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结束,自韩家归来,一切又回归平常。
深秋早上难得的一个晴天,几道浅黄淡薄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木质的地板上,给客厅增添几分温暖的颜色。
宽敞的客厅内,传来一阵阵枪击与痛苦的申吟声,中间混合着呵欠声。
「不要告诉我你们一整晚都在这里。」撑着拐杖来到客厅的张海弦鄙夷地瞅着坐在电视前的两个男人。
还记得昨晚她临睡前,他们便已坐在电视前玩得兴高采烈,现在她都醒了,他们还是维持同样的姿势,做着同样的事。
前天晚上练习结束后,一群人说要举办什么电动大会,浩浩荡荡的来到三叶家,黏在电视前,开始马拉松式不眼不休的打起电动来。
而三十多个小时后的现在,四个高大男人分别睡死在沙发与地板上,只剩呵欠连连的韩浩翔与三叶弦太郎继续厮杀着,但从两人打呵欠的频率能轻易看出,他们根本已陷入半昏睡状态,所有动作都是反射性的。
「小弦,妳起来啦。」充满睡意的嗓音伴着一个大呵欠,三叶弦太郎用那双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睛看向表妹。
「表妹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早起?」韩浩翔的声音也因睡意而变得沙哑。
「你们打了多久电动?」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快三十六个小时。」三叶弦太郎说着又是一个呵欠。「我要累死了。」
「神经病!」受不了地睨他一眼,张海弦懒得再理会两个男人,缓慢地步进厨房料理早餐。
又厮杀了近二十分钟,三叶弦太郎再也撑不往,整个人向后倒在地板上,「我不行了!」
「投降了吗?」韩浩翔扯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对啦!这一次换你赢,所以现在你十五胜十三败,我们下次再比别的……天啊!不行了,我要去睡了。」三叶弦太郎再也受不住,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临关上门前不忘道:「晚餐的时候叫我。」
伸了个懒腰,韩浩翔关掉电动与电视,浑身酸痛地走进厨房。
「累死了!我还以为我会先阵亡。」
「你们在赌什么?」张海弦的好奇心难得被挑起,究竟是什么样的赌局让两人这么拚命?
「什么都赌,一共赌三十局,输的人要任赢的人差遣一整天。」韩浩翔倒了一杯果汁,露出一口白牙,「上次是赌谁能够在五分钟内吃最多汉堡,这一次就赌看谁能撑最久不睡觉。」
「就为了这样快两天不睡?你们不是运动员吗?还敢这样操自己的身体?」
「反正这两天都没比赛嘛,睡一睡就回来了,」他打了一个呵欠。
「真是莫名其妙。」她实在不懂这些男人的脑子里装了什么。
「这是男人的坚持。」他说得头头是道。
「无聊。」张海弦啐了一声,瞥了一眼啃着饼干的男人,她忍不住唤道:「喂!」
「什么?」
「拿去。」
见她将一盘冒着白烟的松饼搁在他面前,韩浩翔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受宠若惊,「给我的?」
「不吃还来。」她作势收回盘子。
「我要吃!」他赶忙在她伸手过来时抄起盘子,淋上满满的枫糖浆,猴急地拿起一片松饼大口吃下,发出满足的叹息,「哇!好吃!」
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受不了地说:「你吃慢点啦,又没有人跟你抢。」
「那些家伙闻到食物香味随时会醒来。」他才不要美食被瓜分掉。
「随便你。」反正舌头被烫到的又不是她。
「没想到妳这么会做吃的。」看她那副冷漠的样子,没想到做出来的食物居然这么好吃。
「松饼很简单,连猴子都做得出来。」见他几乎是一口枫糖浆一口松饼,张海弦不认同地皱着眉,「你会不会加太多糖浆啊?」
「因为很好吃啊!」他最爱吃甜食了。
「那也不用加那么多吧。」他根本就是在吃糖浆。
「我喜欢啊!」吃着吃着,韩浩翔突然想起什么,自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推到她的面前。「为了答谢妳的早餐,我送份礼物给妳。」
她疑惑地拿起名片,念出上头的名字,「藤千翼?」
「他是步姊的哥哥,步姊妳该记得吧。」韩浩翔解释着,「我大哥之前因为车祸几乎不能再走路,多亏翼哥的帮忙才能痊愈,所以我有信心他也能够帮到妳。」
