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你当真不回去了？”凌楚天严厉地看向凌御风，“也不管菱儿了？”

凌御风淡淡地，“既然是凌家的大小姐，菱儿，应该由凌家来照顾。”

“你已经离家这么久了，身上的钱应该已经花光了吧？”凌楚天冷冷看向凌御风身后的如烟，“这段时期，如烟已经停止接待其他客人了吧？”

“如烟还有一些积蓄。”如烟盈盈而拜。

“听说你们开了一家绣坊。”凌楚天目光再次转向凌御风，“不知生意如何？”

凌御风冷笑一声，“无论我和如烟开什么店铺，谁敢与我们有来往，就让他在两湖一带呆不下去。这个令，不是身为剑风堂当家的您亲自下的吗？”

凌楚天面­色­一变，“你们那点积蓄，早晚会坐吃山空。”

凌御风转身将如烟揽入怀中，“我们准备离开这里，到远离剑风堂势力的地方，隐居山林闲散的日子。”

凌楚天面­色­­阴­沉，“你当真铁了心？”

“请恕御风不孝！”从凌御风脸上找不出一点儿妥协的意思。

“好吧，如果你这么坚定，我也不拦你，不过，菱儿很想你，你不想临走前去看看她？”或者，那个丫头，是留住御风唯一的希望了。

凌御风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看向凌楚天，“爷爷允许我看菱儿？”

“前提是，你必须回凌家去看她。”凌楚天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软禁你的，就算留住你的人也不留不住你的心！”

“我可以带如烟去吗？”凌御风不放心地看向怀中的如烟，“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子踏进剑风堂的！”凌楚天语声一沉，“怎么？不想去看菱儿了？”

“如果如烟有什么差错，我绝对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凌御风神情冷然，“我希望依剑风堂的威信，不会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这是在质疑剑风堂的威们吗？”凌楚天不由恼了，“好！楚刚，你留下来保护这个女子，直到大公子回来！”

楚刚应一声。

凌御风松口气，看向如烟，如烟笑笑，“你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我等你回来！”

“走吧！”凌楚天转身便走。

菱儿穿着一件大大的拖地长衫正在涮洗马桶，两个抓鬏有些散乱，原本鲜红­色­的垂带已经变成粉白­色­，可能是把弄脏了，菱儿将它们系在耳上挽了一个蝴蝶结，后面垂着的发也用丝带散乱地束了起来。连日的劳累和饥寒，使得菱儿面­色­异常憔悴，整个人也瘦了许多，数十个马桶已经累得她腰酸背痛，手也有些麻了，她不由用力甩了甩手，两手交错着捶了几下。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怒火在凌御风眸中燃起。

“这是剑风堂的事吧？”凌楚天面无表情，“我们如何对她，与你何­干­？”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凌御风刚要冲过去，凌楚天一把抓住他，“你想­干­什么？”

“既然你们不想好好待她，我带她走好了。”凌御风用力甩脱爷爷，“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如果你肯留下来，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凌伯健和姚依然也赶了过来。

“御风，不要闹了！”姚依然面带恳求，“不要为了那个如烟，毁了自己！”

凌伯健也努力劝着儿子：“就算你舍得下我们，你当真不管菱儿了？说什么，剑风堂也不可能让你带菱儿出去的，就算死，菱儿也得死在剑风堂！”

凌御风愤怒地看向父母，“在你们眼里，菱儿的命就这么轻贱？”

凌伯健面­色­一沉，“在你眼里，她又算什么？”

凌御风一震，看向正挥汗如雨地菱儿，一个壮汉走过去，喝斥着菱儿，“快点­干­！都什么时候了，再­干­不完，你可赶不上午饭了！”

“知道了！”菱儿边应着边加快了速度。

那个壮汉挨个检查着涮过的马桶，“不要贪快，这个涮得不­干­净，再重涮一遍！”

菱儿停下来，大口呼吸了几下，她想把那个马桶拿过来返工，却力不从心，马桶一下子滚到地上，菱儿也被拌倒了，旁边的数十个马桶，一个接一个地被撞倒，向菱儿身上压来。

“菱儿！”凌御风腾身而起直冲过去，一把抄起摔在地上的菱儿。

“大哥！”菱儿惊喜地看向凌御风，“大哥！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抱住大哥的颈子，菱儿不由欢呼，“哦——大哥回来了！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会回来救菱儿的！大哥一定不会不管菱儿的！”

“菱儿……”紧紧抱住瘦弱的菱儿，有泪，自凌御风的眼角滑落。

“大哥怎么哭了？”菱儿伸手想为大哥擦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沾满污秽，再看看自己身上，菱儿不由扭动身子，“菱儿身上好脏，会把大哥的衣服弄脏的！”

“没关系的，大哥不怕！”凌御风紧紧抱住菱儿，他抬袖为菱儿试去脸上的汗水与溅上的污秽。

“大哥，你不会走了吧？”菱儿睁大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凌御风，凌御风一时不知该对菱儿说什么，将菱儿放下来，把衣衫一角撕下为菱儿擦净双手。

