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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云中君

张汤笑了笑,继续走了一步棋,然后说:“是吗。依你之见呢?”

“我认为,这搞不好就是侵占先皇寝陵之罪,依大汉法律,是要灭族的啊!”

“嘿嘿嘿嘿!”张汤却是一阵冷笑,然后道:“陪龙,你觉得李蔡这个菜包子,要他还有用吗?”

吴陪龙有点惊讶:“大人,你的意思是?”

张汤递过去一个­奸­诈的眼神:“那就帮着他买。出了事,看他怎么向皇上交待!”

吴陪龙并不吃惊,反而说道:“嗯,大人想得高,早该让这个蔡包子下来了。那样,丞相的位子,还有谁能跟您争?”

张汤笑了笑:“丞相那个位子,我才不稀罕呢。我是想让皇上看看,张汤决不是结党营私之徒!”

吴陪龙觉得张汤这步棋走得很高,信服地点点头。突然,他又抬起头来,问张汤说:“大人,我弟弟郡生在杜大人那儿,这一阵子不知怎样了?”

张汤伸出手来,将吴陪龙的那只正摸棋子的手抓在手中,然后说:“陪龙,放心!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别忘了,杜周大人可是我的心腹。不过,你要是真关心你弟弟,就让他离我们远一点。这才是为他好!”

吴陪龙有点不解:“大人,为什么让他离我们远一些?”

张汤摇摇头:“陪龙,难道我们两个就安全吗?皇上说不定也在怀疑我们,仇家时刻在等着我们。还有东方朔那个人­精­,有点蛛丝马迹,便会闻风而动!让吴郡生远一点,是为他好。万一我们两个的事穿了帮,你弟弟不还能得以保全?”

吴陪龙非常激动地拉着张汤他的手:“大人,您自家香火的事一点不问,竟为我吴家想了这么多!为了你,我死也无憾啊!”

张汤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那两只攥在一起的手,然后说:“别这么说。来,下棋!”

此时赵禹走了进来。

张汤问:“赵大人,有什么事啊!”

赵禹有些紧张地说:“御史大人,那颜异从昨天起,开始绝食,什么都不吃。”

张汤一惊:“他想自己找死?还是以此逼我?”

赵禹劝道:“大人,要是还没给颜异定罪,他就死了,现在可是多了三位长史,他们能接近皇上……”

张汤冷笑道:“赵大人,你以为颜异真的想死?他是以此来找活路!”

赵禹提醒道:“大人,桑弘羊眼下可是皇上信任的大臣,您不必跟他结下仇来。”

提起桑弘羊,张汤心里更来气。他又冷笑一声,说道:“赵大人,这你就别管了。我放了杨得意,决不会再放颜异!你去,把他给我吊起来,然后硬灌一些米汤!”

赵禹正想转身出去,突然从远处的墙角转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来!那人快速奔走几步,来到张汤面前!

张汤急忙站起,本能地将五子棋盘拿在手中。他的话音有些颤抖:“你是谁?”

蒙面人压低声音说:“张汤,你的死期到了!我让你到阎王爷那儿去喝迷魂汤!”说完举剑刺了过来。

张汤用棋盘来挡,棋盘被对方一下子挑破。吴陪龙早已面­色­苍白,声嘶力竭地大叫:“来人啊!有刺客!”

一旁的赵禹立刻拔出剑来,先与蒙面人交上了手。转眼之间,四个侍卫也迅速赶了过来,围住了蒙面人。蒙面人以一对五,毫无惧­色­,从容对阵。

张汤好容易缓过气来,指着卫兵说:“你们小心,不要杀死他,要捉活的!”

蒙面人一见来人甚多,便虚晃两招,退到墙下,然后纵身一跃,一瞬间就消失在墙外了。

张汤对侍卫们发起火来:“你们这帮饭桶,这么多人,逮不住一个刺客?”

赵禹却上前劝道:“御史大人,你安然无恙便是喜事。看来,这个刺客并不想马上行刺于你,他只是投石问路,大人要当心啊!”

张汤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在迅速算计着,是谁这个时候要杀我呢?突然间,他若有所悟,对赵禹说:“赵大人,你去把那个颜异吊起来,本御史要亲自审问!”

