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麻将没有摆起来,钟魁智、庞建军、六娃子、张友生、孙教习、曾老板正坐在一起聊天,钟魁智看席佩玮来了,便问他:“你在那政协会上发了一些啥言子?这滨江棚户区,旧房子都推倒了两三年了,现在还是荒起的,我有个亲戚原来住在那里,几年都住在过渡房里,你们去视察啥?”席佩玮把茶杯端起来,把茶沫慢慢地吹了,才说:“我在改造会上讲,咱们这个县,工业的基础是薄弱的,农业又是不挣钱的,但却是历史悠久的县,自西汉便设县治,民间文化繁荣,地下宝藏众多,可以多从文化方面想想办法。”钟魁智笑着打断他:“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开始讲你的盗墓经了。”席佩玮脸皮就紫胀了起来,骂道:“放毬你娘的屁,说话要有根据,你哪阵子看着我盗墓?你以为我这个政协委员是天上落下来的?我开这古董店是繁荣了清川文化市场,激活了市场经济,是对地区建设有功。”他平时总是慢条斯理,即使开玩笑也极少动怒,很是豁达,这次却反应激烈。钟魁智看他动了真怒,倒有些难堪,忙说:“开玩笑,开玩笑的。”席佩玮这才慢慢地息了怒。“我说这仿古一条街,就是要修得古色古香,修些汉阙,城楼,弄些妹儿,穿着汉代的衣服,就像浙江的宋城,开古董店、歌城、卖旅游商品,还可以接拍电影电视,也提高我县的文化品位,这些事情说起易,办起难。不过,今年肯定要动起来了。几个开发商都在竞标。”
曾老板说道:“我也是望着早点开发起来,不搞开发,我这个店子是开不走了,我的那么多线材、管材去卖给哪个?”席佩玮说:“你一个人发愁算个啥子,政府才叫做发愁,屁大一点的县,公务员就有好几千,收的那点税给他们发工资都不够,公务员看到外县的加工资眼睛都望绿了,这些人胃口又还大,对书记县长早就不安逸了。再说,不搞开发,当官的搞什么?”
孙教习说:“上次我去人大教跳舞,听到人大副主任高云鹏遭双规了,说是遭规划局那个张斌局长吐出来的。”席佩玮说:“这块地弄下课了好多人,我晓得的就有两拨儿,第一拨是前任的副县长和政协副主席,后一任就是高云鹏、张斌、刘鹰扬。开发商拿地,不上点贡都得行嗦?”
张友生在旁边听了,忧郁地说:“我婆娘家就在泰和镇龙岗坡,政府前年就找上门来,要把我们撵起走,把推土机开到田头,把良田全都推了,村民去北京上访,在路上就被抓回来了,办了学习班,关了半年,后来,那地就荒了好几年,村民又自己去把地种起来,上个月,村头的头头就喊村民开会,说要把房子全拆了,住过渡房,一人先发一万五,村民不依教,村长说,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我看这个架式,婆娘家的房子也是保不住了。”
席佩玮整理自己的西装领带,整理好了,才说:“我们这个县开发还算晚的,大规模的开发很快就要来了,我看团结村被推也是迟早的事,搞啥子都没有卖地来菜。”
老石听了,说:“这团结村推了,我这茶馆又到哪里开去?”
电话响起来了,席佩玮接了电话,听口气是一个文物贩子打过来的,像是问他要不要西汉砖,说那上面有雕刻,席佩玮听了,顿时有了精神,便约了时间,下午在自己家等他。电话打完,他便从公文包里,摸了一个手镯出来,自个把玩,那玉镯甚是晶莹可爱,上面有一抹翠绿,像是新鲜蔬菜的色,印在那手镯之上,只是那手镯有一段却较为暗淡。
大家正吹着牛,查良贵进来了,这人也是茶馆的常客,四十六、七的年纪,中等个头,脸色黝黑,眼白浑黄,嘴唇发乌,手里夹着一支烟。他原是窗勾厂里的采购科长,厂倒闭之后也在社会上闲着,也是一位玩家,但眼力和名气都不及席佩玮,最喜跟着席佩玮跑古玩,跟古墓探子、盗墓贼、古董商十分熟络,大伙儿十次看见席佩玮,倒有九次看得到他跟在后面,因此大家背后叫他查跟班,明里就喊他查老板。
那查良贵一眼就看到他手里的玉镯,眼睛便放出光来,一把夺过,仔细地看了,说道:“老席,四千块拿给我,省得你去找买家。”席佩玮抢回手上,说道:“你做梦罢,若不是这上面被尸水浸了,一万五千块你都莫想拿走,实话告诉你,这手镯乃严大坟出来的,几时的玩意儿?宋代。光这就值一两万了,你看这水种色,哪一样差了去?”
曾老板听他两个说,触动一桩心事,说:“上次我去云南的云之南翡翠店,给老婆买了一块玉回来,二万八千块钱,结果拿去签定,别人说是假的,飞回云南去找店老板,死不认账,当初说得精掰掰的,说是假一陪百,到了店里,老板说地方签定机构出的单子作不得数,要云南出的才行,我一打听,签定费还要四千多,这才明白这被耍了,两家穿的不过是连裆裤,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只有认账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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