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窃笑不已,暗道:“你少了收入,心中气愤,偏偏还要作出慷慨大度的模样,如此一来,说话更是粗状。”
红孩儿对杨起叹道:“杨公子如何打算,莫非要倾囊行侠、悉数资助不成?”
祁恬扑哧一笑,暗道:“如何细细听来,却与那趁火打劫一般,倒把那巧银奇盗,当成一桩倾销库存陈货的机遇了。”便轻轻扯拽杨起的袍袖,咯咯笑道:“若说倾囊资助,那是万万不可的,否则你我两袖清风之下,便是极其赤贫困苦之人,便连预先定下的江南美食也不能食用了。”
杨起应道:“何止如此?那酒菜一旦弄好,便是不成动筷分毫,那也是不能抵赖费用,你吃与不吃,都是一样的。”
见红孩儿与清风凝目注视,不觉有些尴尬,又道:“究竟是怎样一个采购的法子,还得黄管家拿定主意、说话算数。”神情怪异揶揄,似笑非笑,便往黄松觑来。
黄松心中气愤,忖道:“你们不懂得柴米油盐的珍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不知这等锦羹无忧俱是日常的种种节省、点点俭约长久积累而成?肆意挥霍,开销无度,便是金山银山也会消耗殆尽。”
只是这样的情景之下,又不好矢口推脱,心念一动,果真有了安排,笑道:“好说,好说,既然是笔买卖,你们要卖得开心,我也要买得合意,终究不能花着白花花的银子,却收了一堆无用之物。只是我却困惑,不知你们除了篮中的这些寻常吐泻丹药、跌打散粒之外,可还有什么稀奇精妙的药材,呕心沥血炼制,能有大用,那时无论多么昂贵,我也是要买上许多的?”
心中却是另外的一番寻思,念道:“稍时我每看得一味药材,便挑出一些弊漏,其时你能奈我何?”
红孩儿微微一愕,暗道:“好个一毛不拔的小狐狸,你说得机巧,分明就是悄悄推诿,但字字句句听来合情合理,我若是不能应允,众目睽睽之下,反倒要怪我不通情理、霸王兜卖了,如何能够辩驳?”
连声应道:“黄管家说得极是。”趁众人不备,朝清风使将出一个眼色,就见这小道士会意一笑,瞬间肃容整言,接口道:“红孩儿,你不是有着一些通设天地造化、真火圣水锤炼的药物么?平日里当作宝贝一般藏匿,不肯轻易示人,今日如此情景,还不拿将出来折换成三百、五百的黄金、或是那九千、一万的白银么?”
红孩儿正色道:“药宝虽好,却难抵我的一声信义承诺,待会儿生意成功,悉数逢上就是。”黄松闻言,心中顿时一凛,不敢懈怠丝毫。
红孩儿与清风引着杨起四人往厢房走去,进得屋内,教大伙儿各挑木椅板凳入座,却用昨日的茶水斟酌招待。
黄松心有不满,忖道:“若是巴结购买加工药材的大主顾,便该殷勤合礼,供奉好水好茶才是。这过夜的茶盅,如何还能饮用?”念头如是,却不好说出,随意寒喧客套得几句,看清风将一个布袋子拎来,往那桌上一倒,尽是虎骨壮筋丸、白犀驱寒风湿散、龙骨丹之类肃。
红孩儿笑道:“世间凡人的种种弊病,如筋骨风湿、侵肺涝咳、伤寒天花,只凭着民俗良方,只能治标而不能医本,反复发作,痛苦不堪。倘若得了我的这些药材,坚持服用,依从诸人禀赋不同,或三月,或半年,必定是药到病除、身体康健。”
祁恬不信,道:“既然有着许多的好处,你们不妨便拿到外面售卖,岂非抢购一空、畅销之极?”
红孩儿叹道:“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能多见,所以暴殄天物之事便常见不鲜。那外面的食客既不曾知晓我二人的真实来历,也不得听我娓娓道来,想必反以江湖朗中、邋遢骗子相视。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是一笑呵呵,不了了之的。好在你等尽皆掌握根底,知悉我这药材的好坏优劣,我不消广告游说,也能轻易交易。”
黄松听话识音,暗道:“你语气轻柔,却是步步进逼、绵中带针,以为不买便万万不可了。”
他几人你拉我扯、轻轻过招,愁坏了一旁的祁恬,暗道:“我虽是女儿家,却最是厌烦这等讨价还价之事。”不觉叹道:“你们慢慢闲聊,我看这后院之中假山流水,隐约几分雅致,便出去听听禽兽言语怎样?”
