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什么?”冉希不解。
邵晨拉着冉希的手,“当然是让你这个美女作家给我签名啦。”说话间邵晨便拉着冉希在名牌前的座位上坐下。
“不要闹了,邵晨。”冉希看着四下忙碌的众人小声地说。
邵晨只是笑,没有理会冉希的抱怨。他径自从自己的提包中拿出一本书,放在冉希身前的桌子上:“你看,我书都带来了。”
崭新的小说轻放在冉希的面前,似乎还透着淡淡地墨迹的清香。冉希惊喜地看着面前的这本书,“你怎么会有这个?”
邵晨轻轻地拍了拍冉希的头,“自然是预定的,等着你签名呐,大作家。”
冉希无奈地看着一脸期待的邵晨,拿起桌边摆放的笔,“真是败给你。”
冉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声响,似乎从头顶转来。就在她抬头向上看去之际,大厅中已经有尖叫声响起。
冉希觉得自己的双眼被一串串水晶晃得对不准焦距。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僵住了。
她头顶的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突然断裂,向她砸下来。
就在冉希呆住地只一刹间,邵晨已经飞身扑向她。
“小心——”
桌子被邵晨掀翻,冉希只觉身子被什么东西从正面猛地冲击,接着便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狠狠地摔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等到冉希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邵晨已经用身体挡住了自己。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冉希看到水晶吊灯被摔得粉碎,四散在地面上。
冉希的耳膜被震得“嗡嗡嗡”直叫,心脏颤抖的几乎要跳出胸膛。她努力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让自己已经缺氧的脑子镇定一些,可是不论怎样努力都驱散不走耳边的轰鸣声。
一滴,两滴,三滴……
有什么东西滴在冉希的脸上,她抬眼望去,对上了是邵晨满是血红的面颊!
冉希微微的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地扶住压在自己身上的邵晨。她的双手不自主地抖动,哆哆嗦嗦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渐渐吞噬着她的心胸,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剧烈。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两年前,脑中闪现的是周媛事故的现场,血肉模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映像,她当时并不在现场。
冉希又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人,鲜红,似曾相识的鲜红!
冉希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牙齿不住地打颤:“邵……邵晨……邵晨你没事吧?”
没有任何回应。
“喂!喂喂!”冉希突然猛地摇晃已经昏迷的邵晨,几乎歇斯底里地叫喊:“你醒醒……你给我醒醒!被装了!”
冉希突然感到手中一空,身上的重压也减轻了不少,回过神来时邵晨已经被人扶起来,拉出冉希的怀抱。
冉希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被抬走的邵晨,可是自己却被几个不相识的人扶起,被一群陌生的面孔围住。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嘈杂,冉希置身其中却感觉自己是游离之外的。她茫然的看着四周,任由被人扶着自己往前走去。
他们在说些什么?好吵!
他们要做什么?又是那一套无聊的程序:被一群不认识的人看似关切的嘘寒问暖,又被一群不相识的反复的询问详情。
冉希已经记不清事故发生之后的具体细节。等她的意识完全恢复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医院手术室的走廊中。
冉希缓缓地伸出双手,刺目的鲜红占满她的眼球。不过这些血都不是自己的。
双手在颤抖,不住地颤抖。冉希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有这样大反应。她是恨邵晨的,她应该是痛恨邵晨的,可是为什么此刻的自己脸色惨白,犹如一个找不到归属的孤魂野鬼。
她正在为挣扎在手术台中的邵晨担忧,为他焦虑,为他不由自主的祈福。
而这一点恰恰也是冉希最不能容忍自己的!
她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赶走耳边涌起地一切声响,包括对邵晨的担忧,包括对自己的职责。
“冉希,冉希!”徐霞半蹲在冉希的面前,关切地轻拍她,“你没事吧?”
冉希慢慢地放下自己双手,看着面前的徐霞,猛地抱住她,大声的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O(∩_∩)O~
27
27、亦真亦幻的梦境 ...
尖利刺耳的咆哮声在冉希的耳边响起,应该是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咒骂,又好像是哭诉。冉希努力地靠近,想听得更加清楚一些,可是怎么也挪动不开脚步。不仅仅如此,冉希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被粗重的绳索绑缚一般,不得动弹。
似乎过了很久,女人厉声的叫喊声渐渐减弱,冉希的耳朵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享受片刻的宁静。
忽然一道强烈的光线刺向冉希的双眼,她的视觉一点一点地被打开。冉希的眼前出现的是一副晃动的画面——汽车飞速地行驶在笔直的国道上,道路两边一颗颗矮小的松树瞬间被抛在身后。
身处副驾驶座上的冉希本能向左边看去,邵晨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驾驶着飞速前行地车辆。
恰好,在冉希转头的瞬间,邵晨也转头望向冉希。
微笑,犹如春风拂面般和煦的温馨。说不上怎么回事,冉希的心微微的悸动。
就是邵晨转头看向冉希的片刻分神,汽车竟然偏出轨道径直撞上道路中间隔离带。
剧烈的冲击让冉希眼前一片漆黑,直觉耳膜阵阵鼓动,身体不断地被硬物磕碰,被无形地外力拉扯,一切都是天旋地转。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等到冉希缓缓地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翻倒的汽车之下。
冉希试着动一动身体,完全使不上气力。
她猛然想起驾驶汽车的邵晨,立刻环顾左右。刺目的鲜红充斥着冉希的眼球。冉希顺着流淌的血液向前看去,迎上的却是周媛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啊——”冉希情不自禁地大声尖叫。
“冉希你怎么了?别怕,别怕——”
冉希的耳边响起了徐妈的声音,后背上传来舒缓而有力的抚摸。
姐姐!怎么会是姐姐!
冉希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晌久才慢慢平复。
冉希缓缓地抬起头,对上徐妈关切的双眸。紧接着冉希环俟四周,此刻的她身处别墅的客厅之中,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
冉希茫然的看着徐妈,记忆慢慢地涌上心头。
对了,邵晨受伤被送往医院了。她那时在手术室外面等着,还有霞姐和出版社的一个同事陪着她。后来邵晨的秘书荣盛来了。再后来邵晨手术结束,被推出了手术室。
冉希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努力的回忆之后的细节——医生说手术很成功,邵晨已经脱离危险。嵌入他额头上的碎片都被取出。邵晨断裂的左手已经被打上钢板。不过由于失血过多,邵晨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完全苏醒。
听到医生的讲述冉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的邵晨,冉希竟然一秒也不敢多做停留,逃命似地离开了医院。
天知道她奔跑地有多快!冉希几乎是拼尽全身的气力,一刻也不愿停留。直到腹部疼痛难忍,双腿无法再前进一步。
停下脚步的冉希看着陌生的街道,她茫然地扫视滚滚人流车流,不知道脚下的路到底在何方。街边所有的嘈杂之声都化作背景,冉希耳边不断响起地只有邵晨温润的软语,那些甜腻到哀伤的情话。
冉希胸口被堵着沉重的巨石,她原来所倚为支撑的那些恨在此刻竟然已经消散。那些在过去苟延残喘的时光中无法放下的伤痛竟然在冉希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然结疤变伽。
人生就是这样可悲,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里,被遗忘了。
“冉希,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徐妈的声音似乎穿透薄雾从辽远地地方传入冉希的耳畔,“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坏掉的。”
晌久,冉希看着徐妈的涣散地双眸终于慢慢对准焦距。
“我……我不饿。”冉希开口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双唇已经粘在一起,突然开口说话撕扯着很是疼痛。
“什么叫做不饿!”徐妈抱怨,“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起来,吃饭去。”徐妈不由分说地拉起冉希的胳膊。
冉希就这样被半强迫地拉到餐厅,强摁在餐桌边。可是对着徐妈精心准备的一桌子好菜冉希就是咽不下去。
“你呀,就是不会善待自己。不要这边邵总伤还没有好,那边你又病倒。”徐妈一边给冉希夹菜,一边唠叨:“徐妈知道你是担心邵总,不过你这样担心也没用啊……”
“徐妈——”冉希打断唠叨的徐妈,“医院那边有消息没?”
“哦,你瞧我这个记性。”徐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荣盛打电话来说邵总已经醒过来了,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
“是嘛……”冉希低头,喃喃自语。
“正好我锅上还炖着汤,等会你去医院的时候给邵总带去。”徐妈说话间就已经起身往厨房走去。
没有一会儿,徐妈便提着一大一小两个保温壶来到冉希的身边。
“帮你准备好了,这个蓝色的装的是参汤,这个白色的装的是……”徐妈向冉希解释。
“徐妈,等会你医院吧。”冉希打断,“这些你送过去就行。”
“你开玩笑吧,你不过去看看邵总?”徐妈疑惑地看着冉希。
“我……”冉希有些迫窘,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我……你看我的样子十分难堪还是不去了。再说了,我去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什么胡话呐!”徐妈提高了分贝,“邵总一醒来肯定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样子难看算什么!快,去洗手间洗把脸,再扑扑粉不就成了。”
“我……”冉希还想找理由,可是却被徐妈往洗手间推去。
二十分钟之后,穿戴整齐的冉希提着两壶浓汤被徐妈塞进了汽车。坐在汽车中的冉希,看着手中的东西暗自叹息。
此刻的她真的没有做好面对邵晨的准备。可是作为妻子,她不得不去医院。
又是消毒水的气味,冉希条件反射地微皱眉头,向邵晨的单独病房走去。轻轻敲响病房的大门之后,冉希推门而入。
荣盛正坐在邵晨的病床前,听到动静已经起身。
“邵夫人,你来啦。”荣盛的声音有些嘶哑,可是确带着些许喜悦。
“恩,他情况怎么样了?”冉希点头,顺手把提着的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
“他已经睡着了。”荣盛起身给冉希让出空位,“刚刚鲁医生过来给他做了脑部检查,一切正常。”
“那就好。”冉希说着在病床边坐下。
“我出去一会儿,你陪陪邵总吧。”荣盛说着话便推开了病房的门。
冉希的目光从荣盛出门的背影上慢慢移动到病床上躺着的邵晨。
他正在熟睡,安静极了。
冉希缓缓地靠近邵晨熟睡的面庞,仔仔细细地凝视着。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这张面孔。
精致的五官、清秀的轮廓,不过此刻稍显苍白,细密的肌肤在透过窗帘射进屋子的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晕。
邵晨的眼睛此刻是紧闭着的,看不见漆黑如墨的眸子。
这也是让冉希感到舒心的地方,此刻的她不用和邵晨对视,不用直视邵晨眼眸中的凌厉霸道的气势,不用感受他眸子中灼热的光芒。虽然平日邵晨在面对冉希的时候竭力的尽显温柔,可是冉希还是可以感受他眼底的荣光。
冉希发现熟睡的邵晨睫毛微微颤动,他似乎在做梦。是美梦吗?还是像自己一样的噩梦?
冉希俯身,静静地盯着邵晨,此刻的他安静的像个瓷娃娃。时光在凝视间缓慢的流逝,冉希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在此刻静止。邵晨可以像个孩子一样露出天真的睡脸,割断过去的污垢,而她就这样注视着他,不必想从前,不必管以后……
薄被微微掀动,冉希本能地向后退缩。
“我……我吵醒你了?”冉希看着醒来的邵晨支吾道。
邵晨的双眸对着冉希,闪烁其中的似乎是喜悦,似乎庆幸,又似乎是哀伤。冉希被邵晨这样看着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又轻声提醒道:“你还好吧?听得见我说话吗?”
邵晨微微点头,眼光仍然没有从冉希的脸上移开。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故,好在你没什么大事……否则……”冉希结结巴巴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本来是想道谢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冉希突然想到了徐妈煲的浓汤,她蓦地起身,把保温壶拿到病床边。
“你饿了吗?这是徐妈刚刚熬好的浓汤,我给你盛一碗,怎样?”冉希看着邵晨问道。
邵晨缓缓地摆摆头。
“那你想吃什么,我出去……”冉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右手一凉,似乎被什么给轻轻握住。她低头一看,是邵晨的伸出的右手抓住了自己。
“怎么了……”冉希目光游弋在邵晨的脸上询问道。
“陪着我。”邵晨的声音很小,可是却清晰地闯入冉希的耳蜗中。
冉希的手被邵晨牵着,一种莫名的罪恶感从心底泛起,被邵晨的右手覆盖住的肌肤在瞬间如同被炙烤一般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冉希猛地甩开邵晨的手,仓惶地向后退去。
可是刚刚退后两步,大门就被打开,闯进病房地是邵晨的父母后面跟着的是荣盛。
邵家二老的到来反而让冉希送了一口气,她终于不必单独的面对邵晨。在邵晨母亲的催问下,冉希把昨天的突发事故大体地讲述了一边。二老听后免不了要埋怨工作人员的疏忽,感叹自己儿子命大。整个下午邵晨的父母除了叮嘱邵晨注意伤口的养护和膳食营养的补充之外,还约好冉希改天一同去寺院拜祭。
冉希向来不信神佛,可是二老既然这样提议冉希只有点头答应,不能拂去他们的面子。
随着邵家二老的探视,整个下午有越来越多的人赶到医院。有些是邵晨的朋友,有些是邵晨公司的下属,还有一些是邵晨的生意伙伴。等到晚上冉希送二老回家休息的时候病房中已经堆满了花篮或礼品。
回到别墅,冉希安排邵家二老在客房住下。之后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收拾点东西后便往医院赶去。昨夜荣盛已经在医院守护邵晨一夜,今晚他必须回家休息。而作为邵晨的妻子,冉希需要赶到医院尽到妻子的义务。特别是在邵家二老来临的今夜。
一路上冉希都在竭力的说服自己,此刻自己为邵晨的忧心,尽力照顾好他全是为了演好妻子这出戏,也是为了答谢他舍命救了自己。
晚上十点左右,冉希再次回到医院。她走上三楼,穿过走廊,在邵晨的病房门前停下,深呼吸几次之后,冉希伸手推开病房的木门。此刻的邵晨已经坐起身子,正看着电视。
“爸妈都安顿好了?”邵晨看到冉希进门开口问道。
“恩,我安排他们在书房住下。”冉希回应,“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邵晨低语。
“你也快点休息吧,下午来了那么多人你都没有空当睡一会儿。”冉希提议。
邵晨缓缓摇摇头,“我睡得够多了。冉希你能不能坐下,陪我聊聊。”
冉希看着邵晨,犹豫了半晌,接着俯身在邵晨的病床前坐下。
邵晨的额头虽然缠着绷带,可是那张面颊在熹微灯光下更显魅惑英俊。冉希微微低头,一边帮邵晨掖好被子,一边说道:“聊些什么?”
“你这么害怕面对我吗?”邵晨看着忙活的冉希轻声说。
冉希忙活的双手明显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邵晨说:“哪有……”
邵晨露出似有似无的苦笑,“知道吗,在吊灯砸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曾经这样祈祷:如果你可以逃过此劫,我愿意放弃一切。”
冉希蹙眉,她不明白邵晨在说什么。
邵晨的右手微颤,缓缓地提起来,似乎想抚摸冉希的脸颊。可是半途又放下。几秒钟过后,邵晨吃力地向前微倾,单手抱住了冉希。
冉希感到邵晨的力度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勒住冉希。就在冉希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这个拥抱戛然而止。
“冉希,不,应该叫你周静,是吧。”邵晨慢慢地退后,看着冉希平静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送上第二更来了~
嘿嘿!
邵晨终于是开口了~
╭(╯3╰)╮,期待大家多多露头~
28
28、即将结束的闹剧 ...
邵晨漆黑的眸子深沉似海,震慑着冉希的心魄。他的话像钢刀一样直刺冉希的心房,切割着冉希的每一根神经。
冉希攥紧自己的双手,直到自己把自己捏地生疼。疼痛把冉希拉回现实,她努力地强迫自己,镇定地直视邵晨的双眸,不要显示出丝毫的怯懦。
“你说什么?”冉希确定自己的音调十分地平和,就像谈论天气一样。
“周静是你的本名。”邵晨这次使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先前用的疑问语气。
冉希盯着邵晨,大约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看来你已经查清楚了。”冉希看着邵晨,微微扯动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接着说道,“能问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邵晨视线在冉希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游动,最后低声回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个答案还是让冉希惊出一身冷汗。她死死地盯着邵晨,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邵晨的眼神告诉冉希,他没有说谎。
冉希试图接话,可是张开双唇紧接着又闭上。
她的问题全被打乱了,如果邵晨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话,那么郭琛就不是出卖她的人。可是她的反常又如何解释?还有邵晨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态度,从暧昧,到追求,再到结婚,这一切都是邵晨将计就计的表演?!
“为什么?”晌久冉希喃喃问道,“为什么不揭穿我或者干脆无视我?真没想到邵总竟然有这样的雅兴,无聊到配合我出演这场滑稽的闹剧。搭上自己时间,精力还有金钱,有意思吗?”
“我不认为这是闹剧,至少对我来说不是。”邵晨的语气如此陈恳,眼神如此的清澈,反而让抛出这个问题的冉希有些心虚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哼!说的真好听。”冉希冷哼,扫视了邵晨一下后冉希接着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既然你已经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也不必要再掩饰什么。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我的姐姐。老实说,两年前我姐姐车祸身亡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那个薛艳是不是姐姐口中的第三者?还是……还是你故意找她来刺激姐姐”
邵晨盯着冉希看了好一会儿,接着缓缓地向后靠去,身体倚在墙上。他慢慢闭上双眼,接着又缓缓地睁开,似乎陷入某种无名的痛苦之中。最后邵晨直视前方,开口回答:“我不否认,你姐姐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
“果然……”冉希低头自语,接着猛地抬起头凑近邵晨,一把揪住邵晨的衣领,“你这个混蛋!姐姐什么地方不够好,你竟然找小三来刺激她!”
冉希的动作很大,邵晨被她扯得吃痛地皱着眉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冉希。
冉希则是怒火中烧,狠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邵晨和冉希的对视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冉希狠瞪着邵晨,而邵晨的眼神却是冉希读不懂的悲切。
最终冉希松开右手,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她粗重地喘着气,不知道怎样抑制住突然爆发的情绪。
“冉希,我可以继续叫你冉希吗?”邵晨望着冉希停顿了一会儿,看到后者没有吭声,他接着说道:“你接近我是为了复仇?是吧。如果真是如此你已经成功了。你想要骗的如果是我的感情,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爱你,不论你是周静还是冉希。我无法真正的拥有你,不管是曾经还是今后。虽然我很努力的尝试,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注定要错过。你的复仇如果是想抢夺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可以给你,全都给你。冉希,你自由了。”
邵晨的这番话在冉希的脑中转了又转:就这样结束了?她的复仇算是成功了?这是冉希听过最荒唐的笑话!她从未想过她的所谓的报复会以这样平和的对话,这样诡异方式收场。
还是说这又是邵晨的什么计谋?
冉希看着邵晨的目光捉摸不定,一会儿鄙夷,一会儿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防备。
“冉希,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没有欺骗你。”邵晨的语气透着几分无奈:“至于离婚的事宜……你看着办吧,无论你拟定怎样的离婚协议我都会接受。”
“包括净身出户?”冉希看着邵晨讽刺地问。
邵晨则微笑着点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愿意。”
冉希盯紧邵晨,天马行空的乱想:这个家伙脑子真的没有进水?还是被吊灯给砸傻了?
“你真的决定跟我办理离婚手续?”冉希再次确认。
“这个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希望的。”邵晨看着冉希慢慢地回答。
邵晨回答完毕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当年真的看上了薛艳?”冉希突然这样问道,她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双手。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邵晨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知道为什么?”冉希抬头看着邵晨,眼光咄咄逼人。
邵晨盯住冉希的双眸,“爱,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东西。”
在邵晨充满涟漪的目光注视下,冉希本能往后缩了一缩,她听懂了邵晨这句话的指向,是对着自己。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姐姐在一起是不是为了她的钱财?”冉希起身,俯视着邵晨。
晌久,邵晨轻声低语,想梦呓一般:“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我不信。”冉希冷冰冰地回敬。
邵晨惨笑。
冉希盯着邵晨惨白的脸庞看了一会儿后,转身,想要离去。
“等等!”邵晨的声音在冉希的身后响起,“我也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冉希迟疑了半秒,转回来面对着邵晨,“什么?”
“以前的事情……我是说关于我事情,你,你还记得多少?”邵晨似乎避开了冉希的目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你指什么?”冉希反问。
“全部,关于我的全部。”邵晨抬头。
“该记得的我都记得。”冉希回答,“虽然我在国内的日子不多,但是我不否认你对我姐姐很不错,如果你没有找上薛艳的话……”冉希握紧拳头,说不下去了。
邵晨的眼光明显黯淡了下去,没有在吱声。冉希看了邵晨一眼,走向门口。
打开木质大门,冉希发现邵晨的秘书荣盛竟然待在门口。
冉希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是医院旁边那间宾馆的磁卡,3102号房间。”荣盛说话间便递给冉希一张磁卡。
冉希接过东西,“谢谢。”
“不用谢我,真是邵总交代的。”荣盛回答。
冉希刚刚勉强挤出的笑容瞬间僵硬在那里,晌久冉希回应:“那……再见。”
“我送您过去吧,夜已经深了。”荣盛接话。
冉希微张双唇本想回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她默许了荣盛的陪同。
入夜时分医院寂静的可怕,虽然已是春之四月,可是夜风打在身上还是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走出医院大楼,冉希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披上它会好一点。”荣盛的声音在冉希的耳边响起,就在冉希转头之时已经有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用,我……”冉希有些不好意思,想脱下外套还给荣盛。可是荣盛快她一步,按住了冉希的肩膀。
“还是披着吧,小心着凉。”荣盛的口气带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冉希不再作声,默默地往前走。
记忆中邵晨自从和姐姐结婚之后便聘用了荣盛做他的私人秘书,算算时间荣盛待在邵晨的身边已经快四年了。
对于荣盛,冉希了解的不是太多,只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过办事效率很高。
路灯下,冉希和荣盛并排地走着,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的印在柏油马路上。冉希偷偷地瞄了一眼荣盛,想询问他有关于邵晨和姐姐的事情,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时间慢慢的流逝,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宾馆。
“邵夫人,恕我冒昧。”在宾馆的走廊中,荣盛突然开口,“您真的决定和邵总离婚?”
