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分钟之后,一群人簇拥着蹇烈从县委大楼出来了,他中等个头,国字脸,浓眉,隆鼻,嘴唇厚实,额头高,一脸的正气,穿着一件灰色的便装,边走边给后面的随从交代事情。后面的人紧紧跟着,把脑袋伸出老长听他说话。然后,他上了考斯特,后面的人跟着上去了,丁华对着郎白驹一歪头,也跟着上车,郎白驹跟在后面,上车一看,除了蹇烈座位旁是空的,其余位置都坐满了,正进退不得,蹇烈的秘书肖文江便问他,他说是报社的,蹇烈就抬头来看了郎白驹一眼,眼光中满是疑虑。他回头再看了一眼电视台记者,没再说话。肖文江安排他和一位中年人挤在一起。
考斯特出发了,前面有一辆引路的警车,十来分钟后,出了县城的水泥大道,就开上了镇级公路的柏油路,车开始颠簸,蹇烈一路上都在接电话、打电话,郎白驹默默地仔细听他讲,一些是训斥的,一些是关于工作安排的,语气很不客气,听得云山雾罩,倒是关于对市领导视察的布置安排是听明白了的。突然,车子一阵剧烈的摇晃,郎白驹的ρi股被震得离了座位,往窗外看,外面已是密集的树林,车上山了,乡级公路很窄,只容得下一辆车,道路崎岖,弯来绕去,密密的树叶不时伸进车中,拂在人的脸上,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半小时后,眼前突然一亮,出现了一大片的田野,原来高山上还有一个大坝子,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几排水泥房,远远地站了一大堆人,仙峡镇到了。
车子停了,等待的人涌上来,一口一个“蹇书记”。蹇烈下车,也不寒暄,便问怎么安排的,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忙上前介绍情况,郎白驹听出是镇长,丁华扛着机器下车后一路跑到前面去,郎白驹牢记着童泉的教导,跟在他后面,蹇烈后面跟了不少人,有几人手里提油桶,还有人扛着米。
一大队人开始往山上走,在将要翻过一道山梁的时候,肖文江吩咐背油米的上来,给蹇烈手里提了一桶油,自已手里提了米,刚转过山梁,一座农民院坝出现了,一位老农正搓着手,笨拙地站在院坝上,旁边的镇干部怂他上来,他诚惶诚恐地迎了上去,蹇烈也堆了笑,把油递上去,紧紧抓住了老农的手,早被丁华拍摄了下来,郎白驹也忙着照相,村干部又把老农的妻子推到院坝上,紧挨着蹇烈。蹇烈把老农夫妇一边捉住一只手在自己手里,坐在院坝的条凳上,和蔼地问着年景,一大堆干部脸上都挂着笑,站在外面,让丁华和郎白驹拍。
坐了五分钟,蹇烈接过秘书递过的贴着红字的信封,塞在老农手里,老农怯生生地收了,却笨拙得感谢的话都说不来。蹇烈就又到另外一家农户去了,共走了五家人,看看油米送完了,按原路下山,镇长和书记忙着打电话大声张罗,把蹇烈一行请进镇政府会议室汇报工作。
丁华与郎白驹跟进会议室拍了照,坐在边上,就有宣传干事过来,一人手里塞一个信封。丁华说要补几个镜头,要出去,郎白驹就跟他往楼下走,这镇政府居然修得极大,有六层楼,还带着一个大后院。他们认不得路,不小心转进一个院坝里去了,却听得一间室里传了吵嚷者,郎白驹从门外看进去,十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正在屋里愤愤不平的吵骂,门口站着三、四个干部模样的人,抽着烟,堵在门口,任这些人吵,气定神闲。
屋子里面的农民本就火气冲天,看到丁华扛着的摄像机,就大呼着往门外涌,嘴里喊着要评理,几个干部慌了,怎么也堵不住,人就冲了出来,丁华拉了郎白驹一把,赶快往外跑,郎白驹还有一些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有农民赶了出来,一位农民伸出粗糙的手一把拉住郎白驹:“记者小哥,你们给评评理,我们要找蹇书记,他们却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犯了那一条的王法?为什么不准我们讲理?”更多的人涌出,嘴里骂着,喊着要找蹇书记。
郎白驹慌忙挣脱了,急急跟着丁华,几个干部早慌了,叫喊着增援,很快,一大队人就像从地底下跳出来似的,四下涌了出来,把这十几个农民连推带搡往院坝里面赶。
郎白驹跑出来,长吁了一口气,两个人再转到镇政府前面来,到处安安静静,鸦雀无声,两人站在镇政府的阳台上,正看着两名干部指挥着民工把几筐香肠腊肉往考斯特车的后备箱上装,等了一会儿,一阵喧哗,蹇烈一行从会议室出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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