她掏出细竹青木,便要衔在嘴里,却唬坏了清风与红孩儿,急道:“这大宗的药材买卖重要之极,岂能当同于寻常无关的儿戏?虽说祁小姐不懂家务、不擅整理,但既然也是其中的买主之一,好歹也该仔细查看、认真验收才是。莫待交易之后,心生后悔,以为是我二人合谋诈骗云云。”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只说将得祁恬昏头转向,甚是无奈,只好将哨子重新纳入怀中,轻轻拈起一颗白色的药丸,随意打量,却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奇异奥妙。
青衣懂得医理,兴致勃勃,问起配制药方,红孩儿也不隐瞒,便将材料名称、火候一一传授,只是其中的许多药材或是九天独生,或是黄泉单长,也不是红尘俗世、九州八方可以轻易使用的。
黄松暗暗叫苦,眼见得杨起、祁恬、青衣三人俱有解囊之意,只恐再要独立支撑、概不采购也难,心中不觉感慨万千,忖道:“同心同德,其利断金;离心离德,束手投降,苦也,苦也!”
好容易谈妥八百两的价格,换了几个白玉瓷瓶,清风与红孩儿相视一笑,作揖称谢而去,却教黄松叹息心疼不已,道:“你我一路偶尔机缘,方才累积得些许财物。忆起当日铁鸡镇时,一个佃户长工,日晒雨淋,辛苦劳作,一个药铺伙计,跋山涉水,捣杵研磨,莫说八百两,就是今日看待的区区的八两,那也是如天大的一笔财富。”
祁恬与青衣掩口而笑,不言不语,杨起道:“无妨,无妨,待到了辉照山、寻觅得解救秦缨的法子之后,我便与你一并搜索蚩尤的藏宝所在,其时休提这八百两,就是八千两、八万两,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黄松叹道:“正该如此!只是财宝倘若容易获得,便反而不能知晓劳作赚钱的无穷乐趣了。便如偶尔小酌,清香陶醉;每日海饮,淡如凉水了。”
众人哈哈大笑,以为从此太平,待要出城回那筝船之时,黄松执意不肯,大声道:“我苦苦节省,毕竟还是便宜了仙鬼二童的钱袋,如何能够甘心?今日我也要奢侈挥霍一把,在这上好的酒楼投宿一晚,明日赶路西去不迟。”
祁恬拍掌称好,笑道:“如此甚好,每夜在那船舱中歇息,哪里会有躺在地面的床铺之上舒适?”不待黄松后悔,便与青衣二人急急吩咐伙计打扫清洁,要了一间三室嵌套的上房,那银子也被杨起先行支付。
黄松只看得目瞪口呆,他不过是赌气一说,却被她三人乘隙钻了空子,果真是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恨恨道:“如何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是败家的主子?”
四人用了酒菜,便在房中安歇,青衣依旧要得当地的地方史志翻阅观看,见得一处精采,连唤奇怪,引得杨起、黄松觑探不已,震愕莫名,方要询问,却听得一声巨响,原来是祁恬蓦然跳跃起来,力道颇大,却将椅子都掀倒了。
杨起不知所以,讶然道:“你姐弟二人,一个惊异、一个暴燥,究竟是何道理?”祁恬将口中的青竹细哨取下,呵呵一笑,对青衣道:“我若说了,敛财管家必定是寝食难安,哪里还能再听你的故事?还是你先说罢。”
青衣也不推辞,道:“若按正史记载,又听得县里的百姓所言,这所谓‘三圣’的姓名来历,本是为了纪念孟山风祖孙三代筑城建设而来,是也不是?”众人不解其意,颔首称是。
青衣凝眉蹙目,乍舌不已,道:“这便是大大的怪异了,我看得这地方史志与他处不同,既有正史,又有野史,后者讲述三圣,却是另外的一番见解。”
杨起道:“如何的见解?”
青衣道:“野史所述,此地数百年前未曾筑城之时,方圆百里皆是一片乱葬岗所在,荒坟无数,白骨层叠,中间有着一座大庙,据传是地下一位大将军的陵寝入口所在。庙中住着三个妖怪,或是鬼王,卑劣凶残之极,却最是忌讳别人以‘鬼魔妖精’称谓,便自号环剑三圣。”
杨起闻听用剑,精神一振,问道:“既称环剑,这三个妖怪想必用的都是剑刃了,胆敢称圣,那剑法必然也是极其高强。”
祁恬笑道:“你想与它们切磋风雨剑法么?只怕沧桑之下,三圣早已不复存世。”
青衣摇头道:“三圣是否用剑,或是剑法如何,我也不能知晓。只知道某日从外面的州府之地来得一个豪杰,说道要将大庙铲除,作为各地犯民流放之地。三圣自然不肯,便与他打了起来,以为红尘凡人,自以为高贵无极,如何会是妖魔鬼怪之异类的敌手。
孰料那豪杰有着一件颇为厉害的仙家法宝,唤作五行紫金锣,交手之下,五行气数尽出,气势骇人,威力无比,只逼得三圣魂飞魄散、落荒而逃。那五行紫金锣本是江南建康之地、紫金山麓的灵气凝结之宝,豪杰又是孟姓,时代又早得孟山风许多,若是揣测未错,想必就是他的祖先,跋山涉水,由中土迁徙至此的。”
黄松不以为然,道:“此三圣却非彼三圣,有何奇异怪哉?”