冉希没有想到荣盛会问这样突兀的问题,有些措手不及,她眨着眼睛看着荣盛。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荣盛忙解释:“因为邵总交代过,你们离婚的事宜我要全部听你的安排,所以……”
“我们不合适。”冉希简短地回答,不愿多说什么。
“可是邵总对你真的是……是……”荣盛扰扰头发,不知道怎样表达。
“我们不合适。”冉希还是这样回答,说着用磁卡打开了房间的门。
“这是你和邵总的问题,我知道我不便Сhā手,只是这么一说请你不要介意。”荣盛接话。
冉希摇摇头,“没关系。对了,你清楚邵晨和她前妻的事情吗?”冉希忍不住问道。
荣盛看着冉希似乎带有审视的目光,“难道你是因为介意这个才……”
“不,不是。”冉希忙解释,“我早就知道他前妻的存在,只是问一问。”
荣盛思索了片刻,“抱歉,我不是太清楚。”
既然荣盛不想多说什么,冉希也就不再多问,“那么,再见。谢谢你的外套。”冉希说着把外套递给荣盛。
“希望你好好的考虑一下,邵总对你是真心的。”荣盛忍不住最后提醒道。
“我知道。”冉希说着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伴随着砰的一阵响声,房门把冉希和外界隔绝。她无力地靠在门后,身体慢慢向下滑动,最后瘫倒在门边。
一种史无前例的巨大空洞正无情地吞噬着冉希的身心,包括她的思维,她的喜怒哀乐……
此刻的冉希眼神涣散迷茫,没有身份被揭穿的苦恼,更加没有复仇成功的喜悦。反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包裹着她的神经,刺痛她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房。
不知过了多久,冉希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涣散,视线也一点一点的模糊,困意夹带着倦意让她进入梦乡。
朦朦胧胧之中她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两个人似乎很亲密的样子,一个似乎是邵晨,另一个看不清她的面容。
周围是景色一点一点的清晰,冉希环视四周,竟然处于仓湖之上。
冉希向前看去,跟进前面的两个人。他们似乎在游览着仓湖的风景,一路上有说有笑。
冉希快步地向前,想看清邵晨身边之人的长相,可是场景瞬间又变了。
此刻的她置身于一间似曾相识的屋子中,不远处一男一女正在放肆的热吻。他们相拥在一起,炙热、灼烈。冉希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目光里喷射出的火焰,可是就是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冉希突然灵光一闪,她明白自己此刻身处何地,这里是仓湖游轮的卧室!
冉希猛地跨步向前,凑近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此刻她看清楚了眼前的女人,那是一张冉希再熟悉不过的脸,一张名为周静的脸!
冉希猛地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她哆哆嗦嗦地用手撑着地面,慢慢地起身。她清楚自己睡着了,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梦境,难道说自己渴望这样?还是……
冉希走进浴室,打开淋浴,让温热的水流流遍全身。冉希告诉让自己要冷静下来。她没有动心,冉希对自己说。
她不会喜欢上邵晨,冉希大声地对自己说。
她绝不可能爱上邵晨,冉希放声的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喜欢╭(╯3╰)╮
你们的爱就是动力啊~
29
29、碎裂的一片血色 ...
这一夜,冉希在不断幻化浮现的梦魇中,一次次地惊醒又一次次地睡下。
震耳的撞击声,剧烈地震动以及四散飞溅的残片再次出现在冉希的梦境中。她猛地睁开双眼,又一次被惊醒。身上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冉希微微挪动身体,伸出右手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液。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房间,天已经亮了。
睡意全无的冉希静静地仰面躺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时光像在这一刻静默,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冉希呼吸的细碎声。
冉希伸出双手,伸展在眼前,接着缓缓地握拳,随即又松开。如此的反复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地放下双手。
蓦地,冉希猛然坐起身子,掀开被单。简单地披上一件外套之后冉希急忙从背包中翻出手机。
冉希迅速地翻查出一个联系人,刚刚准备按下通话键,可是她又犹豫了。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地季墨的头像,冉希良久地出神。
晌久,冉希深深地呼气,接着拨通了电话。
“季墨吗?”冉希平静地询问。
“是我,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的季墨开门见山地问。
“邵晨出事了,你知道吗?”说出问题后,冉希静静地等待着季墨的回答。
“什么!他出什么事了?”季墨的口气既震惊又诧异,似乎并不知道昨天的意外。
“昨天他陪我去华亿商城参加签售会,被掉落的水晶灯砸中。”冉希简短地陈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季墨一副不敢相信的口气,“他……他情况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脱离了危险期,邵晨除了骨折和割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冉希着实回答。
“哦……”季墨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后接着感叹道:“这阵子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故。”
“是呀……”冉希轻声接话,片刻后转换语气问道:“这么大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 你不会怀疑这件事情和我有关系吧?”季墨的声线冷了下来,“我没理由做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怀疑你,只是随口问问。”冉希回答。
“就是嘛……我们是合作伙伴,邵晨现在出事对我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季墨感叹。
“以前是,我想以后就不是了。”冉希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刚刚说什么?”那头季墨的声音明显有些颤动。
“我说,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冉希重复。
“我没有听错吧。一大清早的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季墨故作镇定地笑着。
“你没有听错。我和邵晨之间的问题已经没有你Сhā手的余地,同样你的事情我不再会过问。”
“你真打算这样做?”季墨的声音透着冰寒。
“邵晨早就知道我是周静。”冉希提前一步堵住季墨可能的威胁,“我们没有再合作的必要。”
那头的季墨没有吭声,应该在飞速地思索着什么。
“你传给我的资料我会原封不动的寄给你。至于你的计划,你的野心我不会和任何人提及,当然也不想再参与。你和我……”
“我们能见一面吗?”季墨打断冉希的话。
“还有必要吗?”冉希反问,接着冷冷的回答:“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在电话里说清楚。”
“你难道不想知道害死你姐姐的真凶是谁?”季墨提高了分贝。
冉希猛地握紧拳头,季墨的话对冉希来说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季墨应该猜到自己的话让冉希有了反应,他静静地等着冉希的回音。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冉希反问。
“你会的。”季墨接话,“最近,我托朋友联系上了薛艳,弄到一些你觉得想不到的信息。”
“什么信息?”冉希马上问。
“她说……她确实不是邵晨当年的‘小三’,只是受雇于某个人在周媛面前演戏罢了。”季墨的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冉希的神经。
“是谁?是邵晨雇佣她的?”冉希急于知道答案。可是电话那头的季墨只是沉默。
权衡了好一会儿,冉希终于开口:“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面?”
“现在是……七点半。九点钟我们在老地方见面,怎样能赶到吗?”季墨说。
冉希想了片刻,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你永远不会知道命运的洪流会把你推向何方。冉希本以为自己即将和过去挥别,彻底和邵晨做个了断,可是现在看来一切定论都为时尚早。
季墨口中的“真凶”真的存在吗?这是他为约见自己瞎编的谎言,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冉希有些茫然,可更多的是一种期待。冉希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微微地颤抖。真相或许就在眼前,只等着她伸手握住……
早上八多点钟正值上班的高峰期,宾馆外的马路上除了赶着上班的人群还有一帮卖早点小贩。冉希在街边的摊点上随意地买了一些茶叶蛋和热豆浆后便准备到十字路口处拦车。
可是刚刚走出没几步,冉希就被人叫住。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冉希惊讶地看着结伴而来的邵家二老。
“她呀,在家也睡不踏实还不如过来看看。”邵晨的父亲接话。
“你不也一样,还说我!”邵晨的母亲马上捅了捅自己身侧的人,“冉希,你这是买早点给邵晨?”
冉希看着慈祥的邵家二老,“不是”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勉强地笑着,“我怕邵晨吃不惯医院提供的早饭,所以过来看看。”
“呵呵。”邵晨的母亲轻轻地拍了拍冉希的肩膀,“一起走吧。”
冉希迟疑了一会儿,结巴地接话:“哦……好的……”
十分钟之后冉希跟随着邵晨的父母来到医院的病房。看到冉希和自己的父母同时出现在病房中,邵晨明显露出意外的神色。
从进门开始冉希就刻意地侧身对着邵晨,不想和他过多地照面。冉希和邵晨两人心照不宣,毕竟有些事情不好在老人家面前表露。
时间分分秒秒都在流失,冉希抑制住内心的焦急。她看着正握住自己双手的邵母,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冉希挖空心思找寻脱身的借口之时,邵晨适时地开口:“爸,妈,冉希昨晚陪了我一夜,既然你们已经来了就让她先回去吧。”
听到邵晨这么说,邵母立刻松开冉希的手,“你看看我,尽顾着拉着你陪我聊天,都没想到你已经累一休。冉希,你先回家休息吧,这里还有我们。”
冉希瞥了一眼病床上的邵晨,接着起身对邵晨的父母说道:“既然这样,爸爸,妈妈,我先回去了。”
邵晨的父母笑着点头,送冉希出门。
因为这样的小Сhā曲冉希坐上计程车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看来她必定要迟到一会儿。
走下计程车,冉希看向马路对面的双程甜品店,透过玻璃橱窗冉希看到季墨那熟悉的身影。
冉希的右脚刚刚踏上斑马线,没来由地她突然感到一丝异样地悸动,说不清为什么。下一秒她得到了答案,可惜是用她的身体求证。
呼啸而来的汽车直直地撞向冉希。
冉希只觉一颗心怦怦地直跳,喉咙干得有如烟熏一般,身体轻飘飘地脱离坚实的大地,犹如凋零的枯叶一般。
可是转瞬间,冉希飞出的身体急速地降落,狠狠地砸向地面。冉希的大脑因缺氧而渐呈空白,模糊中似乎听到人群的尖叫声。
冉希每块骨头,每处肌肉被巨大的外力撕扯直至碎裂。温热黏稠的液体顺着额头流入冉希的眼角。
在失去意识之前冉希终于想起似曾相识的那一幕。原来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两年前她和姐姐同时身处于那辆出事的汽车之上!
血色的薄雾渐渐地散去,冉希终于回到了两年前那个阴冷的冬日黄昏。
火红的法拉利跑车在国道上高速地行驶,驾驶汽车的女人脸颊绯红,眼神涣散,浑身酒气。
汽车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满面地担忧和焦躁。
“姐——停车吧!你喝多了。”周静一会儿看着前面的路况,一会儿又转头担忧地对周媛说。
周媛双手紧握方向盘,脚踩油门,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
“姐姐!”周静提高了嗓门,“你这样开车回出事的!”
周媛终于有了反应,她转头看了看周静。不过很快她又收回目光,直视前方。
“停车,姐!”周静紧张地看着前方,抬手摇晃周媛的胳膊。
没有任何征兆,汽车猛地刹车,周静身子向前一倾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看到汽车终于停下了周静稍稍松了一口气,“姐,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叫我出来,又不说话。”
“邵晨要和我离婚了。”周媛的声音嘶哑,语调好似梦游一般。
周静的脸很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蹙眉道:“怎么会这样,姐夫他……”
“他出轨了。”周媛立刻接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周静。
“天呐!”周静惊呼,“你查清楚了吗?是真的?”
周媛缓缓地点头。
“那……那姐姐你准备怎么办?”周静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周媛竟然反问。
“你问我?”周静避开周媛地眼神,“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继续再在一起的话,或许离婚对你们两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周静说完之后斜瞥地看着周媛的反应,后者只是沉默。
“这样一个出轨的坏男人不要也罢,不是吗?”周静继续试探。
“呵呵呵——”周媛突然笑了,“哈哈哈——”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姐!姐?”周静担心地看着她。
“坏男人?不要也罢?”周媛神经质地笑着说。
“姐你没事吧?”周静很是不安。
“你知道第三者是谁吗?”晌久,周媛终于笑够了,她看着周静问道。
“我……我不知道。”周静的声音很小。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提醒过我吗?”周媛审视着自己的妹妹。
“姐姐,我……我……”周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也没有想到姐夫真的和薛艳……”
“呵呵呵——”周媛又笑了。这一次更加的厉声,更显疯狂。
周静看着这样的周媛微微瑟缩,她有些害怕。
“薛艳是吗?”周媛带着笑意看着周静,可是下一秒却狠戾地紧扣住周静的双肩,阴戾地扯叫:“你到现在还在骗我!”
周静被吼得本能地后退,可是双肩被死死地攥住,被捏得生疼,无法动弹。
“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周静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听不懂是吗?我说你还在骗我!”周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我真的听不懂。”周静辩解。
“薛艳真的是第三者?”周媛凑近妹妹的脸,阴郁地说:“真正的第三者难道不是你吗?”
周静的瞳孔在瞬间放大,惊恐至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牙关已经开始打颤。大约一分钟的沉默,周静哆哆嗦嗦的开口:“姐……姐姐……你搞错了吧!我和姐夫……”
“啪——”
周媛一个耳光打向周静,“我不是傻子!”
周静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她看着周媛那双闪着怒火透着悲恸的双眸,喃喃地低语:“对不起——”
汽车猛然被启动,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后,周媛倒在了血泊中。
作者有话要说:额……其实当年的小三就是冉希本人啦~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大家不要PAI我~
30
30、被割断的记忆链 ...
爱情是毒药,是包裹丑恶人性的绮丽的幻影,是一杯偷得短暂欢愉的鸩酒!可惜等冉希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中毒太深。
往昔的一切已是过眼烟云,那些逝去的时光是冉希永远也无法挽回的残殇。一幕幕光景如电影般在冉希的脑海中回放,那些已经被遗忘的,想要被遗忘的,无法被遗忘的记忆似洪流般吞噬着冉希。
路开始已经错误,那么结局……
**
冉希第一次见到邵晨的时候她还顶着一张名为周静的脸。
干净地对视,简短地握手,礼貌地问候,这是最为平凡的碰面,可是却在周静心中埋下渺小的种子,激起一道细微的涟漪。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慢慢的滋生,成长,壮大。
几天后周静发现,只要有邵晨出现的地方她的目光无论怎样地流转最后总能汇集到邵晨的身上。这是危险的信号,周静清楚地提醒自己。
不过对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悸动是盲目的。她无法控制自己加速地心跳,沸腾的血液。
最终,周静找借口留在了国内,只为和她暗恋的姐夫朝夕相对。周静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无声的暗恋,以她的倾心开始,以她的钟情结束。不必牵扯上邵晨,更不会打扰到姐姐,这是属于她的秘密花园。
爱,无声地酝酿着,一点一点的浓稠,一点一点的沉郁,沉醉其中的人却浑然不觉。
有些情愫本该在萌芽中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只要你踏出第一步就已经开始。那些带着致命诱惑的琼瑶佳酿也可能只是引入黄泉的毒酒!
**
周静仍然记得邵晨那日的装扮,灰色的休闲衬衫,蓝色的牛仔长裤,一如她预想中的俊逸清新。他一只手提着整整一塑料袋的零食,一只手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口中解释着周媛突然离去的原由。
就这样,原先三个人的家庭聚会此刻变成了两个人的单独出游,看似顺理成章却又稍逊自然。
一路上周静只是静静地跟在邵晨的身侧,很少开口。不过,比起与邵晨并肩而行周静更加喜欢跟在邵晨的身后。背对着他,周静就可以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的姐夫,少了偷瞄窥伺时的胆怯。
半山腰间,邵晨猝不及防地转身,周静慌乱地不知该看向何方,像做错事被老师发现的孩子一样。
一只白皙却厚实的大手伸向冉希,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过多的言语。周静轻轻地把手搭在邵晨的手上,继续向山顶前行。
**
冉希觉得眼前的影像开始抖动,缓缓地摇晃,场景变了——
宴会大厅中,悠扬的音乐声纾缓地萦绕在周静的耳边。舞池中,人们两两结伴翩然起舞。周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一对夫妻,他们踩着优雅的舞步流转在舞池之间。他们对视,浅谈,嬉笑……他们每一个动作都撩拨着周静的心房。
舞曲戛然而止,两个人缓缓地向冉希走来。周媛轻挽着邵晨的手臂,这样的动作和刚刚他们走进舞池时一样,只不过一个是两人的背影,一个是两人的正面。
周静不清楚姐姐是在什么样的心思下让邵晨陪着落单周静跳一支舞。
周静的腰肢被邵晨轻轻地搂着,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每一步都是这样的沉重而缓慢。时间彷若在这一刻停滞,如周静所期待地一般。
周静所有的嫉妒,所有的痛苦与思念,所有的煎熬和难过都幻化成流转的舞步在舞池中回转,盘旋。
舞蹈终将结束,他们终将分开。在情感和理智的胶着中,周静知道该是停手的时候了。用一支舞来分离,远远胜于泪水。
**
房间里橱柜全部被打开,几个皮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里面散落着各种衣物。房间门被轻轻地叩响,周静还没有来地及收拾好东西,门已经被打开。
听说你要回法国?
这是进门的邵晨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因为就在下一秒邵晨看到了床上周静来不及藏起来的照片,全是他的照片。
正面、侧面,吃饭的时候、看书的时候,他站在阳台上、他坐在电脑前……这一刻周静无言以对,只是低头沉默。
晌久,邵晨慢慢地俯身,默默地帮周静收拾好掉落的照片。
就这样,周静回到了法国。
**
或许是潜意识的渴求,周静偷偷地回到国内。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熟悉的大街上,想象着邵晨的残影。
彷如躲不过去的某种宿命,周静和邵晨不期而遇。他们在街边对视,千言万语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可惜周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明白,那些积攒的情愫不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洗涤变得淡然,反而让拉长的思念疯狂地滋长,更生。
时至今日冉希也说不清楚她和邵晨到底是何时开始。那次相遇之后周静又光明正大地返回国内,住在留有邵晨气味的别墅之中。
同一个屋檐下,空气中盈盈流转地是属于两个人的暧昧,甘甜之极,却藏毒颇深。
**
各种场景在冉希的脑中飞速地旋转。
这是偷来的时间,偷来的欢愉,偷来的情人。这样一段偷来的,极不道德的情缘让冉希越是沉浸,越是不安。
可惜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如果是毫无希望他们反而安于现状,可是一旦出现细微的可能,他们便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冲往欲望的沟壑,不可自拔。
不是我们得到得太少,而是欲望渴求得太多。
一点点,再一点点,我只需要再进一小步,仅仅是小小的一步!每天早上周静都会这样对自己说。而到了晚上,她会一边为今天地精进而感到窃喜,一边为自己的丑恶感到羞愧。
那种忽然进入火州,又忽然落入冰窖的双重感觉几乎要把周静撕扯成两半。在兴奋,矛盾,苦痛,羞愧地交替下作用下周静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可是邵晨放不下周媛对他的恩情,周静则放不下姐姐和自己亲情。周静无法想象周媛在爱情和亲情的双重背叛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周静不愿让它发生,也不能让它发生。
慢慢地,一个大胆到几乎荒唐的想法在周静的脑子中冒出。经过几天的算计,陷入欲海之中的周静决定照计划实施。
周静是在一所夜场找上薛艳的,那时的薛艳仅仅是个夜市的“啤酒妹”。直觉告诉周静,这个女人一定能为她演一场好戏。
对于和薛艳假装暧昧的计划,邵晨起初很不满意。可是他也找不到能解决困境的好办法。在周静地执着下,邵晨只有硬着头皮配合周静演好这场戏。
在周静旁敲侧击地引导下周媛终于意识到薛艳的存在。而此刻,周静却远赴法国办理移民的相关手续。
周静幻想着,当自己从法国回来的时候邵晨已经和姐姐离婚。而自己只需要扮演温柔的妹妹,安抚好姐姐的情绪。往后的日子里她便可以和邵晨在法国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埃菲尔铁塔下笑靥如花的姐妹俩紧紧地相拥,合影留念。周媛在那时或许做梦也没有想到,身侧的妹妹正实施着一个令她发指的计划。
一切似乎都进行地很顺利,离婚这样的字眼终于被邵晨搬上台面。可惜周静最终还是低估了周媛,低估了女人的第六感,更加低估了姐姐对妹妹的了解。
周静被周媛急召回国。
汽车上她们这对姐妹终于摊牌,第一次直面他们三个人的问题,也是最后一次。
实际上那次车祸地撞击并不算很严重,周静只是受了点轻伤。
周媛的死亡则源于早前服用的刺激性药物和大量酒精地刺激,加之车祸地冲撞,这样几个诱因汇集在一起才导致她心脏衰竭,过早地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周静从未想过她一手安排和设施地计划会把周媛推向死亡的深渊。她亲手害死了自己至亲的人,为了一段丑陋无比的爱情,或者说是自己最卑劣的欲望。
在这一刻周静想到了死亡。她的心无比的沉重。她,真的还应该活下去么?空自牵累如许人奔忙。她的存在,似乎除了灾祸与不幸之外,什么也不能为别人带来。
可是她不能死,她没有颜面去见低下的姐姐!
她不愿见到邵晨,不愿接受他的关心。她把自己紧锁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拼命地臆想。
她要努力地回到过去,回到一切的原点。那里没有邵晨,没有爱恋,没有欲望,没有阴谋,没有丑态……
她要惩罚自己,她要诅咒自己,她将永失所爱!
当周静从高烧中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蜕变成冉希。那个丑恶的,自私的,卑劣的周静已经被冉希深埋在某个不知名的阴暗角落中。
周静一个人独自买醉,把失去姐姐痛苦转嫁到对邵晨的痛恨中。她放纵地在仓湖之滨通过一个陌生人的身体寻求心理安慰。她确信薛艳就是那个第三者,她要通过报复邵晨平息心中莫名地躁动,燃烧的大火。
继承遗产之后她去了韩国,让周静彻底地变成了此刻的冉希……
星星点点的光线在冉希的眼前闪烁,那些交替出现的幻影和残像终于渐渐地褪去。冉希的听觉相比她的视觉率先一步恢复。冉希感到细碎地嗡嗡声不绝于耳,接着一点一点地清晰,似乎是有人在说话。是很熟悉地声音。可惜她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冉希试着睁开眼睛,挪动身体。
“她!她醒了!”
冉希终于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缓缓地,她抬起了沉重地眼皮。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冉希的眼前。双眼的焦距一点一点地对上,邵晨憔悴的面孔引入冉希的眼帘。
时间在这一刻静默,冉希永远也不会忘记邵晨这双透着绝喜闪着欣慰的眸子。记忆与现实在冉希的脑中瞬间重叠,似乎有泪水划过眼角,流向耳髻。
“能,能听见我说话吗?”颤抖,这是邵晨此刻声音唯一的特点。
冉希想点头,可是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晌久,她才勉强地阖动双唇:“能——”
很快地便有一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进门,接着给冉希做各种检查。手上吊着绷带,头上包裹着纱布的邵晨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双目灼灼地注视着冉希。
邵家二老也闻讯赶来,在嘘寒问暖地同时不住地劝自己的儿子休息休息。
一批又一批的人进来,又离开。不能动弹的冉希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渐渐地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又只剩下冉希和邵晨两个人。
31
31、 尘缘灭沧海桑田 ...
