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半信半疑间仔细打量了他半响,见他脸色已恢复了土色,再不是半青半红的情形,这才放下心来,向他走近了几步,惑然道:“前辈,你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为人所害?”
那老人摇头道:“非也,这一切都是老夫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半点关系。”
东方玉大奇还待再问,那老人却先问道:“先前你说自己是燕山弟子,不知是出自谁的门下,如此年纪便修到了后天巅峰境界,真是难得。”
东方玉心中一动道:“弟子师傅姓陈讳名一个江字,敢问前辈莫非也是燕山中人?”
“陈江?没印象,老夫避入此地多年,想来当时他还未入我燕山吧。对了,此地乃是我燕山禁地,你来此作甚。”
“禁地!”东方玉一怔,这才晓得自己阴差阳错间竟然触犯了门规进入禁地之中。当下神情一黯,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此时他也明白了,这老人既然能待在禁地之中,想来定是派中的一位太上长老了。
那老人听了日间选拔内门弟子的情况,忽然愕然仰天叫道:“真是天意啊,冥冥中竟有如此巧的事情!”
东方玉苦笑道:“是啊,这先天不具五行之体的人千万中无一,可偏偏就让弟子给撞上了。”
那老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老夫吸了你的血会导致阴阳之气更烈,最终筋脉爆裂,原来你竟然是先天阴阳之体!”接着猛地仰天哈哈大笑道:“天意啊,想不到老夫这自创的阴阳功法竟能找到传人,哈哈哈……”
东方玉唬了一跳,想起先前他半人半鬼的模样,哪里还有心思当他的传人,把自己也弄成那样,忙推辞道:“前辈,你这阴阳功法弟子怕是无福消受,您还是再……”
那老人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打断他道:“你可想知道老夫的来历?”
东方玉点头道:“此事弟子一直迷惑不已,只是不敢冒昧请教前辈。”
老人叹了口气道:“老夫姓华单名一个元字,乃是当今掌门华天鸣的祖父……”
他说到这里东方玉大吃一惊,忙跪下叩头道:“原来前辈竟是太上老掌门,弟子先前不知,多有冒犯。”
老人华元摇头道:“无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需多礼。”接着继续娓娓道来:“当年老夫凭借金之道沟通天地之气,终于在四十岁的时候达到了先天巅峰境界……”
东方玉心中一动:“原来这太上掌门当年竟是一位先天巅峰境界的高手,不知如何现在却成了这番模样,还要把自己锁起来,定是与那阴阳功法有关。”
果然,接下来只听华元道:“老夫一旦踏入先天巅峰,竟然发现在先天之上,还有一种未知的境界,若踏入那个境界,应该才能真正进入武道的巅峰,可无奈的是老夫对那个境界也是一知半解,始终不得其法。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悟道中,老夫发现世间除了五行之气外,竟还有阴阳之气可以沟通,于是便创下了这套阴阳功法开始修炼。三年之后,这套功法老夫练至大成,只差阴阳交融便可突破先天,踏入未知的那一境界。可没想到的是,在老夫阴阳交融进行到紧要关头时,体内的金之气却参合了进来,阻碍了阴阳交融,最终使得老夫走火入魔,体内阴阳之气再不受控制……”
东方玉闻言大骇,练功行气,最怕的便是走火入魔,真气乱窜,这太上掌门当年走火入魔竟没有爆体而亡,实乃异数。
接着只听华元继续道:“阴阳本是相冲相克之道,如同水火一般,一旦不受老夫控制,两种真气便在老夫体内冲撞起来。他们这一斗便是五十多年,可苦了老夫,每到天地阴阳交融之时,这两种真气便借助天地之势在老夫体内争夺主导权,日间阳气占了主导,晚间却又被阴气驱逐而去,那种经脉撕裂的痛楚实不足为外人道哉。剧痛之下老夫神智不清,伤人伤己,后来只得想了这个办法,隐居自闭在此处。”
东方玉听得惨然,这太上掌门在此地竟已受了五十多年的活罪,可谓是生不如死了。忽地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弟子有一事不明,既然这阴阳功法是前辈六十年前所创,为何派中好像却无人知晓有这么一套功法?”
华元苦笑道:“你也看到老夫现在的惨状了,这阴阳功法须得具有先天阴阳之体的人才可以修炼,这种体质的人正如同你所说千万中无一。此功法留在派中,难不保也有人会耐不住好奇进行修炼,走上老夫的老路。若是真传了下去,不是害人害己吗?其实这些年的苦老夫也受够了,本欲自绝筋脉入土而去,只是一想到老夫一旦离去,这套功法便要失传,只好忍了下来。天可怜见,今日竟让我遇到了你,这套功法终是后继有人,老夫也能走的安心了。”
东方玉心下释然,不由为这老人所感动,当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道:“弟子愿习这套功法,请太上掌门赐教。”
华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听好了,我现在把这阴阳功法的口诀传给你,但你须发下重誓,终身不得背叛我燕山派,更不得背叛我大燕帝国。”
东方玉日间听得华灵儿称呼当今皇帝为伯伯,已然知晓了这燕山派与大燕国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也不惊奇,当下便按华元的意思发下了重誓。
华元这才开始说出那阴阳功法的口诀:“阴者,寒柔并济也,阳者,刚烈之道也……阴极则阳,阳极则阴,阴阳交融,是为太极,太极乃天地之道也……”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华元将这口诀讲了三遍,直至东方玉彻底了然于胸,这才挥了挥手道:“你可以走了,如今老夫心愿已了,再无任何牵挂,也该上路了。”
东方玉心知他筋脉断裂,油尽灯枯,全仗着一身先天修为才坚持到现在,距离大限已然不远,惨然下跪道:“太上掌门授业之德,弟子无以为报,愿留在这里陪太上掌门……”
华元摇头道:“你还是赶紧走吧,如今已过天地阴阳交融之时,一会我那掌门孙儿要来给我送饭了,到时遇见你擅闯禁地多有不便。你若有心,日后在我坟头多烧几张纸便可以了。”
东方玉只得垂泪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起身深深地望了这垂暮将死的老人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他走出洞外,遥观满天星斗,心中百感交集,良久后隐隐听到洞内传来几声释怀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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