出上句:“喜气上眉梢,依越雕阑侧”就不停地嘟哝着,难以说出下文。
落尘从花丛间缓缓走出,散披秀发,穿着白纱,清风吹来,衣袂飘飞。她举头仰柳,吟和道:“柳弱不堪攀,愧好花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