青衣道:“你看不得城中的三圣祠么?这野史记述,说道孟山风子孙垒成江南小城之后,昔日三圣却挑选着一个黄道吉日,于城东牌楼显性出现,捉了十数人以为血食,留下叮嘱,说道城中的居民若是建立一座三圣祠,每日供奉香火,便可无忧无惧,安然无恙。”
黄松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这祠堂并非感念孟家三代的恩德所建,却是因为畏惧三个妖鬼的歹毒,不得不从么?”继而笑道:“这也不奇怪,县人逼迫立祠树堂,不是什么光彩炫耀之事,如何好向外人炫耀?索性说道感恩之作,也好保全自己的颜面。”
话音方落,便看青衣将地方志史平摊于桌上,手指轻轻移动,随口诵道:“祠堂立三日,孟公殁。众民啜泣相送,见环剑三圣拦道相阻,道‘三圣香火承袭不绝,唯说祭祀孟家三代恩德,不可言我妖怪嘱咐,若违此誓,天灾人祸,遽看县城灭绝’云云。”
杨起极其诧异,道:“三个妖怪强索祠堂,享受烟火,为何偏偏要以孟家祖孙三代为遮作掩?”
黄松蓦然一念,笑道:“莫非是它们也被孟家的作为感化不成?”言罢,灵光一闪,不觉羞臊得面红耳赤,暗道:“它们既然暴戾蛮横、凶恶无比,况且又与孟家先祖有着驱逐仇恨,如何能够这般容易地就被撼动了?”
青衣默默收拾书本,脱有所思,道:“既然口头言传恩义,为何还要在野史中留下这等的痕迹,分明就是有意要人探查。”杨起与黄松面面相觑,齐声道:“果然是诡异无比。”
祁恬笑道:“你们不能知晓原委,何不来问我?”手指轻轻拨弄,指着窗外的一只喜鹊,圈唇撮口,正是吹将口哨的模样。
杨起喜道:“不错,你有了青竹细哨,能听闻各种禽兽言语,或能从它们那里探析得一些底细?”
祁恬甚是得意,道:“这环剑三圣就在这县城之中,从来就未曾远去。”众人愕然,便看她眉飞色舞,乐道:“昨日三圣腹中饥饿,便偷偷跑出洞|茓,从清风的包裹之中盗取了十两纹银,又变幻成|人形,相携结伴,跑到街上的一味独香楼中置换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好不逍遥快活。那清风知悉你们入城,又正好在这钱塘酒楼饮食,便灵机一动,与红孩儿商议下这个苦肉计,卖药赚银,结果失了十两,却因此得了八百两。”
黄松叹息道:“我早知其中必有蹊跷,未料得果真上了恶当。”
杨起脸色一变,沉声道:“这三个妖怪若是藏匿城中,一旦狂性发作,岂非又要鱼肉百姓、生灵涂炭?好歹要寻思一个万全之策,将它们或是剿灭,或是封禁才是。”
祁恬不慌不忙,伸手拈起桌上的一双筷子,轻提裙摆,来到中室的贴墙案几之前,将后面的一处绣花帷幕揭开,笑道:“都是可怜之人,你莫要如此凶狠。”
杨起大是诧异,不及应答,见她一双筷子便往墙上敲去,口中犹自念叨:“此刻天色已晚,店家的伙计也不会进来奉茶夜宵,你们不妨出来交待一个明白,但凡有得为难之处,我们这位剑侠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漠然无视的。”
过得片刻,便听见案下有人叹道:“他若是真有扶危济困的本领,就与那菩萨无二,我们便用香木桌上一个精致的牌位,日夜供奉拜迎。”悠悠冒出了一股白烟,雾尽清明,却是一只大红衣裳的小猴子,直跳到黄松身前。
黄松猝不及防之下,只惊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往后面退去,扶着墙壁的青花瓷瓶站定,颤声道:“你是何人?如何便同鬼魅一般,竟在我家出现?”
红衣小猴尚未作答,听得案下有人叫道:“可笑,可笑,这里分明就是客栈所在,昨日还住着道童与小鬼,如何就是你家了?”又是一阵白烟窜出,绕过杨起、祁恬,径直往黄松落去。
变化出一只桔黄衣裳的小猴子,蹦蹦跳跳,嚷嚷道:“我在这地洞之中住了不知几百年,倘若按照岁月算来,这里本是我家才对,若要轰赶,也是你背着包袱出去才对。”
黄松躲在杨起身后,一时不能言语。杨起愕然不已,惊道:“莫非你们是那环剑三圣么?”
红衣小猴与黄衣小猴嘻嘻一笑,转过身去,露出两个鲜红的ρi股,肆意扭动,旋即回过头来,扮将一个鬼脸,讥笑道:“偌大的一个人,如何算不清数字?此地只有两圣,哪里看得第三圣了?”
