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轻轻拆开信封,取出两张对折的信纸,以细致的笔迹写得密密麻麻。梦瑶坐到床头,看了起来。
吉蒂: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允许我这样子称呼你。如果这使你反感,那请不必再往后头看下去,全当作一个笑话吧。
第一张纸上半部分就写了这么点,梦瑶直接往下半部分看去。
“在回伦敦的路上,我不止一次懊悔自己当初的想法,那时候我的行为简直愚不可及。但多次反思后,我也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曾经我自以为是的洒脱,只不过是某种程度的慰藉罢了。
我说这些,你明白的,只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我对你的爱慕之情,真真切切的存在,绝不是一两场舞会后所谓的朦胧的好感。我欣赏你的智慧,赞同你的处事态度,喜欢你率真的一面,惊叹于你的勇敢和急智,跟你接触的越多,就越被你身上闪耀的光芒所吸引。等遭到你拒绝后,我更是明白自己对你,完全是男女之间的感觉。
所以请接着看下去,好让我解释清楚我退却的原因。
我想你已经得知了我私生子的身份。事情大体是这个样子,夏洛克伯爵的妻子死于难产,到乡下散心时,他认识了一位普通姑娘,也就是我母亲,爱葛莎.埃德加,我继承了她的姓。因此当初我并非是欺骗众人,事实上在回到伦敦之前,我都没有打算继承夏洛克家族。
我的童年是在夏洛克家族的一所乡下庄园里度过。年少时夏洛克伯爵在我眼中,是位严肃但好心肠的大人,直到十五岁,我才不经意得知自己的身世。你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虽然在物质生活上,母亲和我完全无忧,但一直没有父亲的我,和一直没有丈夫的母亲,从来没有体验过完整的家的感觉。我一直无法原谅夏洛克伯爵,一进入大学,我立刻完成了个人财务上的独立,我努力做到最好,只是希望能让母亲开心。我向你倾诉这些,是因为我母亲的事让我有了这样一种认识:贵族的生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母亲在病逝前,恳求我别再去恨夏洛克伯爵,因为当初他是极力要迎娶母亲的,但身份的差距阻隔住了两人。我想你猜得出,是因为王室对于贵族的婚事非常关心,然而夏洛克伯爵面对的还不仅仅是来自于王室的压力。最后在母亲的坚持下,夏洛克伯爵安排她进了庄园里头。
我诉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是希望你能够理解在麦里屯的时候,我所面临的处境:夏洛克伯爵在病榻上,坚持不了多久,而他的长子已经早他半个月离开了。犹豫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其实我已经接受了他父亲的身份,我的出生,我的成长,都离不开他的存在,但这不意味这我就
该接受夏洛克家族继承人这个身份,所以我一直在犹豫着。我最怕的事莫过于最终像他那样身不由己,陷入情感的困顿中,这对你而言绝对不是件公平的事。所以当初在咖啡馆,我是想得到你的允许,给我时间把事情处理完,再把答案告诉于我。但事情总不会按构想的样子发展。
回到伦敦后,发生在夏洛克伯爵病床前的一幕却更在我意料之外。他没有劝我去继承爵位,而是非常真切地向我道歉,随后拿出了一个大木盒,里头排满了他和母亲的通信,工整,有顺序,显然他对此非常上心。他劝我把自己的幸福当作第一考虑,如果不愿意,或者真的必要,在他病逝后,就别去继承夏洛克家族。另外,他还为我准备了三万英镑的财产。这些都让我非常感动,尽管当时我没有什么表示。
所以这段时间,我经历了一番巨大的变故,也让我明白了很多。虽然我依旧是年轻的,不成熟的,但面对我内心的渴望,我不会再因为世俗的阻挠而退却。所以我依旧恳求你在看完这封信后,能够思量下你的心是否依旧和尼日斐舞会时一样,我的心愿和情感依然如旧,我希冀的答应仅是能够与你恢复朋友关系。待到来日,你能够完全接受的我时候,我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琼恩.埃德加.夏洛克”
坦白说,这封信里头的情感不像情书那么热烈,但非常诚恳。梦瑶看完,五味繁杂。
当初她那么直接拒绝对方,只因为她怕。怕自己不成熟,怕情感的苦涩,怕双方都太年轻,最怕的就还是对这个时代的不相信。
现在想想,自己的行为还真幼稚,把这封信藏起来,说到底还是她不敢去面对吧。结果,一时的逃避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居然会让她这样子难受。
呆呆地在床头坐了会,想到简可能要回房间,梦瑶把信又收了起来。
简没有回房间,等送别眼中柔情万千的彬格莱先生,她又不免跟嘉丁纳太太说上一阵子。当然嘉丁纳太太是发自内心为自己的侄女们高兴,高兴之余就讲了些夫妻之间相处的注意点。等两人终于犯困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
于是简回到房间里,看到的是趴在书桌上的梦瑶。
“吉蒂。”轻轻推了下,简看着睡眼惺忪的梦瑶,非常无奈,“到床上去睡,别又冻着了,你身体才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