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2月底,婆罗洲附近海域。
几艘货船缓缓地航向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当船上的乘客看到远处的陆地影子时,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这些身穿便装的乘客都是青壮男子,他们的额头处有条淡淡的印痕,手指的中节都磨出了老茧,如果有人的鼻子足够灵敏的话,还可以嗅出他们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他们都是士兵,原国民革命军第19路军的士兵。
“一•二八”淞沪抗战之后,19路军被南京国民政府调到福建,参与对GCD中央根据地的“围剿”。这次作战调动南京方面不怀好意,想让这支不听话的部队在对中G内战中消耗殆尽,补给方面处处刁难。加上这支经过了抗击日本侵略战争的军队本来就不大愿意打内战,19路军遂于1933年10月26日同中G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订立了《反日反蒋的初步协定》。接着,他们又联合国民党粤系的李济S、陈铭S等一部分反蒋势力和第三党黄琪翔等人,于1933年11月20日在福建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即“福建人民政府”)。李济S被推举为福建人民政府主席,公开宣布反蒋抗日,并把19路军扩充为5个军,作好反击蒋军的准备。
日落太平洋(222)
不久之后蒋军入闽“讨逆”,19路军势单力薄,而原定的盟友中G中央在当时犯了“左”倾关门主义的错误,没有提供应有的援助和支持。1934年1月,福建人民政府在南京政府的分化瓦解和优势兵力攻击下终于失败。李济S、陈铭S、蔡廷K、蒋光N等人宣布下野、交权离军,到海外暂避。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福建事变”。
在原先的历史上,19路军节节败退时,几位主要将领沈光汉、毛维寿、区寿年在泉州率部投蒋,余下的部队退守闽西,最终败亡。但在这个时空里,事情起了很大的变化。
1月21日,当沈光汉等人发出拥护南京政府、并促李济S等人先行出国的通电后,第二天晚上部队就发生了哗变。19路军里战斗力最强的5个团在中低级军官的带领下突然发难,打出了泉州城。由于这5个团的团长平时都深受信重,而且事前也表示唯沈光汉等人之命是从,所以这一次兵变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是靠着出其不意,兵变非常轻松地获得了成功,而且没有流多少的血。
虽然这5个团回到了福州,但由于沈光汉等人投靠了南京,而且福建人民政府孤立无援,李济S等人还是像原来的历史一样通电下野、出国避难。19路军的残部此时还有将近两万人,他们面对危局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此时泉州兵变的发起者卢涛召集所有部队,宣布他们那5个团不愿意投入南京方面,将选择下南洋打天下,并且已经联系好了南洋的一个大财团。如果有人愿意,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由于此时蒋军步步紧逼,而且现在长官们都已经跑路,福州又是无粮无饷,19路军的残部早已是军心浮动、人心迷茫。面对卢涛指出来的道路,以及描述的美好前景,大部分人都心动了。最后,15000多人在厦门分批上了华龙公司的货船,分头驶向马来半岛、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和新几内亚等地——为了避人耳目,这些前士兵只能够分散去到南洋各地,不然是会引起英、荷殖民当局的警惕的。
不过,这些士兵还保持着原来的建制,他们将以营为单位去到那一个个所谓的“种植园”;而他们原来的长官也会跟着他们,便于控制和管理。当然,这些中、低级军官也包括了那些原华侨连的士兵。
在巴厘巴板,原19路军团长卢涛也带着一个500多人的营登上了岸。他们这批人是以华龙公司招聘工人的名义来到这里的,所以在码头上华龙公司也派出了几十辆汽车来迎接他们,只是卢涛没想到带头的竟然是陈辉,那位曾经负责训练过他的教官。
码头上人多眼杂,两人只是拥抱了一下,就开始安排部队上车,开往隐藏在深山里的训练基地。在车里,卢涛总算可以和自己的教官详谈,而后者称赞了他把部队拉过来的功劳,以及迈阿密总部对他的晋升和奖励之后,还回答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日落太平洋(223)
“阿涛,你就放心吧,现在的南洋已经不是过去的南洋了,你会发现这里比国内好多了。气候温暖物产丰富,没有战争,当地人相处和睦,就连那些荷兰官员也很和气——当然为此我们是付过钱的。我相信这里对于你们来说,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等车队到达基地外围一个小镇停下来过夜的时候,卢涛开始体会到陈辉所说的那个“全新的世界”。这个华人和当地人混居的小镇,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对他们露出了友好的笑容。而且让这些新来者大出意料的是,小镇还为他们举办了一次篝火晚宴。
在镇子外面的一大片草地上,燃起了一堆堆巨大的篝火,所有的人分成几群围坐在火堆旁,丰盛的饭菜流水一般被送上来,基本上都是烤肉水果一类,让那些原先对于来到南洋有些不太情愿的人开始庆幸自己的选择。吃喝了一会后,不知首先从哪里开始,当地的华人居民和土著居民对起了歌。一时间你唱一首我来一曲,旁边的人还分成两群为自己的支持者打气加油,气氛立刻变得无比的热烈。