杨起哭笑不得,抱拳道:“是,是,却不知第三圣尚在何处?”
红衣小猴叹道:“你果真是降妖除魔的剑侠么?这等迟滞愚笨,委实叫我有些担忧。”
黄衣小猴呸道:“你若是担忧,那到也罢了,我想起他与魔王争斗,却未免心急如焚。”二猴双掌互击,齐声道:“当日二桃杀三士,我三兄弟便是因为相互猜忌争锐,方才枉自早亡,成为千古笑柄。后来转世为妖,难不成还要勾心斗角、兄弟相争不成?从此生生世世团结一心,再无分离。”
案下有人笑道:“正是如此,你们住在这里,我自然也是住在这里,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他如何不能辨识。”话音落处,便看得一只绿衣小猴窜到案上,跳跃不已。
黄松奇道:“什么叫做‘二桃杀三士’?”三只小猴笑道:“你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徒么?为何连这等有名的典故都未曾听说?”
青衣精神抖擞,轻声道:“若是论起全句,该叫做‘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才对,比喻暗施谋划,借刀杀人之意。据《晏子春秋.谏下二》记载,春秋之时,齐国有得三位勇士,分别唤作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彼此结拜为义兄弟,情同手足,共事景公,又能以勇力搏虎斗狮,天下闻名。
一天,相国晏子从他们身旁经过,小步快走,以示敬意,但此三人居功自傲,却不肯起来趋迎,对晏相非常失礼。晏子极为气愤,暗思这三人鲁莽无忠,倘若为别人唆使作乱,必成齐国大患。
便入宫去见景公,道‘吾听闻,贤能君王蓄养的勇士,对内可以禁镇暴乱,安定秩序;对外则能够威慑敌人、保全社稷太平。如此一来,君上拟旨,赞扬他们的功劳,群下歌颂,佩服他们的勇气,是以奉其有尊贵的地位,优厚的奉禄。
而现在观之三勇士,对上桀骜,没有丝毫的君臣之礼,对下睥睨,也不讲究半分的长幼之伦;对内放任,不能禁镇暴乱,对外唯诺,何曾威慑敌人?不过都是些祸国殃民的小人罢了,不如未雨绸缪,赶快除去他们才是’。
景公心有顾虑,道‘三人力气极大,莫说以一敌百,便是以一敌千、以一胜万,只怕未必不能。倘若与之硬拼,恐怕不能如意,暗中刺杀,却也不易’。晏子道‘无妨,他们虽然力大好斗,不惧强敌,但不讲究长幼之礼,这便是取死就亡的弱点。”
便请景公派人赏赐三勇士两个桃子,对他们说道‘你们三人就按功劳大小,自去分食这两个桃子吧!’”环剑三圣相顾讶然,惊道:“小小娃娃,如何懂识得这等典故?”
青衣道:“那公孙接正是大哥,接了齐景公的旨意,不禁仰天长叹,道‘晏子果真是位聪慧明理之人。他教景公赐桃,又叫我们按功劳大小分配,却是为何?我们若不接受桃子,就是枉自菲薄,不能承担勇敢之名;可若是接受了桃子,偏偏人多桃少,如此尴尬,也只有按功劳大小,分吃桃子罢了。
我出世之初,便一拳打倒了野猪,第二次更逞威风,又打败了母虎雌虫。似我这等的功劳,山河动色,天地昭显,自然可以独食单享,何必再与别人共吃?’心念如是,他也未曾与两个结拜兄弟商议,自己拿起了一个桃子便站立起来。
田开疆不甘示弱,道‘昔日我手拿兵器,接连两次击退敌军。似我这样的功劳,大可传唱史册、流芳百世。独吃一桃子,想必莫有异议。’于是,他也拿起一个桃子站起来。
古冶子心中气愤,大声责怪道‘国君横渡黄河之时,我随身伺候照应,无微不至、尽心竭力。有大鳖行凶,堪堪咬住车左边的大马,用力拖曳到了黄河中央,其时我不善游泳,便深吸一气,潜入水底,顶住逆流,潜行百步,又顺着水流,潜行了九里,方才寻获得大鳖的踪迹,将它捉住杀死。
待我左手握着马尾,右手提着大鳖的巨头,如仙鹤一般飘飘然跃出水面,渡口之人莫不顶礼膜拜,极其诧异愕然,以为黄河河神显圣。仔细打量,原来是鳖头而已。像我这般卓越的功劳,为何不能独吃一桃?你二人皆不如我,何不将桃子献出?’言罢,便抽出宝剑,竟有威胁逼迫之意。
公孙接、田开疆道‘我们胆色远不及你,功劳更是逊色许多,先前拿着桃子也不谦让,便是贪婪使然也。不堪至此,偏偏还苟活不死,如何能够被颂之为勇士?’
