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儿一个人伏在九曲桥上向下看,桥下流水淙淙,鱼儿在荷间嬉戏穿梭。菱儿忽然想到什么,将龙飞凤舞剑解下,双手将剑平举,映着阳光,莹润的红色透着清灵,龙凤纹静静飘浮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大哥一拿起这柄剑,整个人变得怪怪的,这剑也常常渗出令人不喜欢的寒意。
“剑风哥哥?”菱儿轻轻唤着。
似乎听到了菱儿的呼唤,龙凤纹缓缓游动起来,剑心处也隐隐透出一点黑色,围绕着那点黑色,一层柔和的白光令得整个剑身都温暖起来。
菱儿将指尖轻轻点向那点黑色,如冰一般的寒意令得她一缩手,剑差点落入桥下,她急忙抓住。菱儿再将指轻轻抹向剑身,剑身似乎着了阳光的暖意,带着点微微的热。细细看向那点黑色,犹如瑕疵一般镶在剑心处,一瞬间,菱儿觉得有一双阴暗、冰冷、邪恶的眼睛正凝注着自己。她眨眨眼,再看向那剑,剑上的那点黑色居然消失了,白光也消失了,只有透明的龙凤纹还在缓缓流动着。
“剑风哥哥,你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菱儿自己都觉得可笑,这本来就是一柄剑而已,自己偏偏要称它为剑风哥哥,既然认它作哥哥了,就要把它当作是大哥一般的好哥哥,不能怀疑它。“剑风哥哥,我带你晒晒太阳吧。”菱儿说着,将剑拔出鞘,高高举起朝向太阳。
“菱儿,你在做什么?”凌乘风和凌随风不知何时站到菱儿身后,“你没事吧?”
“没事呀。”菱儿因着自己的痴狂不由笑了,“我去玩了。”她把剑还回鞘内,逃一般地跑了。
“小姐,”一个青衣仆妇喊住菱儿,将手中一个小黑盒子双手捧上,“这个是大公子交给你的。”
“大哥送的?”菱儿急忙将剑系在腰间,双手去接。
青衣仆妇眼中闪出恶毒的光芒,“小姐,不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菱儿打开盒子,那青衣仆妇迅速退开丈外。
一条黑色的小蛇自盒中窜出,菱儿一惊之下将盒子甩了出去,那条黑色的小蛇迅速游了上来。
“菱儿小心!”凌乘风和凌随风飞奔而来。
龙飞凤舞剑忽然发出鸣声自动出鞘,黑气与白芒并现,那条小蛇忽然迅速向远处逃去。龙飞凤舞剑却如电般追过去将那条黑蛇斫为两断,那条黑蛇含有剧毒,黑色的血竟然不落地,丝丝渗入剑中,吸了毒血的龙飞舞剑又自动回鞘。
菱儿惊魂未定,凌乘风和凌随风也看呆了。“二哥,那柄剑,居然会自动保护主人?”
凌乘风怔怔地点着头。
菱儿忽然将剑拔了出来,剑心那点黑色犹如一点浓墨渐渐晕散入白芒中,阴寒之气也渐渐加重。
“出什么事了?”唐玉袅袅而来,那青衣仆妇已经不见了踪影。
“娘,”菱儿将剑慢慢还鞘,“一条小蛇而已,没什么的。”
唐玉看看地上断为两截的小蛇,脸色微变了变,“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没有跟着那位保护你的大公子身边,不怕我欺负你吗?”
似乎感应到了唐玉的阴冷,龙飞凤舞剑的阴寒更盛。菱儿抓紧那剑,那股寒意同自己受伤时感受到的森冷一样,耳边似乎又想起那个邪恶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当黑暗侵入你心,你将成为我的奴仆!”
越是不安,那股阴寒之意越浓,菱儿低头看向剑心,黑色已经渐渐晕成一个圈,白色的光芒渐渐变淡,整个剑身的红色变得不再莹润而黯淡起来,龙凤纹形也变得凌乱起来。
“哟,怎么说我也是你娘,你那是什么表情?”唐玉看向菱儿凝重的表情。
“三婶。”凌乘风回过神来,“菱儿受了惊。”
“对了,刚才那仆妇呢?”凌随风向周围看看,那仆妇早没了影儿,“刚才有个仆妇递了这个盒子给菱儿,菱儿一打开盒子毒蛇便窜了出来,幸好,没出什么事。”
“怎么会有人害她?”唐玉脸色一沉,“不过是你们为她辩解的说词而已。”
“是真的。”凌乘风指指地上的盒子,“盒子还在那里。”
唐玉看向提着剑的菱儿,阴阴的目光犹如那条小黑蛇,“看来,你的功夫大有长进。”
阴寒大盛,白芒弱到几乎看不见了,黑色整个渲染铺展开来。
“谢谢娘的夸奖,”菱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猛然一握剑,绽开一个如花的笑脸,“是大哥教我的。”想到大哥,暖意在心底漾开来,侵入体内的寒意似乎被渐渐逼出体外。
唐玉忽然笑得慈爱起来,“女孩子家还是多学学女红的好,来,娘带你回房。”
菱儿看向前方,大伯正带了一位朋友向这边走来,怪不得唐玉会变得这么慈爱,笑了笑,菱儿并不恨她,虽然不能得到她的疼爱,有大哥来照顾自己就够了。“谢谢娘,”菱儿转身便跑,“我去找大哥。”
“菱儿,跑什么?”凌伯健轻声喝着。
菱儿似乎没有听到,飞快得跑过他们身边,耳边似乎传来凌伯健的声音,“这孩子,就是这样。赵兄别见怪!”