杨得意在墙外等得心急,很想自己也跳进院内,看朱安世如何结果张汤那个­奸­贼。他试着跳了几下,至多跳得和自己的膝盖一样高;他想在墙边上找棵树,结果别说找不到一棵树,就是连石头块儿也找不着。不一会儿,他听到院内传来打杀声,从乱嚷嚷的声音中,他知道张汤手下的人不少。他为朱安世担心着,急躁得只恨爹娘没生他四条腿,像他最喜欢的那条大黑狗一样,能跳得很高;或者能像皇上打猎时带着的那只苍鹰一样,展开翅膀便能飞。正在此时,只听墙上又一声想,籍安世飞身跳了下来,拉着他就走。

要说在长安城中找路,杨得意可比朱安世强得多,三转五转,便转进了贴进皇宫的一个小巷。而后边的追兵也没了。朱安世这才拿下自己脸上的黑布,朝杨得意笑了笑。

杨得意觉得这地方还不安全,便说:“皇宫后墙外边,有个闲着不用的花窖子,那里的门也封死了,我们进去歇一歇,过一会天就黑了,那时再走。”

朱安世只好点点头,听他的。

二人来到一个破门前,杨得意一伸手,从破门洞中将后边的门栓拉开。两个人走进去,杨得意又将门拴好,然后钻进那个半地上半地下的挺大的花窖子里。杨得意扫了一眼,发现见里面居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人来过!”,杨得意一低头,想从花窖子中再爬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朱安世把杨得意向里一拉,两人又缩回到花窖内,躲到远离窖门的黑暗处。

随着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和拴门声,一个人影溜下了地窖。那人带来一个包袱,里面叮当作响。那人觉得里面太暗,便掏出纸媒来,只听火镰“咔”地一声,火打着了。

杨得意从里面看得清,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在王太后宫中做太监的徐甲,那个曾是主父偃铁哥门的徐甲。

徐甲毫无觉察,和往常一样,用纸媒点燃一根蜡烛,然后轻轻地掀起一堆废草包,翻到最底边一层,然后打开一个布包,将所带来的包袱中的金银首饰、酒杯子一类的东西放了进去。

杨得意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哦了一声。

徐甲大惊,来不及吹灯,拔腿就往外边跑,准备钻出洞去。

朱安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拉了回来,然后伸手将他的嘴堵住,拖到了地窖的最里边。

徐甲发现了眼前的杨得意,呜里呜噜地叫道:“杨公公!”

朱安世恐怕他叫出声来,便当其胸便是一掌。

徐甲看了一眼杨得意,再也没叫声来。

杨得意用手摸了摸徐甲的嘴,没气了。他急得朝着朱安世直瞪眼:“你怎么出手这么重?”

“打死个偷宫中东西的老太监,你就不忍了?就这点胆子,你还要杀张汤?”朱安世不以为然。

“这个徐甲,不是好人,也是命中注定。”杨得意有些释然。

“谁说他不是好人?他给我们备下了许多金银财宝呢!”朱安世却很高兴。

“别说了,他的尸着怎么办?”

“这地窖附近有一口井,还有一个大粪坑。”杨得意想了想,回答道。

“太好了,别弄脏了井,我们还要喝水呢。来,把他扔进大粪坑中去。”

杨得意的两眼发直:“你就不能等一会儿,等到天黑下来再说?”

天­色­已黑,终南山上更是静得吓人。

云儿躺在病床上,霍显在给她喂水。显儿一边喂,一边说:“夫人,您再喝一点吧,我求求您啦!”

云儿将头转向一边,声音很轻地说:“显儿,我不行了。你去找我的弟弟,霍光,还有,去找东方大人。”

霍显宽慰她说:“夫人,夫人!您没事的!再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啊!”

云儿说:“你去皇宫,找大行令……”还没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霍显那双大眼睛睁得吓人,惊叫道:“夫人,夫人!”

突然门响了,杨得意和朱安世推门而进。

杨得意听见叫声,急忙问道:“显儿,郭夫人她怎么了?”

霍显并不回答,只是说:“杨公公,夫人让去找霍光,还有东方大人!”

杨得意虽被显儿叫做“公公”,也还是觉得肩头责任重大,他对显儿说:“那你等着,我去找他们!朱安世,你一定要守着你师母,别让她死,我马上请霍光和东方大人快来,还有太医!”

朱安世叫道:“杨大人,你快去吧,这儿有我呢!”

建章宫中,霍子侯被按在凳子上,两个太监拿着棍子猛打他的ρi股。太监先打一下,霍子侯口中叫着:“皇上,救命啊!”

