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儿一个人趴在湖心小亭上,看着湖中的游鱼:“剑风哥哥,大哥出门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已经从钱塘回来七天了。”
龙飞凤舞剑在阳光照映下,那游动的龙凤波纹似乎越来越清晰。血玉般的光泽透着莹润,菱儿凑近看看,再将身子向后仰,十年了,龙飞凤舞剑陪了她整整十年了。
十六岁的凌菱儿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丫头了,历闯江湖多年的她,已经见识过太多的江湖风雨。即使没有大哥在身边,她也足以保护自己。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意识到了弱者的惨境,她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十分泛滥。虽然这令得她多次陷入绝境,她却乐此不疲。
“剑风哥哥,我唱首歌给你听吧。”菱儿对着剑笑笑,轻声哼了起来,“浩浩淼淼洞庭水,仙子回眸处,衣袂飘飘,醉倒了多少好汉英豪?舍却了江山不要,舍却了荣华不要,看淡了功名看破了利禄,只为美人一笑,世间的情缘,古往今来,问谁能笑傲?”
龙飞凤舞剑中的龙凤波纹,似乎不再流动,静静地飘浮着。
“我就说吧,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大美人?”菱儿敲敲剑心处,“潜心修练了这么年的剑风哥哥呢,什么时候修成天下第一美男子?”
“人形,我并没打算修成|人形。”剑风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阴冷,却比十年前差了许多。在龙凤纹中间的黑色,也失却了纯粹的黑色,变成了深灰黑色。
“大小姐,出事了,”管家楚刚匆匆而来,“快去前厅看看吧。”
前段时间,唐玉把自己的侄女唐蜜接来,这唐蜜与岳蛮儿性格相同,两人处处针锋相对,这个家“出事”是经常的。菱儿不以为意地看看楚刚,“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大公子出事了。”楚刚急切地推着菱儿,“快去吧。”
大哥?凌菱儿一下子跳起来, “大哥怎么了?”
楚刚面有难色,“你还是去问二公子吧。”
菱儿抓起剑飞奔向大厅。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在,气氛凝重,凌楚天神情肃然。
“大哥怎么了?”菱儿看向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凌乘风忧心忡忡,“你也知道大哥去关外第一庄看铁大哥,上月十五,整个铁家庄老老少少尽被人所杀,死状极惨,而铁大哥和大哥则不知去向。”
“大哥在关外失踪了?”菱儿一惊,“怎么可能?”
凌乘风叹口气,他知道,菱儿心中,大哥是最重的。
大夫人姚依然瘫软在椅中啜泣着。
菱儿转身便向外走,她可不想留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浪费时间。
“菱儿,你去哪儿?”凌乘风喊她,“你一个人救不了大哥。”
菱儿身形未停,“我一定会把大哥找回来的。”
“乘风,你准备一下,各大门派都已赶往关外。”凌楚天神色凝重,“看铁家庄的惨状,有人怀疑魔剑——朝阳剑出世了!”
“朝阳剑?”凌乘风看向祖父,“传说中封印了魔帝暗天的那柄朝阳剑?”
“那不过是传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凌随风努力在安慰大家也在安慰自己,“大哥不会有事的。”
“既然四大神兽存在,朝阳剑为什么不能存在?”凌乘风叹口气,“我们也曾亲眼见过青龙和朱雀追杀狐妖,据说,那只狐妖,就是魔帝的狐姬。”
姚依然抬头看向凌伯健,颤声问:“御风,不会有事吧?”。
凌伯健眼圈一红,“传说毕竟是传说,不可尽信!”
唐玉微微冷笑:“如果传说是真的呢,魔剑之下,没有活口,就是有,也是……”,“住口!”凌楚天大喝,“如果魔剑选择了御风,要泯灭人性必须要做的是什么?你咒御风就是咒自己。”
传说,为了控制人类,魔帝暗天首先要做的,便是控制自己所选择的人类杀尽父母兄弟和亲朋好友,让他们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凌菱儿快马赶往关外,这些年来,她的剑术,除了大哥,其他几位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凭着龙飞凤舞剑的保护,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危险。虽然说是被白雀灭了蟒蛇精,龙飞凤舞依然有龙凤纹流动,削金断玉,锋利无比,而且很有灵性,每当主人身处危险,它都会自动发出鸣声警告;遇到强敌,也能自动保护主人,江湖依然盛传那是一柄妖剑。只有菱儿自己知道,那剑中,依然封印着剑风哥哥,依然有着不懈努力的正义力量。自从大哥成亲之后,大嫂岳蛮儿刁蛮的性格很让大哥反感,他更愿意花时间去打理江湖上和商场上的事务,而不愿意与妻子共处。因为最关心自己的大哥很忙,唐玉明里不为难好,暗地却整治那些亲近她的人,以致于其他人不得不有意无意避开她,有什么快乐的事伤心的事她也只能与剑风哥哥分享,与之歌与之舞。
“姑娘,你这是向哪里去?”一位灰袍老僧拦住了凌菱儿。
那灰袍的僧人,虽然身材不高,却宝相庄严,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正气与慈悲。
“去铁家庄。”凌菱儿毫不避讳。
“姑娘请止步吧。”灰袍僧人劝诫。
“为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人?”菱儿奇怪地看向前方,一队僧人一字排开,正盘座在路口,将整条通往铁家庄的路封得严严实实。
“贫僧少林寺了凡。铁家庄惨遭灭门,武林中人纷纷前来,想要一探究竟,只是,进入到铁家庄的人,无一例外,没有生还。”老僧缓缓开口,“七日前,七大门派二十余名高手前往,只有师叔一尘大师逃了出来,只说了魔剑两字便忽然身分八处,爆裂而亡。”
少林寺的一尘大师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佛法精深,居然会被身分八处,看来,的确有着怪异。菱儿的眉轻轻拢起,看看前方,那里必定充满了危险,或者根本就是一条无归的路途。她忽然笑笑,即使如此又如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大哥处于绝境而不管的,“铁家庄被灭门时,大哥正在庄内坐客,我要去找他。了凡师父,麻烦你让他们让让路。”
“女施主是剑风堂的人。”老僧目光一沉。
“剑风堂大小姐凌菱儿。”菱儿自报名讳,“不管前面是什么险地,为了大哥,我都一定要去。”
“明知没有归路……”,菱儿打断了凡,“不会没有归路的,我相信大哥一定会没事!”
