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任在车厢里坐直了身子,这才看见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吃惊的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青天白日的敢夺我的车子!”
程天任细看一眼,见车中是一男一女,那男的竟是方才与酒使捧壶的少年,程天任想起方才的情景,怒从心起,沉着脸道:“原来是你这狗才,我不但抢车子,还要杀人!”
少年这才认出程天任,登时换了笑脸道:“原来是小义士,美玉,我先前与你说过金狗抓了几位义士,其中便有这位小义士。”
那女子又惊又喜,拉着程天任的手道:“小兄弟,我们天天盼着咱大宋来人救两位老皇帝,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她说着竟喜极而泣。
这一来,程天任倒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却仍有些怀疑,道:“你们是什么人?”
少年道:“在下姓秦名桧,为先帝中书舍人,这是我妻子王美玉。”
程天任不知道中书舍人是个什么官职,道:“你既是我大宋的官,为什么却来到金国,必是给金人做走狗了?”
秦桧脸色凄然,道:“小兄弟这话差了,我在大宋好好为官,谁要想来金国受这等闲气?当年靖康之耻时,先帝被掳,我本可逃命,但一想到先帝来到北国之后无人侍奉,便心如刀割。我自投金人大营,便是想来到这里侍候先帝的。若没有我二人,两位老皇爷只怕早已被金人虐待至死了。”
王美玉也哭道:“我们为了老皇爷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金人多少棱辱,没想到宋人却是这等看我们。想起来,还不如死了的好。”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赶车的那人听到车厢里啼哭,掀开车帘,满脸怒容,来抓秦桧与王美玉。程天任这才看清原来这人便是嵬名永泰。他吃了一惊,方才明明看到嵬名永泰中毒又中了匕首,此刻怎么又生龙活虎起来?他心中转着念头,挡住嵬名永泰道:“不许碰他们。”
嵬名永泰瞪了程天任一眼,又指了指秦王二人,意思是他们会告密。秦桧先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我们是被金人强掳来的,与金狗有不共戴天之仇,义士放心,决不会去告密。”嵬名永泰半信半疑的望了秦桧半晌,才返身继续赶车。
车子出了中京,一路向南行去。嵬名永泰只拣偏僻小路行走,行了半日,看看离中京已远,他才停下车子。嵬名永泰掀开车帘,向秦桧道:“你去觅些吃的来。”又向王氏道,“你去弄些松枝引火之物,今天咱们得在这里过夜了。”
三人一齐下了车,秦桧看了看四周,抱怨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有吃的?”
嵬名永泰瞪起眼睛道:“找不着吃的,我便吃你!”
秦桧不敢争辩,蹒跚着去了。王美玉看嵬名永泰凶狠,也不争辩,自去林间觅些干枝树丫。程天任正要帮王美玉拾柴,嵬名永泰却一把拉住他道:“两个人不是忠厚之辈,他们这一去必然不会回来了。”
程天任却不以为然,有些不忿的道:“难道只有你们西夏人才忠厚,我看秦大哥倒不像个坏人。”
“小兄弟,”嵬名永泰脸色铁青,双眉紧锁,似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我方才趁跟阿骨打说话的机会把毒沿手少阳三焦经运至肩窍|茓,借你的匕首刺穿|茓道,放出了毒血。但……”他说着坐了下来,“这毒性实在太强,我只强行运出大部,这番奔走使得毒气倍速运行,我须要运功疗伤,你守在一旁,不要让别人靠近。”
程天任记起他刚才说秦桧的那番话,本想奚落他两句,但他毕竟救过自己性命,忍住了,道:“我又不会什么武功,别人要硬闯进来怎么办?”
