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不紧不慢的清冷嗓音,出自紫衣男子的口中。
程玄璇站直身子,对上他的眼睛。那样深不可测的蓝黑色眼瞳,一眼看去,仿佛是蓝湖中镶嵌着黑曜水晶,无法触摸,遥不可及。
“想不到皇兄亲自来了。”白黎淡笑着道,笑容是一贯的闲适从容,没有流露丝毫紧张忧切之色。
“四皇弟,如果朕不亲自前来,只怕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人说是通敌卖国的同谋。”皇帝勾了勾唇角,话语慵懒随意,但却意味深长。
“难道皇兄相信司徒会叛国?”白黎直视着他,毫不忌讳地问道。
“朕如何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证据确凿。”皇帝淡淡回道,目光一转,轻飘飘地落在一旁沉默的程玄璇身上,“这位是?”
“皇兄,她是司徒的妻子,名叫程玄璇。”白黎代答道。
“哦?朕并没有宣见她,看来她的胆子不小。”话虽是对白黎而说,但他锐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程玄璇,无形的凛冽气息直逼向她。
“请皇上恕罪!”程玄璇一惊,忙屈身请罪,“民妇挂心于司徒将军的情况,才莽撞地跟来,与四王爷无关的!”
皇帝扬唇淡淡一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倒还紧着四皇帝的安危。”
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程玄璇听不懂,但白黎却很明白,神色倏然一敛,出声道:“皇兄,司徒夫人只是担忧司徒的景况。”
皇帝唇边的笑容不变,手一扬,道:“都不必紧张,朕今夜既然是微服出宫,自然也不会轻易定罪。”
程玄璇紧抿着薄唇,恭敬地低垂眼睛。原来当今皇上是如此高深莫测的人,虽然他看起来年纪很轻,但他说的话,似乎句句隐含深意,叫人难以捉摸。
“皇帝,方才你说这位是司徒卿家的夫人,但是据朕所知,她不过是偏房妾室。”皇帝轻笑出声,似是饶有兴味,“司徒拓身为镇国将军,功绩彪炳,为我皇朝立下汗马功劳,他如若娶妻,朕应当赐封其夫人一个名号。”
闻言,白黎的心中顿时一凛,刚才是他疏忽了,他不应说玄璇是司徒的妻子!
“皇兄,全怪皇帝一时忘记,她的确不算是司徒的夫人,不过是侍妾罢了。”一般的姬妾侍妾,都不会被载入家谱,如果玄璇的身份并非将军夫人,那么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吗?”皇帝不置可否,看向程玄璇,淡淡地道:“抬起头来。”
程玄璇依言举眸。他的脸上即使没有什么表情,却也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傲然慑人的气势,令人心惊。
“程玄璇,朕知道,你其实是司徒卿家明媒正娶的妻室,只是一直未得到正式的名分。朕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只要你点头,朕就颁发旨意,赐封你为一品将军夫人。如何?”皇帝慢条斯理地说着,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上噙着轻浅的笑容。
白黎暗自着急,朝程玄璇使着眼色。玄璇,万不可点头啊!
程玄璇静默片刻,定了定心神,才缓缓道:“多谢皇上恩赐,但是此事并不在于民妇是否愿意,如果没有夫君的真心爱惜,虚名要来又有何用。”
“说得很好。”皇帝淡笑,一双灼若寒星的瞳眸却沉了几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人之常情,朕也不会强人所难。”
“皇上,民妇并非这个意思!”程玄璇抬眼与他平视,正色道,“民妇绝对相信司徒将军忠诚爱国,决无叛国之心!民妇也相信皇上英明圣见,决不会冤枉良民忠臣!”
“良民忠臣?”皇帝勾起唇角,掠起一道讽意,“良民,不知是哪国的子民?忠臣,不知是哪国的臣子?”
“皇兄的意思是?”白黎听出弦外之意,暗暗皱眉,Сhā言问道。
“四皇帝,你和司徒拓相交多年,难道你不知道司徒拓身上流着邬国人的血?”皇帝的眸光隐约变得冷冽。
“邬国人?”白黎极为诧异,断然否决,“不可能!司徒的父母比的是我国人士!”
“他的父母确实是我国子民。”皇帝的语调不疾不徐,缓慢道,“朕收到的密报之中,除了司徒拓与邬国蚩尤军队勾结的盖印军涵外,还有一分司徒家的族谱。如果此家谱并非虚构编造,那么司徒拓的祖母便是邬国人。”
白黎不禁怔然,他从来不知此事,也从未听司徒提过。难道是司徒故意有所隐瞒?
程玄璇亦是错愕,就算司徒拓的祖母是邬国人,那又如何?这也是证据之一?
皇帝淡淡地扫过他们,然后慢步走上主位,高坐其中,不再多说。
正沉默间,门口出现一个人,踏入正厅,关紧了厅门,才恭敬地道:“皇上,臣已安排了人暗中搜查将军府,必不会惊动其他人。”
“很好。”皇帝微眯起狭长眼眸,视线落在来人双手捧着的锦盒上,“已搜到了什么?”
“回皇上,臣刚才搜查司徒将军的书房,在地面底下找以暗格,取出其中一盒黄金。”那人捧上锦盒,给皇帝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