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另一名宫女从外边小跑进来,停步在纱幔前,喘着气说:“娘娘,西昭殿那边派人传过话来,皇上今晚临幸天华宫,此刻龙辇怕是已过了御花园!”
站在浴桶边的香绡,眼底立刻闪过一抹不同寻常的亮色,赶紧上来给高贵嫔更衣。
“慌什么!”高贵嫔抬手轻轻抚了抚滴水的鬓角,自信从容地从桶里迈出来,“去给我拿那套月白色的素纱宫裙来,配饰也要择最素雅的。”
香绡等人赶紧照吩咐取来,为她化了雪花妆,看似不施粉黛,实则晶莹剔透。发髻上也不戴华贵的凤钗,只梳了个秀挺的飞燕髻,独Сhā一根梅花簪子,倒越发显得杏眼桃腮,如同未出阁的少女般。
一炷香之后,元恪来到天华宫的门前,远远就见高贵嫔穿着一身缟素似的雪白衣装,举目迎候着,等着接驾。
且不说月光下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单是那身素衣已经很能令他宽慰。皇后大丧期间,宫中规定一律素白戴孝,不过出殡后即可换回常服。如今七七祭都快过了,别的宫里早就换回鲜亮的衣裳,随时等候接驾,唯独天华宫里,上上下下却仍然一片素白。
于是,他开口第一句便问:“皇后出殡也有月余,你这一身缟素怎么还不脱去?”
高贵嫔叹了一声,流转的美眸中似有无限惆怅:“回皇上,臣妾与皇后娘娘素来和睦,似亲姐妹一般,如今她就这样去了,臣妾心中万般不舍,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这一点哀思了。”
“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元恪轻轻拉起了她的手,“不过往后就别再穿了,看着倒还伤心。也许有些事情,总要让它慢慢过去……”
“皇上说的是,臣妾谨记。不过皇上也应该保重才好,皇后娘娘才去了没多久,您竟瘦了这么多,臣妾看在眼里,心底真不知有多疼!”高贵嫔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水波更甚,和方才浴房中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这招对付皇上却很奏效,他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挥挥手道:“不碍事,休养些日子就好了,今晚朕就在你这里安寝了。”
“是。”高贵嫔一面欢喜应承着,一面搀扶着皇上穿回廊,过殿堂,一直走进内殿的暖阁,扶上那张雕着龙凤呈祥的紫檀大床。
很快,流云般的纱幔由里向外,一层层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