多年前,他们情缘起,曾许愿万水千山;可如今,他们尘缘灭,只剩下沧海桑田。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回到原点,可是却无法重新拼合他们的故事。
冉希终于明白郭琛为何无故出走,终于明白她去见精神科医生的真意,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冉希知道自己有病,她真的有病,一种名为自私自利、冷血残忍的人渣之病。
冉希不想为自己找什么借口,也没有理由为自己找什么借口。今天的结局是她亲手种下的恶果。
冉希知道邵晨正注视着她,可是她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她不清楚邵晨怎样地渡过这煎熬下的两年时光,又是以怎样的心境面对精神分裂的自己。
曾经那一夜,他的爆发,他的疯狂,他的痛苦,他的无奈再次映射到冉希的眼中。可如今的冉希除了惶恐还是惶恐。
邵晨的深情原是她负担不起的重。所以,请不必情深。
冉希的目光一直专注于邵晨的口鼻之间,不敢上移。她缓缓地扯动嘴角,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邵晨便抢先问道:“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喝水?还是吃点东西?”
就这样一句简单地关切,竟把冉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全部击散 ,那些决绝的话语卡在喉间,怎么也蹦不出口。她依旧是这样地怯懦。
邵晨一只手轻轻地扶起冉希。冉希感到被邵晨触碰到地后背阵阵灼烧,整个背脊抽搐地耸动。
“怎么了?你觉得冷?”邵晨看着冉希关切地问。
“没有。”
“先喝点水,怎样?”
冉希没有接话,任由邵晨把吸管送进她的嘴中。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滑入咽喉,进入食道,说不清怎么了冉希泪如泉涌。
邵晨慌乱地放下水壶,不知所措地看着默默流泪的冉希。他本能地扬起未受伤的右手,似乎想搂住冉希。可是他的手刚刚抬起,便僵硬在半空中。
晌久,邵晨无奈地低喃:“如果你这么讨厌见到我的话……我离开……”
冉希低头看着一颗颗泪珠滴在被褥上,慢慢地晕开,没有做任何回应。
邵晨稍作犹豫,悻悻地转身,走向病房门口。
“对了——”站在门口的邵晨突然转身说道:“离婚的事情……能不能稍稍缓一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所以……”
“可以。”冉希轻声打断邵晨。后者看了她几秒后欲起身离去。
“等等!”冉希突然抬头,望着邵晨发问:“是,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邵晨的表情在瞬间有些阴晴不定,思索片刻之后他老实回答:“是季墨。”
“哦……”冉希又低下头。
“还有什么事情吗?”邵晨接着问。
“能帮我联系一下郭琛吗?我想见她。”冉希低头说道。
“我尽量。”邵晨说着轻轻地关上房门。
冉希养伤期间,邵晨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天天看护在她身边,当她才想喝水时,便有杯子送到嘴边;稍觉疼痛,立刻被人问长问短,软语呵护……甚至连邵晨露面的次数都能用一只手数过来。
病房如死一样沉寂,冉希整日无所事事地躺在床褥上,沉湎于过去的回忆之中。越来越多的幻影清晰地在冉希的脑中显现。
周媛眼中的痛苦,绝望,怨恨,失落……
邵晨眼中的震惊,愕然,困惑,心痛……
虽然护士把冉希照顾地很周到,她的伤势也逐渐地好转,可是她依然面如死灰。直到一个星期后郭琛风尘仆仆地从法国赶回国探望冉希,她才恢复一点生机。
再次和自己的闺蜜面对面,冉希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郭琛带着关切的面庞,冉希只有羞愧。
酝酿了许久,冉希终于缓缓地开口,可是说出地却只是些废话,“这些天在法国过得好吗?”
“我很好。”郭琛轻轻地抚开冉希额前的碎发,“可是你却不好,很不好。”
“对不起……”冉希喃喃地说着。
“为什么道歉?”郭琛有些不解。
“我怀疑过你,我竟然不相信你的真心。”
“我……我不太明白你说什么?”郭琛还是困惑。
“还记得你一直要我坦白地那个暗恋对象吗?为了他我休学回国,待了将近一年。”冉希抬眼,对上郭琛的眸子犹豫地说。
郭琛的表情又困惑转为恍然,接着惊愕,最后蹙眉露出痛苦的神色。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实情,否则也不会去找什么精神科的医生,不是吗?”冉希从郭琛的表情上读懂了她需要的信息。她无奈地惨笑,继续发问:“我是不是很可怕?”
郭琛愣住了几秒,接着狠狠地握住冉希的手,拼命地摇头,“不会!你怎么会这样想!”
“可惜,我就是这样的乖戾,这样的可怕,这样的妒忌,这样的阴狠。”冉希越说越激动,“我应该被狠狠地绑住,接受鞭打,我应该被人贩变卖,沦落为奴隶,我应该……”
郭琛慌忙地捂着冉希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别说了,冉希,你别再说了!”郭琛的声音带着恳求,甚至透着哭腔。
冉希望着郭琛,缓缓地低下头。
“你……你什么时候查出了真相?是邵晨告诉你的,还是……”冉希忍不住发问。
“还记得那些被你偷偷藏起来的照片吗?一天,我趁你不在宿舍偷偷抽走了一张。见到邵晨第一眼,我就觉得十分面熟,可是又不敢肯定。之后,我趁着新年假期回到法国,在老公寓楼地板的隔层下找到了那些被你藏起来的照片。还……还看到了照片背后被你一一注解的一些记录。”郭琛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瞄了一眼冉希,“后来我咨询过精神科的医生,他们说你这种选择性的失忆应该是一种精神臆想症,是精神遭受重创后的一种人格分裂。至于你对邵晨的恨意,应该源于曾经的爱意,这是潜意识的自我惩罚。”
“所以你不辞而别,所以你劝我放弃报仇好好地生活……”冉希闷声地说。
“当时我脑子很乱,我很想告诉你实情,很想让你放弃报仇结束这样荒唐的举动。可是我……”
“你没有办法开口,更加没有勇气揭开这些残酷却真实的过去,对吗?”冉希接话。
郭琛地眼底透着几许无奈,“后来邵晨单独找到我,他不希望我Сhā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估计他害怕我在你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所以建议我离开。他……应该是打算和你重新开始,仅仅以邵晨和冉希的身份。”
冉希没有吭声,沉默地应对郭琛的讲述。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看到希久久没有回应,郭琛问道。
“凉拌吧……”冉希苦笑。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郭琛也露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吗?”
冉希知道郭琛是想问邵晨知不知道自己恢复了记忆,她慢慢地摇头。
“你准备和往常一样,继续这么演戏下去?”郭琛试探地问,“或许你可以……可以试着以冉希的新身份接受邵晨。”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有资格重头再来吗?”冉希的声音拖得很长。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吗”郭琛观察着冉希的反应。
“我没有资格。”冉希的语气异常肯定。
“你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不管过去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郭琛很陈恳地劝导。
冉希感激地看了郭琛一眼,沉默半晌后,她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我和邵晨要离婚了。”
“一定要这样吗?”
冉希缓缓地点头。
长时间地沉默之后,郭琛嗟叹,“这也是一种结局。去法国吧,我们一起去。”
冉希没有吭声。
“对了,听说撞你的那个司机是醉驾。可我怎么觉得这事似乎很蹊跷呐!”郭琛突然转变话题,“还有,听说邵晨在你出车祸前几天刚刚出意外,是不是有人要害你们?”
“我不知道。”冉希老实的回答。她确实想过这个问题,要是曾经的冉希一定想法子刨根问底,可是现在的她却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郭琛看着冉希冷淡的反应微微蹙眉,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邵晨来到病房,他身后跟着进门的是提着盒饭和浓汤的荣盛。距离邵晨上次在冉希的病房露面已经过去三天。
“邵晨,还有荣秘书你们来了。”郭琛看到进门的人起身招呼道。
邵晨微笑地点头,荣盛放下东西说道:“郭琛小姐,吃点东西吧。”
“谢谢,我还不怎么饿。”郭琛摆摆手说。
“我叫荣盛帮你安排了酒店,就在这附近,你看成么?”邵晨对郭琛说。
“行,行啊。我住哪里都成。”郭琛忙说。
“这就好。”邵晨回应。
郭琛斜瞥一眼病床上的冉希,接着转头对荣盛说道:“荣秘书,你能带我去一下宾馆吗?我下了飞机就赶过来,想把行李整理一下。”
荣盛则看了看邵晨,忙说“行,跟我来吧。”
冉希目送郭琛和荣盛一前一后离开病房,她清楚郭琛是故意制造机会让她单独地面对邵晨。
只可惜他们真的无话可谈。
“饿了吗?这里有吃的。”晌久,邵晨打破尴尬地沉默。
冉希的眼神游弋着,不敢正视邵晨,“等会儿看护会过来喂我。”
“哦……”邵晨悻悻地低语。
“我……”
“你……”
沉默之后冉希和邵晨同时开口。
“冉希,你先说吧。”邵晨忙说。
“我想出院。”冉希接话,“我的伤好了很多。”
“还是在医院多留些日子吧,有什么情况医生可以随时作出反应。”
“我想回家。”
“如果你真的坚持……我去安排。”邵晨最终妥协。
“你刚刚想说什么?”冉希问。
“能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和季墨碰面吗?”邵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竭力地在克制些什么,努力地在隐藏些什么。
冉希不自主地握紧自己的拳头,她故意放低自己声音掩饰内心的起伏:“我……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也是——”邵晨尴尬地干笑,“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问你这些。”
“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上我?我并不是那么优秀,甚至连普通的女孩子都比不上。”冉希猛然转头,和邵晨对视。她攥紧拳头,抑制住全身细胞似到抽搐,她焦急地等待着邵晨的回应。
邵晨的目光射向冉希,似乎蒙上一层氤氲,透着说不清地闪烁。他的双唇张开,又阖上,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叮叮——”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不间断地回荡在两个人的病房中。邵晨看着冉希,微微皱眉,接着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邵晨的这通电话很简短,除了几个“嗯”字,几乎没说什么具体的东西。可是冉希发现三两句话的功夫,邵晨的脸色大变。
“出什么事了?”看到邵晨挂断电话冉希本能地发问。
“孟薇薇的父亲去世了。”邵晨捏紧手中的电话,声音喑哑而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喜欢!!
╭(╯3╰)╮
32
32、深埋的那些真相 ...
天灰蒙蒙的,泛着令人压抑地咸菜色。在护工地帮助下,冉希慢慢地坐上轮椅。她右腿的小腿骨和脚踝粉碎性骨折,一直打着石膏。郭琛则站在冉希的身后,推着轮椅,陪着她一起走出医院。
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多时,冉希被贴身的护理抱上汽车后她终于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汽车中司机安静地把持着方向盘,副驾驶位上的护工小刘也是一声不吭。郭琛看了看沉默的冉希,又望了望前面的两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
“冉希,昨天的新闻你看了没?听说孟式集团的董事长因为脑溢血病逝了。”郭琛找个话题闲扯。
“我听说了。”冉希淡淡地回应,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听说,邵晨和孟家的关系不错,对吧?”郭琛继续这个话题。
“嗯。”冉希点点头。
“你说这孟董事长撒手归天,他们公司旗下的股票,地产会不会暴跌呢?”
这回冉希还没有想好怎样接话,司机王斌便说道:“对啊,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我手头上的股票有不少都是孟式集团的呐!”
郭琛终于找到了探讨地对象,就着这个话题和王斌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而冉希则托着腮,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逝地街景。
近半个小时的车程,汽车终于抵达目的地。冉希刚刚被扶上轮椅,邵晨的父母已经闻讯来到前门。
一路上邵晨的父亲推着轮椅,而邵晨的母亲则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冉希结结巴巴地接应着公婆话,神色有些不自然。在客厅坐定以后,郭琛背对着邵晨的父母丢给冉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冉希心里清楚,郭琛这是在告诫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看着这在和自己拉家常地公公婆婆,冉希暗暗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接着说道:“爸,妈,我想回房间休息会儿。”
邵晨的母亲听后微微一愣,接着拍头后知后觉地说道:“你看看我又犯老毛病了,就只顾着跟你说话。”
“就是,也想想冉希刚刚才从医院回来。”邵晨的父亲在一帮接话,帮忙数落她。
可是邵晨的母亲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狠狠地用手肘捅了捅老爷子,“就你马后炮!”
“哎呀……是我不对,行了吧。”邵晨的父亲忙道歉。
冉希静静地凝望着拌嘴的二老,无限的惆怅、无边的羡慕如泉水喷涌般涌上心头。
他们年华已逝,青春不在,如今他们花白头发,满脸皱纹,虽然平时动不动地拌嘴,却处处透着温情。他们的那个年代,没有如今的物欲横流,没有现在钻石香水的浪漫,甚至连“我爱你”这样的字眼也不会时常提及。你要鲜花,不必浪漫,不费口舌,可是无论对方发生什么他们总会在第一时间感到。默默地关心成了他们彼此永恒的承诺。他们是彼此的伴,牵手走完终生的伴。
“我这不就是觉得冉希就像咱亲闺女一样嘛。”邵晨母亲的话语把冉希拉回现实,“越和她相处,我越觉得她和小惠很像,很亲切。”
“妈妈,小惠是谁?”冉希疑惑地问。
邵晨父母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邵母也意识到自己说漏话了,神情闪烁。她看着冉希困惑的目光,又看看冉希身旁同样目光质疑地郭琛,邵母微微叹息,感叹道:“小惠是我侄女,邵晨的表妹。她比邵晨小两岁,小时候一直寄养在我们家。说是我的侄女,其实和亲生女儿差不多。邵晨和她感情很好,比亲生兄妹还亲呐!”
“过年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到她?”冉希询问。
“哎……她已经去世两年多了。”邵母哀叹。
冉希神情黯然,郭琛却接话道:“伯父伯母,恕我多嘴问一句,她是意外过世,还是生病?”
邵晨的父母面面相觑,神情变得不自然。
“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郭琛忙接话。
“其实……这件事也过去很久了。”邵晨的父亲缓缓地开口,“说出来也无妨。小惠是个很好姑娘,一直很听话,很懂事。她和邵晨一样考入这儿的T大,是我们的骄傲。可是……可是……”邵晨的父亲面色痛楚,有些说不下去。
冉希和郭琛默契地相视而望,静静地等待下文。
邵晨的父亲终于收敛好情绪,接着回忆:“她染上毒瘾,在两年前自杀。”
“小惠染毒的那段日子真是我们家最难挨的时光。为了给她戒毒我们用尽了各种法子。邵晨还差点出了意外,幸亏有他的前妻帮忙。”邵母嗟叹。
“您是说去世的周媛?”郭琛忙问。
邵晨的母亲看着冉希,似乎害怕她介意什么。
冉希连忙表示,“我知道邵晨有前妻。”
邵晨的母亲点点头,“那就好……小惠在夜场染毒,应该是被人下药的。我们谁不清楚她为什么回去那种地方。邵晨气不过竟然跑去和人家理论。那群家伙都是些不能惹的恶棍!别说什么理论了,连邵晨这孩子都被修理地很惨。还被迫写下欠条,欠了他们好大一笔款子。后来,幸亏有周媛帮忙才解决了麻烦。”
冉希的心咯噔一下,这些事情她全部不知情,原来邵晨和姐姐的结合是因为这样的恩情。
邵晨的父亲接过话题,“在周媛的安排下,小惠被送到最好的解毒机构。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的情况一点一点地好转,我们真的以为她能好来。可谁曾想她竟然会自杀。哎……周媛也是个苦命的丫头,接着就出了意外。”
邵晨的父亲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沉寂,大家都陷入各自的惆怅之中。
许久之后,冉希轻声询问:“妈,你说我和小惠很像是指我们长得很像?”
邵晨的母亲摇头,“不是说你们长得相似,而是指你给人感觉。和你越是亲近,相处的越久就越觉得你和小惠很相似,声音,身段,神态……对了,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
冉希忙摆手,“不,怎么会能。”
“那就好。我怕你会误会,以为邵晨喜欢你是因为小惠。这仅仅是我的感觉罢了。”邵晨的母亲忙补充,“小惠当年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一直很照顾她。甚至她染上毒瘾他也没有放弃她,还一直帮她戒毒,可惜……如果小惠没有出事的话,他们一定也结婚了。”
“季墨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邵晨的父亲接话。
“爸——你说什么?!”冉希努力地抑制住颤抖的声音,“小惠的男朋友叫什么?”
“叫做季墨。怎么,冉希你认识?”邵晨的父亲回答。
“哦……没什么,我刚刚没有听清楚而已。”冉希结结巴巴地回答。
邵晨的父母陷入苦痛的回忆之中,没有留意到冉希脸色的变化。但是她身边的郭琛明显感觉到冉希的异常。
感叹几句之后,郭琛推着轮椅带冉希回到卧室。由于冉希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她卧室被暂时安置在一楼的客房。
一关上房门郭琛就开腔质问,“说吧,那个季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对这个名字这样反常。”
一路低着头的冉希一直在神游之中,郭琛轻拍她几次她才回过神。
“你,你说什么?”冉希抬头问。
“我说你现在的反常!”郭琛坐在床沿上和冉希面对面,“老实交代这个季墨的问题?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啊!”
“你在说什么呐。”冉希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你呀,还在给我装蒜!”郭琛嗔怒,“就你那点心思还能瞒住我?”
冉希看着郭琛,酝酿了很久才想到从哪里说起。
在冉希的叙述中时间慢慢地流逝,郭琛的表情也从惊讶,变成惊恐,再变成惊叹。
“原来这个季墨竟然和你有这样的渊源!天呀,太乱了,太乱了!”郭琛抱住自己的额头,“如果伯父口中的季墨就是这个孟式集团的上门女婿的话……他和邵晨岂不是早就相识?而且邵晨还差点成了季墨的大哥!要是这样,这个季墨怎么可能答应帮你对付邵晨?”
冉希深深地锁住眉头,“不管是季墨,还是邵晨都咬定他们相识不过一两年的时间,而且是通过孟薇薇才认识。”
郭琛继续地挠着头,惊叫道:“我的头脑快要炸掉了,这些家伙到底是唱得哪出戏啊!照这样看来季墨到孟家做这个上门女婿可能令有深意?他觊觎孟家的财产是为了……为了……反正为了什么我也说不准。反正就是有愿意的,对吧?”
冉希白了她一眼,示意邵家二老在客厅中,让郭琛不要这么大声,然后说道:“这个我不说不准,很有可能。”
郭琛起身,来来回回地在卧室里走动,神神叨叨地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着冉希说,“你先是和季墨在油轮上碰到持刀的疯子;接着签售会上竟然吊灯会老化脱落,砸中你和邵晨;现在又是出车祸!有问题,大有问题嘛!……”郭琛狠狠地拍手。
“你说……当年邵晨会注意到我是不是因为我形似小惠?”冉希突然这样问道。
“啊?”郭琛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冉希,“你对他……”
“我们不可能了。”冉希马上这么说,“我只是随口问问。”
郭琛突然在冉希的面前蹲下,凑近她的脸,死死地盯住她:“真是口不对心的家伙!你明明对邵晨是有感情的。别说你记起了以前事情,就算你和邵晨之间的联系仅仅是为了复仇,你也对他动心了!我看得出来。”郭琛用一种不可置否地语气说出这番话,不给冉希反驳的余地。
后者只是沉默,避开了郭琛的审视。
“又不说话!”郭琛起身嘟囔着:“一到关键问题你就沉默,冉希你真的变了。以前的周静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冉希猛地抬头,她本能地想辩解什么可是却词穷到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郭琛看着冉希犹豫了几秒,转身开门。
“吃饭了,姑娘们。”徐妈站在门口说道。
“好的,我们这就来。”郭琛回应。
邵晨没有回来吃晚饭,确切地说他一夜未归。今夜他将待在孟家帮忙守夜,明天孟老爷子要出殡。
如果不是右腿使不上劲冉希这一夜一定会辗转反侧,现在的她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小惠,邵晨,季墨,孟老爷子,孟薇薇还有姐姐,他们的身影不断地在冉希的眼前晃动,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隐形连珠把这些人全部地串联起来,她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可是即使了解全部真相又能怎样?现在的她连自己想什么,需要做什么都弄不明白,更何况其他人的阴谋与算计?
郭琛说得没有错,她是变了,她对生活的憧憬,她对生活的激|情,她对生活的幻想……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无法追回的时光一起死去。
她没有资格像邵晨的父母那样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慢慢地皓首。她能做的只是离开,趁一切都没有崩塌之前,用离去让事情变得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3╰)╮
谢谢大家滴支持~~
33
33、撕裂所有的伪装 ...
孟明森出殡的那一天场面十分地隆重,前来送行的车队收尾相连有几百米的长度,粗略的目测至少有一百五十辆车。全城的各大媒体也争相跟踪采访,个别电台还对遗体告别仪式进行了转播。没有抵达吊唁现场的冉希就是通过电视看到了这样一幅盛大的场面。
出事至今,冉希终于见到了季墨,不过是通过摄像机的镜头。电视上的季墨全程陪同在孟薇薇的身后,一脸悲切,泛着泪光,俨然一个慈孝的女婿模样,只是,这样的面孔在冉希的眼中彰显地只有讽刺。
冉希微叹,关掉了电视。
电视屏幕刚刚黑掉,郭琛这个家伙就风风火火地撞开冉希卧室的大门。
冉希看到闯进门的郭琛,手中挥舞着什么东西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看!我刚刚打印下来的照片。”郭琛说着把东西凑到冉希的眼皮底下。
冉希扶稳照片,看着上面一大群的人问道:“这是什么照片?你想让我看什么?”
郭琛指着照片上第一排左起的第三个人说:“她就是袁小惠。邵晨的妈妈不是说她在T大还和季墨是恋人嘛。我昨晚搜了一夜,终于找到了她的照片。”
冉希瞥了一眼郭琛,接着仔细地看着照片。这是一个清秀的女孩,鹅蛋脸,大眼睛,厚嘴唇,中等身材,虽然谈不上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很清秀的女孩子。”冉希喃喃地低语,“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这里啊!”郭琛指着照片中间的一个人,“她!她不就是电视上的孟薇薇嘛,也就是你口中季墨的妻子啊!”
经郭琛这么一说冉希忙盯住照片正中间的女孩,没错,她就是孟薇薇!
“你知道这张照片是小惠什么时候照的吗?”冉希转头问郭琛。
“她大一那一年。她和孟薇薇是同班同学,这张是他们春游时的照片。”郭琛解释。
“这你都能查到!”冉希感叹,接着又看向照片,“这么说孟薇薇竟然和小惠认识。那么季墨和小惠以前的事情她应该知道喽?”
