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9月11日下午,加拿大蒙特利尔。
李永唐推醒沉睡的张克林,吩咐后者去窗户边,接手那架英国制造的老式单筒望远镜。他自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躺到房间里唯一一张破旧的床上,打算抽支烟放松一下,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他顺手翻了翻张克林的大衣,连根烟丝都没找到。
我靠!李永唐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他忿然坐起来,在满地的烟头和空烟盒中搜寻,想找出一根长一点的幸存者,可还是一无所获。他呆了半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伤感:要是在另一个时空的老妈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相信一定会痛心疾首地数落自己吧?!
在教书二十几年、多次荣获中学优秀教师称号的江妈妈看来,抽烟是一个孩子堕落的征兆。可是跟李永唐将要做的事情比较,抽烟只不过是乖宝宝小小的淘气行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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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太平洋(53)
这是一间随处可见的带家具出租的四层公寓,和蒙特利尔市其它破旧公寓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对面是繁忙的蒙特利尔商业银行。一个月前,两个来蒙特利尔市寻找工作的华人租下了这间公寓的顶楼,然后房间里一扇被窗帘遮严的窗户后面多了一架单筒望远镜,地板上开始增加烟头杂物,唯一干净的桌子上摆上一幅蒙特利尔全市地图和纸张笔墨。而且随着一天天地过去,空白的纸上不断出现汉字记录的资料:银行各个时段的客流量、运钞车的出发返回时间、银行保安执勤情况、位于一个街口之外的警署警力评估……
够了。看到这里相信大家都清楚,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特大银行抢劫犯罪正在悄然进行当中。但李永唐对这种说法予以坚决的否认。
“这不是抢劫银行!这是一次实战状态下的特种作战演习!你们在整个行动过程中要牢牢记住这一点!我们演练的是小分队潜入敌后的突袭作战模式,任务内容是:以迅猛动作突入目标地域,在限定的时间内取得‘包裹’,然后在火力掩护下撤离到指定地域。这次演习行动要求你们必须一击必中、全身而退,因此行动代号是‘剑鱼’!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长官!”当时陈辉等十个部下立正大声回答道。
没错,陈辉、张克林还有八个从唐人街上消失的武馆弟子都变成了李永唐的部下,秘密军事组织“华夏之龙”的新兵。那次布莱恩家族的追杀让李永唐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平平安安的在美国做个富家翁,特别是在号子里的经历深深触动了他,使得这个早已在另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习惯了自私和冷漠的青年,重新拥有了对国家民族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决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后,李永唐用一通精辟的国内外形势分析说服了爱国心切的父亲,同意他在武馆弟子中选几个合意的人组建班底,并且答应如果他所预测的中日严重冲突(也就是济南惨案)真的发生,那么家里将全力支持他的行动。于是李永唐开始在武馆里物色人选。由于他干掉了两个白人杀手并且还能安然无恙地从号子里出来,早就在当地华人青年中树立起了相当大的威信,再加上一番令人热血沸腾的说辞,没费什么功夫陈辉等九个人就头也不回的跟他走。
至于张克林,他是自己找上门来死活要李永唐收下他。李永唐见他虽然比不上武馆弟子身体强壮,却有着灵活的大脑和缜密的思维,很有发展的前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桑迪亚•莫罗•古拉诺不负所托,把那些古董首饰卖出了5000美元的高价。李永唐留下2000美元和矿产商人合股开办一家贸易公司,为那场将要到来的股灾作准备,同时也用于收留张继才等人,让他们琢磨、生产李永唐“发明”的自动锁扣皮带、新款电动剃须刀等小玩意。至于余下的钱和李永唐原先的积蓄,则用来采购武器弹药和其他装备,以及维持李永唐等十一个人预计近两年的训练开支。
日落太平洋(54)
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支小小的武装力量拉到圣佛朗西斯科郊外十几英里的一座废矿山上,在那里建起营地,开始了这个时代前所未有的高强度训练。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里,李永唐带着些许过来人的快意,把自己在“华龙”号上的悲惨遭遇变本加厉的丢到陈辉他们身上,并且除了射击、行军、战术动作等技能训练外,在休息的间歇还要进行战略战例讲解,一天中基本上除了睡觉吃饭就是训练,累得陈辉他们连“打手枪”是什么滋味都忘了。