嵬名永泰点点头,道:“你去捡十八块石子来。”
程天任虽不明白石子的作用,但想来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便依言捡了石子放在嵬名永泰面前。嵬名永泰紧咬着牙,点了自己身上几处|茓道,急促的道:“现在毒气攻心,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要看仔细。”他说完把那十八颗石子依方位摆好,又道,“快去多寻些大石在路口按石子的位置摆出几座阵来。”他说完盘膝而坐,双掌交叠运起功来。
程天任看着那石子,实在不明白有什么作用,心想莫不是他毒气攻心,发了疯了?正要离开之时,却见一条蜈蚣进了那石子之间,在各个石子中间转来转去,只是转不出那圈子。程天任吃了一惊拿一根草把蜈蚣拨到最外围的石子前,眼见那蜈蚣便出去了,谁知它转了几转竟又转到里面去了。程天任这才明白原来这十八颗石子是用来摆一个阵出来,既然这小石子能困住蜈蚣,大石头定能困住人了。他忙跳起身,四下里寻了十八块大石,费了好大的力气,搬到路口,按小石子的位置摆好。摆放停当之后,他在阵外望着那堆石头,心想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这样想着,便想进阵去看一看,就在他脚将要踏进阵之时,那辆马车由于无人看管,马儿自己蹭了过来,走入阵去了。程天任见马儿进去,便改了主意,收回脚,只在一旁观看。那马在阵内绕了几圈,却始终走不出去,有几次到了阵边,眼见再向外一步便出去了,谁知又绕了回去。程天任心中吃惊,心想刚才幸好没有进去,不然岂不是像这马儿一样出不来了。他忽然又想到若秦桧夫妇回来,不小心走到阵中不是也要被困住了?他忙绕着走到阵前,席地坐了,专等二人回来。
直等的月上枝头,四下里虫鸣枭啼,也未见二人踪影。程天任这时才有几分信了嵬名永泰的说法,秦桧与王美玉果真不会再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逃回宋国了,还是去向金人告密,若是向金人告密可就惨了。这样想了多时也没个主意,渐渐困意上来,他歪着头便在地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些冷,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睁眼四顾,见金乌西坠,东方泛白,原来已睡了一夜。他打个哈欠,刚一伸懒腰,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他想秦桧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说话之声由远及近。他心中大喜,毕竟嵬名永泰猜错了,秦大哥夫妇二人还是回来了。他刚要站起身来招呼二人,忽然觉得这声音不对,那说话声明明是两个男子的声音,吃了一惊,躬身绕过石阵,躲在一株大石后面仔细观看。
正文 第六章 遭困
只听其中一人道:“老大,咱们在梁王手下当差,凭什么要受完颜亮那小儿的差遣?”
另一人道:“你懂什么!皇帝宠信宗干父子,老皇帝或者有个闪失,梁王领兵在外,远水不解近渴,还不是宗干父子的天下?不趁这趟差使结交他们,将来只怕在金国连个立锥之地也没有。”
程天任吃了一惊,这二人正是花尔布鲁与契尔那,他们的声音如印在心中,便是聋了也认得出来。他们既受了完颜亮的差遣,想必是来寻嵬名永泰的。他扭头向后望去,只见嵬名永泰头上白雾蒸腾,面色由紫变红,显见正是紧要关头。只听契尔那的声音道:“咱们顺着车辙找了这许久,怎么还不见他?”
这下确信无疑了,程天任心中发急,抬眼望见石阵内的马车,有了主意,他从石头后走出来,站到石阵前。刚刚站好,花尔布鲁与契尔那已出现在面前。契尔那望见程天任,喜道:“果真是这小鬼,他既然在这儿,嵬名老儿必不远了。”
程天任假作大惊失色,转身向马车喊道:“他们追来了,你快走!”
契尔那大声叫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飞身跃过程天任向马车扑去。
花尔布鲁看情景有些蹊跷,要阻止契尔那,已是不及。只见契尔那扑入阵中,却立在那里,双眼只顾向四下里张望,口中大叫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嵬名老儿,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快快出来受死!”