“绝对知道!”郭琛一字一顿地肯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
“知道我怎样搜到这照片的吗?”郭琛向着冉希眨了眨眼睛,“我一开始搜索T大的袁小惠,根本找不到什么讯息。可我一想季墨和她不是恋人嘛,就开始搜索医学院毕业的季墨。嘿——你猜怎么着,这个季墨在学校的时候可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学生干部,人长得也不错,追他和暗恋他的人一大把。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和他是高中同学。我这才搜到这张照片。”
“这和孟薇薇有什么联系?”冉希忙问。
“你听我说啊!”郭琛不满冉希地打断,“袁小惠在T大不出名,可是这个富家女孟薇薇不一样啊。所以我反过来查孟薇薇的往事,据在线的校友反应,孟薇薇和袁小惠关系不错,他们经常见到这两人一起上课,吃饭什么的。所以说孟薇薇怎么可能不知道季墨的存在。他们几个估计还一起吃过饭,出游什么的呐。之后,袁小惠出事孟薇薇可能也知情。”
“照你这么说袁小惠大三退学,大四快结束的时候自杀身亡。然后毕业的孟薇薇就和季墨结婚了。而邵晨大学刚刚毕业就赶上小惠染毒,还因此惹上了麻烦,幸亏他碰到了……姐姐,之后他们便结婚。”冉希掰算着时间。
郭琛耸了耸肩,皱着眉头沉思:“真是太巧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绳子把你们这群看似没有交集的人绑在了一起。”
“或许这根本不是巧合……”冉希地叹息几乎低不可闻。
接近傍晚时分,邵晨终于在别墅露面,距离冉希和邵晨上次碰面又过去三天。在徐妈的张罗下,一大群人围坐在餐厅地圆桌旁享用可口的晚餐。
冉希勉强扯出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脸应付着邵家二老。这是虚伪的和谐,却也是善意的虚伪。
酒足饭饱之后,邵晨的父母表示不日将动身回老家S城。邵晨和冉希的伤势已经趋于稳定,邵家二老其实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需要邵晨安排人手照顾来他们。再者说,二老在S市已经住惯了,有着他们的生活圈,他们的一帮朋友,住在这里多多少少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对于二老提出的想法邵晨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断地叮嘱老人家注意身体。冉希则在一旁象征性地点头。
晚间八九点钟左右,冉希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不管是电视节目还是小说中的情节都无法让冉希集中精神。最后她索性仰面靠在轮椅上,用一本书盖住面颊,闭目养神。
邵晨的父母终究会离开这里,这是不正是她所期盼的吗?到时候,她和邵晨便可以彻底结束这场假惺惺的恩爱戏码。他们将办理离婚手续,接着冉希会和郭琛去法国,离开盛满邵晨的世界……
可是一想到离开,冉希竟然生出一丝绞痛的感觉。
冉希猛地直立身体,一只手接住滑落地书本,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用牙齿啃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几秒钟过后冉希自嘲地轻笑,“看来你的神经病不过如此,没有想象中地麻木啊!”
“冉希,我能进门吗?”邵晨的声音在们外响起。
冉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随手打开电视,接着说道:“门没有锁。”
“有什么事情吗?”冉希盯着电视机生硬地问邵晨。
“爸妈明天就会走。”邵晨回答。
“哦。”冉希淡淡地回应。
“他们走后我就跟你办理离婚手续。”邵晨看冉希没有反应接着说道:“这几天谢谢你的配合。”
“不过几天而已,我做得到。”冉希背向邵晨的手已经握得很紧,指甲深陷皮肉之中。
“离婚协议……你想好吗?”邵晨问。
“差不多吧。”冉希已经暗自祈祷希望邵晨尽早离开,她克制住自己的声调,“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要休息了。”
“没有……没有了……”邵晨黯然地低下头。
冉希本以为邵晨会就此离去,可是他却久久地伫立在冉希的身侧,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你不走吗?”冉希终于转头,飞快地扫视邵晨。
邵晨没有接话。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冉希忍不住再次发问。
邵晨就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冉希转动轮椅背对着邵晨,向窗台边走去。半月已经悄悄地爬上天空,透出清冷的光晕,冷冷地俯瞰人间。人生不过是悲欢离合,分别重逢的戏码。对他人而言,你永远都是龙套。或许今天你是谁的主角,可是过了一夜你又沦为天涯人。
总有一些人要挤进你的生活,注定有些人要提前离开。冉希抬头凝望着无边无际地暗黑天幕,凝视着那一轮残缺的皎月,心境却慢慢地平静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不前,这是一对奇怪的组合,冉希仰头看着夜色而邵晨则在屋子里注视着冉希。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你可知,为了这一天,为了能和你以夫妻的身份并肩站在一起,我已苦等了多少个日夜。”邵晨的喑哑的声音在冉希的身后响起,带着令人震颤的滚烫之意,透着震慑人心的真情。
冉希的双手死死地抠住轮椅的扶手,身体微微颤动。她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
“你想起来,对吗?你真的很狠心,不管是冉希还是周静。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固执,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拒之门外,为什么你觉得被惩罚仅仅是你一个人事情。那么……我呢?这个被你留下的空荡荡的躯壳你要怎么办?”
邵晨所说地每个字都敲打着冉希的神经,她顿时头晕眼花,脑中嗡嗡一片。冉希觉得自己在做一个二十多年来最荒缪的梦,梦里,让她沉沦至深的人,正对自己情意绵绵,倾诉最热烈的爱语。可惜她不能接受,不可以接受。
“冉希——”邵晨已经靠近她的身后,扶住了她的轮椅,“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同赎罪,可以吗?”
“你……走吧……”冉希终于开口,这样的一句话几乎用尽她所有的气力。她一只手捂住胸口,炽烈地喘息。其它的话已经不必说明,或者说冉希已经无力说明。她木然地凝望前方,等待着撕心裂肺地解脱。
“果然……你想起来了。”邵晨呢喃着,“虽然车祸以后一直竭力地避开我的目光,可是我还察觉到你的眼神变了。没有了往昔的坚定,果敢,只剩下彷徨,痛苦,还有愧疚与悔恨。”
“你走吧……”冉希再次开腔,“我们离开彼此就是赎罪。”
“你真的很固执——”
终于,邵晨松开了握住轮椅的双手。他慢慢地后退,后退……
卧室里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大门“咚——”地一声被关上。冉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送走邵晨的父母之后冉希便联系律师着手办理离婚手续。律师说她和邵晨是最奇怪的一对夫妻,每个人都要求净身出户把资产留给对方。律师还这样调侃道,如果每个夫妻都想邵晨和冉希这样,估计伊拉克战争都爆发不了。
最终,所有的资产被他们平分。冉希则把手头上所有的股份交给邵晨托管,她自己则准备带着少量现金移民法国。
看着一纸已被“撕毁”的婚书,这时的冉希除了麻木还是麻木。她的神经已经被撕裂,千疮百孔,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郭琛实在抵不住她老板的炮轰,先一步回到法国,而冉希终日在等待中度过。
递送申请,报送材料,等待审核,接受审查……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到移民手续办妥的那天,便是冉希离开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她和邵晨几乎见不到面。邵晨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别墅居住。他正在躲着她。或许邵晨是对的,他们都要适应没有彼此的日子,往后的生活还长着呐!
时至五月底,午后艳阳当头,即使穿着单薄的衣服还是觉得有些闷热。冉希此刻身处花园之中,尽心地给花草浇水。现在的她已经不必坐着轮椅,杵着拐杖便可以前行。
正在冉希忙活之际,徐妈匆匆赶到了后花园。
“有什么事情吗?”冉希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问道。
“季墨先生要见你。”徐妈忙回答,“不过给他们拦在外面,毕竟邵总交代过……可是你们现在已经……”徐妈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让他在客厅等着我。”冉希回应。
“哦,好的。”徐妈点头转身便走。
该来的总会来,是时候和季墨好好地谈一谈了,趁她没有离开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喜欢,╭(╯3╰)╮
留言满25字可以送积分啦~O(∩_∩)O~
34
34、离别前的荒唐剧 ...
冉希和季墨面对面地坐在客厅中,他们彼此似乎带着微笑注视着对方,可是四目相对,客厅中地气氛却透着冰寒。
“你的伤怎样了?”季墨看着冉希的右腿问道。
“很快就不用杵着拐杖了。”冉希回答。
“那就好,你出意外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来探望你。”季墨无奈地笑了笑,“见你一面真的很不容易,邵晨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现在想见到你估计也不会很简单,毕竟你现在是孟式集团的新晋总裁。”冉希接话。
季墨听后不可置否地微笑,“我的位子没有你想象中的稳当。”
“不管怎样你现在已经成为孟式集团的掌门人,这是事实。”冉希看到季墨没有异议接着说:“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没有。”季墨肯定地回答,“你呢?看你的神色似乎不打算报仇了?”
“即使我想要报仇你也不可能会帮我,不是吗?”冉希凝视着季墨,“因为——袁小惠。”
听到这个名字,表情一直很平和的季墨终于有了反应,脸色阴晴不定。
“没有想到你会查到小惠的存在。”季墨感叹,神色黯然。
“如果我直觉没有错的话,当年陷害小惠染毒的就是孟薇薇吧。”冉希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两年前我和仓湖碰到你,那时候小惠刚刚自杀身亡。接着你入赘孟家,开始了你的复仇生涯。不过邵晨应该不知道真相,否则他无法气定神闲地和孟薇薇做朋友。”
“你的猜测很大胆。”季墨扯动嘴角,“孟薇薇当年一直都照顾着小惠,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是女人,会爱,会羡慕,会嫉妒,也因为爱上一个人做过同样疯狂的举动。”冉希自嘲。
季墨紧锁眉头正飞快地思索着什么,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我说出薛艳给我的答案——那个当年雇佣她演戏的人。”
“是啊,真是讽刺到极点!那个万恶的小三竟然就是我自己。”冉希感慨万分,陷入惆怅之中。
季墨望着神色凄苦的冉希,径自说起了关于小惠的往事:“小惠是个很善良和淳朴的女孩,她从不夜场那种群魔乱舞的地方。我清楚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虽然小惠对此一直避而不谈,我最终还是找到了突破口。原来,小惠那天去夜场是接到了孟薇薇的求救电话。小惠说她赶到那里的时候,孟薇薇已经衣衫不整、满脸泪痕。那帮家伙要求小惠喝掉三瓶啤酒才能带走孟薇薇,她竟然傻傻地照做了。啤酒被下了药,她……她这辈子就这样被毁了。”
季墨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茶几,“虽然我对始作俑者,也就是孟薇薇心有芥蒂,可还是原谅了她,毕竟这仅仅是个意外。再者说,孟薇薇对戒毒所中的小惠也算是照顾有佳,小惠一天天地好转,当我以为这些梦魇将被驱散地时候小惠竟然自杀了。她虽然善良但并不是傻子,或许是孟薇薇面对小惠的时露出了什么马脚,又或许是回想到什么细节引起了小惠的怀疑,她终于知道了真相——夜场的戏码都是孟薇薇一手安排的。”
冉希的牙关有些哆嗦,她很难想象孟薇薇竟然设计了这样一场血淋淋的惨剧。
“这些秘密邵晨不知道,伯父伯母也不知道,小惠的父母更加不知情。我谁也不能说,因为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季墨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想要帮小惠讨回公道,与其跟我合作还不如跟邵晨联手更容易达到目的吧。为什么不告诉他?”冉希不解。
“他沉不住气的。”季墨苦笑,“更何况你的存在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冉希不自然地瞥头,稍作调整后她接着说:“从本质上来说我和孟薇薇是一样的。通过薛艳了解到真相之后,你是不是很鄙视我?”
“说实话,和你相处的越久,我越觉得你身上有小惠的影子,让我不自觉地想靠近你。薛艳透露的讯息对我来说无疑是个重磅炸弹,不过你和孟薇薇还是不同的。”
“你是第二说我和小惠相似的人。”冉希低语,“邵晨的母亲也说过。”
“是嘛……”季墨沉思了片刻,“可能邵晨也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他竭力地避免你我见面。他……或许害怕我会对你动心吧。”
“你不会。”冉希看着季墨肯定地回应。
季墨直直地盯住冉希的双眸,片刻也没有移动。突然,他转开目光,笑着说道:“这都被你看穿了。不过……孟薇薇不会这样想。”
“我猜得到。”冉希想起医院外她最后一次见到孟薇薇的情景,那狠戾乖张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吞掉。
“签售会的意外就是她找人安排的。”季墨捏了捏自己的睛明|茓,“我通过其它渠道提醒过邵晨。”
“这么说,车祸也她有关?”冉希接话。
“应该是。”季墨叹息。
“孟老爷子突然死亡你应该和脱不了关系吧?”晌久,冉希幽幽地开口。
“我不否认。”季墨回答地很干脆。
“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冉希问。
“虽然我成为孟式集团的总裁,可是位子很不稳当。孟薇薇的叔叔婶婶都指望我犯错,把我迅速地落下马。孟老爷子的死亡已经让他们起了疑心,目前的我不能再有什么动作。”
“到了这个局面,你没有想过和邵晨联手?”冉希接着问。
“我不想拖他下水。”季墨露出几许苦笑。
“你到底想做什么?”冉希忙问。
季墨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冉希小姐,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合作伙伴,我没有必要透漏我的底牌吧。”
“你要走了?”冉希撑着拐杖,慢慢地站起来。季墨看到冉希行动不便忙上前扶住她。
“嗯,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季墨凝望着冉希,“听说……你要移民去法国?”
冉希点头。
“你们分开一阵子也好。”季墨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自言自语。
“我送你出去吧。”冉希挪动脚步。
“你行动不便还是算了吧。”
“我还是送送你吧,估计以后我们很难有机会见面了。”
就这样冉希在季墨的搀扶下走出别墅,她站住铁门旁,看着季墨钻进汽车,渐行渐远……
气温一天一天地变得炎热,冉希右腿上的石膏终于被卸掉,就在离别前夕一通意想不到的新闻爆料打乱了冉希的行程。
某八卦杂志打出醒目地标题:“安源地产总裁邵晨和著名女作家离婚,原是小三作祟!”
隔天这本杂志便推出增刊,登载了更加劲爆的新闻,“新晋孟式集团总裁季墨沦为小三?!”这本杂志图文并茂,并刊载了一系列关于季墨和冉希的合照,大多数为他们单独见面的偷Pāi照,甚至包括几天前冉希在别墅门口送别季墨的照片。那张照片也是最暧昧的一张,季墨扶着冉希,从照片取景的角度来来,他们就像是拥抱在一起。
作为这所城市响当当的两个龙头地产企业的总裁,嵌入这样桃色纠纷中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
媒体很快闻风而动,争相跟踪报道,长枪短炮一起对准他们几个当事人。虽然邵晨和季墨都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澄清此事,可是媒体还是像苍蝇一样围堵在他们身边,久久不肯散去,不愿放弃一丁点儿的荤腥。
为了躲避媒体冉希几乎从未踏出过别墅大门。幸好她的移民手续已经办妥,不日就可以离开。
六月的阳光已经显出毒辣的气势,狠狠的刺射着大地。乔装打扮一番后,冉希坐上邵晨安排好的汽车向机场驶去。
汽车平稳地在公路上前行,进入市区,又驶离市区转向高架桥。
看着汽车一点点地接近机场,冉希心中激起一层异样的涟漪。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早。
“王师傅,先去一趟回燃园,再去机场吧。”冉希向司机王斌招呼道。
王斌听后微愣,接着应答,“好,好的。”
回燃园是周媛安葬的地方,在离开之前,冉希想看看姐姐。
十几分钟后汽车在公墓前停下。冉希走下汽车,在墓园外的商店中买了一束鲜花后走进墓园。
踏着抬级而上的石阶,每走一步,冉希的心就莫名地抽痛一下。她一直没有胆量来这里,没用勇气直面已经安睡的姐姐。
离别前夕,这是她应该要做的交代。
石碑上周媛依旧笑靥如花,或许只有永恒地沉睡才能抹去周媛心底被至亲背叛的伤痛。
“姐——我要走了。对不起,还有……再见。”冉希俯身,把鲜花放在周媛的墓碑前喃喃地低语。
冉希刚刚走出几步远,猝不及防地感到一阵刺眼的光芒向自己射来,接着便被几个不认识的人团团围住。
看着这群人气喘吁吁,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的人,冉希意识到自己惹到麻烦了。
“冉希小姐,你来拜祭的是邵晨先生的前妻是吗?请问你为什么要拜祭她?这和你们离婚有关系吗?”
“冉希小姐,对于你和季墨先生约会的照片你怎么解释?”
“您和季墨先生是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能说明一下您为什么和邵晨先生离婚吗?”
……
各种问题炮弹连珠似地向冉希涌来,她张口结舌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她试图掰开人群逃离现场,可是闻风赶来的记者越来越多,她根本走出掉。
冉希一边用手挡住摄像机镜头,一边试着往前走。
时间在僵持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想着航班的时间,冉希越发的焦急。
“你们在干什么!”熟悉的咆哮声在人群外乍起。
众人本能的转头。冉希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3╰)╮
谢谢大家的支持~呵呵
35
35、咫尺天涯的奢望 ...
一声呵斥之后,墓园中显现片刻的安宁,可是片刻的寂静之后爆发出更嘈杂地喧嚣声。
冉希终于看清了来人,邵晨,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右手捧着一束鲜花,左手提着一个纸袋子,一看便知道是来扫墓的。
记者一窝蜂地围住邵晨,接二连三地提着各种问题,比起先前对着冉希更加的兴奋,更加激动。邵晨迅速地放下东西,狠狠地拨开人群,一把拉住了冉希的手。
“你们问够了没有了!”邵晨把冉希拉到身后,冲着围住他们的记者咆哮,“我和冉希的事情新闻发布会上已经解释地很清楚。请你们不要在骚扰冉希!”
“邵总,你和冉希小姐不是离婚了吗?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一个女记者上前一步质问道。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邵晨一手紧握住冉希,一只手拨开人群试图带着冉希离开。可是没有走出两步他们就再次被记者团团围住。
“邵总,请你正面回答问题行吗?”那个女记者继续缠着问。
“是呀,你们这样的不期而遇是不是代表……”
“你们到底想怎样?”邵晨转身正对着几个记者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冉希需要赶今天十一点的航班,麻烦你们让开。否则……”邵晨的目光阴戾地扫视过人群,最后在那个先前问话的女记者身上停留,幽幽地说“小心的你们的饭碗,我说道做到。”
那个记者被邵晨的目光所威慑,身体明显一阵退缩。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缓缓地让出一条路。邵晨拉紧冉希的手,径自前行。他下意识地转头,看着冉希。随即他的脸色微变。
“怎么了?”邵晨看着蹙眉的冉希关切地询问。
“我的右脚刚刚……扭到了……”冉希仿佛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低头小声地回答。
将近一个半月时间,冉希再一次和真实的邵晨见面而不是电视画面。不过她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她竟没有机会仔细地看看邵晨,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敢凝视着他。
冉希回答之后没有听到邵晨的回应,便本能地抬眼。
四目相对,时间在这一秒被瞬间地拉长,似乎停滞一般,周围的人群幻化成静默的背景。
还没有等冉希适应耳边瞬间的寂静她就感到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被邵晨腾空抱起。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冉希感到自己的听觉瞬间恢复了,只是心脏顿时停滞。
邵晨紧搂住怀中的人,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不顾身后不断闪烁着的照相机。
冉希就这样被邵晨抱着,一路走出墓园,来到停车场。
“邵总,你们怎么在一起?”司机王斌慌忙地迎上去,结结巴巴地说:“去……要去机场吗?”
邵晨只是迅速投给王斌一个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接着把冉希放进黑色宾利之中。他一手抢过王斌手中的车钥匙,另一只手把什么东西抛向王斌,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兰博基尼说道:“帮我开回去。”
在王斌的注目下,邵晨和冉希乘坐的宾利汽车绝尘而去。
上车很久,冉希停滞的大脑才慢慢地开始转动,她瞥了一眼正在驾驶着汽车的邵晨,小声地说道:“谢谢你——”
邵晨转头看了看后座的冉希,似乎扯出笑容又似乎没有,他没有吭声接着转回去。
冉希的目光不自然地在邵晨的背影上流转,最后锁定在窗外。最可悲的重聚不是火星撞地球地争执,而是像他们这般无话可说的尴尬。
冉希看着街景飞逝,汽车已经驶向高架桥。她猛地反应过来焦急地说:“你要带我去哪里,这不是去机场的路!”
“机场那边现在全都堵着记者,我早已经接到消息。原本我是安排荣盛提前在那边接应你,然后偷偷地带你去西城的小型机场。我安排了私人航班,直接送你去法国。却没想到……没想到在墓园碰到你。”邵晨扶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用陈述地口吻说着。
“这么说……你在这里出现只是很巧。”冉希自言自语低喃。
“我没有想到你会绕道来这里。”邵晨也轻声地接话。
冉希直立起身体,深深地呼气,然后换了一副口吻说道:“这帮记者还真的是神出鬼没,连我临时来这里都给他们发现了。”
“他们才不是算得准,而是有王斌通风报信。”邵晨接话,“上次在别墅门口你和季墨的那些事照片估计也是王斌偷Pāi的吧。”
“他?”冉希惊诧,“他怎么会……”
“有利益可图的事情就会有人抢着上。”邵晨简单地陈述,似乎不想多说这个问题。
冉希无奈地扯动嘴角,“对了……这次的新闻事件闹得这么大……你,你没事吧?”冉希犹豫地询问,不住地掰动着自己的手指。
邵晨转头眼光颇有深意地凝望着冉希,片刻之后他又直视前方开口说道:“对我来说还能应付,不过对季墨来说却是个大麻烦。毕竟他刚刚成为孟式集团的总裁,闹出这样的新闻对他很不利。孟家的几个老古董正想着法子利用这次危机拉他下马,也有可能就是他们捣的鬼。”
“是么……”冉希的声音透出几分忧虑。
不管是多远的路程,汽车总有到达的时刻,当刹车声响起的时候便是离别的序曲,离别将要开始,他们却不知何时可以结束。
冉希拉开车门,走出汽车,她看着邵晨手脚麻利地从汽车的后备箱中拿出她的行李,把它们架在一起,拖着往前走。冉希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跟上邵晨的脚步。
看着眼前出现的小型飞机,看着行李被工作人员抬上行李舱,看着邵晨和他的朋友交代最后的事宜,冉希才真切地体会到分离在即。
“到了那边会有人在机场接你。我已经和郭琛联系过,她晚些时候会和你在宾馆里碰头。这张名片你拿着,上面是我一个律师朋友的电话,他现在人就这巴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他。那么……再见……”邵晨像背书似地讲完这些,把名片塞进冉希的手中,接着转身慢慢地往回走。
“谢谢,你……你多保重。”冉希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邵晨,冲着他的后背喊道。
邵晨停下脚步,背对着冉希。
六月午间的艳阳灼热地炙烤着大地,冉希全身都沁透着细细密密地汗水。阳光刺目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邵晨的背影似乎变成了模糊的一团黑影。
邵晨久久没有动静,不说话,也没有转头。晌久,他扬起了右手,慢慢地挥动了几下。
邵晨喑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带着无限的凄楚与感慨:“走吧,我怕我会即刻反悔,取消航班。”
冉希没有再吱声,她只是用心把邵晨的背影刻在心中,接着转身,登上飞机。冉希刚刚在飞机上坐定,便一位空乘人员递给她一个小纸箱子。冉希迟疑地接过东西,慢慢地扯开上面的丝带,打开箱子。
半月形的紫色水晶瓶静静地平躺在箱子中,这是邵晨曾经向冉希求婚时拿出的那支储蓄罐。冉希地双手微微地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瓶子。灯光下储蓄罐闪烁着耀眼地色泽,透过紫色的水晶。冉希一晃动它,瓶子中就发出清脆地响声。她犹豫了一下,打开储蓄罐。
一枚铂金戒指出现在冉希的视野中。冉希握紧手中的戒指,那些熟悉的,幸福的影子瞬间在眼前浮现,可如今必定要随着脚下万里晴空,朵朵浮云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
时光只会老去
我们的心固执地追求那些只有我们自己相信的真实
人生就是这样结束开始再开始再结束……
不论如何
我们都将背负着各自的灾难和幸福 往前走不回头……
(上部完)
36
36、六年后的监狱中 ...
