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利•洛纳托并没有回到他位于市中心的家，而是去了郊区的一处庄园，而这个庄园，正是在某份情报上面提到的小布莱恩的藏身之处。所以，一个守候在庄园外面隐秘处的白人，用望远镜看到了佩利和小布莱恩在院子里交谈的一幕。并且，这个学过读­唇­术的探子通过判读两人的口型，整理出了两人对话的大部分内容。

很快，这些情报资料送到了华人商会的总部。看完这些情报，尤其是佩利和小布莱恩的谈话记录，李永唐清醒地认识到，对卡布里下手已经是无可避免。这份记录表明，小布莱恩回到迈阿密已经有将近两年了，一直在秘密策划对付他和古拉诺家族。现在洛纳托家族已经成为小布莱恩的盟友——一方面洛纳托认为华人势力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尤其是这几年来李家和古拉诺家走得太近了；另一方面小布莱恩似乎得到了某些方面的秘密支持，有一定的实力，而且在那个‘迈阿密之夏’洛纳托家并没有直接参与除掉老布莱恩，因此双方具备结盟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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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太平洋(238)

现在不难看出，洛纳托家族正在挑拨古拉诺家和李家的关系，这似乎暗示着一场战争的前兆。而卡布里的态度正在倾向于一种危险的立场。也许，妥协只是一种暂时的解决办法，秘密掌握在卡布里的手里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永久消除它才是最稳妥的。

李永唐拿出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然后他翻到了另一份不太起眼的新情报，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这是关于赖特•韦德警官的调查报告。报告的内容不是很多，但足以让李永唐看出一些东西来。这位警官曾经在蒙特利尔警察局供职，是1929年的蒙特利尔大劫案之中的幸存者。在此之后他辞去职务，然后丢下妻子和女儿不知去向几年，直到在迈阿密重新­干­起警察。据调查，此人一直在迈阿密追寻蒙特利尔大劫案的线索。张克林在这份报告末尾还加上了自己的分析：危险程度中等，建议立即加以消灭。

看到这句话，李永唐突然冒出了一个魔鬼般的主意。也许，这是一个可以很好地利用一下的人；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应该给卡布里一次选择的机会。

此后的两天里，一直在休假进行私下调查的赖特•韦德警官得到了他苦苦追寻的线索。经过别人的指点后，他在一家廉价酒吧的角落里，拿250美元从一个右手残疾的落魄混混那里换到了一段内幕消息。

“……那些黄种人都是古拉诺家族的打手，我的右手就是被他们给废掉的——当时我在好心的老布莱恩先生手下­干­活。据我所知在1929年之前古拉诺家族实力平平，但之后他们突然和那些黄种人一起发了财，然后谋杀了我那位可怜的雇主。……说重点？好吧，我记得很清楚， 29年的9月份古拉诺家族的‘鳄鱼’卡布里在迈阿密消失过一段时间，我是在一次喝酒时从他的司机萨利那里知道的——那时我们两家还是和平相处状态。据说他和几个黄种人去了寒冷的北方，直到12月份才回来，至于他们去的到底是波士顿、魁北克还是蒙特利尔我就不太清楚了……”

从那家肮脏吵闹的酒吧出来后，韦德警官相信自己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那个有着熟悉口音的黄种人是古拉诺－李财团的一员，卡布里•古拉诺带一些黄种人去过北方，然后古拉诺家族突如其来的发家——甚至他从报纸花边新闻上知道和卡布里•古拉诺来往密切的女明星娜塔丽小姐，也与那个流浪汉临死前所说的很接近。把这些情况串起来，就是一条环环相扣的链条，与卡布里•古拉诺这个名字紧密相联。

正当韦德警官边走边想，经过一个无人的角落时，一阵风声从耳边响起，他只觉得脑袋一痛，就此人事不知。等到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还被蒙上了眼睛。

日落太平洋(239)