“女施主,你不能去。”了凡坚决反对。
菱儿淡定自若,完全没有畏惧感,“我知道前路凶多吉少,并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救大哥。”
“魔剑选择的人类,必得先灭了自己的亲人才会没有退路。”了凡微叹,“说不定,你大哥正等着你们去呢。”
“大哥不会做那种事的,绝对不会!”凌菱儿坚信她的大哥绝对不会受制于魔剑,“不是说魔由心生吗?大哥一向光明垒落,心明如镜,怎么可能受制于魔剑?”
“女施主……”,了凡缓缓地,却颇有威严,“你还是回去吧。”
菱儿并不想与少林颇有地位的了凡动手,何况还有这么多少林武僧,可是,看情景,他们不会轻易让她过去。“就算你们拦得住进去的人,你们拦得住魔剑出来吗?”
了凡神色大变。
菱儿趁他一怔间,纵马前驰。
那一字排开的僧众飞身来阻,不料,剑光一闪,龙飞凤舞剑自动出鞘直飞向了凡。
“回来!”菱儿怔了怔,急忙去拦。看到她折回去,僧众们也一惊,不料龙飞凤舞剑却是虚招,凌空一旋已经折回,将菱儿一带,直飞过了那排僧众。
“姑娘,回来!”僧众们追过来,不料才追了几步就遽然止步。那一条划过红线的地方,正是危险的标志。凌菱儿已经进了危险地带。
“那柄剑,有股异常的邪气。”了凡眉头紧锁。
铁家庄,菱儿来过,也熟悉路。虽然是夏天,辽东依然凉爽,只是现在的铁家庄似乎过于阴森了。
寒气丝丝沁入肌肤,菱儿看看四周,那本该绿意盎然的林木间,隐隐有着森然而诡异的笑声传来。“剑风哥哥,你感觉到什么了?”
“清新而舒服的妖魔之气,阴森而寒冷。”
“又来了。”菱儿有些无奈,“十年了,剑风哥哥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
“我本来就是被封印的妖魔呀。”
“剑风哥哥,大哥没事吧?”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菱儿叹口气,举步向前而去。
到达铁家庄时,已近黄昏,今天的落日分外妖艳,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氛。整个铁家庄笼罩在血色残阳之中,似一只张大口的怪兽,正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四周很静,阴凉凉的风丝丝地自树缝间挤出来。一想到大哥可能就在庄中什么地方,菱儿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大门走去。
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夕阳映照得仿佛有血流在涌动着。菱儿伸手推门,她略为一惊,双手居然真的染满了鲜血。她震惊地看向那两扇正在流血的朱门,那朱门仿佛有了生命般,忽然血流如注。
对大哥的担忧压抑住了内心的惊惧,“大哥,大哥……”菱儿边喊着边冲进了铁家庄。
庄子里静得出奇,既然进来的人无一生还,是谁传出的消息这里发生了血案?菱儿心底冒起一团疑问。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没有半点人影。
整个铁家庄,死寂沉沉。
“大哥……大哥……你在哪儿,我是菱儿呀。”菱儿前前后后穿梭着,一百四十七间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没有任何人迹。
夕阳已经沉下,深蓝色的幕空上几点寒星似乎正在嘲笑着菱儿。
蓦地,灯光亮了起来。
菱儿一惊,立即向灯光来源处奔去。
前前后后,所有的房子全部亮起了灯。
“多熟悉的气息呀!”剑风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喜悦。菱儿立即意识到了极大的危险,她紧紧将剑握在手中,凝立不动。
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菱儿,似乎很意外,“菱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老者,正是铁家庄的庄主铁镐,以前,菱儿随大哥来过几次,对铁镐并不陌生。
“铁伯伯?”菱儿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为什么那笑容不似平时那么亲切,却充满了诡异与诱惑。
“外面风凉,来,快进来!”铁镐热情地招呼着,边向外喊:“铁福,快准备茶水,是湖南凌大小姐来了。”
有一位老仆应一声急步出来,那老仆分明就是铁府总管铁福。
“是菱儿来了?”铁夫人笑着迎出来,随在身后的就是铁家庄的大小姐铁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