细雨丝丝密密的雨水拉开天幕肆意的倾斜,一个身着褐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下出租车。她撑起雨伞,缓缓地向前走去。她的五官很精致,就像雕刻出的一般。她的长发被卷曲盘旋在头顶,形成一个别致的发髻。
手机铃声“哔哔哔哔——”地响起,她从口袋中拿出电话。
“我现在已经快到了,小杰麻烦你照看好。”
“那个小子真是活力充沛!冉希,你真是给我找了个麻烦活计。” 郭琛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透着撒娇意味的抱怨。
“我说,你前些日子不是才说要让我们家小杰做你的干儿子嘛!怎么现在带着他一天就开始嫌弃他了。”冉希马上接话。
“好了好了,我和你多说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帮那个混小子买什么咸蛋超人的模型,别忘了啊!”郭琛提醒道。
“知道了。”冉希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被隐去。她眼前出现的是高耸森严的铁门。
沉重高耸的铁门缓缓地被打开,在狱警的引导下冉希走进一间气氛压抑的小房间。冉希仰望四壁,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阴冷的气息似乎紧紧的包裹住她身体,让她忍不住地瑟缩。
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冉希慌忙地站起身看向门口。
“人来了,你们只有二十分钟。”狱警站在门口对冉希说道,接着侧身让出空间给身后的人进来。
缓缓走进房间的男人穿着一套灰色的监狱同一制服,头发几乎被剃掉,细细密密地竖立在头上,他的双手被手铐锁住,不过神色却十分的平和,只是在见到冉希的瞬间闪现出些许的喜色。
男人在冉希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冉希犹豫了几秒也跟着坐下。
“最近还好吧——”看着对面的人冉希关切地询问。
男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眉眼被拉得更加地狭长,“我当然很好,老样子嘛——每次来都这样问。”
“没想到被关在这里你还能笑成这样。”冉希感叹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男人耸了耸肩膀,“我不笑,难道要我天天哭?”
“季墨……你真是……”冉希无奈地摇头。
“小杰……最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季墨提到“小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明显得闪动了一下。
“他很好,很听话。”冉希忙说,“你放心,他一切都好。”
季墨感激地看着冉希,真诚地说:“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在麻烦你。不管是小杰还是我爸爸妈妈。”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用得着这样见外吗?”
“也对……”季墨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下次我带小杰过来看你怎样?你应该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冉希观察着季墨的反应提议道。
“不!不用!”季墨立即回应,“还是算了吧,我不希望小杰来这里看到……看到我这样的爸爸。”季墨低头紧握住双手。
冉希蹙眉看着低着头的季墨,犹豫着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季墨抱拳的双手。
片刻之后季墨抬起头再次和冉希对视,表情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沉重,他带着笑意说道:“你这个妈妈当得很好,我这个不负责的爸爸就不要来瞎掺和了。”
“你这说得是什么胡话。”冉希即刻接话,“你永远都是小杰的爸爸,这样的血亲关系是扯不断的。而且,你就快刑满了,一切总会过去。”
季墨无奈地笑着:“算是吧……可是,我这样的父亲他日后能接受吗?”
“时间会冲淡一切,相信我。孩子还很小,你们日后有足够的时间相处,填补这段空白。”
“可是我要怎样和小杰解释她母亲的事情。”季墨的神色黯然。
冉希看着季墨犹豫了一会儿,嘟囔着:“喂喂喂!孩子的母亲现在就坐在你的面前吧。”
季墨痴笑着凝望冉希,最后他的笑容一点一点地隐去,空气中回荡着季墨闷声的话语:“终究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冉希猝不及防地猛拍了季墨的脑袋,“没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是哦!”季墨露出笑容,“不要老是说我嘛,也讲讲你自己。都过去六年了吧,你还不愿意见邵晨?”
“我们没有必要见面。”晌久冉希才给出答案。
“不是没有必要,而是很有必要。”季墨盯着冉希,“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你们双方需都要冷静期,六年这个时间也足够长了。”
“我们不要什么冷静期,我们的事情已经在六年前结束了。”冉希的口气不容置疑。
“就算你和邵晨彻底断绝了关系,也不必要连见面都不可以吧。”季墨接话。
“我们现在不是很好,他的事业如日中天,而在他的眼中我在法国也生活的很好,而且已经结婚生子……”
“你想用小杰做你一辈子的挡箭牌?”季墨质问。
冉希没有吭声,显然季墨说中了他的心事。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愿小杰知道真相。”晌久季墨幽幽地说。
“孩子还小,有些事情还是……”冉希忙说却被季墨打断。
“可总不能因为小杰断掉你所有的姻缘吧。”季墨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和邵晨冷静过一段时间后就可以……所以当年才找到你,请你帮我这个忙。”
冉希眼神有些游弋,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猛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关顾着和你聊天,我连这些都忘了。”冉希忙从背包中翻出一大堆东西,“这些东西你应该能用的上。”
季墨看着忙活的冉希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家伙每次都这样扯开话题。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在狱警的引路下冉希离开了监狱。
雨仍然在下,淅淅沥沥的一直未停歇。冉希坐上出租车,陷入往昔的回忆之中。
六年前,当她登上开往法国的飞机驶离这片故土的时候,她曾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回国。
似乎也是这样的雨天,那个曾经和冉希有一面之缘的江涛突然出现在法国,出现在冉希家的门外,这样的来访完全扰乱了冉希的生活。
江涛是季墨暗中注册的一间香港投资公司的法人代表,冉希记得有次宴会上她还和这个江涛攀谈过,面对他的跨国来访冉希甚是意外。
江涛是来求救的,为了季墨寻求冉希的帮助。
六年前,冉希离开祖国之时孟老爷子已经身亡,季墨刚刚接手孟式集团。那时有关她和季墨,邵晨的三角新闻铺天盖地,季墨的事业岌岌可危。可是季墨只有了两个月的时间便摆平了孟家的阻碍势力,坐稳了孟式集团总裁的位置。即使冉希身在法国对此也有耳闻。之后孟家的事业越做越大,冉希几乎开始怀疑季墨入赘孟家是不是为了报仇,又或者先在的他真的是为了钱财和事业。
可冉希万万没有料到,一年之后季墨的好友江涛会千里迢迢地赶到法国寻求她的帮助。
一回到国内冉希就被漫天袭来的新闻给震惊到,原来季墨主导的孟式集团牵扯上一件惊天的诈骗案。
孟式集团旗下的公司一夜之间破产的破产,被查封的被查封。相关人员有的潜逃,有的被警方控制,还有的早就收到风声或是跳槽或者竭力和孟家撇清关系。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那个时期在商界一提到孟式集团人人都是谈虎变色。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出自季墨之手,这种以本伤人,以本害人的做法在冉希看来是在这样的荒唐又是这样的无奈。她和季墨曾有同样的做法,虽然方式不同可本质上是一样的。冉希终于明白季墨不让邵晨参与的原因,因为从一开始季墨就打算自己和孟薇薇同归于尽。
不过最终出事的是孟薇薇。她在季墨的背叛,孟式集团破产被查封的双重打击下彻底地疯掉。
而季墨因为诈骗罪被警方控制,即日将被起诉。江涛找上冉希就是希望冉希可以帮助季墨上缴一笔较重的罚金,以换取较轻的刑罚。
冉希知道,季墨为了博取孟薇薇和集团其他股东的信任早就和邵晨翻脸。这一年里他事果断狠辣,不仅恶意兼并了许多中小型企业,还多次以不正当手段打压邵晨的安源地产,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原先的那帮狐朋狗友自然跑路的跑路,闪人的闪人,除了冉希没有一个可以帮到他。就这样,冉希帮季墨垫付了三十万的罚金。
由于孟薇薇被送往精神病院,季墨被押送看守所,孟家的亲戚不是因为案子被牵连入狱,就是像躲避瘟神似地避开他们,所以季墨和孟薇薇刚刚出世才三个月的孩子只有被寄养在好心的保姆家。
冉希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收养了小杰。只是在那样复杂的状况下,在看到襁褓中孩子那张睡熟的天真的面庞后那种冲动溢满冉希的胸腔。郭琛也劝导过冉希,希望她不要太冲动。可是冉希知道她不是冲动,而是真切的希望可以做些什么,对着这孩子,对季墨,或许是对死去的小惠……
转眼间五年过去,冉希带着小杰在这T市周边宁静地小城生活了五年。季墨还有半年就可以刑满释放,孟薇薇还在疯人院中,邵晨……如今的邵晨更加得成功早就身处冉希无法企及的位置。
出租车中的冉希收回思绪,望向窗外:雨还在下着,天灰蒙蒙地一片,在烟雨中被笼上一层薄雾。
“师傅,麻烦你在街角停车。”冉希突然想到郭琛这个家伙交代的事情,慌忙下车。
玩具商店里的玻璃橱柜上陈列着各种玩具。冉希驾轻就熟地挑选起一件奥特曼地手办,走向收银台。
拎着礼物,撑着雨伞,冉希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3╰)╮
有什么想法一定留言哦~~
37
37、被设计好的相亲 ...
入夜时分,雨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厚厚的云层还没有散去,月色被隐匿起来。
“然后悟空变身成为无敌的超级赛亚人,他使出龟派气功……”冉希转头看着身旁已经熟睡的小杰,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漫画书。她蹑手蹑脚地帮小杰拉好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
今年已经五岁的小杰比同龄人看起来稍显娇小,他狭长的眉眼和季墨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刻的小杰鼻翼扇动,睡得很沉。冉希看着小杰白皙清秀的睡脸露出温馨的笑容。
她关上房间的灯,轻轻掩上房门,转身离去。
“怎样?那个小子睡着了?”从浴室出来的郭琛一边用毛巾揉搓着她湿漉漉地头发,一边问道。
“恩,睡得很沉,估计今天累得够呛。”冉希坐在沙发上。
“喂喂喂!”郭琛不满地嘟囔,猛地往沙发上一坐,“是我被他折腾地够呛才对吧!这个混小子,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是是是,你这个临时奶妈辛苦了。”冉希无奈地赔笑,“怎样?你是要我敬茶呢,还是让我给你捶背捏肩膀啊?”
郭琛白了冉希一眼,“还是算了吧,就你那破手艺——我可不敢尝试,”
“你这家伙!”冉希狠狠地用手肘捅着郭琛小肚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太伤人自尊了……”
郭琛也不甘示弱,两人瞬间打闹成一团。
闹腾一阵子过后,瘫倒在沙发上的冉希和郭琛相视而笑。
“好啦,不和你闹了,我去洗澡。”冉希说着扯散自己的头发。
“我说冉希……”郭琛突然紧盯着冉希的脸认真地说:“你是不是对小杰太宠爱了一点。”
冉希听到后微愣,不过随即继续拔下发髻上的发卡,满不在意地接话:“宠爱孩子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可是小杰毕竟不是你的孩子吧。”郭琛看着冉希说。
“你对他不也一样很宠溺?”冉希停下手头的动作。
“可是你也说了,我是临时的。小杰叫我阿姨,却叫你——妈妈。”郭琛担忧地看着冉希,“你难道真的要做小杰一辈子的‘妈妈’?”
冉希低下眼帘,片刻之后抬头直视郭琛,接着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看来我当年真的不应该赞同你收养小杰。”郭琛接话,“你真的准备用小杰当你一辈子的挡箭牌?”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冉希嘟囔,转身想离开。
“知道我想说什么。小杰是季墨和孟薇薇的儿子,他终有一天会知道真相。”郭琛强调。
“我知道。”冉希一字一顿地说,不过没有回头。
“那半年后呢?季墨半年后出狱。对小杰来说,他那个远在海外的爸爸终于回来了。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继续当他的妈妈?”
冉希缓缓地转身看着郭琛,“我不知道……和小杰在一起的这五年我很快乐,很充实。看着小杰我会不自主地想起那个孩子……那个被我打掉的孩子。如果他能出生的话,应该比小杰要大几个月。他会不会像小杰一样喜欢听我讲故事,喜欢缠着我做游戏,喜欢喝我做的黑鱼汤……我有时候会想,小杰或许就是上天给我的另一份礼物。”
“冉希——”郭琛上前几步担忧地看着她。
冉希深深地吸气,接着说道:“今天,我看着狱中的季墨,我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以前那些所谓的报仇真的很无稽,很幼稚。我后悔踏上这条路,我后悔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后悔打掉孩子,我后悔……不过,我没有后悔离开邵晨。虽然我会难过,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分离,我不可能想通这些。现在的我只想过着平静的生活,看着小杰慢慢地长大。至于小杰的身世我从未想过瞒着他,等他长大一些,再稍稍长大一些我就会……”
郭琛伸手紧紧地搂住冉希。
夜已经深了,客厅中一片沉寂。
“喂——不要老揪着我的问题不放。”沉默之后冉希换了一副腔调:“不早了,你这个准新娘还不快点把头发吹干,然后睡觉。熬夜对皮肤很不好哦!”
听到“准新娘”几个字眼后郭琛“呵呵”地傻笑起来,她松开冉希,双手缠绕着自己的头发。
冉希看了看瞬间泛起花痴的郭琛,微微叹息往浴室走去。可是她刚刚迈开脚步,散开的头发就被郭琛抓住,使她不得前行。
“别跑啊!”郭琛忙说:“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你也给我认真一下。连我这个洗尽铅华,看透尘世的大仙式人物都决定踏入婚姻这座坟墓了,你难道就不能找一个吗?好男人也不止邵晨这一个吧!”
“你又来了——”冉希转身,皱着眉头无奈的抱怨,“每次都扯到这个问题。”
“现在是必须说这个问题。”郭琛放下冉希的头发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下个星期的婚礼你肯定要参加,对吧。”
“我不去你能放过我嘛!”冉希叹气。
“除非你挂了!”郭琛皮笑肉不笑地龇牙咧嘴,“还有一个消息忘了告诉你,邵晨我也请了。”
“你开玩笑吧!”冉希足足愣了一分钟后冲着郭琛大声地咆哮。
“不好意思……那个……你不要生气啦!”郭琛小心地陪着笑脸,“结婚这样的大事……我和邵晨也算是朋友吧……那个……哎呀,不就是见一面嘛,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两年前邵晨的父亲去世你不也偷偷地混进葬礼的人群中,远远地见过他嘛。”
冉希紧锁眉头,晌久没有吭声。
“你不会不去吧……”郭琛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说呢?你也太会先斩后奏了吧!”冉希斜瞥郭琛。
“你不要生气嘛……”郭琛哄着冉希,“请帖我已经发出去了。”
“可是,那个莫须有‘丈夫’怎么办?”冉希望着郭琛问道:“你这个间谍不是向邵晨汇报过我在法国的动向么。我现在上哪去找小杰的假爸爸!”
“你还想瞒着邵晨?”郭琛挑眉,“何必呢……干脆都说明了吧,小杰不是你儿子,你也没有结婚。再者说了,我和曹军都决定回国内定居了,日后也没有办法帮你从法国寄明信片回来。”
“被你害死了!”冉希抱怨,接着陷入沉思中。她想了半天,吞吐地说道:“要不……要不我继续相亲,找个人陪我参加你的婚礼?”
“天呐!我的姑奶奶!”郭琛被“相亲”一词给打击到了:“你还来啊,当年我安排你去相亲,你倒好,一见面就和人家说你是单亲妈妈,接着又说你的脸全是整容的结果,如果人家还不死心你又扯出孩子的爸爸正在坐牢……真是噩梦!”
“这次我不会的。”冉希小声地解释,“我就打算找个伴,陪我……”
“演戏,对吧?”郭琛皱着眉头打断冉希,“你又来!”
冉希神色黯淡地低下头,没有再吱声。郭琛终于反应过来,她触到了冉希的雷点。
“我去洗澡……”半晌,冉希踢踏着拖鞋走进浴室。
虽然郭琛嘴上反对冉希的做法,可最终还是帮助冉希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四天之后,冉希终于筛选到一位令他满意的应征者。
下午三点冉希准时来到了约会的地点,一间休闲茶吧。今天是周四,休闲茶座里的人不是太多,冉希进入之后就只看见临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客人。
那人三十岁左右,一张国字脸,高耸的鼻梁,透着英气的双眼,他身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很舒服。由于事先见过照片,冉希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来应征的人。
“你好,让你久等了吧。”冉希抱歉地说道。
“不不不,是我自己来早了。”那个男人起身解释,接着帮冉希拉开座位,示意她坐下,动作简单干练却不失优雅。
“你叫徐寒对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冉希接话。
“嗯。”徐寒点头,微微地笑着。
面前男人似乎不善言辞,一阵沉默之后冉希主动开口道:“徐先生知道我发布信息为什么吧?”
“我……我知道的。”徐寒点头。
“嗯……那就好。”看到徐寒有些拘谨冉希也有几分尴尬,“后天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徐寒忙说。
之后的时间里冉希便向徐寒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解释她与即将参加婚宴的来宾的基本关系。
总体来说这个徐寒给冉希的印象还算不错,作为她的“丈夫”应该可以让邵晨信服。
茶座门前,冉希和徐寒分手在即,徐寒突然叫住冉希,“不好意思,冉希小姐请恕我冒昧。其实我……我也是单身,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交往试试。”
“什么?!”冉希惊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不好意思,我可能太冒昧了。”徐寒忙解释。
“呵呵——那……后天见,拜拜。”冉希尴尬地干笑,接着慌忙地拦下出租车离开。
正因为冉希急忙逃开才没有注意到徐寒眼中的戏谑。等到冉希乘坐的出租车驶离这条街道的时候,徐寒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邵晨,人我已经见到了。这个人情你可有得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呵呵
38
38、婚礼上的计中计 ...
姻缘这种东西一贯很奇妙,强求的得不来,推脱的挡不开。好比郭琛和她老公曹军,两人因为一杯拿错的橙汁而相遇,从相识到恋爱再到喜结连理不过短短六个月的时间。有些事情真的只能用命中注定来解释。
某星级酒店大厅中人头攒动,祝福声不断,新郎官和新娘子都满面春风地和前来贺喜的贵宾寒暄。
酒店外一辆银色的凯迪拉克平稳地停下,从车中下来的男人大约一米八的身高,帅气有型的短发,精致的五官、清秀的轮廓。他有种说不清楚的气质,有凛凛之威,却又有种让人想抱在怀里温存的感觉。
邵晨站在酒店外犹豫了几秒,接着拿出手机。电话刚刚接通那头就传来新娘子郭琛夸张的声音:“你怎么还没有到?”
“已经在酒店的门口。”邵晨回答:“冉希呢?她到了没?”
“早就来了。”郭琛回应,“还有那个徐寒,陪着她一起过来的。”
“小杰呢?她有没有带来?”邵晨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那个小鬼头精明的很,徐寒毕竟只是个托儿,冉希可不愿意让他们碰面给自己找麻烦。”郭琛解释。
“那就好……五分钟后我就到。”邵晨已经等候在电梯旁。
“你那个徐寒靠得住吗?”郭琛不放心地问,“这样耍冉希会不会太过分了?”
“没有办法,已经六年了我什么方法没有试过,可是冉希还是那样固执。那些所谓丈夫、孩子的鬼话,与其说是搪塞我,还不如说这是冉希的自我催眠。”
“希望你这一剂猛药没有下错。”郭琛喃喃地自语。
酒桌上,冉希瞥看邻桌谈笑风生的邵晨有种说不出的胸闷。
她设想过无数种和邵晨再次碰面的场景,可是没有一种像现实这样的——平淡。邵晨似乎对她提不起兴趣,那种疏离地寒暄,走过场式地握手,好似陌生人般的眼神交汇。甚至面对她身边的徐寒,邵晨也是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冉希握紧酒杯,目光流转一圈之后又落到邵晨的身上。此刻的他仍然在与他人说笑。
“怎……怎么?”冉希身侧的徐寒小声询问。
“没什么。”冉希转头看着徐寒,低语:“宴会就要结束了,今天真的谢谢你。”
“呵呵——”徐寒憨憨地笑着,“这是分内的。”
冉希应酬地笑着,目光不自主地又转向邵晨。
“你在看什么?”徐寒顺着冉希的目光向邻桌看去。
冉希忙转头,接着起身掩饰道:“我去洗手间。”
清凉地流水扑腾在脸上,冉希觉得精神集中了不少。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湿漉漉地面颊,简单地扑点粉后走出了洗手间。
刚刚进入走廊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入冉希的视野,他站在那里离她只有两三步之遥。
岁月不但没有在邵晨的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让他更显成熟优雅,散发出更加惑人的魅力。冉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要摆出什么的表情。可是邵晨仍是一脸平静,仿若看到任何一个宴会上的女宾一样。他轻轻地点头,露出简单的微笑,接着穿过冉希径自走进洗手间。
冉希伫立在走廊,晌久双脚才恢复知觉,慢慢地挪动脚步。
真的是很拧巴!冉希不禁自嘲,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作”,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摇摆的神经。
冉希走到大厅的时候婚宴已经结束了,人群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留下一桌桌残羹。忙活了一整晚的郭琛终于捞得片刻的空闲,捧起汤碗吃着东西。而她的丈夫曹军仍然被几个好友拉着,嬉笑地陪酒。
看到冉希走过来徐寒起身,“你现在回去,还是和他们一起去闹洞房?我要不要陪着你?”
