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运清讲完新课，布置好作业，然后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看唐立勤上体育课。唐立勤趿着拖鞋，拿一根小棍在巡视，对做­操­做得不规范的学生脑壳就是一棍子，挨了棍子的学生用手把脑壳摸一摸，旁边的学生挤眉弄眼笑着。一套做完了，唐立勤叫一个女同学出列，要那女同学做跳跃运动。唐立勤喊口令，女同学随口令跳起来，就像只临死的­鸡­“打毛拳”，实在好笑。徐运清正看得入神，听到身后有笑声，忙回过头来，自己班上好多学生都把头凑到窗口上看做­操­。他“哼”了一声，那些离开座位的学生像只老鼠似的溜了回去。徐运清扭转头又来看做­操­，懒得去管。他虽然对学生读书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架式，但他班在统考中总是第一，领导对他刮目相看。他没备课没阅卷，领导也打马虎不说他，因为“白猫黑猫，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这时，他瞥见肖美娥从隔壁一间教室里走出来，一身红艳艳的西装套裙，还化了妆。徐运清正打算躲进教室去，被肖美娥叫住，肖美娥的双脚踩着弹簧似的走到徐运清面前说：“你看我这身衣服怎样？”

“很好，漂亮极了。”

“可我总觉得不太合身，你不是说双调话吧？”

“绝对是真话，我的感觉是，面貌一新，光彩照人。”

“是吗？我太高兴了，前些时候，我走遍了县城所有的商店，没看到一套中意的，不是款式老气，就是颜­色­不好，颜­色­款式过得去，料子又太差。上星期天，我专程到邵阳买了这套裙子，商场老板说，我的身材好，不管什么颜­色­款式都合身好看。哎，你猜要多少钱？”

“猜不着。”

“你猜猜吧。”肖美娥嗲声嗲气的，还像企鹅似的把身子扭几扭。徐运清很不自在，只想找个借口逃走。

“哎呀，范小姐，真是从头望到脚，风流往下落，从脚望到头，风流往上流啊！你要请客。”唐立勤丢了几个球，让学生自由活动，自己就上楼来了。

“请客就请客，你要吃什么？”肖美娥眼睛看着徐运清说。

徐运清故意把话题岔开：“鸭子，你又把学生放了野牛，像什么话？”

“哑炮，你别捏­干­鼻涕充圣人，一百步来笑五十步！”两个人都笑起来。

“鸭子，你去买，每人一只脆皮蛋。”平时一毛不拔的肖美娥，今天格外大度，从­肉­­色­丝袜中抽出一张十元票子扬在唐立勤面前。

“天气开始凉了，喝健力宝吧。”

“就吃脆皮蛋。”肖美娥说着就要把钞票收起来的样子，唐立勤赶忙拿过票子走了。肖美娥又问徐运清，眉毛画得怎样，口红是不是太淡了，粉多扑点好还是少扑点好。徐运清看肖美娥一脸的劣质化妆品，直倒胃口，但又不好实话直说，只能胡说八道，尽挑恭维话说。肖美娥乐得像只刚生了蛋的母­鸡­，“咯咯”笑过不停。

唐立勤拿来脆皮蛋说：“校门口好多人，听说范小姐请客，每人拿了一只，还欠五块钱哩。”

“没关系，等会我去付。你怎么吃健力宝？”

“我走路的不吃健力宝谁吃健力宝？”

“那五块钱由你去付。”肖美娥从唐立勤手里接过两只脆皮蛋，选了一只自认为好的给了徐运清。王松拿着记事本走过来，他是来查课，旷课是要扣钱的。他看到三个人吃东西，就问：“谁请客？”徐运清和肖美娥没作声，唐立勤说：“范小姐请客，我去给你拿一只来。”王松见教室闹得很，就站在门口作狮子吼，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王松转过身来，走到肖美娥面前，顺手在肖美娥的肩膀上捏了一把说：“这套衣服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