花尔布鲁纵身扑向程天任,程天任撒开腿向旁跑开,笑着向花尔布鲁招手道:“你来追我啊!”
花尔布鲁眼珠转了转,不理程天任,向石阵中大叫道:“老二,马车就在你前面!”
契尔那似乎连听觉也变得迟钝起来,他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大声道:“老大,这里面古怪的很,你不要进来。”说罢他展开轻功向前奔去。这石阵方圆不过十数步,以契尔那的轻功纵跃之间便可出去了。谁知契尔那并不向阵外奔去,却只绕着石阵飞速而行。
花尔布鲁微一沉吟,一掌向最外面一块石头劈去。他一掌有开碑裂石之力,便是再大的石头也会碎成齑粉,但眼前这块石头非但丝毫无损,反生出一股巨大的反击之力。花尔布鲁只道力道不够,使出十分力道再挥出一掌,掌力与石头相交,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花尔布鲁只觉反击之力比方才更强,他忙抽身御力,险些被反击之力震伤。他这才吃了一惊,不敢再使蛮力,转头望向程天任,缓缓向他走来。
程天任见势不妙,反而拍手大笑道:“你快来抓我啊,抓了我,自然可以解这阵了。”说完他似有意似无意的向身后瞅了一眼。
花尔布鲁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反而停住脚步,冷笑道:“狡诈的南蛮小儿,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程天任心中暗笑,只做着急的大声道:“花尔布鲁,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样一说,花尔布鲁越发坐实有机关,他不理程天任,返身回到阵边,仔细看那阵法。程天任心中真的有些着急起来,心想若是花尔布鲁解开这阵之后嵬名永泰的伤还疗不好,那可就糟了。他趁花尔布鲁不注意,轻手轻脚的溜到阵后,只见嵬名永泰脸如同淋了雨一般,大汗淋漓,全身衣服都已湿透。
程天任喃喃自语道:“你再疗不好伤,那两个恶人就来了。”
“恶人已经来了!”嵬名永泰霍然睁开双眼,两眼光精光大盛,炯炯的望向程天任背后。
“嘿嘿……”花尔布鲁阴恻恻的笑声自身后传来,程天任吃了一惊,忙回首望去,只见花尔布鲁负手站在不远处,他盯着嵬名永泰道,“久闻西夏镇西王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我才信了。只可惜你中的是‘白羽仙归’,若没有我鹤门独门解药,任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程天任守护了一夜,此时对嵬名永泰竟生出一丝依恋之情,他挺身挡在嵬名永泰前面,大声道:“不许你伤他!”
花尔布鲁冷笑道:“我本来只想杀一个,你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我!”话音未落,身形一纵,一掌向程天任拍来。程天任虽跟宁丽华学过剑法,但此刻手中无剑,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惶急之间,他闭着眼扬起双掌向花尔布鲁迎去。
二人掌力相交,只听“嘭”的一声响,程天任竟毫发无伤,反是花尔布鲁心中大意,只出了三成功力,被程天任一掌撞的飞了出去。程天任把双手拿到面前好奇的看着,心想莫非自己无意间已练成了绝世的神功,要不然怎么一掌便打退了花尔布鲁?
“暗施偷袭,算什么英雄!”花尔布鲁冷冷的道。
“趁人之危、以强凌弱难道倒是英雄了?”嵬名永泰道。
程天任这才知道原来是嵬名永泰出了手,他回头望去,只见嵬名永泰一只手按在自己背心,他心想乖乖不得了,原来嵬名永泰的武功这么高,花尔布鲁连他一只手掌都打不过。想到这里他顿时神气起来,叉着腰向花尔布鲁道:“大恶人,有本事你过来,看看小爷怕不怕你!”