冉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便被什么人猛地一拉,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站稳脚步后的冉希向前看去,一个穿着跆拳道服装的女人横亘在她和徐寒之间。那个女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很瘦,可是眼神却凶悍得很。
她一把揪住徐寒的耳朵,破口大骂:“你这混蛋,竟然在这里鬼混!叫我去练跆拳道,哼!你自己却跑过来这里陪你的小老婆!你想死啊你!”
“疼疼疼!”徐寒本能地叫唤,“张雯你误会了,我……我……”
“你什么你!”被唤作张雯的女人咆哮地打断徐寒:“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妻子嘛!你不是说你们还有孩子嘛!你这个死鬼!竟然背着我养小的,还有了孩子!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站在一边的冉希终于反应过来,忙上前拉开激动的女人,“不好意思,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什么啊!”张雯猛地挥开冉希,指着冉希的鼻尖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竟然和他勾搭了那么长时间,小孩子都那么大了!”
冉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尴尬的看向四周,虽然宾客已经走了大半可是剩下的人都停下动作,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这边。
“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解释行么?”冉希上前陪着笑脸劝解。
张雯一只手猛地推开冉希,另一只手又扯出徐寒的耳朵,叫嚣着:“解释什么,还想解释什么啊!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我们真的没有关系,哎呦呦——”徐寒急得直嚷嚷,“真的,我是被她雇佣的,是假扮的!”
“哼!作假?你唬谁呢?”张雯冷哼,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冉希看着徐寒脸上扭曲的表情,焦急地解释:“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只认识三天,我是通过网络招聘他假扮我的先生。”
“这样的鬼话我会相信?”张雯挑眉盛气凌人地斜瞥冉希。
“是真的,我可以给你看网上的招聘信息。”冉希不停地解释,“我只是请徐先生过来帮我个忙,没想到会让你误会,真的不好意思。我们只是雇佣关系,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徐寒不住地点头,哀怨地看着揪住自己的张雯。
听到冉希和徐寒的解释,张雯捏住徐寒的手放松了一些,她一脸将信将疑的表情,看看冉希又望望徐寒。
“讲清楚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雯终于松开手。
徐寒马上握住自己的耳朵,冉希则思索着应该怎样解释,周围的人都聚拢过来等着看看接下来有没有更加戏剧性的发展。
冉希无意识地抬眼,正好撞上邵晨戏谑的眼神,她的心脏在瞬间猛地紧缩,咽喉干燥像被什么炙烤一般。
“说话啊?你怎么又不解释了?”张雯不耐烦地问。
冉希避开邵晨的目光,转脸对着张雯解释到:“因为我自身的一些原因,我需要找个伴参加我好朋友的婚姻,所以才发布信息雇佣了徐先生。至于孩子,肯定和徐先生无关,这都是真的。”
“这样荒唐的事情我能相信?”张雯马上接话。
“的确是真的。太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我和徐先生完全没有关系。”冉希忙补充。
“真是这样?”张雯狠狠地看着徐寒。
徐寒忙点头:“老婆,真的是这样。”
“开玩笑!你缺钱啊?你怎么会应聘这样的工作!”张雯盛气凌人地说。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徐寒吱吱呜呜。
“问谁?”
徐寒左顾右盼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最后他抬头看向人群中的邵晨不满地抱怨:“哥么,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竟然把张雯叫来!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约定的吧!这戏,我演不下去了。”
“邵晨?”张雯疑惑地望着人群中的邵晨,“不是你告诉我老徐在这里吗?”
邵晨走出人群,稍稍清了清嗓子,“ 不好意思,嫂子。这件事我回头再和你解释。那个……徐寒的确和这位冉希小姐没有关系,他只是帮我一个忙。”
张雯看看邵晨又看看徐寒不满地嘟囔:“你们两搞什么鬼啊!”
“对不起嫂子,日后我一定登门道歉。”邵晨谦和地笑着。
张雯冷哼了一声,“记住你的话。”接着转脸对着徐寒,“走吧!还杵在这里不嫌丢人啊!”
徐寒紧跟在张雯的身后,伸手指着邵晨,挤眉弄眼,口型仿佛在说:“好小子,你等着!”
一场闹剧渐渐地平息,周围的人群不仅没有散开的意思,反而兴致更高地看着剩下的两人。
冉希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表情,晌久她的声音想从地底下冒出,沉闷得很:“这样子……好玩吗?”
“不好玩。”邵晨注视着冉希老实的回答。
“你不就想证实我没有嫁人生子吗?好的,我承认我没有!”冉希抬起头和邵晨对视,“其实你早就查清楚了不是吗,何必弄这样一出闹剧。”
“没有的闹剧你会承认?”邵晨反问。
“无聊!”冉希狠瞪了邵晨一眼,不想再和他废话。她迈动步伐想离开这里。可是她刚刚踏出一步就被邵晨拉住。
“拉住我做干什么,邵总?”冉希想甩开邵晨的钳制,可是她越是用力甩,邵晨握得越紧。
“六年前你需要冷静,我便放你走。五年前你因为季墨的事情而烦心,我不忍打搅你。四年前,你拿丈夫和孩子做借口远远地躲着我。三年前,我的父亲病危,我一直守护在他身边,无暇□。两年前我父亲去世,你明明出现在葬礼上却始终不肯和我见面。刚刚过去的一年中,我通过郭琛不断地向你传达信息,可是你都用莫须有的丈夫和季墨的孩子来搪塞我。现在——”
邵晨无视冉希的挣扎,看着四周的人群,朗声说道:“我把这一切都挑明,并且请在场的各位给我做个见证:我要重新追求冉希,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会一直不懈地追求她,讨好她,爱护她。即使她逃得再远,跑得再快,我也会一路披荆斩棘追她到天涯海角。”
邵晨的话音落下,沉寂几秒之后大厅里爆出众人的哄叫声和口哨声。冉希不知道被谁猛地推了一下,跌进邵晨的怀中。她被邵晨顺势紧搂住,逃脱不得。
那一刻,冉希抬眼仰望紧搂住自己的邵晨,他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泛出淡淡地红晕,墨黑的眸子闪现盈动和温存的笑意。
那道看不见的横亘在冉希和邵晨之间的微薄的宣纸在瞬间被利器撕开。那份久违的悸动在冉希的心底徒然升起,蒸腾出一潭梦幻般的迷梦。
不过转瞬间,冉希清醒过来,她挣脱开邵晨的拥抱,奋力地向大厅外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3╰)╮
邵晨终于要积极行动了~嘿嘿~
39
39、婚宴后的连环计 ...
邵晨注视着冉希慌忙地逃离宴会大厅,他的眼中不但没有显现意外的神色,反而挂着一丝魅惑地调笑意味。
“还不快追?!”郭琛忙拍着邵晨的肩膀焦急地说。
“放心,她跑不远的。”邵晨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三两步地追了出去。
风在冉希耳边呼啸着,她的胸腔被某种莫名的情绪涨满,叫嚎着寻求发泄之路。荒唐,冉希觉得荒唐之极!原来她所构筑的那些谎言从来都没有套住邵晨,反倒是自己深陷其中。她就早该想到凭借邵晨的能力,她这六年里的一举一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笑的是自己却像个井底之蛙沾沾自喜。
“砰——”
冉希眼前一晃,身体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踉跄地往后直退。很显然,她跑得太急和路人撞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啊——”冉希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本能地道歉,可以抬眼却发现自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挡住了去路。
“撞了人就想跑,没那么容易!”其中一个人叫嚣着,上前一步逼近冉希。
冉希看着面前一脸凶相的两人,吞了吞口水,心凉了半截。难道她这么倒霉地遇上专业“碰瓷”的人。
“你什么意思?”冉希询问。
“意思当然是叫你赔礼,赔钱!”另一个回答得理所当然。
“对不起,我刚刚确实没有看清路。可是我们只是稍稍撞了一下你就找我赔钱,这不是讹诈是什么?”冉希回敬。
“哟!小妞,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先前说话的人已经扬起了拳头。
“喂喂喂!这里可是大街上,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可要叫人了!”冉希往后退了一步,装着胆子大声喝斥。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邵晨那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冉希欣喜地转头,她本以为邵晨到来会帮她解决掉麻烦,可是谁曾想下一秒这个麻烦更大了。
冉希还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飞奔过来的邵晨已经和那两个汉子扭打在一起。看着扭作一团的三个人,冉希除了焦急就只有干叫嚷的份。
被两个人夹击,邵晨明显是吃亏的一方。冉希几次想上前拉开邵晨都被挥舞的拳头给挡开。
报警!自己怎么才想到!
冉希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背包中翻找手机,一边冲着扭打着的几个人叫嚷,“别打了!我报警了!”
估计是冉希的呵斥起到了作用,那两个人合力把邵晨摁倒在地上之后便一溜烟地跑掉了。
冉希也顾不上报警,飞扑到邵晨的身边,扶住他。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冉希本能地关切。
“呵呵呵——”邵晨竟然只是傻笑。
“你脑子被打坏了吗?傻笑什么?”冉希皱眉。
“我刚刚说要保护你,上天就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觉得很不赖。”邵晨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冉希。
“起来吧!”冉希拍了拍邵晨身上的尘土,“多大的人了,竟然和别人打架,不嫌丢人呐!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亏你还……”
“哎呀呀——”邵晨刚刚被冉希拉起身就发出惨痛的叫声。
“怎么了!”冉希上上下下得打量着一脸痛苦神色的邵晨。
“脚……左脚好疼!”邵晨呻吟着,“大概是刚刚打架的时候扭到了。”
“你没有办法站起来吗?”冉希架住邵晨的胳膊询问。
“不行,根本不能用力。”邵晨皱着眉头。
“那……那怎么办?我马上叫车,我们去医院?”冉希焦急地提议。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邵晨叹息。
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邵晨被送往这附近的铁路医院就医。当冉希办好各种手续,交掉基本费用之后邵晨已经被转送到住院部。医生告诉冉希,邵晨的左脚严重拉伤,需要一段时间静养。
冉希看着躺在病床上左脚被打上绷带的邵晨,不知道应该替他难过还是埋怨他的鲁莽,最可气的是这个家伙搞成这样了还看着自己微笑。
“还在笑,不知道疼啊?”冉希在邵晨的床边坐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医生说你需要修养一个月左右,今晚先留院观察,明天如果感觉没什么异样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哦……”邵晨点点头,目光片刻都没有从冉希的脸上移开,“我今天的表现还算英勇吧?”
“无聊!”冉希嘀咕,接着低头看看手表,“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好好的在这里休息吧。”
“喂喂喂!”邵晨伸手拉住欲走的冉希,“你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邵晨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现在又受伤了,明天我怎么办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我上哪啊?”
“这也是问题吗?”冉希觉得好笑,“不就是腿伤了嘛,你打个电话叫你那个忠心的秘书带着轮椅来接你不就成了。”
“不成!”
“为什么?”
邵晨从口袋中摸出一支已经面目全非的手机,“手机坏了!”
“电话是多少,我帮你打。”冉希马上接话。
“我记不住。”
“你怎么可能记不住!快说!”
“我真的记不住!”
“你……你是故意的吧!”
邵晨摊手,无奈地耸肩:“你如果不管我的话我只有流落街头了。”
“开什么玩笑,你自己包辆车回去也成吧!”
“还是不成,我的钱包不见了,估计是给那两个家伙涮走了。”
冉希注视着病床上的邵晨,表情阴晴不定。
“对了,那个徐寒不是和你很熟吗?我帮你找他!”冉希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翻查徐寒的电话。低头忙活的她根本没有留意邵晨嘴角泛起的笑意。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冉希狠狠地按掉了电话。她负气地看着一脸无辜的邵晨,接着又看看自己紧握着的手机,她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我明天叫郭琛过来,让她送你回T市。反正你也是被她叫来参加婚礼的,这个任务她必须接下。”
“人家刚刚新婚,麻烦她不太好吧。”邵晨接话。
冉希白了邵晨一眼,径自打起电话。大约两三分钟后,冉希再次负气挂断电话。郭琛这个家伙竟然婚宴一结束就和曹军赶去机场,忙着蜜月了!
“怎么了?邵晨望着放下电话的冉希没心没肺地问道。
冉希的目光在邵晨那张看似无辜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扫视,最后叹息,“我明天早上过来帮你办理出院手续,今晚你好好休息吧。”
“你真的要走?”邵晨的声音有些哀怨。
“小杰还在家等我,都快十点了,临时看护已经打电话过来催我。”冉希实话实说,整个晚上都让看护陪着小杰她一直很不放心。
“可是你明天真的还会过来吗?”邵晨不确定地说:“你脸上的表情明明是说巴不得逃开……”
“我肯定会过来的。”冉希保证,可是心中却盘算着明天怎样不过来。“真的不早了,再见……”
“哐当——”冉希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响声。她回头的时候邵晨已经从病床上滚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冉希连忙扶住他。
“带我一起走吧。”邵晨可怜地看着冉希,“我在这里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现在又受了伤,冉希不要丢下我。”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带你回家。”
“可是我待在医院真的害怕你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了啊!拜托,我会很听话的。”
冉希承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邵晨。被这样楚楚可怜的邵晨紧盯着,冉希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她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怀疑的念头,这真的是邵晨?难道他被刚刚的两个人打傻了?
冉希低头,再次撞上邵晨那盈盈流转的眼神。口中的“不”字竟然就这样卡在喉咙间说不出来了。
鬼使神差地,冉希竟然点头答应了邵晨的恳求。
出租车缓缓地在一栋四层的筒子楼前停下,冉希慢慢地扶着邵晨下车。
邵晨被冉希架着,抬头仰望简单的小楼,露出淡淡地笑容,他转头看着身侧的冉希,后者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我再说一遍,不许同小杰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对他提我们的关系,不许提到他的爸爸。记住,你只是今晚在我家借宿,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T市,不许赖着不走。”
邵晨无力地点头,叹气道:“你已经把这些说了八百遍了。”
冉希凑近邵晨的脸,露出和煦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是八千遍你也得听!”
“对了,你家在几楼?”
“一楼。”
“哦……”
“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很失望?”
“额……如果你住在四楼的话,就能搂着我更长时间了。”
“少给我贫嘴!”
“哎呀,很痛啊!现在就想谋杀亲夫吗?”
“闭嘴,别让小杰听到了!”
钥匙在锁孔中轻轻地转动,大门被冉希打开,看着身侧邵晨摆出“纯真无邪”的笑脸,冉希忽然感到后背阵阵发凉,一种不祥的落入陷阱的感觉油然而生。
夜色已浓,他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3╰)╮~~谢谢大家的支持~
PS 邵晨的腿自然是假受伤……╮(╯▽╰)╭
40
40、嬉闹中的新生活 ...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冉希站在客厅中看着散落一地的玩具,和不远处正在激烈地掰腕子一大一小俩个家伙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一个星期过去了,自打邵晨踏进家门之后就没有想走的意思,不管冉希是高声呵斥,还是低声恳求,这家伙就只是一个态度,死皮赖脸地躺着不走。
更让冉希觉得胸闷的是邵晨和小杰相处得意外地融洽,短短几天时间小杰就满口的“邵晨叔这个”、“邵晨叔那个”,甚至当冉希哄邵晨走人时小杰会不停地帮他讲好话。
冉希收回目光,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冲着嬉笑的两人说道:“小杰,不要和你邵晨叔闹了,快去洗手,准备吃午饭!”
小杰鼓动着自己的腮帮,冲冉希做了一个鬼脸之后向洗手间跑去。邵晨目送着小杰离开,似乎很艰难地撑着椅背,缓缓地站起身子。冉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微皱眉头可是并没有上前帮忙。
“今天我们吃什么?”邵晨望着不远处的桌子愉快地问。
“黑鱼汤,虾仁,还有胡萝卜。”冉希不冷不热地回答。
听到胡萝卜三个字邵晨本能地咂舌,这是他最不喜欢的蔬菜。
“妈妈,手洗好了!”小杰挥舞着湿漉漉地小手冲冉希说道,接着又转向邵晨:“邵晨叔,你不去洗手吗?”
邵晨瞥了一眼冉希,接着低头对小杰说道:“我也想讲卫生,可是叔叔的腿不是受伤了嘛,行动不便啊。”
“妈妈,妈妈,你不扶着邵晨叔去洗手吗?”小杰立刻仰头问道。
冉希看着小杰,干笑了几声,三两步地走到邵晨身边,舒展开笑容,“来,我扶着你去洗手。”
“谢谢你。”邵晨温和地笑着,礼貌地回答。
“你到底还要在我家赖多久?”冉希扶着邵晨一走进洗手间立刻收敛起笑容变了一副面孔。
“冉希你脸变得好快哦,刚刚明明不是这样……”邵晨一脸无辜的样子哀叹道。
“别和我打岔!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冉希压住怒火,“你不是说只待一晚上的嘛!”
“貌似……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样说过吧。”邵晨回应,眼中透着几许狡黠的光芒。
冉希微愣,好像那天邵晨还真的没有这样说过,“嗯……那个。”支吾几秒后冉希语气强硬地说:“不管你没有答应我现在都要郑重的通知你,你趁早给我离开。”
邵晨甩了甩手中的清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个你说过很多了次了吧。”
“我这次是很严肃,很郑重地警告你!”冉希不满地回敬。
邵晨撇了撇嘴,擦干双手后把右手搭在冉希的肩膀上,微笑着说:“我们去吃饭吧,小杰还在等我们呐。”
冉希的表情瞬间变幻莫测,她几次深呼吸后才调整好表情,扶着邵晨走出洗手间,只是扶着邵晨的双手加大了力道……
“邵晨叔,你怎么一脸很痛苦的表情?”小杰看着走过来的两人疑惑地问。
“他的脚受伤了嘛,自然有点痛!”冉希抢先一步回答,接着转头温柔地看着邵晨问道:“是吧?”
“是——”邵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
餐桌上冉希的微笑如沐春风一般,可是邵晨却看得心惊胆寒。果不其然,那一大盘邵晨最最痛恨地胡萝卜几乎一块不落的被冉希轻轻地夹到他的碗中。冉希还美其名曰,富含维生素有益健康。
饭后冉希便打发小杰午睡,可小杰死活不愿意。
“小杰不愿意睡觉就随他嘛,这么较真做什么。”邵晨看着正在讨价还价的呣子俩Сhā嘴道。
冉希正憋着怒气无处释放,转头便冲邵晨吼道:“你少给我Сhā嘴,现在是我在教育孩子。他下午还要去上小提琴课,不午睡哪有精神。”
“我就是不想学小提琴……”小杰轻声地嘟囔。
冉希转头看着小杰刚刚想发作就被邵晨打断,“小杰才这么点大,既然他不喜欢学小提琴,那就随他好了,何必压制孩子的天性呢?”
“你开什么玩笑,现在哪个孩子不是……”冉希话还没有讲完就被邵晨打断。
“人家是人家,小杰是小杰。”邵晨一边摸着小杰的头,一边说:“你何必把所有的模式都硬往小杰身上套用呢?”
冉希听完后立刻要辩解却又被邵晨打断,“我知道你希望给小杰最好的教育,希望小杰比任何人都有出息,这些年你一个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可是小杰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玩乐才是他的天性。为什么我和小杰仅仅相处几天他便和我这般的亲近?因为我陪着他打闹,陪着他嬉笑,陪着他做他想做的事。冉希你试着想想,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你最希望每天做什么?总不会是被押着学这个,学那个吧。”
冉希看着一脸恳切的邵晨,又低头看了看藏在邵晨身后攒着他衣服的小杰,犹豫了很久才弯下腰问小杰:“你……你真的不愿意学小提琴?”
小杰狠狠地摇着头,“一点也不想。”
冉希直起身体,盯着邵晨,最后叹气道:“你们赢了,不学就不学吧。”
“哇塞!妈妈万岁!”小杰立马抱住了冉希的要兴奋地大叫。
“受不了你!”冉希嘟囔,“好了,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吧。”
小杰松开冉希,转头对邵晨说道:“邵晨叔,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游乐场嘛?现在我有时间了,下午就去怎么样?”
邵晨微愣,接着笑着拍着小杰的头,“你这个小滑头,把我也算计进去了。看来你早就想好了吧!”
冉希马上接话:“不要得寸进尺了小杰,邵晨叔的脚受伤了,怎么带去你。”
“可是妈妈你不是说过邵晨叔脚伤一好就要离开这里嘛,到时候怎么带我玩。”小杰小声地嘀咕。
“冉希,不碍事的。”邵晨接话,“叔叔讲话绝对算话,今天下午我们就去。”
冉希看着已经达成一致的一老一小也只有点头的份。
“对了,冉希!”邵晨突然叫住眼前的人,“你不会继续让我穿着这样的衣服出门吧?”邵晨摊开双头,低头扫视自己的装扮。
冉希看着邵晨,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此刻的邵晨身着一套粉红色的棉质居家服,上面刺着扎眼的蝴蝶结。这衣服原本是冉希的,此刻穿在邵晨身上明显小了一圈,长衫长裤硬是被邵晨穿出中袖衣、七分裤的感觉。
冉希承认她是故意的。为了及早地打发邵晨走人她才不会帮邵晨添置正常的衣服,提供他久住的条件。而邵晨那套婚宴时穿着的西服早就已经洗换下,并且被冉希藏起来。冉希威胁邵晨,他何时愿意离开,何时归还衣服让他换上,否则他只有穿着女装的份儿!
不过一个星期过去了,脸冉希自己都习惯了邵晨如此的装扮,这一招显然没有用。
冉希看着面前的邵晨,微微叹息,“我帮你拿衣服——”
游乐场是孩子们畅游的天堂,从来不乏吵嚷的孩子,相拥的恋人,和美的家庭,纯真的笑脸。
邵晨,冉希,小杰他们三人自然也成为众多游园者中平凡的成员,不过他们却有着不同一般游园者的相处模式。
当三个人聚集在一起时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会堆着和煦的笑容。只要小杰单独坐上某种娱乐器械,站在一旁观看的两个大人便立刻开始斗嘴。
此刻,冉希和邵晨坐在长椅上,他们的目光双双落在旋转木马中的小杰身上,可是却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白着。
“别以为你还能赖着不走,我已经联系上你们公司了,他们迟早要派人来接你。”冉希嘟囔着。
“哦?”邵晨的声音透着调笑的意味,“那……你联系上我们公司谁了咧?”
