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斋道:“阵法已成,众兵士且莫乱动,小鬼来了,远者以箭射之,近者用刀剑抗拒。彼此相互护持,自然可保无恙。”杨起三人暗暗称奇,皆道:“这兵书果然是宝贝,不用翻看便可自行结阵。想你我都是不爱看书之人,最是合适这等拍打扑腾的器物。”
巨黑鬼呸道:“不去读书,就同那些五音不全之人无甚区别。凡人如此懒惰,难怪上入不得天,下入不得地,哪里都不要,便只好留在凡间耕种生息了。”
茶斋笑道:“你这黑碳头果然是迂腐之极,此书为兵家百阵谋略的法宝,本就有一番灵性意识,能够自行伺机观察,挑选得最是合适的阵法。何必还要非去翻读参研不可?”
巨黑鬼哼道:“想必之前你已然用了什么撒豆成兵的法术,极大地消耗了元气灵力。此时虽然有所恢复,也不过就招呼得几个是黄豆小儿罢了,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单单这几十个豆兵荚勇,靠着所谓投机取巧的阵法,便能胜得过我手下的那些小鬼么?它们虽是不良玩劣,但个个打起架来都是不要命的恶主儿,便是来了天兵天将也奈何它们不得。”
茶斋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若真是天兵天将下凡,此刻你焉能安然在此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便看几十个小鬼一声呐喊,纵腾跳跃、或舞或蹈,抖擞着精神便往豆兵扑来。
豆兵依着阵法所设,先用弓箭射出了一排排矢雨,果真便如巨黑鬼所言,他们的灵力勇猛皆是依赖于源主茶斋的元气盛衰。先前茶斋在地裂之界全力周旋,神气已然大大减损,此时的豆兵多有不足先天,力气都是颇弱,那箭矢射在小鬼身上,看见几个啊哟一声,跌在地上不动,大多却是如隔靴搔痒,不过都是一些皮肉轻伤罢了。
秦缨急道:“那巨黑鬼看似粗敝,目光倒也锐利,这大仙人的豆兵果然便与那豆腐无二。”茶斋听得真切分明,老脸一红,哼道:“你这丫头不识得其中的种种奥妙,便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待你看得这鬼谷仙桥的厉害,自然就能知道自己的浅薄了。”
秦缨不服,便往黄松问去。黄松怔愕了半日,终究拿不出一个主意,秦缨急道:“问你半日,不过是对牛弹琴,毕竟还是徒费气力了。”杨起一瞥空中景象,见巨黑鬼不知不觉间又将黑云往上提纵了半分,心念一动,暗道:“这地上半仙的话未必便是虚妄胡说。”
此时夜已三更,正合阴气最是浓郁之时,便见小鬼精神百倍,围着豆兵好一番厮杀。不过看豆兵彼此护佑相卫,一时虽然不得还手,防御尚是严密。小鬼折腾了半日,在阵外苦冲穷攻不已,却是入不得阵中半分半毫。
茶斋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此时不克,妄辜天道。此时不胜,虚用乾坤。大风大起,尽卷一切鬼魅恶魈。”双目紧闭,口中犹自念叨不止,忽而瞠目大喝:“阵法变幻,方显无穷玄妙。急急如律令是也。”
巨黑鬼大叫一声不好,拨转云头往院外逃去,转瞬不见了踪影。便看阵中五彩眩照,华丽与之前大是不同,其间豆兵受光芒映照,尽皆如天神附体一般,神勇无比。刀枪剑戟所过之处,便同砍瓜切菜,一众小鬼躲闪抵挡不及,哀号间纷纷倒地。不多时,便看院中鬼气殆尽,渐渐重现朗朗清息。
秦缨是女儿家,她的性子虽然是急切暴躁了些,但毕竟不离女儿家的性情,还是爱花之人。先前看得院中的含羞兰花生得颇为清秀可人,已是喜爱不尽,方要采摘一两朵把玩之际,偏偏被那巨黑鬼赶来,只好歇手。此刻大小恶鬼灭的灭、逃的逃,她自然是再无任何顾忌,挣脱了圈子跑将出来,却看遍地的兰花皆已被摧残不堪,不由跌足叹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