“大哥只是回来看看菱儿吗？”菱儿的语气充满了失望，“大哥还是会回到如烟姐姐身边去吗？”

“菱儿，你还小，”凌御风强忍住悲愤，“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那也要菱儿活得到那个时候！”有人冷冷打断凌御风。

凌御风抬头看向来人，“寒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关外了吗？”

“凌御风，你当真昏了头吗？”铁寒松大叫着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凌御风的肩，“真的为了那个风尘女子，抛弃剑风堂所有一切，弃菱儿生死于不顾？”

“寒松，我……”凌御风心虚得低下头去。

“你什么你？你给我清醒过来！”铁寒松一拳捶过去，“你明知道的，没有了你的庇护，菱儿的日子会过得多么惨！”

“可是，没有了如烟姐姐，大哥会不快乐的。”菱儿拼命拉住铁寒松，“铁大哥，你不要打大哥了，菱儿没事的，菱儿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菱儿！”凌御风低头看菱儿，菱儿拉着他的衣襟，小大人似的样子，明明眼里充满了泪水，却忍住不哭出来，还努力想向他笑笑。

“菱儿！”凌御风弯下腰，紧紧抱换菱儿，忽然转身冲了出去。

“凌御风！”铁寒松追过去。

眼泪，终于如雨而下，菱儿蹲在地上，紧紧抱住双膝，将头深埋下去，大哥为了自己一定受尽了煎熬！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依旧留不住大表哥！”一条鞭子抽向菱儿的背，岳蛮儿咬牙切齿，恨不能杀菱儿泄愤。

“蛮儿，你­干­什么！”一条人影冲过来抓住岳蛮儿的鞭子。

“乘风！”凌楚天不仅不制止岳蛮儿，反而喝斥抓住鞭子的岳乘风，“这里的事不用你来管！”

“爷爷！”凌乘风看向凌楚天，“大哥不回来，你们也不犯不着拿菱儿出气吧！”

“你是在指责我吗？”凌楚天怒道，“怎么，也学你大哥忤逆起来了？”

用力一甩岳蛮儿的鞭子，凌乘风不得不低了头，“乘风不敢！”

“退到一边去！”凌楚天喝道。

岳蛮儿得意地哼一声，举鞭又向菱儿落下，菱儿身子瑟缩了下，停止了哭泣跳了起来。

“你还敢躲？”岳蛮儿说着追过去又要打，菱儿再次闪过。岳蛮儿再追，菱儿再闪，两人追追打打地出了杂役园。

菱儿怕污秽脏了龙飞凤舞剑，将剑放在了自己屋里。她拼命向自己屋里跑去，而岳蛮儿也追了过去，沿途的家仆和丫头们，谁也不敢拦。帮助表小姐，万一大公子回来怎么办？帮助小姐，铁定当下就会挨罚。

岳蛮儿毕竟比菱儿年长，在追打中，菱儿身背已经被抽出三道长长的血痕，菱儿强忍住痛，冲入房里，“剑风哥哥！”她直扑向桌上的龙飞凤舞剑。

岳蛮儿的鞭子已经又跟上来，沾了血的鞭子再次击向菱儿，菱儿本能地用龙飞凤舞剑一挡，鞭子上的血居然渗入了剑中，龙飞凤舞剑立即发出了强烈的冲击波，将岳蛮儿弹了出去。

岳蛮儿被弹出门外，重重摔在了地上，下巴上被磕得鲜血淋漓，岳蛮儿看到血，不由尖叫起来，“救命呀！妖剑杀人了！”她爬起来，拼命向院外逃，边跑边喊：“妖剑杀人了！妖剑杀人了——”。

菱儿伸手向后背摸了摸，满手的血，她拔剑出鞘，手指轻点向原本应该出现黑点的剑心，“剑风哥哥！”声音充满了委屈与寻求慰藉。

手指上的血居然慢慢被龙飞凤舞剑吸取尽，菱儿怔了怔，再用手自背后沾了血，将手抚向那剑，手上的血再次被吸净。吸了血的龙飞凤舞剑，变得分外莹润透澈。

“剑风哥哥，剑风哥哥……”菱儿连唤几声，也没有剑风的应声。“剑风哥哥，你不要不理菱儿好不好？剑风哥哥，剑风哥哥……”。

龙飞凤舞剑脱了菱儿的手，漂浮起来，菱儿的伤口慢慢复原，痛楚也完全消失了。那衣衫上的血迹居然也脱离了衣衫，颗颗血珠慢慢渗入剑中。

“滴血可化百年邪气。”那不是剑风的声音。

菱儿怔住了。滴血可化百年邪气？自己的血吗？

“剑风哥哥，剑风哥哥……”菱儿用力敲打着剑心所在，剑心处的那点黑­色­终于慢慢呈现，菱儿松了口气，“剑风哥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