恭恭敬敬地交出桃子,更不答话,竟刎颈自杀了。古冶子看得这种情形,伤心欲绝,道‘他们两个都死了,唯独我自已活着,此乃不仁;用话语去羞耻别人,反倒吹捧自己,此乃不义;此时方才悔恨自己的言行,却又不敢去死、追随黄泉,此乃无勇。
虽说如此,他二人若是共食一个桃子,可谓合宜;而我居功更伟,独自吃掉另外一个桃子,想来也是应该的。’心中羞惭无比,便放下桃子,叹道‘我既是不仁不义的无勇之徒,存活于世也是枉然’,于是拔剑自杀。
景公的使者回复道‘三勇士尽皆身死’。景公便派人前往吊唁,替三人穿戴起华衣美服,收敛于棺,依照勇士之礼给予厚葬。”三只小猴哈哈大笑,道:“看中名利至此,正是报应,正是报应。”
红衣小猴拱手一揖,笑道:“我等的前程往事,俱是过往云烟罢了,世间哪里还能得闻什么二桃,或是三士?自阴司再入红尘,堕入猿猴体胎,沦入畜生之界,修炼得千辛万苦,终于能够成妖成怪,获得长生。而今的称号,流传了数百年,却是环剑三圣就好。”
一指那黄衣小猴,道:“昔日它为二弟,此时排行依旧第二,便是竹剑大圣。绿衣的排行第三,人唤石剑大圣,我么,被它们尊为大哥,道号木剑大圣。”
祁恬愕然道:“我听得外面喜鹊的言语,便知你们数百年来为孟家世代庇护,隐匿在这城中酒楼的地洞之中。既然法号带‘圣’,想必也还有些极强的本领才是,怎样会沦落得如此的狼狈不堪?”
木剑大圣闻言,不禁羞臊得满脸通红,喃喃道:“我们为人之时,虽是凡间数一数二的勇士,逮虎杀鳖、冲锋陷阵,莫不天下闻名、众人敬仰,但是投胎之后,不过是区区猴妖,又因为修炼不死之术,误受铁婴之果,终身不得生长成熟,正是身单力薄之状、手足孱弱之苦。
是以雄心不灭、壮志犹存,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有识时务者为俊杰,暂且受那白骨将军的操控,以图未来大业罢了。”石剑大圣摇头道:“哪里还有什么大业?其实不过就是苟且一条性命而已。”
木剑大圣脸色一变,喝道:“我若说黑,你偏偏要说白,我若要说白,你反倒一口咬定黑,如何总要与我作对?寻得一处安乐之地,山清水秀、风调雨顺,种上千万株的仙家桃树,媲美天上的蟠桃园,岂非就是一桩大业么?你胡乱说话,枉自菲薄,却教旁人小觑我等。”
蓦然一念,又挑得一处语病,呸道:“何谓苟全性命?该说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才是,这等古人智慧之语、春秋明慧之训,你竟然不能懂识么?”见绿衣小猴撇嘴不屑,耐不住猴急的性子,猛然窜跳上去,一双爪子便往它的脸上挠去。
杨起忖道:“兄弟之间,嘻笑打闹本也正常,正是看这红衣木剑的架式,却多少有些不同。”方要出言劝阻,看黄衣小猴抢先一步,跳在跟前,将木剑大圣紧紧抱住,急道:“大哥,你我昔日取名圣号,便是清心寡欲、道德清明之寓,从此和颜悦色、相亲相爱,兄弟情意羡煞红尘。适才三弟口无遮拦,毕竟无甚恶意,你若是暴燥责罚,则有违初衷,万万不可。”
杨起暗道:“果真是猴性儿,动辄就要打闹,来不得半分的安宁平静?”便顺势劝道:“竹剑大圣说得极是,不过是屑末小事,何必如此纷争,手足相残?是了,那白骨将军又是何许人也?莫非也在这方圆一带为非作歹不成,却为何从来不曾听得当地的百姓提及?”
木剑大圣得了台阶,冷哼一声,甩开竹剑大圣的拥抱,挑着近旁的椅子坐下,搔首挠耳得半日,喟然一叹,道:“说起这白骨将军,我三兄弟委实是一肚子的苦水,只恨天地之间既要生出我等的好妖,为何还要放出那般的恶怪?若是彼此势力相当倒也罢了,却要强弱不均、实力悬殊,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委曲求全,暂且应付那法力无边的魔王将军。”
竹剑大圣道:“你们可知晓务隅所在?”