武帝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气哼哼地,理都不理。

又是一棍子下去。

霍子侯看着修成君大叫:“姑­奶­­奶­,奴才知错了!”

修成君的鼻子里透出一丝冷笑,“给我狠狠地打!”

“乓!”两个太监平时可能受霍子侯的气受得太多,两人使了一下眼­色­,果然重重地来了一板子!

霍子侯只好向东方朔求救:“东方爷爷,快救救孙子吧!”

东方朔没有好气:“我要是有这样的孙子,早把他扔进粪坑里去了!”

众人又想起他新封霍子侯为喝屎侯,个个都笑了起来,连修成君也禁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两个太监猛打一阵子,霍子侯只能哼哼,叫不出声来了。

一百大板子打足了,霍子侯所趴的凳子下,果然一片狼籍!

武帝这才走过来,劝劝修成君:“姐姐,这回你解气了吧?”

一阵臭气飘过来,修成君急忙用手捂着鼻子。武帝趁机喝道:“还不把这个臭东西给弄走!”

众太监急忙将霍子侯抬下。

修成君这才看了武帝一眼,说道:“弟弟,皇上!你知道,辛苦子他们哪里去了么?”

武帝有点惊讶:“他们不在家?”

修成君又气愤起来:“他们还敢呆在长安么?他们走了,回老家了!”

武帝一脸无辜,转问东方朔:“东方爱卿,你也不信任朕了?”

东方朔却是轻描淡写:“他们要走,让他们走好了,省得在这儿,惹事生非!”

武帝知道他话中有话,一时竟也无法回答。

修成君却站了起来,对武帝说:“他们走了,我也走!”

武帝吃惊地拦着:“姐姐,你去哪儿?”

修成君脖子一拧:“我也要去齐国,我要和大妹子在一起。”

武帝劝说道:“姐姐,你在长安呆着吧,姐夫去世了,朕是你唯一的亲人啊。”

修成君却说:“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长安太孤独,想着想着,就想起了我儿金吾子。”说到这儿,她伤心地哭泣起来。

武帝既难过,又内疚:“那,你可以到槐里老家呀?那儿离长安这么近,朕要看你,或你想看朕,也是方便。”

修成君又拧着脖子:“我也不去。你姐夫是死在那儿的,到那儿我更伤心。”

武帝没辙了:“那你说,你去哪里?”

修成君说:“我要去齐国,要和女儿住得近一点!要和大妹子在一起!”

武帝叹了口气:“那好吧。上次张汤给我说过,齐国济南郡的历城之中,有个大名湖,是个风景极好的地方,适合建行宫。朕就不建行宫了,把那个地方赐给姐姐,行不行?”

修成君眼睛一亮:“是个湖?那是年轻人喜欢的地方。你把那儿赐给辛苦子吧,他为你打仗,一只胳膊都丢了!如今他远走他乡,你要是真的对他好,就把这大名湖赐给他,省得天下议论纷纷!”

武帝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好,朕就依了姐姐。可姐姐你去哪儿?去临淄?”

修成君却不情愿:“看着个皇上弟弟,你还让我由女儿女婿养着?”

武帝这回有点急了:“那你要去哪儿,说出来行不行?”

修成君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我老听大妹子说,他们老家平原郡,有许多桃林,桃子可好吃啦。我想到平原郡去,和大妹子在一起。”

武帝这时笑了起来:“原来姐姐也想吃桃成仙?那好,东方爱卿,你老家那儿叫什么地方吗?”

东方朔答道:“皇上,臣的老家在平原厌次,俗称神头。”

武帝想了想,便答应道:“那好!传朕旨意,在那神头边上,按照长安槐里村的样子,再盖个槐里来,您就在那儿安享晚年吧!”

修成君还不谢恩,又拧了一下脖子:“不行,我自己不去,我还要有人陪我。”

武帝:“还要人陪你?不是有你的‘大妹子’了吗?难道你想把东方爱卿也拉回去?那不行,朕可离不开他。”

修成君倒是知情达理:“我知道,你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你。我想要另外两个人和我一道去平原。”

武帝满口答应:“那好,你说吧,只要不让东方爱卿离开朕,要谁去,朕都依你!”

修成君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弟弟,我想把母亲和姥姥她们的墓,迁到我的身边……。”

武帝跳了起来,大惊失­色­。“天哪,姐姐,你怎能把母后和外祖母她们两个人的墓带走?”

