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事,莫要管我……”景剀哑着嗓子道。
沉渊死死地盯着温如玉,抛开手中的灯笼,一步步向温如玉走过来:“原来,温如玉杀起人来也不手软。”
“对付不忠不义之人,我从来不会手软。”
“不忠不义?”沉渊再次笑起来,笑声充满嘲讽、凄怆、悲凉,这笑声,与他的杀手身份完全对不起来。
温如玉有些困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皇上?除了作为杀手,你是否有别的原因?”
沉渊一窒,眼里露出奇怪的、复杂的神情。
景剀有些不耐,这充满血腥味的地方他一点都不想呆下去:“如玉,不要跟他废话,速战速决吧!”
温如玉呆了一呆,恭声应是。
“是”字尾音未落,沉渊的剑已如毒蛇般刺了出来。
他的剑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淡淡的血光。这剑,已杀过多少人?染过多少血?
沉渊的双眼也仿佛*,可怕的目光,狂野、肆虐、残忍,犹如野兽。
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睛里充满恨意。
温如玉心头微凛。这个人,心思复杂,变化莫测,情绪起伏剧烈,是因为不寻常的经历?还是已失常的心理?
凛洌的剑光,如狂飙烈焰般袭来。
温如玉却似闲庭信步,潇洒从容。
今夜的他,似乎因为喝过酒,一身飘逸。出手没有凌厉的锋芒,却更如流水,绵延不绝、生生不息。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湍急水深。
狂飙掀不起巨浪,却被渐渐吸进漩涡。
景剀的马被剑气惊动,频频倒退,扬首发出声声嘶鸣。
落叶被剑气激起,漫天飞舞。
剑光映出沉渊的眼睛,那双眼里渐渐露出死灰般的颜色。
杀人无数,却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看着温如玉的眼睛。那双眼睛是湖泊,吸纳一切的湖泊,仿佛连他的剑光也被吸了进去。
他在沉溺,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灭顶的感觉汹涌而来。招式慢下来,力不从心。再也没有以往噬血的*……他心力交瘁。
一蓬血雨飞溅而出,沉渊倒退数步,惊恐地看着温如玉的剑没入自己左胸。
温如玉拔剑,剑尖撕裂沉渊的衣服,露出一个漂亮的纹身。
在锁骨下面,白皙的皮肤上,纹着一只美丽的蝴蝶,栩栩如生。
温如玉怔住,这只蝴蝶……这只蝴蝶好眼熟,他在流星身上看到过。
是蝴蝶之盟的标记!
“你……你……”温如玉倒退一步,有些晕眩,呼吸变得急促,“你是蝴蝶之盟的杀手?”
沉渊的身躯缓缓倒下去,声音微弱:“没错……”
温如玉猛地扑上去,抱住那个身躯。
“我……是大哥的……不肖兄弟……我不愿做杀手……所以曾……背叛了大哥……临阵脱逃……可等我回去时……他却死了……兄弟们都死了……是因为你……死于皇帝之手……”
温如玉心上那道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蝴蝶盟,流星,金陵府牢的爆炸……血淋淋的一幕,冲进他眼球。
这是流星的兄弟,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他要救他。他必须马上将景剀送回宫,然后去找大夫。
一念至此,立刻转身:“大哥,我送你回宫。”
景剀的目光落到沉渊身上,脸色一沉:“你抱着他干什么?”
“我要救他。”
“救他?”景剀低吼,“你疯了?他是杀手,要取朕的性命,你居然要救他?”
“他是流星的兄弟……我欠他的……”温如玉的语声有些艰涩。
“不行!”景剀怒不可遏,“你赶紧补他一剑,然后将他抛尸荒野!”
“不!”温如玉抱着沉渊,扑通跪下去,颤声道,“蝴蝶之盟的杀手因我而死,沉渊是无辜的。他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才要杀大哥。|Qī-shū-ωǎng|我伤了他心脉……若不及时救治,他会死的,请大哥见谅!”
“如玉!”景剀几乎疯了,“你……你非要气死朕你才甘心?!”
“只要大哥让我救他,小弟甘受任何责罚。”温如玉俯下身去。
“温如玉……”沉渊的意识已渐渐模糊,唇齿间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要求他……”
“如玉……”景剀看着温如玉充满哀求却又倔强、执拗的样子,脸上阵青阵白,拼命压住怒火,颓然道,“好吧,朕答应你。你赶快起来,送朕回宫去!”
“是。多谢大哥!”温如玉狂喜。
“朕派御医救他。”
温如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交集地看着景剀:“大……大哥是说……真的?”
“君无戏言。”景剀唇边泛起若有深意的笑容。
“多谢大哥。”温如玉展颜,飞身跃起,伸出手指放进嘴唇,打了声呼哨。
马蹄声起,一匹白马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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