杨起咳嗽一声,暗道:“祁恬与我、黄松俱不是那能够好读索书之人,这所谓的什么务隅,究竟是山坡河川,或是崖谷平原,尽皆不能得知。只是据实相告,只怕便被这三个小猴子轻视蔑然。”心念如是,不觉向青衣瞥去。
青衣会意,道:“务隅一山,阳面聚天子龙脉之气,本是安葬上古五帝之一、暴君颛顼之地;阴面则拢合玄阴冰寒之云,葬颛顼九嫔。”木剑大圣笑道:“果真神童,只是这颛顼的来历,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青衣也不推辞,微微一笑,遂大方道:“黄帝于垂暮之年畏惧生死,便修仙求道,礼敬仙人广成子、容成公为师,欲顺应天道飞升成神。修炼多年,终能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得内宝元丹,又有昔日平叛蚩尤、抵御魔帝的治世善德,大功即日可成,于是尊从天旨,派遣强壮大力夫役去开采那首山的铜矿,选得荆山下的风水之石铸造乾坤宝鼎。
这乾坤宝鼎铸成之日,天外飞来一条金色苍角、五爪彩鳞的巨龙,堪堪垂下龙髯相迎。黄帝大喜之下,于群臣众民之前,将帝位传予曾孙颛顼,以为其聪慧能干、好政勤务,定然能造福苍生、泽被后世,自己却乘龙飞往九重天外。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时尚有七十余位朝中大臣、后宫嫔妃随他同行,以在天宫服伺敬候。其余大臣有那不甘心的,便挼袖提袍,努力攀着龙髯,竭尽全力,还想攀爬一二,结果龙髯不堪负重,终于扯断,众人就纷纷跌了下来。
这些跌落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既舍不得昔日明主圣君,又哀叹未得成仙上天的机缘,悲从中来,便望着远去的黄帝哭了七天七夜,流下的眼泪汪汪翻滚、成浪成涛,渐渐淹没宝鼎、汇成大湖,称为鼎湖。”
杨起愕然道:“原来这颛顼竟是黄帝后人,却不知他的爷爷与父亲是谁?”
青衣叹道:“这继位的颛顼是水行所属,乃北方水德之帝,他的爷爷么?”略一沉吟,拍掌道:“他的爷爷正是黄帝和嫘祖的二子昌意。昌意因在天庭犯了过错,违逆金律玉科,便被贬谪到凡界的若水,生下了韩流。韩流之模样委实是古怪无比,听闻古史记载,似乎是细长的脖子,极小的耳朵,虽是人脸,却不掩一张猪嘴。尚有麒麟之身,双腿并在一块儿,下面长着一对猪蹄。”
祁恬啊呀一声,惊道:“堂堂黄帝,如何会有这等怪异的孙子?”
石剑大圣不以为然,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这已然传下两代了。”竹剑大圣道:“不错,这韩流又娶了淖子氏的女儿阿女为妻,几年后便生下了颛顼。嘿嘿!若说这帝颛顶的长相,与他的父亲也大体相似。”
青衣道:“颛顼禀赋极其异常,自幼受得他的叔父少昊的熏陶,颇好乐律。某日,他登高远眺,听得八方来风掠过大地,不断发出铿锵呼啸之声,甚是悦耳,便心念一动,让八条神骏飞龙腾空而舞,间隙仿效风声,作长吟之状,果然节拍合宜,遂命名为《承云曲》,专司太庙御家乐礼,以供祭祀太祖黄帝之用。后又突发异想,发下传神之檄,令扬子凶鳄做音乐先驱。”
杨起奇道:“这等水中凶兽,如何创造音乐?”木剑大圣道:“他受得黄帝神权,便是招唤百仙亦可,何况世间野兽?这扬子凶鳄又是水中之物,更是要听从水德之帝的命令。”
青衣扑哧一笑,道:“可惜扬子鳄鸣声如鼓,先天不是才识敏慧之才,那背上又披有坚厚无比的鳞甲,成天吃饱喝足之后,只知道匿伏于池沼底部、湿潮洞|茓呼呼大睡,对这音乐向来极其生疏。它受了颛顼的委派,心中又是为难,又是气恼,但终究不敢怠慢,只得乖乖允诺。
前思后想得许久,得了一个主意,便翻转甚是笨重的身躯,朝天仰卧,继而挥动粗大的尾巳,反来敲打自己鼓凸的灰色肚皮,果然是嘭嘭作响,声音嘹亮。人间受此启发,从此都用扬子鳄的皮来蒙鼓,不过却是贵重得紧,叫作鼍鼓。”
黄松道:“如此说来,颛顼多才多艺,正是黄帝之后的一位明君?”
木剑大圣在那椅子上翻腾一个筋斗,冷笑道:“才艺学识与那治世的本领风马牛不相及,如何能够混淆一谈?”