“前台小姐。”冉希嘀咕。
“咳咳——呵呵呵——”邵晨笑出了声,“不好意思,我没有忍住。她是怎么回应你的?”
“你别得意,我已经预约了荣盛,迟早会和他通话的!”冉希咬牙切齿。
“哦——原来是这样。”邵晨收敛起笑容,飞快地转头贴近冉希的耳朵,轻声说道:“那个前台小姐是应付你的,荣盛从来不会预约什么人见面。”
冉希愣了几秒,接着扬手狠狠地掐住邵晨的胳膊:“你这个混蛋,白吃白喝的到底还想赖多久啊?”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八百遍了……哎呦……疼,疼!”邵晨叫嚷着。
“妈妈——你和叔叔在干什么?”
小杰的声音在他们的身旁咋起,两人都是一惊。
“没什么,没什么……”冉希神情尴尬地掩饰着,就在此刻她的手机响起,让她摆脱片刻的困境。
冉希迅速起身,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来电的是郭琛,她告诉冉希,邵晨开来的那辆凯迪拉克仍然停放在酒店的停车场上,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酒店的主管打电话通知她提醒物主,尽快把车子开走。
“怎么了?”看到冉希放下电话邵晨询问。
“还不是你的车。”冉希无奈地回答:“还停在人家的停车场上,酒店要你尽快开走。”
邵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倒把它给忘了。怎么办?我现在没有办法开车吧。”邵晨摊手。
“我去帮你开回来。”冉希犹豫地提议,“目前也只有这样了。”
“你有驾照吗?”
“当然有了啦!”冉希马上说,可是随即便怯生生地嘀咕:“不过……好久都没有开过车了。”
“我们一起过去吧,从酒店到你家也不算很远,我坐在你身边看着你开应该问题不大。”邵晨接话。
“钥匙咧?”
“啊?貌似也丢了!”邵晨这才反应过来。
“真是败给你了,现在怎么办?”冉希气结。
邵晨无奈地摊手,摇摇头。
最后这辆车通过车牌号码确认车主后在交警的帮助下用拖车运送回冉希所在小区的车库,等着他的主人日后找人来开锁。
冉希和邵晨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在吵闹中度过,邵晨继续赖着不走,冉希继续找机会整他,小杰继续靠邵晨撑腰企图推翻一条条冉希曾经定下的规矩。
在这样有些别扭,有些负气,有些琐碎的生活中冉希竟不自觉地会感受到一丝温馨,一丝甜蜜,虽然它有时稍纵即逝,有时还夹着争执,可是却深刻进冉希的灵魂中。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料想到,一场不可预期的风暴正渐渐地向他们逼近!
41
41、从天而降的人祸 ...
天喑哑着,焖躁得让人透不过气。轰隆隆的闷雷不停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过雨始终没有落下。冉希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可是又说不上为什么。下午四点十分,她带着雨伞出门去附近的幼儿园接小杰回家。
冉希刚刚走出小区,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路面即刻被打湿继而溅出水花。天幕似乎被狂风扯开一般,皲裂出巨大的伤口,雨水倾泻而下。冉希在雨中仅仅行走了三四分钟长裤已经被雨水打湿。她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到幼儿园。
冉希到达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放学。家长们三三两两地撑着雨伞或牵着或抱着孩子回家。冉希像往常一样守候在幼儿园的大门外,伸头张望着走出来的孩子。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冉希等候在雨中始终不见小杰的身影。从幼儿园中陆续走出的孩子越来越少,最后稀稀拉拉地偶尔有一两个孩子走出来。
冉希烦躁到了极点,她慌忙地在门卫处登记之后跑进了园中。冉希很快来到了小杰所在的班级,可是等待她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教室,和老师晴天霹雳般地回答——小杰早就离开了。
冉希感到一瞬间的心悸和耳鸣,她再次和老师确认情况,可还是得到一样的肯定的回答。
看到冉希骤变的脸色,幼儿园的老师帮忙猜测和分析,可能因为雨太大,孩子和家长都撑着雨伞所以冉希和小杰错过的彼此。
冉希无心听幼师的宽慰,急忙原路折回,沿途叫喊着小杰的名字。她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要镇定,不要慌张。可是每走一步她的身体就越发地颤抖。
从幼儿园到住宅小区不过十分钟的路程,虽然小杰只有五岁,但上学这么久了应该认识回家的路,雨下得这么大,或许小杰就是因为没找到自己,所以等不及往家跑也说不定,冉希不断地安慰自己。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拼劲所有气力地疯狂地狂奔着,她一路祈祷着,一路期颐着,想象着等她推开家门,小杰已经在门口迎接她,并且龇牙咧嘴地向自己炫耀他能一个人回家。
熟悉的铁门终于出现在冉希的眼前,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可是她怎么也对不准钥匙孔的缝隙,最后只得奋力地拍打铁门。
“开门,快开门!”冉希高声叫喊。
大约一两分钟铁门被打开,里面探出地是邵晨脑袋,“怎么这么久,还忘了带钥匙——”邵晨的话只讲到一半脸色就变了,他慌忙地扶住冉希急切地询问:“出什么事了?你脸色这么难看,浑身湿透了像个落汤鸡。”
“小杰回来了吗?”冉希觉得这声音似乎不是自己发出的一样。
邵晨张望冉希的身侧,似乎意识到什么了,“你先不要慌,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接到小杰,幼儿园的老师说他已经走了。”冉希看着邵晨茫然,无助。
邵晨的目光在冉希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扫视,脑子飞速地思索着什么。
冉希猛然转身,不由分说地要往外跑。邵晨立刻追了上去,拉住冉希。
“现在去哪里?”
“我去找小杰,他……他可能还在幼儿园等我,可能刚刚我们走岔了……”冉希似乎梦呓一般。
“我跟你一起去找。”邵晨盯着冉希,一手夺过她手上还未撑开的雨伞,帮她支起来。
“你的腿——”冉希本能地低头,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邵晨挽住,“早就好了,我们快去小杰吧。”
冉希来不及多想什么,急促促地跟着邵晨往幼儿园跑去。
雨越来越大,瓢沷般倾泻下来,风借机肆虐,再加上不断轰鸣的雷声和撕开天幕的闪电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傍晚五多离小杰走失大约过去半个多小时,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幼儿园老师和院长也加入到寻人的行列中,邵晨和冉希更是冒着大雨在小区附近的街道上一遍一遍地搜寻,可结果只是让人从失望降落到绝望。
隐忍,接着隐忍,继续隐忍,冉希一直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种种可怕的可能性,她不能去想,更不敢去想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这样的雨天走失会出怎样的意外。
冉希清楚此刻的她不能怯懦,她努力地绷紧脑中那一根不停抖动的神经,丝毫不敢松懈。她害怕她一旦松开那份信念,那些恐惧,害怕,哀愁……会在瞬间将她吞噬,淹没,片甲不留。
一拨人又一拨人像走马灯似地在冉希面前晃过,有调查情况的民警,有幼儿园的员工,有小区里的邻居,还有街边好心的路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带来有价值的好消息。在失望,又失望中冉希已经觉得麻木,只有透过邵晨牵着的手冉希才能感到一丝丝地慰藉。
晚上九点,邵晨几乎是把冉希强拖回家中。本来还一路撒泼叫嚷着的冉希回到家中反而安静了许多。她静静地看着邵晨拨打各种电话,拜托各方人士找寻小杰。
冗长的通话之后邵晨慢慢靠近蜷缩在沙发中的冉希,他蹲□子,缓缓地伸出右手似乎想把冉希揽入怀中,可是动作进行了一半便停顿在空中。
邵晨看着冉希那张惶恐惨白的脸本能地想安慰几句,可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任何的辞藻。因为他也有和冉希一样的担心,相同的恐惧。
邵晨起身到浴室拿来几条干爽的毛巾,径自帮冉希把头发擦干。
“要不要给你泡一杯热茶暖和缓和身子?”邵晨放下毛巾。
冉希只是瑟缩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邵晨微微蹙眉,张口接着要说什么,可是却被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冉希蓦地从沙发上纵身跃起,“是小杰!我教他记过家里的电话号码!”冉希说着慌忙接起电话。
异常的声线从电话的那头传来,嘶哑,沉闷。
“你儿子在我手上,准备好三百万,我还会打给你。记住不要报警,不要和我耍滑头。”
“妈妈——”
“嘟嘟嘟——”
冉希瞬间面如死灰,心忽然坠入谷底,可却在冻结的刹那生出一丝奇异的喜悦,至少小杰现在是安全的,至少她知道了他的下落。
“是小杰吗?”邵晨不确定的问,“还是有了他的消息?”
冉希艰难地干吞着口水,喉咙间火烧火燎地,“是……是绑匪,他要三百万。”冉希颓然的放下电话,转头望着邵晨说道。
“你确定小杰在他手上?”邵晨双手握住了冉希肩膀。
“我听得他叫妈妈,我听到小杰叫妈妈了……他……他……”冉希突然说不出话来,泪水猛然飙出,抑制不住。
邵晨轻轻地揉抚着冉希的后背,“哭吧,没事的……我一定会处理好,你相信我。”
虽然冉希抱有迟疑的态度,可是在邵晨的坚持下他们还是选择报警,不过赎金也在按部就班的筹集中。
警方通过已有的线索进行了详细分析:首先,小杰从放学到被绑架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当日幼儿园门口并未出现异常混乱情况,也没出现孩子的喊叫声,也就是说绑架者十有八九是熟人,而且经过周密的计划;其次,冉希当日回家不久后便接到绑匪的电话说明绑匪知道他们已经归来,虽然可能是巧合,但也极有可能说明绑匪离冉希的居住地近或者能随时掌握冉希的动向。最后,三百万现金这个数目对任何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是天文数字,绑匪竟然可以这样狮子大开口,应该可以说明他是了解冉希的家底的人。
在焦虑和惶恐中,每一分每一秒对冉希来说都如同度日如年。邵晨终于撷去所有伪装的把戏,招来荣盛协助警方处理相关事宜。他自己则整日守候在冉希的身边,陪着她一同等待绑匪的电话。
小杰被绑架后的第三天,绑匪终于再次打来电话,交款的时间被定在两天后的中午,地点是市中心的商贸大楼。
冉希和邵晨在沉闷压抑紧张的气氛中又度过了这等待的两天。
周六,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蔚蓝的天际白云朵朵。市中心的步行街上人头攒动,嬉笑声,打闹声,吆喝买卖,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
冉希拖着稍显沉重的皮箱站在商贸大楼一层大厅中左顾右盼。她全身微微地颤抖着,牙关抑制不住地打颤。她再次伸手看看手表,十一点五十七分,还有三分钟就到预定的时间。
看着表面上的秒针嘀嘀嘀地转动,冉希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时间一如既往地平缓地走动,抵达十二点,又超过十二点……
冉希在商贸大厦足足等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绑匪也没有任何指示。很显然,这次的交易被单方面取消了。
之后一个星期的时间中,绑匪依然没有半点消息,一切死一般的沉寂。
小杰被绑架后的第十三天转折突然降临……
42
42、 无法正视的现实 ...
早上十点,冉希一如既往地蜷缩在沙发上痴痴地抱着电话等候着绑匪的消息。邵晨则忙活在厨房中,着手准备今天的午餐。
大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推开,进门的荣盛粗重地喘息着,看样子赶来得很匆忙。
冉希慌忙地放下电话,凑上前去焦急地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厨房里的邵晨也听到了动静,端着还没有放上蒸笼的盘子就跑了出来。荣盛看着一脸期待的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闪烁不定。
“荣盛,怎么了?不是小杰的消息?”邵晨接话。
荣盛紧盯着冉希,犹豫地开口:“冉希……你,你要有心理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凑近他的冉希死死地抓住胳膊,掐地生疼。
“你说——”冉希生硬地从口中蹦出着两个字。
“绑匪已经被警方抓住了,他们通知你去警局辨认小杰的……小杰的尸体。”最后几个字荣盛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
邵晨不可置信地看着荣盛,而后者则沉重地点了点头。邵晨的目光游弋片刻之后即刻转向冉希。
此刻的冉希已经松开握住荣盛的手,她脸上残留的一点血色完全消失,没有一丝生机。冉希的双眼猛然地收缩一下,接着便空洞茫然地直视前方,根本没有焦距。
冉希很安静,没有吵闹,没有哭喊,甚至连更多地询问也没有。她只是安静地任由邵晨和荣盛搀扶着,出门,上车,去警局。
直到白色的亚麻布被掀开前的那一秒冉希还在祈祷他们搞错了。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即使冉希难以面对。
此刻,小杰一动不动地躺在冉希的面前,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他的脸呈现出骇人的绛紫色,并且布满伤痕。他纤细的脖子上明显有一道绳索的勒痕,陷进皮肉渗出血渍。
哄咚——
冉希颓然地瘫倒在地上。巨大的碎裂声充斥着冉希的耳蜗,支撑她幸福的擎天柱已然倒下,她原来所拥有的和期待拥有的世界在转瞬间粉碎。她猛然提起右手狠狠地敲打自己的头颅,希望赶走这样的梦境。
这只是个梦!
冉希叫嚣着希望自己快点醒来,希望自己睁开眼睛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走出梦乡,那些黑暗的、惶恐的,悲伤的梦境会转瞬间飘散、销毁、破碎。她的心就不必不停地呻吟、唏嘘,她也不必在痛苦中相思哀叹。
可是邵晨和荣盛很快便止住了她疯狂自虐的行动,架着她起身。
梦仍旧是梦,现实依然是现实。
“你们出去等我,行吗?”晌久,冉希低头缓缓地开口。
邵晨和荣盛相视而望,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走廊上,荣盛看着神色黯然的邵晨拍着他的肩膀关心地询问道:“你——还好吧?”
邵晨深深地吸气,揉捏着自己的睛明|茓,“我没事。”
“那就好,冉希还需要你的支持。你可不能垮掉。”荣盛接话。
邵晨虚弱地点了点头:“绑匪到底是什么人?”
荣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邵晨似乎正在思考从何说起。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邵晨恼火地询问。
“是冉希的邻居,一个叫刘成的中年男人。”荣盛回答,“他好赌成性,欠了一ρi股债,其中还有高利贷。就是他合伙放高利贷的那帮痞子绑架了小杰。他熟悉冉希接送小杰的作息时间,和小杰也比较熟悉,所以那天他才能顺利绑走小杰。后来他们察觉到警方已经介入案件就取消掉那次交易,并且……并且勒死了小杰,四散逃亡。”
“人渣!”邵晨愤恨地用拳头砸向墙壁。
“其实……其实……”荣盛结结巴巴地有些不敢正视邵晨。
“其实什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开口啊?”邵晨急躁地看着欲言又止的荣盛。
“这个刘成会选上小杰其实和你有些关系。”荣盛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邵晨的反应。后者则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荣盛的意思。
“和我?”
“冉希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平时生活上也不算很奢侈,她能有多少价值被有心人盯上?根据刘成的交代,他选上小杰就是因为你的那部被大张旗鼓拖进车库的凯迪拉克。他认为小杰是你这个有钱人的私生子,所以……”
这次轮到邵晨彻底的懵掉,他没有想到他的到来给小杰带来的竟然是灭顶之灾。
“原来是这样……”
冉希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上响起。邵晨身体微微一怔,接着缓缓地转身。
“脚受伤?记不住电话?车钥匙不见了?”冉希一步一步地走近邵晨,梦呓般地说着。突然她猛地揪住邵晨的衣服,疯狂地叫嚷道:“是你!原来就是你和你那些无聊的把戏害死了小杰!是你让我报警的,你是对我说小杰会没事的,是你——都是因为你!呜呜——”
冉希奋力地挥动着双拳,狠狠地砸在邵晨的身上,泪水终于倾泻而出,肆意地倾洒着。
邵晨木然得站在那里,任由冉希泄愤般地拳打脚踢。他想开口安慰,可是无从张口。
冉希击打邵晨的力道越来越小,动作频率也越来越慢,她终于渐渐地停了下来。她用那双红肿的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邵晨,似乎想要吧眼前的人吞噬掉。可是几分钟之后她的神色又黯淡下去,嘶哑地开口:“你说,我要怎么像季墨交代。”
邵晨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还不知道季墨的事情吧。”冉希喑哑着说道:“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坐牢?是贪图富贵咎由自取?是利欲熏心违法乱纪?我告诉你邵晨,都不是!都不是你知道吗?他是为了给小惠讨一个公道,他是为了给你亲爱的表妹报仇!”
邵晨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冉希。
“别这样看着我!我说错了吗?他为什么入赘孟家,还不是为了彻底地毁掉孟薇薇。当年就是她设下的圈套使袁小惠染上毒瘾!你很意外,对吧?意外季墨为什么不告诉你。他就是不想拖你下水,就是不想你扛上任何精神负担,不想你和他一样为了报仇赔上自己的生活。可是你呢?不对,应该说是我们。我们却一起害死了他唯一的孩子!现在,我要怎么和他交代?你说……我要怎么和季墨交代!”
冉希一步一步地向后退,渐渐地远离邵晨的视线,最后她转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邵晨则低着头始终挪动不开双脚,踏不出追击的步伐。
生活仍旧按部就班地延续着,不会因为一个幼小生命的陨落而有任何的偏差。搭灵堂,出殡,下葬,小杰的后事几乎是邵晨一手料理,沉寂在悲痛中的冉希即使有心也是无力。
那日他们的争吵就这样横亘在时空中,谁也没有再提起,可是却实实在在地在他们二人之间伫立起一道看不见的围墙,并且越来越高。
警方那边接二连三地传来逃窜绑匪被捕的消息,可是这一切对冉希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即使击毙所有的绑匪也换不来曾经那个鲜活的小杰。
这些日子里冉希几乎流尽了她一生所有的泪水。不管是看着房间中小杰的留下的那些衣服玩具,还是面对前来吊唁的亲朋冉希都只是默默地流泪。任何点滴细碎的琐事都是勾起冉希对小杰的回忆,如今的她只能为过去的惆怅而惆怅,从痛苦到痛苦,为呜咽而呜咽。
房门被人轻轻地敲打着,冉希缓缓地放下小杰最喜欢的咸蛋超人玩偶,起身开门。房门外站着的是邵晨,他身上的围裙还没有脱下,手上还套着端着砂锅时所需的棉手套。
“吃饭吧,下午还要去那里。”邵晨轻声说道。
“嗯。”冉希木然地点头,走出小杰的房间。
饭桌上不管是邵晨还是冉希都没有再开口,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饭菜。虽然冉希仅仅是象征性地尝了几口。
下午他们将要去监狱探视季墨,并且告诉他有关身亡小杰的消息。
今天的天气特别的晴朗,午后的阳光明媚而耀眼,和上次冉希探视季墨时那种阴郁雨天完全不同。
汽车中的冉希和邵晨仍然没有交流,沉默好像成了他们唯一能够共存的方式。冉希收回目光不再看车窗外的景色,她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转脸看着身边的邵晨,“我……我等会儿就不进去了,还是你告诉他吧。”
邵晨没有吱声,继续看着车。
“我不敢面对他,我害怕……”冉希伸手抹去眼角划出的泪水。
邵晨抽出纸巾,递给冉希,“我可以帮你说,不过……我想他更需要你的宽慰。”
“可是我没有办法安慰他。”
“我……我也不会。”
冉希看着邵晨,神色黯淡下去。汽车里的两人继续沉默着,直到抵达他们的目的地。
冉希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直面牢狱中的季墨。她坐在走廊中,等候着和季墨会面的邵晨。她想象着季墨的震惊,想象着季墨的痛心,想象着季墨的哀伤,想象着季墨的责备……
会客室的大门被打开,冉希触电似地起身,看着走出来的邵晨。
“怎么样?季墨他……”冉希急忙询问。
“他……他还好,比我预想中的要好。”
“是吗——”冉希喃喃地低语
“对了,刚刚忘了说,季墨下周一就会出狱。”邵晨一边走一边说道。
“真的?!可是……他的刑期不是还有半年吗?”冉希停下脚步忙问。
邵晨点头,“我已经找人办妥了。我想,他应该希望你能来接他出狱,毕竟小杰的事情……”
冉希没有吭声,低着头向前走去。
43
43、这是诀别的一夜 ...
客厅里的电视机依依呀呀地播放着八点档的肥皂剧,冉希依旧抱着小杰生前常玩的泰迪熊痴痴地对着电视发呆。电视剧中的人物到底在讲些什么冉希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可是她还是喜欢开着电视机,毕竟这些声响可以掩盖客厅死一般的沉寂。
在厨房洗好碗筷的邵晨走回客厅,他望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冉希怔怔地出神。电视吱吱地声音似乎幻化成背景音,邵晨看着冉希,而冉希则盯着电视,他们以这样奇怪地模式静静地待在客厅中。
这样的对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邵晨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才打破这样的僵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邵晨犹豫着走回厨房,然后接通电话。
这一通电话大约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可是期间邵晨除了说声“嗯”以外其它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厨房再次走出来的邵晨脸色明显有些变化。
啪嗒——
电视机被邵晨关掉。
冉希木然地看着电视荧幕突然地黑掉,足足过半分钟才回过神,接着缓缓地转头看着电视机旁的邵晨。
冉希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邵晨,用一种询问的眼神。邵晨拖沓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进冉希,接着在她的身侧坐下。冉希的目光随着邵晨的脚步缓缓地移动着,最后在他的脸上定住。
邵晨坐定之后犹豫着伸出右手,他似乎想搂住冉希,可是举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转变了方向,最终在冉希的左手旁落下。
“能再次接受我吗?”邵晨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顿地说得很清晰。
冉希的瞳孔明显瞪大了一下,可是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她的双手更加攥紧了怀中的泰迪熊玩偶。
“我知道有太多的东西横在我们之间,现在还多了小杰。”邵晨低下头径自地低吟,“或许我真的错了,那些幼稚的把戏我根本不应该使用。”
冉希盯着说话的邵晨,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邵晨抬起头,凝视着冉希流波盈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惜,冉希一直用木然的神色看着他。似乎是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邵晨突然疲惫地闭上双眼,缓缓地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都无法回头。不过我一直都不信命运,六年了,我一直都不相信。”
“或许……你应该试着相信。”冉希的声音沉闷而沙哑。
邵晨没有回话,又低下了头,他们的对话再次陷入僵局。
“如果……如果有一天的彻底的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不再试图照顾你,也不会再给你添任何的麻烦,你是不是会开心一点。”邵晨再次开口却没有正视冉希的眼睛,而是盯着自己紧握着的双手。
冉希还没有来得及回应,突然感到双肩被巨大的力量给钳制住,缓过神的时候邵晨的脸已经贴近了她。
温润的双唇封住了冉希的嘴巴,这是时隔六年的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冉希被邵晨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本能地想要坐直身体。可是邵晨死死地按住她的双肩,巨大的钳制力让她动弹不得。
冉希的贝齿被邵晨轻而易举地撬开,伴随着肆意地挑逗,邵晨吻似攻城掠地般地疯狂。
冉希全身微颤,完全失去反抗的意识,只是随着邵晨的吻沉沦至深。
一切热情似火,可是又在瞬间戛然而止。
邵晨留恋地放松了钳制,冉希突然感到呼吸顺畅,颤抖地喘息着。
邵晨凝视着面颊绯红的冉希,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监狱接季墨出来,不是吗?”