张海弦听了猛地睁大双眸,握着银叉的手收紧,「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妳了?」看着她那因好消息而点亮的小脸,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聪明地在她发出抗议前收回手,「不过他要一个月后才会来波士顿,所以妳遗要等一阵子。」
她的头发好软,及肩的发丝虽然经过人工染色,却仍是柔顺软滑,那齐眉的刘海令她的娃娃脸更添稚气。
「我可以等!」张海弦因过度惊喜而忽略了他的动作,只是用力点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凶一什么才好。「我……谢……谢……」
如果那位医生真的如他所说般那么了不起,她或许真的有希望了……
「等妳的脚伤痊愈的时候,再好好感谢我吧。」不习惯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她这么谦卑的一面,韩浩翔向她眨眨眼,转移话题,「还有没有松饼啊?」
「你还没吃饱?」
「一整夜只吃饼干,填不饱肚子的。」他们这些大男人又懒又累,根本就不会煮饭,又不想叫外卖,只能用饼干填肚子,根本就食不果腹。
见他那副饿坏了的样子,张海弦将自己的盘子推到他面前,「给你。」
「妳不吃?」见她才吃了两片就让给他,韩浩翔立即道:「我可以找其它东西吃。」
「没关系,我吃饱了。」以面纸拭唇,张海弦转身回厨房,稍作收拾。
「谢谢。」韩浩翔也下客气,一下子就清光她盘里的松饼。「妳等会会待在家里吗?」
「不。」她才不要跟一群疯男人相处在一起。「我要去博克伦医生那里做复剑」
尽管博克伦医生没有办法治好她的脚伤,但球队医疗室完善的设备对她还是有相当的帮助。
见她已振作起来,知道自己的安慰奏效,韩浩翔心里一阵欣慰。「我可以载妳过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冷冷一笑,「但我还想多活几年。」
「妳是什么意思?我开车的技术很好。」他不满地抗议。
「省省吧!」张海弦提起背包,撑着拐杖离开,「我走了,别忘记洗碗,再见。」
望着已完全恢复精神的张海弦,韩浩翔唇边浮现一抹笑容。从加拿大回来后,他俩都极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当日之事,但她能恢复以往的模样令他十分庆幸当时坚持带她回家的决定。
目送她离开后,他听话地将盘子洗干净,然后再也支持不住,跑到客房,舒服地躺在大床上,才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韩浩翔是在一串电话铃声中醒来的。
瞥了一眼时针搭在7字上的时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快十个小时,黑暗的房间内,除了电话声外,就只有雨水拍打窗子的滴答声。
电话响了半晌仍没有人接,韩浩翔知道三叶弦太郎一定是还在睡,便径自替他接起电话,「喂?」
「弦太郎?」女音夹着一阵沙沙的杂音自话筒里传出。
「不,我是韩浩翔。」打了个呵欠,他尚未完全开声,「弦太郎还在睡觉,请问哪位找?」
「可恶……」
「海弦?」认出那道咒骂声,韩浩翔微愕,「表妹大人,是妳吗?」
「对啦,你帮我去把他叫醒。」
「妳还在外头?」她的语气焦急夹杂着许多杂音,韩浩翔抬眼望向窗外那倾盆似的暴雨,胸口一紧,所有睡意都跑光了。「外面雨很大,妳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张海弦懊恼地低咒。
「发生什么事?」
「我……我的拐杖断了,现在回不去。」雨水把地上的积雪冲刷得又湿又滑,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硬生生把拐杖折断。「你快点叫弦太郎来啦!」
「妳现在在哪里?」他的心跳因她的话而几乎停下,手忙脚乱地套穿着之前随手丢在地上的上衣,急声问道。
「我在附近的公园……就是有网球场的那个……」张海弦冷得连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赶快叫弦太郎来。」
「妳先找个地方躲雨,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抄起一柄雨伞与外套,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