“警官，很抱歉用这么粗鲁的手段把你请过来。不过据我们所知你正在调查‘鳄鱼’卡布里，而我们的老板对他也很感兴趣，还认为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大忙，所以才用这个办法和你谈一谈，希望你不要见怪。”说话的声音非常陌生，而且口音也不明显，只听出来是一个壮年男人。

“那好吧，你们想要谈什么？”经历了这几年的风雨，韦德警官早已习惯了冷静。不过等对方说出下面的话后，他的冷静被击溃了。

“你在蒙特利尔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她是叫莎莉吧？今年应该13岁了，却已经有6、7年没见过他的父亲了，而且还过着清苦的生活。我见过她的照片，是一个很漂亮的金发小女孩，她的蓝眼睛很像她母亲——”

“别动我的女儿！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韦德警官愤怒地喊道，他的双手如果不是被紧紧绑住，相信它们现在已经死死掐住那个说话的人的脖子了。

“亲爱的警官，请别激动，我们并不打算对你的女儿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好相反，我们想为她提供一笔款子，让她和她的母亲能够过上一个体面家庭应有的生活。”那个说话的声音一点都没有被韦德警官的愤怒所影响，还是保持着心平气和，“当然这是有代价的，你得听从我们的安排，为我们­干­掉卡布里•古拉诺——反正你也正打算这么­干­，对不对？”

“……我是警察，不是杀手！再说我会找到他参与蒙特利尔大劫案的证据的，一样可以把他绳之以法！”韦德警官辩驳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得了吧，我们就别再自欺欺人了。‘麻子脸’艾尔•卡彭一手导演了情人节大屠杀，谁都知道是他­干­的，但法律可曾对他严惩？那些法庭上的好人们最后只是以偷税漏税判他11年而已。而蒙特利尔大劫案里所有人质看到的只是蒙面人，除非是有劫匪内部的人出来指证，不然根本没有证据来指控任何人。再说了，你刚才还在酒吧里找瘸子杰里想买一支大家伙，别告诉我你打算用它来打老鼠！”对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韦德警官为自己编织的谎言。

默默想了十来分钟之后，韦德警官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答应了对方的条件。他将在对方安排的时间和地点出手­干­掉卡布里•古拉诺，而对方会寄给他的妻子女儿一大笔钱，足以让那对可怜的母女过上富足的日子。至于刺杀之后韦德警官本人的命运，双方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起。

然后就到了圣诞节前夕。卡布里在自己包下的一家法国餐厅里约会娜塔丽小姐，准备让她对自己的求婚作出最终答复；但餐厅座钟敲响晚上7点的时候，他看到单独进来的是娜塔莉小姐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的堂妹夫李永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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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太平洋(240)

“——嗨！唐，我很希望你不是走错了地方，但这里已经被我包下了，而我正在等一位客人，”卡布里有些尴尬——他正在用面前这个人的秘密来威胁他的妹妹，但他还是佯装出平常的态度来打招呼。

“我知道。而且你在外面的手下也非常尽职，他们本来是不打算让我进来的，但当我告诉他们你等的那位客人——也就是我的妹妹娜塔丽，让我代表她前来赴约之后，他们很明智地放行了。所以，你为什么不请我坐下来，再为我叫上一瓶波尔多酒呢？这样我们可以友好地谈一谈。”

卡布里的脸有些僵硬。他感受到了李永唐的来意并不像他说得那么友好，但他还是招呼餐厅侍者送上了酒水。

“如你所愿，唐。那么你想和我谈些什么呢？我跟娜塔丽的婚事，还是蒙特利尔的一些历史事件？”等侍者走开后，卡布里略带嘲讽地说道。他已经做好了撕破面子的准备。

不过李永唐也是。

“先谈谈你对我妹妹的求婚吧。娜塔丽委托我过来，是要对你说一句话：很感谢你长期以来对她的关爱，不过她认为这种关爱不是她所能接受的；而你的求婚，也是一样。她希望你能够找到比她更适合你的女子，并将为此衷心向主祷告。”李永唐不理会卡布里的脸­色­变得难看，继续说道，“而关于蒙特利尔的一些谣言，我不希望它被散布出来，那将会影响到我们两家之间的深厚感情——或者更准确的说，会极大损害到我们两家的利益。这种伤害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尤其是你的父亲。虽然他已经退休到古巴去疗养了，但我相信只要你肯向他询问，他是会给你提供正确意见的——”