花尔布鲁气的脸色铁青,这次他不敢再贸然出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来到程天任三四步远的地方,他凝起十成功力,双掌齐出,向程天任拍来。程天任侍着嵬名永泰,全不把花尔布鲁放在眼里,脚下用力扎住,双掌向花尔布鲁迎去。花尔布鲁见状大喜,掌到中途却换了方向,他左掌化为二指向程天任双目Сhā去,右掌却由程天任两掌中穿出,直拍向程天任胸前。这一下变出意外,程天任顿时不知所措,眼见便要中招。偏偏在这时嵬名永泰的掌力后撤,程天任心中转过念头,心想这回是死定了。因没了嵬名永泰的掌力支撑,他身子向后倒去。却因这一倒,避开了花尔布鲁的一击。花尔布鲁见一击不中,双指变拳,顺着程天任倒下之势砸去。眼见便中程天任身体之时,他忽觉一阵劲风向前心袭来,他顾不得伤人,先求自保,脚尖在地下急点,身子向后掠出数步。只听“嗤”的一声,他衣服一角已被切下。
原来花尔布鲁一心只想杀了程天任,嵬名永泰趁程天任身子一倒的片刻扬手一掌劈出。花尔布鲁虽未受伤,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再也不敢冒功轻进,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嵬名永泰躲在程天任背后,自己与他便是一明一暗,自己武功再高也未必打得赢他。
正文 第六章 遭困
程天任摔倒在地上,只道这回必死了,谁知花尔布鲁突然退了回去。他一翻身自地上跳了起来,指着花尔布鲁笑骂道:“花白胡子,你长了几个脑袋,能伤得了小爷!”
花尔布鲁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冒然轻进。这时石阵中传来契尔那愤怒的叫声:“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老大,你在哪里?”
花尔布鲁见嵬名永泰始终不站起身来,心中明白了几分,喜道:“嵬名老儿,你余毒未解,我看你能熬到几时?”
“我的毒解没解,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嵬名永泰沉声道。
花尔布鲁嘿嘿笑道:“你想诱我过去,我偏不上当。”说罢竟不理二人,转过身去研究那石阵去了。
“不要回头,”嵬名永泰压低声音道,“不论我说什么,你只当没有听见。”
程天任明白了嵬名永泰的意思,悄悄把手背到背后招了招。只听嵬名永泰又道:“我体内的毒还有一二分未解,若是在两个时辰内还不能把余毒排出,只怕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这话把程天任吓了一跳,便要转过身来。嵬名永泰低声急道:“不要动。”程天任方才想起嵬名永泰的嘱咐,便又立定了。
嵬名永泰继续道:“若是花尔布鲁急功近利,我还能趁机伤他,叵耐这厮狡诈的很。方才咱们本应该躲到石阵中去,但此刻已经晚了。”程天任细想一想,果然如此,不禁有些懊恼。他心想此刻再进去也不算晚,嵬名永泰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此刻即便咱们进去,花尔布鲁知道石阵厉害,也必不会自投罗网,那时他在暗,咱们在明,反而是咱们吃亏了。”程天任不禁佩服嵬名永泰心智,心中却更是着急。
“我看这老儿不一时便会想出救人的法子,他救人之时必然无暇他顾,咱们便趁机逃走。”程天任会意,却不明白他为何要把这些事告诉自己,嵬名永泰又道,“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毒气上行,已影响了我的双眼,我渐渐有些看不清了,一会你要仔细带路。”
程天任一直以为有嵬名永泰在什么都不用怕,此刻突然觉得这个靠山并不怎么牢靠,不禁有些怕了起来。花尔布鲁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来,冷冷的望着程天任。程天任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道:“镇西王快要毒发身亡了,你还不快来杀了他。”这一招果然奏效,花尔布鲁瞅了片刻,也不答话,转过身去又去研究石阵。
过了片刻,他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他是不是解下了腰带?”嵬名永泰低声问。
程天任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嵬名永泰看不见,低声答应了一声:“是”
嵬名永泰听了蓦然起身,一把扯过程天任,背在背上,低声道:“向哪边走?”