李永唐更累。训练中他要以身作则,休息时间的讲课让他除了体力的消耗外还增加了脑力消耗,几个星期下来他就瘦了近二十斤,让负责定期送补给的卡特琳娜和李芊芊心疼不已。李永唐本人却是毫不在意。看着这些什么都不懂、甚至连枪声都没听过的菜鸟,在自己的一手训练下逐渐显露出士兵的样子,那种强烈的成就感让他兴奋不已,欲罢不能。
经过一年十个月的训练后,李永唐终于确信,自己手下的这十个人只要再经历一两次实战,就可以成为这个时代最精锐的士兵。现在这个实战的机会就在眼前。
至于为什么把一次意义重大的实战演练和抢劫银行合二为一,李永唐有着自己充足的理由。首先,他需要钱,大量的现金,这样才能够在一个月后的股灾中捞到足够的资本,而目前古拉诺-李贸易有限公司的业绩很一般,除了抢银行之外他别无他法;其次,他的手上只有这么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所以也顾不得这些已经培养起强烈军人荣誉感的愤青们的感受,把这个海外华人首支军事力量的第一次出击,派上了打劫的用场。
幸好经过一番混淆视听的洗脑,“华夏之龙”第一小队绝大部分队员都接受了这次行动主要是演练敌后突袭作战的说法。唯一一个没有被蒙骗的张克林也知道指挥官的苦衷,很聪明的压制住自己的正义感,并且积极配合李永唐制定整个行动方案。
对于打劫银行李永唐并不陌生,另一个时空里的好莱坞大片为他提供了无数素材,所以行动方案策划起来头头是道;而张克林不但在第一时间里领会了计划的要点,还提出了非常合理的改进意见,填补了几个容易忽略的漏洞,使得整个方案天衣无缝。这个张克林很有高级参谋的天赋啊。穿上风衣戴上礼帽准备出门前,李永唐赞赏地看了一眼正守在望远镜旁聚精会神地观察的浙江青年,很庆幸当初没有因为张克林的身体一般而错过这个人才。
九月的蒙特利尔天气已经变冷,天黑得也很早,公寓楼后面昏暗的小巷里看不到半个人影。李永唐竖起风衣领口,往三十来米外街口走去,那里有家出售香烟的小店铺。
经过一个交叉的巷子口,李永唐敏锐地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左边的岔路传来,至少有两个人正快速接近他。他马上侧身靠住墙壁,右手飞快地伸进怀里,握住了Сhā在肋部枪套里的那支柯尔特M1911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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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太平洋(55)
两秒钟后,一个苗条的身影跑到了巷子口,突然看见靠在墙上的李永唐,似乎吓了一跳,但又马上奔向李永唐,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李永唐没有拔枪。借着朦胧的光线,他已经看出那是一个白人女孩,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之所以能够这么肯定,是因为那个女孩不但两手空空,并且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连她那雪白的胸部都不能完全藏住,更不要说一件武器了。女孩似乎很害怕,一个劲地往李永唐身后躲藏,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脸庞,李永唐只能看到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正惊恐地盯着她跑来的方向。
一转眼,另一个人出现在李永唐眼前。那是一个身材粗壮的白人大汉,面目凶神恶煞,也许是跑得身体太热,他的上衣解开几个钮扣,露出了粗黑的胸毛,看起来很像一个卖肉的屠夫。看见缩在李永唐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他站住了。
“嘿,小表子,你怎么不继续跑了?!是不是想让大爷我好好疼你?”那个壮汉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道,慢慢逼近李永唐和那个少女。
“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少女使劲往李永唐身后挤,使得他挡在白人壮汉的面前。
李永唐的身材比白人壮汉矮小一些,但经过近两年的魔鬼训练,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掩盖不住的强悍气味,加之他黄皮肤的脸藏在帽檐和风衣领子中间,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神秘而危险。那个白人壮汉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听着小子,这不关你的事,别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