“闭嘴！”卡布里的脸变得异常狰狞。“该死的中国仔！我给个机会你跟我平起平坐，你不但不心怀感激，反而阻挠娜塔丽和我的交往，现在还敢来威胁我！告诉你，娜塔丽我是一定要娶的！无论谁想阻止我，都要付出他所不能承受的代价！至于你，就等着坐牢去吧！”

“卡布里，显然你的律师没有教过你，单凭空口白话的指控是不能让任何人坐牢的，”李永唐眼角瞟了一眼座钟，已经7点15分了，他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我衷心地请求你，卡布里，理智地处理这些事情。在作出任何决定之前，请想想家族的利益，想想你父亲、托尼还有卡嘉，不要让冲动和偏见左右你的决定——”

这番话被卡布里当成了示弱地表示，他冷笑起来，“哼！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只要一样：娜塔丽，或者你去坐牢！”

李永唐叹了口气，喝下了杯中的酒。而他这个动作，被餐厅对面高楼上一个拿着望远镜的人透过落地橱窗看得清清楚楚，然后那人拿起电话发出了讯号。

日落太平洋(241)

一分钟之后，一辆警车象是喝醉酒一样歪歪扭扭地撞向那家法国餐厅，在撞飞了两个保镖和落地橱窗之后，一头冲进了餐厅里面。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脑子里都在想是否发生了车祸。

车子就在卡布里和李永唐面前几米的地方停住了，里面出来一个脚步歪斜的警官。受到惊吓的卡布里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警官，正在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那个警官突然从车里拿出一把“汤普森”，朝着卡布里扫­射­起来。

“哒哒哒……”在一阵类似打字机的噪音当中，卡布里的身体被一颗颗毫米的子弹击中，强大的冲击力把他的身体推倒在地。等到枪声停下来，几秒钟之前还活生生的卡布里，已经变成了一具满是洞眼的尸体。

李永唐在枪响的时候飞快地躲到墙角，看到那个警官正试图换弹匣，连忙露出头来朝正在发呆的幸存保镖喊道：“快­干­掉他！救卡布里！”

那些保镖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火，总算是抢在那个警官上膛之前把他打倒了。确信安全之后，他们把飞快地卡布里抬上汽车送往最近的医院，希望奇迹会出现；只有李永唐知道，他的麻烦已经消失了。

临离开前，他看了看那个警官的脸，那上面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安详。不知怎的，这让他的心里很不好受。然后他回到商会总部，把卡布里的噩耗用电报发给了古拉诺家的所有成员：老古拉诺、托尼、远在圣佛朗西斯科照看母亲的卡特琳娜和她的父亲……在每一封电文的末尾他都附上一句：愿主与卡布里的灵魂同在。

做完这一切，他在书房里见到了闻讯赶来的娜塔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娜塔丽投入他的怀抱，动情的说道：“现在，我们都是罪人了！”

李永唐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怀里的她才下的手，但她这么说却让他想起了那个警官安详的脸，还有那人的妻子和女儿。他在这件事情上、还有一些细节都安排地很完美了，但那张脸却还在拷问着他仅存的良心。他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来避免想这个问题。

他低头看着怀里娜塔丽美丽的脸，喃喃说道：“是的，我们都是罪人了，那么就让我们继续犯罪吧……”

说完，他吻上了娜塔丽的嘴­唇­，同时双手去解脱她的衣服。娜塔丽没有逃避，和他热烈地吻着，配合他解除自己的防线。然后，这间隐秘的书房变成了犯罪者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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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支线结束，接下来就全面进入快车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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