程天任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幸好方才就在四下张望,早已有了主意,低声道:“向左边就是一片密林,进了密林他们就找不到咱们了。”嵬名永泰立时展开轻功向左奔去。
程天任却不解为何听到花尔布鲁解腰带便要逃走,寻思不出个结果,便问道:“他解腰带做什么?”
“专心带路,不要胡思乱想!”嵬名永泰厉声喝道。
果然他话音刚落,只听幽云双鹤的声音已自身后响起:“嵬名老儿,哪里走!”程天任扭头望去,只见花尔布鲁与契尔那正飞身赶来。程天任忙转过头,拍着嵬名永泰的肩膀催道:“快,快,他们追来了。”
嵬名永泰轻功虽较幽云双鹤略高一畴,但此刻毒性未除,眼睛又看不清楚,脚下自然慢了不少。眼见幽云双鹤越追越近,幸好行不多远便到了密林中。进了密林,虽有树林相隔幽云双鹤增加了难度,但嵬名永泰还要分心躲避树木,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三人一前一后,穿林而过,前面已到山脚下。
嵬名永泰沉声道:“往哪里走?”
程天任见那山既高且陡,摔下来可不是玩的。正在犹豫间,幽云双鹤追的近了,几乎连脚步也能听的清楚。嵬名永泰一咬牙沿着山脚向前奔去。奔行约有里许,前面是一片断崖,幸好程天任及时提醒,才免得使二人堕入崖中。
幽云双鹤已追到二人身后,契尔那怒声道:“我看你个老儿往哪里跑,让老子憋闷了半天,我非拧断你的脖子不可!”说着一步步向前逼来。
嵬名永泰叹口气道:“天教我丧在金邦,与其死在小人之手,还不如自己了断。”说着向那断崖奔去。
程天任心下大急,转头一望,忽见旁边有一个山洞,忙道:“快到左边,那里有个山洞。”
嵬名永泰本已抱必死之心,闻言大喜,使出浑身力气,拚命一纵,已到洞口边,一矮身钻了进去。花尔布鲁听了程天任的话,也纵身向石洞跳来,却迟了一步,未能阻住嵬名永泰。契尔那道:“老大闪开,我去抓那老儿出来!”
花尔布鲁拦住契尔那,摇头道:“那老儿武功了得,又诡计多端,不可轻敌。”
契尔那被困在石阵中,早已气愤难奈,不顾花尔布鲁的阻拦,奋身追进石洞。忽听几声惨叫自洞内传出,契尔那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退了出来。口中怒声骂道:“暗器伤人不是英雄好汉的作为,有本事的出来与老子大战三百招!”花尔布鲁忙过来看伤口,见只是被石子打伤,并无大碍。
嵬名永泰把程天任放在地下,轻声道:“我虽用石子击退了契尔那,他们一时必不敢轻易进来,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咱们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况且毒已越来越深,只怕……”
经这一番奔逃,程天任已视嵬名永泰为自己的亲人,他忙道:“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嵬名永泰一把拽住他,沉声道:“前面有人。”
程天任心中大骇,心想莫非幽云双鹤从别的洞口进来了?侧耳倾听却又听不到任何声音,正在犹疑间,嵬名永泰放了手,道:“这人受了极重的伤,咱们去看看。”说着起身向前行去,程天任只得在后跟着。
正文 第六章 遭困
行了片刻,程天任已能隐约听到一些声响,细细辨来,似是轻微的咳嗽,再行数十步,那咳嗽声与浓重的呼吸声便在眼前了。只是洞内漆黑一片,虽面对面却依然不辨人形。
“是谁来了?”一个声音问道。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程天任一下就认出了是元智大师,这时嵬名永泰晃亮了火摺,程天任借着光亮望去,果然见元智大师端坐在地上,他喜出望外,紧走两步,来到元智大师面前,扶着他的身子,道:“大师,原来你还没死?”话刚出口才醒起这话不妥,心中十分懊悔。
元智大师却并不在意,面上浮起一丝微笑,道:“你没有来,我不得去。”
程天任奇道:“大师知道我要来?”
