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同学们已经上车了,欧阳健还没露面。难道欧阳健不上这辆车了?或者是欧阳健突然由于什么原因不去了?不会呀,名单上写的清清楚楚,这还能错?万一呢?假如万一欧阳健真的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不去了怎么办?我是不是也不去了?不去行吗?如果欧阳健去,但是不上这辆车,那怎么办?不上这辆车意味着不在一个县,不在一个县就等于相差十万八千里,那么自己怎么办?是不是也跟着下车,换到他那辆车上去?可以随便换车吗?她突然发现原来生活当中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而且仿佛每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都不是你自己能左右的。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不会这么巧吧?项茹梅在安慰自己。
欧阳健终于出现了。看来自我安慰还是起作用的。
欧阳健是名人,谁都认识,所以他一路过来都是在不断地跟人打招呼。
项茹梅这时候把车子上剩余的座位看了一下,也就是她所在的最后一排还有两个空位,并且这最后两个空位正好均匀地分布在她的左右,无论欧阳健选择哪一边,他都必须跟她紧紧挨在一起。项茹梅不禁为自己的选择得意,她甚至从心里感谢那两个同学抢占了窗户边的两个位置,她发现同学们好像都喜欢窗户边的位置,不知道是为了现在方便跟亲人告别还是等会儿方便欣赏窗外面的风景。项茹梅不需要跟亲人告别,亲人都在跟哥哥告别呢,顾不上她。项茹梅等会儿也不需要欣赏窗外的风景,等会儿她欣赏欧阳健还怕来不及呢。
项茹梅已经开始设想等会儿欧阳健来的时候她该怎样打招呼。欧阳健是有教养的人,一定会主动跟她打招呼。怎么打?是点头一笑还是说“你好”?不管欧阳健是点头一笑还是说“你好”,项茹梅都打算回答“你好”。当然,在回答“你好”的同时,项茹梅还要点头微笑,要笑的热情一点,热情得仿佛他们是老熟人,这样,欧阳健就会问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如果欧阳健这样问了,我该怎样回答呢?如果按照项茹梅平常的性格,肯定会调皮地故意不说,而是让欧阳健自己猜,但是项茹梅不打算这样,因为如果这样,可能会给欧阳健留下一个做作的印象,这个印象是万万要不得的。项茹梅还是打算尽可能做到不卑不亢地回答,告诉欧阳健自己是初中三班的,叫项茹梅。如果欧阳健的反应热情,项茹梅还打算加上一句:其实我认识你,特别喜欢听你唱的那首《赞歌》。当然,项茹梅不可能说“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才坚决要求下放的”,她甚至不能说“我就是因为喜欢听你唱歌才坚决要求下放”的,没办法,很多事情可以做,包括某种奉献甚至是牺牲,但是不能说。
项茹梅还打算往下想,想着欧阳健听了她的自我介绍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比如会不会和她握握手。这么想着,项茹梅就激动的有点不知所措,差一点就喊出来了。好在这时候欧阳健已经上车。欧阳健上车之后立即就有人跟他打招呼。大家在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并不是喊他“欧阳健”,而是直接喊他的姓,喊欧阳。项茹梅知道欧阳是复姓,就和英雄人物欧阳海一样,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同学们不喊欧阳健的名字而是喊他的姓,假如是喊我呢,难道不喊“项茹梅”而只喊“项”?项茹梅现在在想,我是喊他“欧阳健”呢还是像大家一样喊“欧阳”?项茹梅想不清楚,再说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了。
欧阳健一面跟大家打招呼,一面往后面看,具体地说就是往项茹梅这里看,看得项茹梅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有点像拿水拔子拔水时候的感觉。
欧阳健已经开始往里面移动了。欧阳健这时候手里面有一个包和一个黑色的匣子,其他行李肯定已经放到车顶上了。项茹梅知道那匣子里面是小提琴。项茹梅不会拉小提琴,甚至没有摸过小提琴,但是她知道那是小提琴。项茹梅知道欧阳健会唱歌,但是并不知道他会拉小提琴。欧阳健就这样一手提着包一手举着小提琴往里面移动,只要在移动几步就到达最后一排了,只要到达最后一排,欧阳健就会跟项茹梅打招呼,并且会在项茹梅傍边坐下,只要一坐下,他们就算是正式认识了。
“欧阳,在这里。”
突然,一个声音划破了整个车厢。在项茹梅听起来,这个声音是那样的刺耳,但是欧阳健还真被这个声音叫住了,并且马上回头,向车厢的前面走去。
项茹梅这时候才发现,坐在第一排的那个披着军大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过头来,拿一张灿烂的笑脸迎着欧阳健。这是一张女人的笑脸,刚才项茹梅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是个女的,或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并且更没有注意到这个女的旁边居然还有一个空座,这个空座上放着一个箱子一样的东西,箱子一样的东西上还盖着一个大衣,如果不注意看,谁也不知道那是一张空位置。但是项茹梅现在看清楚了,看清楚这个女的现在已经把那个箱子一样的东西搬起来,原来它是一个手风琴。现在她把手风琴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把刚才放手风琴的那个空位置腾给欧阳健。不用问了,她是有意给欧阳健占位置的。
狐狸精!
项茹梅心里面恨恨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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