新来者们在国内很少见过这种场面,而且他们这些当兵吃粮的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融洽的气氛,但旁边的华人居民上来强行邀请他们加入后,他们渐渐也融入了这个狂欢的团体。美食,好酒,狂歌,群舞,所有的人都被这美好的时光所迷醉,就连卢涛也醉得有些忘乎所以,最后他喊哑了嗓子,只记得当夜的星星非常的明亮。
第二天,这500多人离开了小镇,进入山里的“种植园”开始整编,迎接他们的将是艰苦的训练。但这只小部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们已经了解,只要他们肯努力,这个他们所未曾领略过的新世界会给他们想要的生活。
在那些被誉为“南太平洋的绿宝石腰带”的群岛中,每一支落脚的部队都经历了同样的款待。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会发现自己彻底爱上了这些地方,尤其是华龙公司把他们的部分家属也接过来后,很多人已经决定在这里定居。而在远隔重洋的新西兰南岛,那里同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关于这种变化,在英国军情局私下转给上议院某位先生的一份报告中,有着详细的描述。
“……遵照彼得森先生(也就是军情局某部门的掌权人)的指示,我以苏格兰威士忌酒商的身份,到新西兰自治领进行了一次查访,目的是调查自从安蒂波迪斯自治事件以来,发生在该岛的一些变化。
和绝大多数普通的酒商一样,我的第一站也是北岛的惠灵顿。在这个新西兰自治领的首府,我第一次听到了当地人对于最近一年来南岛状况的评价:‘那些南地省的农夫们真是碰上了狗屎运,那个小岛的自治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财富。据说那里到处都是发财机会,就算是个扫大街的也有可能一夜暴富!原先那些贫穷的农夫、渔民现在一个个生活富足,如果我这个酒馆不是世代祖传的话,我早就把它卖掉然后去因弗卡吉尔淘金去了!’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日落太平洋(224)
说这句话的酒馆老板得到了我的一批低价好酒,而且他的酒馆是很多水手喜欢来的地方,那些到过南岛的水手们也证实了这些传闻,因此这个说法具有很高的可靠性。同时这些传言也让我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是什么东西可以诱惑一位像他这样生意兴隆的酒馆老板,恨不得卖掉自己祖传产业跑到一贯偏僻、落后的南岛去?抱着这种疑问,我在第二天渡过海峡到南岛的皮克顿,然后向那里的一位朋友要了一辆小汽车,沿着西海岸一路南下。我准备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那被人交口相传的奇迹之地。
新西兰的西海岸地形崎岖,当年库克船长到达这里之后,对这里的惟一评价就是‘荒凉的海岸’。这段路交通非常不便,长达 500公里的西岸只有3万居民,一路上大部分时间只有我这一辆车孤独前行。但到了皇后镇之后,我看到的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繁华,这与一路上沿途的城镇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这种繁华的原因,在这个镇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华人,他们的数量明显超过了当地的白人居民。更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的白人们居然和这些卑微、猥琐的华人相处得很愉快!两种不同肤色的人遇见了,都会彼此客气地互道日安,就像我们在伦敦贝克街上常见的一样,只是双方都不是英国绅士。当然,我必须承认,这里的华人和我在其他地方见过的不太一样,除了衣着光鲜以外,他们的脸上多了一些自信,而没有以往的那种惶恐、胆怯和象条狗般随时讨好主人的卑微笑容。
由于时间关系,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所以我只能带着疑问继续南下。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更全面、更深入地探查我想要的答案。
然后又是一段长长的旅程,只不过这里的路上车辆明显多了起来,不时有载重卡车和我擦肩而过,它们由白人或者华人驾驶着,前往公路两边的大型农场、牧场。等到进入南地省后,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英国——道路两边遍布着一间间大型工厂,高高的烟囱伸向蓝天,数量众多的车辆穿梭不停,流水般的运送着产品和各种物资,显示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勃勃生气。而抵达因弗卡吉尔之后,这种印象更加清晰,我看到了一个新兴城市正在向它的鼎盛时期发展:在这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希望,旧城区已经被一片片新盖起的街区彻底包围,街区里银行、商店、酒馆、住房,而那些新住房都是用来安置涌进这个港口城市的外来者的——华人,白人,犹太人,然而最多的还是华人。
那么,为什么因弗卡吉尔乃至南地省的议员、官员们不去限制那些华人,就像文明世界其他城市所作的一样?我去拜访了因弗卡吉尔市议会的几位议员,向他们寻求答案。
日落太平洋(225)
在我出示了事前准备好的几封信函之后,那些议员们都非常合作。他们对于我的疑问也作出了很好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