(六)

云中居内。云儿再度醒来,见到朱安世跪在床前,显儿却站在一边。

云儿叫道:“显儿,把那两个灵位拿来。”

“是。”显儿转身出去,把正房中郭解和籍安世的灵位拿了过来。

朱安世对着灵位哭道:“爹爹,师傅!都是孩儿无行,没能给你们报仇,反而伤了师母!孩儿今天就死在你们灵前了!”说完拔出剑来,要了此残生。

云儿伸手急拦:“慢……”说完又昏了过去。

朱安世扔下剑,上前叫道:“师母!师母!”

霍显也惊叫道:“夫人,夫人!”她见夫人又昏了过去,就骂朱安世道:“都是你这狠心的贼,要死也到别的地方去死,你明明知道她是你的师母,她不愿意见你死!”

朱安世觉得她骂得有理,于是便把那剑收回鞘中。

过了一会,云儿又慢慢地睁开眼睛。“显儿。”

“夫人,我在这儿。”显儿应道。

云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卷绢书来,递给她,说:“这是一封……郭大侠……给东方……大人的……信,你……交还给他。”

霍显哭泣着说:“知道了,夫人。”

云儿又叫:“显儿……。”

霍显哭声更大:“夫人……”

云儿:“要是我……不行了……你跟着……霍光……”

霍显叫道:“夫人,您没事的,您别这么说!”

云儿又转过脸来,叫声“安世。”

朱安世泪流满面地点点头。

云儿对他说:“我……早就该……跟你师傅……走啦……谢谢你……”

朱安世无地自容,嚎啕大哭:“师母,是徒儿的错啊!”

云儿却用手摸着他的头:“你……不要……难过……师母……只有一事……求你……”

朱安世擦了擦泪水:“师母,您说吧。徒儿就是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要办到!”

“那好。这事……你早知道。你父亲……你师傅……是谁杀的……你都知道……师母……只求你……好好的……活下去……把杀父之仇……报了……再帮师母……把杀害……你师傅……的仇……也报了……这样……我和……你师傅……还有……你爹……就会……含笑……九泉了……。”

朱安世磕了一个响头,答应道:“师母,您放心,徒儿来到长安,就是来报此仇的!”

“那好……。你……听着……,不要……内……内疚,只要……能……为你……师傅……报仇,……你就……是我的……恩人……”

说道这儿,她闭上眼睛!

朱安世瞪大眼睛,狂叫:“师母!师母!”

显儿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泪水如泉,汩汩涌出。

建章宫里,修成君不依不饶,非要把母亲王太后和姥姥臧儿的墓搬到平原去不可。

武帝这时有些生气:“姐姐,你好好想想,母亲是你的,也是弟弟的,是朕的母亲,是一国之母啊!她早年扔下了你,是为了朕。朕把你找回来,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已够高兴的了!如今她走了,她和父皇葬在一起。你要带走母亲的遗骨,那父皇怎么办?”

修成君想说,那是你的父皇,不是我的父皇!可话到嘴边,她又止住了。

东方朔劝道:“老嫂子,皇上说得有理。你就别存这个想法了,今后,我也会回平原,去槐里陪你的。”

武帝又是吃惊:“东方爱卿,你……”

修成君抢过话来:“那好!就算母亲我要不到,让给你这个皇上。可我的外祖母,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了的。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埋在槐里啊!”

武帝想了想,然后坚毅地说:“那好。朕这一条依了你。东方爱卿,你的老家,现在是什么郡来?”

“平原郡。”

“那好,就将朕的外祖母,封为平原君,安葬在平原郡内。让她陪着你。有朝一日,朕也会到那儿朝拜外祖母的。”

修成君这回的确受到了安慰,高兴地说:“好。弟弟,皇上。姐姐谢谢你啦。以后你千万……别任­性­子。”

武帝无奈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时李延年从外边露出个脑袋来。

武帝问道:“李延年,什么事?”

李延年惊恐地说:“皇上,奉车都尉霍光和杨……杨……”

武帝突然脱口而出:“什么?杨得意?”

“是的,皇上!奉车都尉霍光和杨得意求见!”

“快!快让他们进来!”

杨得意与霍光一道进来。

武帝关切地问:“得意,你来了?”

杨得意对皇上说了声“皇上吉祥”,急忙转过来,低声告诉东方朔:“东方大人!郭夫人出事了!”

东方朔惊而起身:“你说什么?”