元智并不答他的话,伸出掌来,掌心里有一枚小斧,程天任见那小斧雕刻的十分精致,且在暗中幽幽发光,正不解其意,只听元智大师道:“这枚精钢斧是灵冲剑派的掌门信物,沈施主在临终前把它交给了我,我现在把它转给你了,他日你见了灵冲派门徒,交给他们就是了。”
程天任这才知道沈无妨已经死了,与沈无妨相聚时日虽短,但此人武功极高,心思机敏,一路对自己细心照料,现在就这么死了,他不由悲从中来,哽咽着道:“沈前辈他……他……”
元智道:“你往我身后看。”
程天任向元智身后望去,见沈无妨盘膝而坐,双掌抵在元智背上,双眉紧蹙,面色凝重。程天任只道沈无妨没死,竟喜极而泣,扑过去抓住沈无妨的手道:“沈前辈!”不料沈无妨的身体竟应手而倒,倒下之后,双手竟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程天任大惊失色,急道:“大师,你快救救沈前辈。”转身看时,只见元智已躺在地上。
元智大口喘息着,面上却平和的很。程天任急过来扶元智时,却被撞了一下,他仔细一看,原来元智身上Сhā着十几枝羽箭,方才惶急间竟没有看清。程天任望着那箭,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带着哭腔道:“大师……大师……”
元智大师缓缓道:“沈施主为了救我,强行冲破|茓道,气血逆行,受了伤重的内伤。我本该去西方极乐了,沈施主又尽其几十年修为,以内力延续我命。他却伤重不治,先我去了。”程天任刚要说话,元智大师却摇了摇手,道,“大限已至,便是九鼎神功也无济于事了。但有一件事,我心中还放不下,小施主能否帮老衲这个忙?”
程天任擦擦眼泪,道:“大师,莫说一件事,就是我的性命,也只要大师一句话。”
元智大师平静的笑了笑,道:“生死天定,施主前途无量,岂可轻言生死。来金国救先帝之事,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归云寨玄铁十三骑,但他们期而未至,恐怕是路上耽搁了。但他们是极守诺的,纵然晚了,也必然会来。如果施主见了他们,定要告知金国已然有备,莫要自投网罗。还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咳嗽起来,且越咳越剧烈,眼见是不行了。程天任抱住元智大师,放声大呼。
嵬名永泰在后面一直默然无语,此刻听了程天任的呼声,才摸索着走到前面,道:“小兄弟,让我试试。”
程天任忙让开,元智大师见了嵬名永泰面色大变,伸出手来,奋力一挥,这一下嵬名永泰猝不及防,竟被拨的倒在一边。元智大师指着嵬名永泰,嘴里呜呜嗬嗬的道:“你……”连说了几个你字,他突然转向程天任,伸手向程天任手中的小斧抓来,手伸到半途便颓然的软了下去。
程天会扑过来探看,元智大师已没了鼻息。程天任却不肯信,连声唤道:“大师,大师。”
“他已经死了。”嵬名永泰在一旁冷冷的道。
这话却激怒了程天任,他跳起身来,扑向嵬名永泰,举拳往他身上擂去,口中骂道:“都是你这恶贼害死了无智大师和沈前辈,我跟你拚了。”嵬名永泰并不反击,也不说一句话,只由他撒气。
渐渐的程天任手脚打的累了才停了下来,那火摺早已不知滚落到什么地方,洞内复陷入黑暗。程天任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的愤怒却并不如先前炽烈。两人默默的坐了半晌,程天任有些赌气的道:“你怎么不还手?”
嵬名永泰道:“被你打死也是死,毒发身亡也是死,如大师所说,大限到了,又何必徒然浪费力气?”
“毒发身亡?”程天任有些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