挥手招呼青衣诉说下去,却看他不徐不疾,道:“颛顼初登帝位,便妄动天地公理,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原本不停运转的日月星辰都牢牢拴定于天穹的北边,不能动弹,便如静画镶石一般。
如此一来,他的管辖之地,即是北方之三十六国,永远光辉若明、璀璨无比,而东、南、西方诸国则受够了苦头,四面八方尽皆漆黑一团,不见天日,百姓伸手不见五指,燃薪为火,几乎将所有的草木烧光,好好的生活,却因为颛顼私心,竟变得异常不便。”
杨起叹道:“如此为民,小气小度,不是大王圣帝的作为。”
青衣道:“颛顼所做的第二件政务,便是隔绝天地通途。在他执掌这中土神州的大权之前,天、地虽也分隔,但彼此的距离不是甚远,并且尚有许多的天梯相互贯通,若说天梯,其实无甚奇异,不过就是各地的高山与大树而已。天梯原为神、仙、巫而设,人间的智者、勇士,倘若才智心谋过人、胆色悍勇超常,也能去攀登天梯,穿云破雾,过得南天门的护卫,直达天庭迎宾堂。”
祁恬笑道:“凡人受了莫名的委屈之时,总爱唠叨不已,要那青天大老爷伸冤作主,以偿公道正义,着天庭想必也是打官司的场所了?”
她无意一说,不过玩笑,却看的石剑大圣脸色肃然,正色道:“不错,那时的凡人倘若有了冤苦之事,也可以沐浴三日、斋戒三日,得了仙赐机缘,直接到得天庭去向纹笏御史申诉,又转呈天帝,灵霄宝殿之上细细会审,摆上真相镜、设放诚实坛,仙力法宝之下,所有巨细皆可明白。”
祁恬闻言,暗暗乍舌不已,忖道:“如此说来,这九重天上的神仙亦可以随心所欲,跑至凡界的名山大川游山玩水么?便是大阴天、大雨天这踩踏的云头湿漉漉的,不能腾云驾雾了,难也无妨,只是劳累一些,迈动两腿,多跑上一些路程罢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听得青衣叹道:“颛顼有神龙座驾,能够上天,但看得寻常百姓若是努力,也能得此待遇,心中甚是恼怒,便命令他的两个孙儿,一个唤作重,一个唤作黎,无论使将什么样的法子,都要去把天地的通路完全截断,从此让人上不得天,神也下不了地,美其名曰能够维持三界的秩序,保证红尘俗世之安全。
那大力神重和黎接了爷爷的圣旨,无论是帝命或是长辈之言,俱是不能抗逆,于是运足了力气,一个两手托天,一个双掌按地,猛然吆喝一声,悉数发力。二人同心,便是盘古再世,只看得那托天鼓腮瞠目,竭尽全力往上抬举,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那按地的则吼叫连连,拼命奋发向下镇压,或踩或踏,不会有半分的惫赖。
于是天如轻云,渐渐便往上升起,地如称砣,缓缓就向下沉座,木来相隔无几、分离咫尺的天地就变得如此的一番模样现在这样,高山、大树若有意识,亦然仰望叹息,再也起不到什么天梯渡引、三界衔接的作用了。”
从桌上拿起茶水啜饮,润润嗓子,道:“从此,那托天的重专司天浮之责,按地的黎专司地稳之职。黎到得地上还生下个名叫嘘的儿子。这嘘也是奇异之极的怪物,生来便没有了一双的手臂,唯有两只脚轻巧无比,竟然能够翻转上去架在头顶,便似一台铜钟无二。他住在大荒西极的日月山上,这座山乃天门之转轴,职责么?便是自作天文之影标,替其父重衡量日月、揣摩星辰,计算出它们运行的先后次序。”
杨起与祁恬相视一笑,忆起狉县之地,不觉暗道:“只是世上尚有一座天梯大树,因为自己生得巨大无比,又有巨灵神庇护,至今还能承应那南天门不是么?”
黄松喃喃道:“本待说起白骨将军的来历,却唠唠叨叨说得什么颛顼的故事,青衣如此,不会被它环剑三圣以为肆意卖弄么?”