逃到没人的后园,找了片向阳的草地,菱儿将剑鞘放到地上,盘膝坐到地上,双手将剑捧起,“剑风哥哥,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龙飞凤舞剑被灿烂的阳光照得似乎恢复了些生气,黑色稍稍变淡。菱儿将剑倒Сhā在地上,向上的剑尖在阳光中微微颤动着。“剑中有灵,必是剑神,神仙都是至纯至净的,定见不得污秽,剑风哥哥为了救我被蛇毒所伤,你看,这里阳光灿烂、空气清新、草儿鲜绿、花儿芬芳,你尽量多的吸取一些,会很快好起来的。”
龙飞凤舞剑剑心的黑色似乎一滞,红色渐渐变得清亮起来。
“这个黑色的,一定不是剑风哥哥的心,应该是眼睛吧?”菱儿以食指轻轻抹着那黑色的中心,仿佛在轻轻抚着大哥的眼睛,内心充满了温暖柔和。
“真的不恨吗?”那个声音直入脑中。
关心自己的不仅仅是大哥,二哥三哥刚刚紧张的样子充满了焦忧,哥哥们都还小,当然不能说服大人,不过,没有关系,菱儿脸上不由现出微微的笑意,拼命拼命的去爱,一定会得到回应的。
“依你小小的年纪,当然应该受大人的宠爱,你能做的只有去恨他们,得到力量后,将他们加在你身上的欺凌侮辱,千百倍地还给他们。”
“大哥说,小孩子不能记仇,否则就不能感受到爱了。如果我去恨,万一娘想通了,我感受不到她的爱会让大家失望的。张婆婆也教过我,小孩子的心只能盛装爱,否则会不快乐的,我才不要不快乐。”
“他们在骗你,是害怕你日后报仇。”
“仇?什么是仇?我为什么要报仇?”
“你的母亲是他们害死的,你不想为她报仇吗?”
“娘是因为生我才死的,大哥说,这也不能怪我,是因为娘太爱我了,所以用她的命来救我,我应该加倍珍惜娘用命换来的这条命,好好的快乐得活下去。”
“你大哥在骗你,这世上本就没有可信之人,不要被他们……”,菱儿猛然站起来,指着剑上的黑点,“大哥才不会骗我!剑风哥哥,你想做什么?”
“等到你大哥娶了岳蛮儿,他就不会疼你了。”
“会的,一定会的。”菱儿坚信着,目光清亮得可以净化任何邪气,“剑风哥哥,你一个人在剑里很孤单吧?不用怕的,以后,有菱儿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我也会像相信大哥一样相信剑风哥哥的。”
她用力想了想,很认真地问:“剑风哥哥,岳姐姐因为喜欢大哥,总想大哥只和她一个人玩儿,因为大哥很疼我,她就故意为难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我不喜欢大哥了只喜欢你一个?”
那点黑色渐渐被白芒包绕而隐去,龙凤纹也恢复了缓缓的流动,整个剑身的红色也恢复了如玉一般的莹润。菱儿轻轻握住剑身,剑上渗出的寒意已经褪去。深深吸一口气,菱儿把剑放回鞘内。
“菱儿,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大哥温和的声音传来。
菱儿笑靥如花,欢快地跑向大哥。凌御风张臂将妹妹抱入怀里,“没人欺负你吧?”
菱儿用力摇摇头,双手环上大哥的颈,“又该练字了吗?”
“今天不练字,跟大哥出去一趟。”凌御风将妹妹抱起,“大哥介绍一个姐姐给你认识,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那是一栋很雅致的小楼,楼里有一个美丽而忧伤的女子,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如烟。
如烟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精通曲艺、擅长诗画、长袖善舞。菱儿很喜欢这个如烟姐姐,只是,每次到如烟姐姐的非梦小筑,如烟都只陪她玩一会儿便让下人带她四处走走,大哥和如烟姐姐在房里做什么,菱儿不知道,有时候会听到琴笛声,有时候会看见有人端了棋盘、笔砚进去。
“剑风哥哥,为什么大哥总是要单独和如烟姐姐在一起,不陪菱儿玩?”菱儿拔剑出鞘,以指腹轻轻摩挲着剑身。
“或者,他不再疼爱你。”
“那倒不会。大哥平常很忙的,帮着爷爷和伯伯打理江湖事务和商场生意,这段时间,他似乎闲得很。”
“男人本性好色,是因为你大哥喜欢这个女子,沉迷女色自然无心做其他事。你大哥不是完人,那么坚信他所说的一切,你会被他害了的。”
“才不会。”菱儿不以然,“剑风哥哥,你为什么藏起来了,我看不到你的眼睛。”菱儿点向那剑心所在。
“如果你肯听我的话,我赐你见我本身。”
“赐我?”菱儿不由笑了,“剑风哥哥是尊贵的大人吗?妹妹见哥哥不用赐的。”
“不肯吗?”
“剑风哥哥如果想出来,自己出来好了。”菱儿轻轻敲着剑心所在,“剑风哥哥是剑神,神仙哥哥长什么样子,我好想见哦。”
“你大哥只想着自己玩乐,完全弃你于不顾了,你何必还要死守着他说的每一名话。”
“大哥才没有弃我不顾,他做什么都带着我的。”
“他现在还不是不管你。”
“这里很安全的,而且不是还有剑风哥哥保护我吗?如烟姐姐也派了人陪我玩儿,是因为我口渴了,她为了给我端酸梅汤才离开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如烟抢走了你大哥,干脆杀了她算了。”
“剑风哥哥真是的,就想杀杀杀,就算是剑神,也不能总想杀人呀。”菱儿拍拍剑身,“我才不要杀人。”
“凌小姐,你在和什么人说话?”一个小丫头惊惧不安地看向菱儿,边问边四处张望着。
菱儿急忙把剑还回鞘内,“没有呀,我自己在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