霍光怕杨得意走嘴,急忙接过话来:“皇上,臣刚刚得知,臣的姐姐霍云儿在山上不幸跌倒,生命垂危。臣想请皇上恩准,派两名太医,到山上探视姐姐。”

武帝也感到甚为吃惊。“是么?是郭解的夫人?那还等什么?快,快传服侍朕的柳太医,胡太医,让他们速随霍光前去!”

东方朔急忙起身:“皇上,那臣也就告辞了!”

杨得意转身跟着东方朔和霍光就走。武帝想留住他,急忙叫道:“得意,得意!”

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救人要紧,杨得意急忙走了,只给武帝留下个背影。

夜­色­浓重,山路维艰。

东方朔、霍光、杨得意带领两名太医急急上山,推开山门。

屋内,只有霍显一人,独自守着云儿尸体哭泣。

霍光扑上前来,大叫:“姐姐,姐姐!”

柳太医上前抓住云儿的手,摇了摇头。

霍光见到太医的表情,失声痛哭。

东方朔也是泪水潸然,他将霍显和杨得意叫到一边。“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显哭诉道:“都是那个朱安世,他一拳就将夫人……”

霍光扑过来,抓住霍显:“你说,那个朱安世呢?”

霍显吓得大哭起来。

东方朔拉开霍光,叫道:“霍光!你让她慢慢说。”

霍显停了一下,说道:“朱安世知情后,便已认错,一直守在夫人面前,自己还要自杀。”

杨得意非常关心朱安世的行踪:“那他现在何处?”

霍显说:“夫人不让他自杀,夫人还谢他了,说是朱安世,将她送回了郭大侠身边……”

霍光有些愕然,转向云儿哭道:“什么?姐姐,你还要谢他?”

霍显虽然泪水满面,却说起话来一点不乱:“夫人饶恕了朱安世,还说,只要朱安世报了郭大侠的仇,就还是郭家的恩人。”

霍光起身四顾,然后叫道:“那朱安世呢?他人呢?他在哪里?”

霍显叫道:“他去杀张汤了!”

两名太医瞪大了眼睛!就连东方朔也觉得,这朱安世也太会胡来了!

杨得意却走过来说:“东方大人,霍光,你们在这儿料理郭夫人的后事,我找朱安世去!”说完转身就走。

霍显却递过那块绢书来:“东方大人,夫人说,这是郭大侠生前留给您的。”

东方朔打开绢书,泪水流了出来。

霍光凑过来,想看看郭大侠留给东方朔什么遗书。东方朔便将绢书递给了他。

霍光拿过绢书,只见上面有郭解的血书:(KT)

东方大人:为能保住云儿呣子及霍光请收云儿为妻,家儿为子,霍光为徒,郭解九泉之下,感激不尽!

(SS)

霍光一下子扑进东方朔怀里,大哭失声,从心底发出一声:“­干­爹!”

第二天中午,东方朔的家中。

珠儿在阿绣的怀中哭叫着,要找妈妈;东方蟹也是满面泪痕,坐在东方朔膝前。

东方蟹大为不解地问道:“爹,为什么妈妈不回家来?妈妈要是回家来住,就不会死在山上了!”

东方朔无言以对,只好说:“蟹儿,你还小,长大了再和你说吧!”

东方蟹站了起来,倔犟地说:“不,爹,我现在就要知道!”

东方朔想了想,搪塞着说:“好吧,蟹儿乖。你看,妹妹这么小,你该带着她才是啊?”

东方蟹泪水又流了出来:“不,爹,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妈妈要躲在山上,不和爹爹在一起?”

东方朔有些无奈:“蟹儿,你别缠我好不好?就是皇上来了,他也说不清楚这事。”

东方之珠擦了一把眼泪:“爹爹,舅舅说了,皇上下旨,封我妈妈为云中君,还要给我妈妈在终南山上修个庙,是真的吗?”

东方朔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是真的,孩子。皇上如此关注,你妈妈死不瞑目啊!”

东方蟹更是大惑不解:“什么?爹,您说错了吧!皇上表彰我妈,妈妈应该瞑目了!”

东方朔摇摇头,又点点头:“对,对,瞑目了,瞑目了。蟹儿,要是你听爹的话,你妈才真正会在九泉瞑目呢。”

东方蟹点点头:“那好,爹,您说吧,孩儿听您的。”

“那好。您妈妈还有好多亲戚,都在成都的峨眉山。你妈妈生前,曾和我商量过,要把你送回那里,好好读书。你愿意去吗?”