杨起微微一愕,不及回答,却正被竹剑大圣听在耳里,嘻嘻笑道:“多心了,多心了,这小娃娃博学多闻,讲得正好。”木剑大圣连连点头,道:“你们休要着急,看他再说得一二,自然就能引出白骨将军了。”杨起顿时哭笑不得。
青衣神情淡然,依旧道:“颛顼自己作威作福倒也罢了,偏偏还生出了许许多多的鬼儿子为祸人间:他有三个死掉的儿子,阴魂不散,最是喜好害人,一个变为疟鬼,长期潜伏于滚滚长江之中,稍有时机,便要传染疟疾、散播瘟病,害得江民寒热交替、苦不堪言。
一个更为狡诈,却幻为貌似少年童子的魍魉恶鬼,隐匿于若水一带,候得半夜时分,便出来为恶,施展种种惑人的鬼蜮伎俩,引诱行人游客失足坠河,惨遭溺毙。
第三个最是胆小,但也不是善良之人,常常变为小儿鬼,借着月色清凉、浓黑乌云,躲藏在人家的屋角一隅,暗中惊吓小孩,使之惊挛不已、哭号穿夜,造就无穷无尽的烦恼。”
祁恬拍掌道:“这第三个鬼儿子,我也是听过过的。”
青衣微微一笑,道:“另外,颛顼还有一个儿子,最不受他喜爱。此子天生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又偏爱穿戴形形色色的破衣烂衫,以稀粥剩饭为天下美食,正月三十死于粗弄陋巷之中,其魂魄成为穷鬼。”
黄松恍然大悟,道:“这我也是只晓得。凡人最是害怕穷鬼上门,寻思着各种的法子要送走他。”凝眉蹙目,大声道:“送穷鬼的日子便是定在农历正月廿九吧?其时各家的男女老幼,纷纷要拿着扫把水桶,将那屋里院外、窗上台阶、墙角暗隅、床下旮旯悉数细心地打扫清洁一遍,又将累积的所有垃圾当作扰门的穷鬼,或投之流水之处,或倾倒街头一所,有的更为有趣,尚要在那垃圾堆上,Сhā上一些香火,又找来三个花炮燃放,俗称‘崩穷鬼’。”
青衣笑道:“世上之人,又有谁是不怕穷的,便是某朝的大文豪道德清廉、刚正不阿,也曾被穷得怕了,苦恼之下,遂作了一篇了不起的《送穷文》,其中言道‘三揖穷鬼而告之曰,闻子行有日矣’。索性有得黄大哥悉心照应,那穷鬼是万万不敢上门,自讨没趣的。”
木剑大圣笑道:“好了,快到那白骨将军之正题了。”
众人精神一振,便听青衣道:“世上还有一匹名叫祷杌的怪兽,它也是帝颛顼的儿子。此兽天生一副常人的面孔,却偏偏有得白额吊睛、斑斓条纹之猛虎的身躯和森寒利爪,其嘴长拱三尺,颇似凶蛮野猪嘴巴,有三寸锋锐獠牙。
此外,身披三尺狗毛,坚硬无比,尖刺若猬,粗略衡量,从头至尾,足有二丈八尺余长,正是庞大无比。此兽性喜西方荒野,欢喜横行霸道,夺魂撼命,过路之人,一提起它来,莫不惊怖失色、颤栗畏惧。”
石剑大圣道:“此兽便是死了,白骨千年不化,若是能够吸收日月精华,亦可再度为妖。”众人大惊,惶然道:“莫非这白骨将军,就是颛顼之子祷杌所化不成?”
木剑大圣笑道:“不错,这祷杌死后,阴魂不散不息,既然不肯安然归顺地府,本该被那十殿阎王气愤之下,派遣无常鬼卒捉拿才是,但一者顾虑它是颛顼之子,也是黄帝血脉一族,不同常人无赖。
二者生前便为非作歹,暴戾无极,便是到得阴司,必然也是一个淘气调皮的主儿,其时打骂责罚,无力则无效,过之则惊天,尺度难以把握,所以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管理。
祷杌阴魂附依白骨之上,修炼时久,得了体魄,渐渐便成了气候,化为半妖半鬼的恶物,妖气冲天,神仙掩鼻,鬼气弥漫,魔怪蹙眉,但凡行踪涉及的方圆百里之内,鸡犬颤栗,入洞匿坑,可谓之鬼哭神嚎、天怒人怨。”
杨起极其愕然,道:“便是因为它是颛顼子孙,虽非人族,却也能如此胡作非为,无人制止么?”
石剑大圣叹道:“自古神仙也好、凡人也罢,或是贪官污吏,或是清风民官,又有几个能够摆脱人情恩义,不受那裙带关系的束缚?若非这白骨将军后来得意忘形,竟然跑到乌鸡国夺取天帝的供奉香火,又将污水贱泼于飘兮真人的舍利之上,众神盛怒不止,黄帝也羞赧不言,三界之中,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它?”
祁恬蓦然一念,道:“我先前听得喜鹊之言,似乎说道它野心勃勃,尚想私放幽禁于嵩山古井的啮铁犬妖,共同恶谋害世?若是被看守神将察觉及时,几乎就要得逞。”
竹剑大圣摇头道:“那啮铁大犬并非妖属,却是昔日银河湖畔镇守毛狼的神狗,因为与三眼神君的神犬发生争执,冲突之间,踏破了平涛复浪的白玉阴阳石,结果被那银河之水趁势泛滥,淹没九天神界,犯下极重的罪过。
各位神仙深受晾晒衣被之苦、打扫整齐之累,纷纷觐见上言,说道若非严惩,不能压泄众怒。天帝也是狼狈不堪,咬牙切齿,但念及啮铁犬神平日里忠心耿耿,不忍重手加罚,便叫它服下一元丹,只在那嵩山古井之中长眠不醒。”
祁恬甚是不解,刨根究底,问道:“它既然是神犬,为何会与那白骨将军搭上干系?”竹剑大圣道:“虽是神全,也是雌犬,与那祷杌不过一面之缘,却被它一见钟情,从此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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