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饭呀?”项茹梅说。
“是啊,”倪和平说,“昨天本来是我请你的,最后还是你抢了买单,如果我不回请一餐,不是变成骗吃的了?”
二人在见面的时候,倪和平特意打扮了一番,但是往项茹梅旁边一站,还是觉得低了一截。没办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也不是来比美比阔的。
“能告诉我是谁吗?”倪和平问。
“谁是谁?”项茹梅反问。
“那个男人是谁?”倪和平问。
“哪个男人是谁?”项茹梅继续反问。
“那个促使你跟欧阳健离婚的男人是谁?”倪和平问。
倪和平今天不打算在输给她了。倪和平今天是有备而来。
“离婚是我自己的事。”项茹梅说,“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你怕什么,”倪和平说,“你的目的不是跟欧阳健离婚吗?只要能离婚就行。说出来怕什么?说出来好让欧阳健死心呀,不是更好?”
“是你要问还是欧阳健要问?”项茹梅说。项茹梅这样说的时候,表示她的嘴已经有点松动了。
“都一样。”倪和平说,“其实你瞒也瞒不住的。就这么大一个深圳,就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多瞒到你跟欧阳健离婚了,大家还是要知道。你不如说出来,说出来欧阳健也就死心了,事情处理起来还更快一点。说出来大姐还能帮你参谋参谋,看跟你合适不合适。”
倪和平这样说带有点开玩笑的性质,目的是要轻松轻松气氛,不要搞的太紧张。按照倪和平的经验,这种事情越是在紧张的气氛下对方越有可能不说。
大约是为了进一步轻松气氛,倪和平又说:“参谋参谋有好处。如果当初你要是找我参谋,我就不支持你跟欧阳健,免得今天闹得这样。”
“是吗?”项茹梅问。
“是的。”倪和平说,“其实你当初不应该嫁给欧阳健,应该嫁给牛德望。”
“嫁给牛德望?!”项茹梅感到自己胸口扑通一下,问:为什么?
倪和平见项茹梅已经上钩了,不免有点得意,说:“不成熟的女人选择男人的时候,选择自己喜欢的,成熟的女人选择男人的时候,选择喜欢自己的。当初你喜欢欧阳健,但是牛德望喜欢你,如果你考虑问题成熟一点,是不是应该嫁给牛德望?”
项茹梅不说话了,瞪着大眼睛看着倪和平。
“告诉我,”倪和平说,“那个男人是不是牛德望?”
项茹梅没有说话,只是有点惶恐地点点头,算是答复。
“你糊涂呀。”倪和平说。
项茹梅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瞪着倪和平,像是专门等待她的训斥。
“牛德望有老婆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项茹梅说,“他老婆于爱琴是我们班的。”
“知道你还做这种事?”倪和平说。
项茹梅被倪和平说愣住了,仿佛倪和平的话是一根大棒子,趁项茹梅没有注意,猛地一下子砸在项茹梅的头上,把她砸懵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足足等了大约一分钟,项茹梅才说:“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他的钱,我真的是喜欢牛德望那种积极向上不断进取的精神,而欧阳健缺少的正是这种精神,再说我是女人,只有在牛德望面前我才是个女人。我不在乎婚姻。你说的对,成熟的女人应该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而不是找一个自己爱的人。我当初是不应该找欧阳健,现在仍然不该跟他,因为他现在仍然不爱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倪和平赶紧说。倪和平刚才那一番话虽然起到了效果,这个效果就是项茹梅终于承认那个男人是牛德望,但是效果好的话往往副作用也大,现在这番话的副作用已经显现出来了。
“我是这个意思。”项茹梅说,“欧阳健确实是不爱我,如果爱我他就不会让我在外面住了十五天,后来还是我给他留了条子,并且跟渝丽谈了,他才找我的,要不然可能到现在还不找我。”
“那也不是,”倪和平说,“其实欧阳还是非常在意你的,否则他也不会求我来说合。你知道,欧阳健轻易不求人的。”
项茹梅从鼻子里面“哼”了一下,说:“那他就自己来呀?在这种时候遇上这种事情他自己都不敢面对,这种人我还有必要跟着他吗?”
倪和平又没有话可说了。她现在不得不承认,今天的项茹梅已经不是当初人民公社时候的那个黄毛丫头了,不能总是以“坡坡屋”的尺子来丈量她。看来这些年项茹梅没有白过,那个工农兵大学也没有白上,甚至深圳她也没有白来。
倪和平没有话说了,但是项茹梅还有话说。项茹梅说:“你说的非常正确,女人是该选择喜欢自己的男人。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现在的选择比你说的还要正确。我现在跟欧阳健分手,是因为欧阳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而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我现在跟牛德望,是因为牛德望一直都喜欢我,而我现在也喜欢他了。所以无论从那一头说,我肯定是要跟欧阳健分了。既然是他求你来的,那么就请你告诉他,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不要做无谓的努力,不要让他在我心中最后一点点尊严也完全消失。”
完了。倪和平想,看来自己刚才那番话的副作用太大了。规劝没有成功,反而还给项茹梅找到理论根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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