“妈妈是给蟹儿说过,峨眉山有好多好多亲戚。可是爹,我不想走,我还想跟你学剑。”

东方朔拦住:“好啦,不让你学武,这可是你妈妈说的。你不听你妈妈的话了?”

东方蟹变乖了:“那好,爹,孩儿听话。”

东方之珠却抬起头来:“爹,我可不走,我长大了,要跟您学剑!”

东方朔刚对付完一个,这儿又上来一个,正不知如何给她说是好,道儿进了屋内。

东方朔急忙打发两个孩子:“好啦,蟹儿,珠儿,快跟阿绣姨娘到前院去,爹还有事呢!”

道儿目送阿绣带走两个孩子走远了,才悄悄地说:“老爷,卓文君来啦。”

东方朔莫名其妙:“啊?她怎么来了?”

道儿解释道:“听两位军爷说,是我们家­奶­­奶­,您夫人,她在半道上,打发两位军爷去请的。”

东方朔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这位­奶­­奶­啊,尽­干­这种摸不着门子的事!”

道儿半悲半喜地说:“那──,老爷,让卓文君她回去?”

东方朔白了道儿一眼:“那哪儿成?先请她进来吧。”

道儿暗暗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转眼之间,卓文君进到房内。她已苍苍老矣,头发斑白。

东方朔起身相揖:“嫂夫人!我该看你去啊!”

卓文君一笑:“好啦,东方朔,我这寡­妇­门前事非多,再等,也等不来你!”

东方朔不苟言笑,很认真地说:“嫂夫人!你看,辛苦子他们刚走,郭夫人又出了事。”

卓文君也有些悲伤。“这些,我都知道啦。可是这一回,皇上竟然下诏,封郭夫人为云中君,还给郭夫人在终南山上立庙,弄得长安街头,议论纷纷啊。我正想出来看看,没想到你的夫人,派人去接我。唉──你那位夫人哪……!”

东方朔苦笑一声:“她就是这个样,时而蛮不讲理,时而异想天开。我也拿她没办法。”

卓文君说:“东方大人,我准备回临邛家中养老,这次前来,也是向你告辞的。”

东方朔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你真的要回成都?”

“是的,家父过世,弟弟盼我回去,三番五次催促。”

东方朔又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小弟有一事相托,请嫂夫人相助。”

卓文君点点头:“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的。”

东方朔叹道:“云儿和郭大侠的儿子,原来叫郭家,后来的事,我不说,你也知道。”

卓文君点点头:“这个孩子……命真苦哇。”

东方朔继续说道:“蟹儿大了,在长安呆着,迟早会知道他爹妈的事情。我想请您将他带到成都,交给郭大侠的老母教养。”

卓文君:“那你不让他学习武艺,继承父业?”

“冤冤相报,何时是了?云儿和我一个想法,只教他学文,不许他学武。”

“那你把他送回峨眉山的郭家,难道他们就不对孩子说他爹妈的事情了?”

东方朔这回被问住了。

卓文君凄然一笑:“那,你就把他交给我吧。我只要教他三年,保证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东方朔当然相信卓文君,何况她一生无子,很喜欢孩子,只是他心里担心卓文君别按照司马相如的样子,复制出一个郭马相如来。于是他说:“嫂夫人,您教他做个大文人,这我相信,可是要教他些好的人品……”

卓文君还不明白他的下文是什么意思?她急忙打断对方的话:“东方朔,他都是死去的人啦,你还不饶过他?”

东方朔自知失言,只好谢过:“得罪,得罪。好了,嫂夫人,我去准备些钱粮,让他跟你上路。”

卓文君急忙阻止:“慢……”

东方朔不明白:“嫂夫人……”

卓文君走到门前,挡住他的去路。“难道我卓家,没钱养活一个孩子?”

东方朔想,说得也是。可是你挡着我的道做什么?

卓文君目不转睛,深情地看着东方朔,口中说道:“东方朔,我要走了,这一走,也许再无相见之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东方朔心里紧张起来。“什……什么事?”

泪水一下从卓文君的眼眶涌出,此时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停了片刻,只听她央求似地说:“你来抱我一下,只抱一下……”

东方朔看着卓文君,表情也十分复杂,犹豫片刻,他便伸开双臂,和卓文君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卓文君把下颏放在东方朔的肩头,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东方朔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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