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坐在屋顶上,呆呆的望著遥远的夜空,心乱如麻。
那个和冬雪一起举杯对饮的夜晚,虽然仅仅是不久以前,现在想起来却仿佛是几世几劫了。
「你会去救她的,对吗?」水无痕无言的站在兰斯旁边,轻轻的说道。
兰斯没有吭声,倔强的别过了头。
水无痕叹了一声说道:「兰斯,你知不知道你变了。」
兰斯冷冷的说道:「我没有变,我就是我。」
「不对,」水无痕的脸颊露出一抹浅笑,「以前的你和今天的你有很大的区别。你知道区别在哪里吗?」
兰斯望著水无痕,用目光示意水无痕说下去。
水无痕继续说道:「以前的你,总是能够看清楚形势和利害,明白顺应时势的重要,而今天的你,就像一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什麽都看不到,就只会自己跟自己生气。」
听著水无痕故意用嘲讽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兰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水无痕微微笑著,双眼斜睨著兰斯,观察兰斯的反应,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为什麽吗?那是因为,今天的你,是当局者迷,以前的你,是旁观者清,今天的你,身在局中,所以什麽利害关系都不记得了,仅仅记的自己的一件点点虚幻的梦想,看不到现实的严重性,也无法体谅别人的难处。昨天的你,身在局外,所以能够看清楚是事情的利害关系,能够看清楚大局的发展趋向,这边是身在局中和身在局外的区别。」
兰斯冷冷的望著水无痕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在自寻烦恼?」
「没有啊?」水无痕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耍赖:「我有说过吗?我只是在说,一个旁观者清的兰斯,看起来要比一个当局者迷的兰斯可爱得多。」
兰斯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呀,在兰斯真正涉入到东方联盟的政治斗争之前,兰斯总是能够保持清醒的思想,冷静的心态,对事物能够看透更深刻的本质,甚至能够对冬雪的处境,进行深入的分析,让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
然而到了今天,当兰斯开始答应去找奸细,以及组建新军的那一刻起,兰斯就开始真正地深深地陷入到了东方联盟的政局中,兰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记得为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而努力。再也没有了当时旁观者清的那种心态。
水无痕继续说道:「你有什麽权力去批评他们呢?站在他们的角度,必须有更多的顾虑,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就这件事情而言,为了避免东方联盟陷入长期的内战,被流风王国消灭,暂时的牺牲土著民族的利益,去结合更多的力量,也是无可厚非的。」
兰斯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後还是闭上嘴,没有说话。
水无痕继续说道:「每一个人,都有他说话和考虑的立场。你只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了你认为未来的东方联盟将会是什麽样的理想情况,却忘记了现实是否允许你去这样做。」
说到这里,水无痕轻轻地叹息著,用温柔的语调说道:「兰斯啊,你要明白,政治从来都是一个妥协的产物,任何社会的变革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改变的。认清楚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还要知道顺应时代的潮流,否则,你就真的是在自取烦恼了。」
兰斯的神色缓和下来,不得不承认,剑寒春水所作的举措是有它的合理之处的。考虑到各方面的利害关系,能够在土著民族和大财阀的利益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的确是目前稳定东方联盟的唯一的办法。
但是,仍然兰斯心中不快的是,兰斯觉得无论如何,冬雪都不应该瞒著自己。
兰斯总觉得,既然自己对冬雪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隐瞒,冬雪就应该对自己也做同样的行动。而且,特别是在所有人都不支持他的时候,冬雪的反对就更加让兰斯愤怒。
水无痕说道:「可以走了吗?」
兰斯软弱地说道:「我不去。东方联盟的事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哦——」水无痕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发出来,这一声拖长了的哦声,语气中充满著揶揄:「真的吗?那真是太可悲了。我几乎都能够想像得出,冬雪小姐将会面临的悲惨命运。
被鹰扬杀死还不是最可悲的,如果万一……,真的让人不可想像啊!」
说到这里,水无痕仿佛没有看到兰斯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故意用肩膀碰了兰斯一下,漫声说道:「不过就算这些事情真的发生的冬雪身上,我想你也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兰斯怪叫一声,一跃三丈,冲了出去。
水无痕大声叫道:「你去哪里?」
「白石城!」
水无痕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快乐的微笑,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发著光芒,她凝望著兰斯的背影,喃喃地自语道:「真好,又见到那个生机勃勃,神采奕奕的兰斯了。」
只需要一个柱香时间,席晋就为兰斯准备好了四匹白马,上面放好了干粮食水,兰斯冷然说道:「为什麽四匹,我说过只要两匹。」
席晋没有回答,回答的是水无痕:「是两匹。另外两匹是我的。」
兰斯人的望向水无痕,水无痕装做没有看见,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鹰扬和黑暗魔族有关系,那我就一定得去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