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可能立即对碧巧承诺什么,于是互相之间交换了一道心照不宣的眼神后,元禧第一个开腔道:“巧姑娘,事情我等都知道了,但关系重大,还要从长计议,就请你回去禀明贵妃娘娘,让她安心,只要能想出办法,咱们一定会全力相挺。”
这话钻进心急如焚的碧巧耳朵里,就成了一种推托之辞,她的手指用力攥紧成拳,急迫地喊道:“王爷,事件紧急,刻不容缓啊!请您务必力保贵妃娘娘……”
元禧点点头:“这些我自有分寸,不管怎样,都得等明天天亮再说。你先回宫,若是被天华宫的耳目知道了,反倒更不好!”
碧巧无话可说,她望了一眼窗外,发现夜色正在渐渐转淡,必须赶在天亮前回宫,否则难保不会节外生枝。因此,她也只能拼尽全身气力,俯下身,深深地叩拜下去,语气充满恳切的无奈:“那就拜托诸位王爷了!”
碧巧走后,王府的气氛有了很大改变,元禧领着众人默默离开宴厅,进入书房。
这里位于王府的东北角,隐藏在嶙峋的假山之后,被一片翠竹虚掩着,平常很安静,最适合读书,然而,在深夜昏黄烛光的笼罩下,又是另外一种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寂然。
咸阳王元禧坐在灯下,面对着近前或多或少有些相似的面孔,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荡得很远:“诸位觉得,眼下这个局面,到底该如何是好?司马贵妃,咱们保还是不保?”
久久的一阵沉默。
彭城王元勰的脸孔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显得阴沉:“我觉得万万不可!眼下皇上虽然降罪于她,却未波及旁人,咱们一旦有任何动作,可就彻底和她拴在一起,想甩都甩不掉了!”
“我就知道六哥一定会这么说!”元禧与他对望的眼神中深藏着一抹不屑,“您一向只求自保,可那毕竟是从前,咱们可以利用司马显姿制衡高英的时候。如今,司马显姿这块拦路石被搬开了,后宫之中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高英登上后位!一旦她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咱们元氏宗族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你以为力保司马显姿就能阻止高贵嫔登上后位?皇上的意图很明显,他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就是要连根拔除她在后宫的势力,并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同时用这样的严惩警戒他人,咱们绝不能再执迷不悟!”元勰忧心忡忡地说。
元禧挑起了眉:“六哥的意思是,皇上是通过司马显姿之事在警戒我们?如果真是这样,皇上岂不是也将我等视作异己?若是高英再登上后位,岂不是更会联手对付咱们?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元勰刚要回他的话,却被一旁的北海王元详抢先一步嚷道:“我支持九哥!最近高肇这老家伙暗中勾结了好多大臣,甚至是京外的封疆大吏,上表说尽了咱们的坏话,搞不好皇上就是看到这些奏章才起了厌心!如果再不救司马显姿,下一个倒霉的肯定是我们自己!”
元禧也没接他的话,却转头望向坐在角落,一直一言不发的两位侄儿,元叉和元怿:“夜叉,小怿,你们怎么看?”
元叉随着他的唤声轻轻抬起头,目光复杂,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围绕着皇宫中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的话题,他的心却盘桓在另一个名字之上。是的,只要任何人,提及任何与她相关的人和事,哪怕只沾着一点边,他都会无可抑制地想起她。
因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朝中大事,元叉全听叔叔们的,叔叔们决定怎么做,侄儿自然跟从。”
元禧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望向仍然沉默的元怿:“小怿,你呢?”
元怿身穿银色宽袍,安静地坐在烛光的阴影里,可这阴影并没能使他修长的身形变得晦暗无光,反倒透出一股神秘优雅的气息。在元禧凝视的目光中,他不经意望了一眼眉头深锁的六叔元勰,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不置可否地淡笑起来,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一场密谈最终还是无果而终,诸位王爷决定明日早朝再见机行事。从咸阳王府走出来,他们个个心事重重,彭城王元勰落在最后,花白的眉毛纠结着,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一般。元怿走在他前面,似乎刻意放慢脚步,在等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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