说完,邵晨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客房。他长身而立,转头看着冉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吐,可转瞬间他便拉开客房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冉希看着走进房间的人,感受着唇边尤留有的邵晨的体温,一刹那竟有几分空空落落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帘射进屋子,冉希走出卧室,桌子上已经摆放着煎好的鸡蛋和温热薏米粥。冉希环视四壁发现整间屋子里都没有人。她微皱眉头,这般情形,却未免让冉希心生疑惑。
冉希走近餐桌,发现装着新鲜果汁的啤酒杯下押着一份报纸,以及一张纸条。冉希隐约觉得不安,她拿起报纸,黑色粗体的标题大字鲜明跃入眼帘,她呆了一呆,再看一遍:“地产界风云再起,安源地产一朝易主!”
“昔年无名特助荣盛,神秘获取多方支持,今日发表新总裁就职演说。”
“王朝换届,安源地产究竟会走向何方。”
“……”
冉希看着这些图文并茂的叙述,再看着闪光灯下,荣盛微笑的神情一如往昔,叫人想疑心错认也不可能。她慢慢地坐回沙发,怅然的感觉竟然大于对荣盛夺权成功的惊讶。
心似乎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淅淅沥沥地。冉希明白,如果若不是邵晨对荣盛的信任,又或者他根本于公事无心,只忙活着关于自己的事情,将调度大权一并交付,只怕以荣盛的实力不足一夜颠覆整个安源地产。
半晌,冉希才低头打开那张小小的纸条,邵晨的字迹虽然平和但笔力甚重,那种无奈的心境透着薄纸而来。
“冉希,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实话,其实我前些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昨晚,我最后一次尝试去挽回我们的感情,我承认,我很自私。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我也不想放过。可是我们最终还是要陌路。
我们的爱对你来说应该已经成为禁忌。从前是因为周媛,如今还添加了小杰。我原以为时间可以化解一切,我愿意等待,也值得等待。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纵使我心甘情愿地付出,守候,我已然没有驻守的资本。
我离开,是为了打一场战役。不为那些金钱,名利,而是为了给你挣回你姐姐留给的资产。是时候我要将照顾权你的权利让出了。我并不是伟大,而是不愿强留你在身边,由爱生恨,最终成怨偶。
如果有一天,我回来时,你还没有爱上别人,我会再将你抢回。
冉希,好好照顾自己。
PS:别忘了,你今天还要去监狱。”
咖啡已凉得透了,烟蒂一支接一支,堆满了桌上的烟灰缸。整个房间弥散着香烟呛人的气味。
冉希靠在沙发中,凝望着天花壁,想了很久。有什么在胸臆间充塞,沉闷地让她难以喘息。
冉希知道,她才是那个自私的人。她恐惧失去一切,所以将一切都拒之门外,只留个空荡荡的壳。冉希以为这只是她个人的事,所以一直固执到底。她原本打算抱着小杰走完这剩余的时光,可是一切都因为一场意外成为幻影。
现在她真的成了一个人,正真的孤家寡人。
下午两点,冉希还是踏上了前往监狱的路程。季墨至于冉希来说如今成为一单逃不掉的责任。
这是小杰出事以后冉希第一次直面季墨。不过,就像邵晨说得那样,季墨比她想象中的要镇定。
但是他清瘦的面庞,疲惫痛楚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沉重的心情。冉希和季墨都没有多话。
在阳光下,背靠着高耸的监狱的铁门,他们默默地相视而望。
“走吧,先跟我……跟我……回家。”冉希似乎想需找别的字眼代替回家二字,可是搜肠刮肚还是找不到。
季墨点点头,无声地坐上出租车。
44
44、兜兜转转回原地 ...
生活周而复始地延续着,像行驶着的地铁,一些人挤进车厢,一些人匆忙离开。此刻进入冉希生活的便是已经出狱的季墨。在他的提议下冉希最终推掉了和小杰一同生活近五年的房子,搬回T市。
托运完最后一箱行李,冉希和季墨坐上汽车,向着那所熟悉的城市前行。坐在车上的冉希看向车窗外,街景飞逝,汽车一点一点地驶离这座曾经拥有小杰的城市,如果小杰已经不再任何地方,她除了惆怅,还是惆怅。
“怎么,有些舍不得?”身旁的季墨轻声询问。
冉希眷恋地收回目光,略显疲惫地回答:“不是,就是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
季墨没有即刻接话,他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晌久才开口:“其实……其实我应该感激你,你比我更加爱小杰并且给了他快乐的童年。”
“可是太过短暂。”冉希蹙眉,闷声回答:“我宁愿他当初待在福利院受苦,虽然艰辛,但可以平安地长大,成|人。不会像现在这样……”冉希捂住自己的口鼻,说不下去了。
季墨伸手拍了拍冉希的后背,“我从来没想过去责怪过你,你已经足够尽心。”
“我知道……”冉希努力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正因为你这样我才更加的愧疚。”
“你不用愧疚,该愧疚的是我。”季墨仰面,脖子靠在长途汽车的椅背上,怅然地叹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说实话,我曾经很讨厌这个孩子,因为他母亲的关系连同着讨厌小杰的存在。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相处,便被送进监狱,阻隔着高墙,我想见小杰一面都显得那么奢侈。五年,五年的时光改变了我的心境,当我完全放下包袱想好好的补偿小杰那份失去的父爱的时候,他却出了这种意外。大概……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吧,因为我终究亲手陷害了他的母亲,害死了他的外公。”
冉希凝视着感怀的季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都是我原罪。”季墨低下头小声的叹息。
“原罪吗?……”冉希喃喃地低语,她的脑中又闪现出周媛的面孔,已经邵晨哀伤的神情,“或许这也是上天给我的惩罚,让我和小杰建立深厚的感情,再硬生生地把他从我的身边拿走。”
季墨转头看着冉希,“你还没有放下当年你姐姐的事情?”
冉希没有吭声。
“在狱中的五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想我不会再踏上复仇之路。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在介怀当年的事情。”季墨轻声劝导。
“那是我心底的一根刺。”
季墨惨笑,“我曾经以为我的心头也有这样一根拔不掉的刺,可是时间证明,它会化解一切,也带走一切。”
冉希抬头,注视着季墨,晌久才犹豫地问道:“你……你现在已经能原谅孟薇薇?”
“不能说完全原谅。”季墨面对着冉希的审视,坦然地回答:“但至少已经不再恨她。回到T市,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疗养院看看她。”
“可是我却很难不恨自己。”冉希避开季墨的目光低头自语。
“为什么不试一试,或许周媛姐早已经在天堂上原谅你。”
“你觉得她会吗?”冉希对上季墨狭长的眸子。
“她肯定会的,你是她的亲妹妹,这些年你已经错过太多的幸福。”
季墨的话撩拨着冉希的心弦,她明白,季墨指的幸福是邵晨。
“电视上的新闻我看到了,他……一直没有联系你吗?”季墨轻声询问。
冉希缓缓地摇摇头。
“他也是个固执的人。”季墨感叹,“其实,你完全可以接这样的机会和他从头来过。”
冉希自嘲地笑着,“真的很讽刺,这些年她一直希望我回到他的身边,一直希望我搬回S市,我都没有答应。如今,他不知去了哪里我却回到这个地方。兜兜转转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其实什么都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相信我,你和邵晨是有未来的。”季墨握住冉希的双手肯定地说道。
冉希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冉希和季墨又回到他们熟悉的城市。他们新的落脚点是冉希六年前曾租住过的屋子,也是邵晨后来买下的屋子。
冉希本以为空置六年的房子一定是尘土飞扬,尘埃满布。可是打开大门后她才发现,一切一如往昔。唯一的解释是邵晨一直有交代人定期打扫这里。
她怔怔地站在客厅的中央,往日的一幕幕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填塞她的胸腔,占据她的灵魂。在这里,他们以所谓的“─夜情”开始;在这里邵晨曾用心的照顾痛经的她整整一天,端茶倒水,细致入微;同样在这里,邵晨拿着一模一样地两个水晶储蓄罐想她求婚……
冉希的泪腺不自主地开始运作,酸酸地液体从双眼中溢出。她飞快地伸手,用力地抹去即将跌落的泪水。可是还没有擦拭干净,新的泪珠又开始产生。
季墨站在冉希的身侧,无声地看着她,然后静静地递上柔软的纸巾,再默默的退到一旁。
晌久,冉希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对着季墨说:“很晚了,你肚子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
“嗯。”季墨点头。
季墨和冉希在公寓楼附近的小餐馆中就座。餐厅大堂的墙壁上挂着的液晶电视机中仍旧播放着关于安源地产易主的新闻。餐馆里的食客就着新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冉希茫然地环视四周,听着他们那些不着边际的议论,心中五味杂陈。
小杰被绑架后她并没有接受邵晨的现金资助,而是用自己手头上的公司股份抵押向董事会申请提现。小杰出事后不久,安源公司出现巨大震荡,虽然冉希手中这笔现金没有派上用场,可是此刻的她也很难赎回属于自己的股份。她无力帮邵晨改变什么。
此刻的她身处小餐馆中,只能从陌生人口中的只言片语里揣测邵晨的现状。她惶恐,她茫然,她失落,她惆怅,可是这些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她不清楚邵晨的出路在何方,她甚至不清楚此刻的邵晨在哪里,做什么,吃过饭没有……
“你,还好吧?”季墨轻轻捅了捅发呆的冉希。
“我没事,吃饭吧。”冉希提起筷子,低头扒着米饭。
季墨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明天早上我准备去疗养院。”季墨给冉希夹着菜平和地说。
“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不回别墅看看?或许他依旧住在那里。”
冉希摇摇头,“我应该见一见孟薇薇,毕竟她是小杰的母亲。”
季墨的目光在冉希的面庞上荡开,“这样的也好……”
位于郊区的疗养院从外观上看比冉希想象的要好很多,清一色米色的西方建筑,绿树红花,假山碧水,让冉希有一种度假别墅的错觉。可是当她走进疗养院的主体建筑,看着那一排排钢筋打造的铁栅栏,穿过每个几米就会出现的铁丝网交错的隔离区,冉希觉得浑身冰冷,潜意识里有逃走的感觉。
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冉希陪着季墨办理好手续后来到了孟薇薇所在的B区病房。这里的病人相对比较安静,全部单独隔离在一间间病房中,并有专人给予看护。
冉希和季墨在病房外站定,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孟薇薇此刻正蜷缩着身体,靠在墙角口中小声的呓语着什么。
“我们这样进去,可以吗?”季墨征询医生的意见。
“应该没有问题,这几年她好了很多,已经没有躁狂的症状。基本上都是安静地一个人小声自语。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估计已经不认识你们了。”
房间的门被医生打来,冉希走进房间近距离的观察孟薇薇后才发现,她脸色蜡黄,神色空洞,别说那个当年神采飞扬的孟薇薇,甚至有种不是真人的感觉。
她依旧靠在墙角,喃喃地自语着什么,对冉希和季墨的出现完全没有反应。
冉希识趣地站在一旁,季墨则缓缓地走上前去。他盯着孟薇薇俯瞰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蹲下,和她对视。
冉希发现随着季墨的动作,孟薇薇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季墨,瞳孔在瞬间放大,眼中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出狱了。”季墨对着孟薇薇轻声说道。
孟薇薇却又低下头,径自地呓语着什么。
季墨盯着她好一会儿,再次开口:“小杰……我的孩子……出事了。”
孟薇薇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在了,半个月之前……”季墨的声音沉闷的很。
孟薇薇继续呓语着,仿若完全没有听到季墨的声音似地。
季墨和孟薇薇就这样对峙着,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晌久,季墨缓缓地起身,招呼冉希离开。冉希本想亲自对孟薇薇说声抱歉,可却被季墨阻止,拉出了病房。
季墨拜托医生好好照顾孟薇薇后,带着冉希离开疗养院。户外,阳光明媚暖洋洋地照射在身上,慢慢驱散冉希心底的阴霾。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当他们离开病房的时候,她注意到孟薇薇似乎抬起头,注视着季墨。她真的完全疯了吗?还是想曾经的自己一样,选择自欺欺人。
冉希偷偷的看着身侧的季墨,微微地暗叹,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出租车上季墨沉默地看向窗外,自始自终没有和冉希说一句话。冉希不动声色地偷偷观察季墨,注意他表情细微的变化。可是后者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澜。
45
45、归尘,终结之后(大结局) ...
晚间时分,冉希和季墨围坐在餐桌旁。季墨低头吃着饭,犹豫地说道:“冉希,能帮我找一所房子吗?”
“你……你想要搬出去?”冉希放下筷子注视着季墨。
季墨点点头,“我总不能一直让你照顾我,而且……”
“没关系的!”冉希打断季墨,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并不觉得麻烦,我……”
季墨扬手制止了冉希的抢白,“冉希,你听我说,我并不是和你客气,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客套吗?我知道,因为小杰的事情你一直觉得很亏欠我。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我说过我从未埋怨过你。”
冉希注视着季墨,喃喃地接话:“我原先留你住下确实是想补偿你,可是现在……”冉希摇摇头,“留下你反而是出于我的自私,我已经没有办法一个面对这空空荡荡的房子。知道这屋子还有一个人陪着我,能和我说话,像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饭,我觉得十分安心。”
季墨感怀地轻拍冉希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的确需要一个人陪着你,不过不是我,而是邵晨。”
“我和他已经没有交集。”冉希神色尴尬,片刻之后她忙岔开话题:“怎么说到了我的身上。你还没有回答我为啥要急着搬走呐?”
“前两天我已经联系上这边的红十字会,以后我将在那里工作。”
“这……这是好事儿,不过这并不妨碍你住在这里吧?”冉希不解,“而且红十字会离这里很近,你上下班很方便。”
“我知道。”季墨点头,有些吞吐地说道:“我……我想找个屋子把孟薇薇接出疗养院。”
听到季墨的回答,冉希怔住,半晌说不出话。她完全没有想到季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打算亲自照顾她?”冉希惊诧地说。
季墨叹息,微微地点头。
“你……你真的能放下?”冉希犹豫地问。
季墨抬头注视着冉希,晌久他缓缓地开口:“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可当我今天真正面对孟薇薇时候,我忽然觉得胸腔空荡荡的,那些恨意随着时间早已烟消云散。这就是人生吧,你以为永远都不可能放下的仇恨,其实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真的很可笑,六年前我痛恨自己和孟薇薇联系在一起。六年后,小杰走了,孟薇薇疯了,孟家倒了,我看似已经没有牵绊,可实则我的命运早已和孟薇薇捆绑在一起。我逃不掉,她也逃不掉。我们这样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吧,她欠小惠的,而我欠她的。”
冉希反复地思索着季墨的这些话,几许惆怅,几许感怀,“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接孟薇薇?”
“就这几天吧,所以我希望你帮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空房子。”
冉希缓缓地点点头。她凝视着季墨略显疲惫的侧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陌生,他真的改变了很多。不过这一次是温馨,温和,温暖地改变。或许他说得对,这也算是个差强人意的结果吧。
可是事情的变化永远快计划一步,第二天他们接到疗养院打来的电话,孟薇薇已经在昨夜自杀。
没有灵堂,也没有盛大的追悼会,更加没有隆重的告别仪式,一切都静悄悄地进行着。冉希默默地辅助季墨操办孟薇薇的身后事,看着几天前还鲜活的生命又变成骨灰盒中的一抷尘土。
一波又一波的变故已经扯断冉希的神经线,她麻木地接受这一切,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悲伤难过。
季墨似乎表现得比冉希更加的平静,他一手操办着冉希已经熟悉的那套葬礼程序,不悲不喜,彷如一切与他无关。
孟薇薇什么也没有留下,她走得很急甚至没有只言片语。谁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许她早已清醒,或许她根本没有疯掉,或许她一直在等着季墨出狱的这一刻,又或许小杰的死亡断掉她最后的眷恋……
孟薇薇和小杰安葬在了一起,季墨说她生前没有和小杰好好地相处,此刻一定希望永远地陪着儿子。
这几天冉希一直有一种预感,季墨似乎离她越来越远。她清楚,他终究将要离开。孟薇薇死后第六天晚上,季墨开始收拾他的行李,准备南下投奔他的朋友。
冉希坐在客厅中,看着他忙活地把东西装进大大小小的箱子中,没有阻止,也没有帮忙。
或许真的是应了那一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没有理由留住季墨。
“东西都收拾好了?”看着季墨停下动作,冉希说道。
“恩,差不多吧。”季墨点头。
“广州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嗯,他们会来接我。”
“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或许会吧。”
冉希勉强地扯出笑容,“那……你明天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好的。”
“晚安……还有,再见。”冉希犹豫地转身,往卧室走去。
“等等!”季墨突然叫住冉希。
“还有什么事吗?”冉希回头,望着季墨轻声询问。
“冉希,人生在世往往三分天命,七分人事。幸福,只能自己掌握。尽人事而知天命,你不争取何谈幸福。何必要在心中添加那么多的枷锁,锁住别人,也锁住了自己。有些事情,你不踏出第一步就不会开始。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有幸与不幸,可这真的是你所期望的吗?听我一句劝,去找邵晨吧。不要等到快化为尘土的那一刻再追悔莫及。”
说完,季墨便缓缓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清早,当冉希醒来的时候季墨已经离开。她再一次面对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别。
季墨的劝导,孟薇薇的遗容,小杰的笑脸,还有邵晨的话语交替地在冉希的脑中闪现。慢慢地,她的耳畔似乎响起碎裂地声音,被监禁的心一点一点地从牢笼中挣脱。
她忽然觉得无比的轻松,六年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紧紧地覆盖住她的身体,包裹着她的灵魂。
片刻之后,冉希冲出家门。
下了出租车,冉希站在安源地产的办公大楼前,阳光炙热从玻璃窗上反射着,有些刺眼,丝毫未变的设计,令人恍惚有回到昨日的错觉,冉希不由心潮起伏。
从大厅到总裁办公室冉希一路通行,这应该是荣盛的吩咐,她心里清楚。她甚至不知自己到这里来找他是不是个笑话。今日之荣盛,早已成功在握,意气风发。
冉希缓缓地推开门,整间办公室竟然静悄悄,放眼望去,一个人也无。若非听到暗影里一个声音,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
如此平缓,如此沉着,温和,又微微多了些气势:“你果然来找我了,冉希小姐。”
冉希平静地和荣盛对视,时光像在这一刻静默,空荡荡无人的办公室中两人眼光在空中对峙着,一时间竟分不出上下。
“为什么?”冉希静静地问出三个字,率先打破沉默。
“你指什么?”荣盛淡淡地笑道。
“很多事,你应该清楚。包括这个总裁,包括小杰被绑架。”冉希直视着荣盛的双眸,一刻也不肯放松。
荣盛怔了一怔,随即失笑:“冉希小姐,你还真性急。”
“说啊。”冉希不理他的话,仍以目光催促。
荣盛沉吟了一下,微笑:“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吧。”
“我手中还有百分之十一安源地产的股份没有被冻结,你一定想要不是吗?”冉希突然岔开话题。
荣盛笑吟吟地前倾了身子,注视着冉希,“你很聪明,知道怎样和我谈条件。说吧,你想要什么?”
“真相,邵晨的下落以及被抵押出去的那栋别墅。”冉希平静地回答。
荣盛沉思了一会儿,挑眉说道:“如果我只能和你交易这其中的一样呢?”
“邵晨的下落。”冉希立刻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语气异常的坚定。
荣盛先是一愣,接着轻声嗤笑道:“如果你六年前说出这样的话,不,哪怕仅仅是一个多月前能有这样的决心,我想我也没有机会夺权成功。”
“我知道。”冉希轻声说。
“你怎么现在想通了?”荣盛用一种错综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冉希。
“其实,这也要谢谢你,没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我很难清醒。”冉希毫不避讳地回答。
“是么……”荣盛低喃。
“邵晨在哪里?”冉希再次问道。
荣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拿出一沓文件,放在冉希的身前。
冉希低头看去,这是一份股权转让的协议书,看来荣盛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要签字吗?”荣盛用中混合着怜悯,怀疑,嗤笑的目光看着冉希。
冉希伸手接过文件,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笔,即刻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连看都不看一下吗?不怕我把你卖了?”荣盛沉吟。
“除了这点股份之外,我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位荣大总裁算计的?”冉希冷冰冰地接话。
“那……你不怕我翻脸不认人?”荣盛接着问。
冉希放下东西,斜瞥着荣盛,“你翻脸的时候还少吗?现在我字已经签了,你可以告诉我邵晨的下落了吧。”
荣盛的目光在冉希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扫视,最后从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地图,递给冉希。
冉希慌忙拿起地图,转身就要走。
“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吗?还有你家的那栋别墅?”
荣盛的话在空中回荡,冉希即刻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我承认,我曾利用小杰被绑架的契机策反公司的股东,利用赎金问题从你手中套住安源的股份。不过绑架事情只是契机,我没有参与。”荣盛的话语中透着恳切。
“可是你却出卖了邵晨。”冉希幽幽地低语。
“在利益和权势面前任何有抱负的人都可能这样做。”荣盛简短地回应。
“或许吧,朋友是拿来出卖,兄弟是用来背叛的。”冉希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冉希拿着荣盛给的地图,按图索骥,找到了这座大楼前。冉希紧张地祈祷荣盛并没有搞错地方。毫不犹豫,冉希走了进去。
103室,冉希敲响房间的大门。
门很快被开,屋子朴实严谨,极具办公风格,居室内的到处堆积和散落着如山的文件档案。
开门的邵晨,手捧着盒饭,一脸惊诧。他明显瘦了一圈,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胡茬也若隐若现。
晌久,邵晨才让出一道缝隙。
“你来做什么?”邵晨坐回办公桌前,放下盒饭,继续整理文件,连正眼都没瞧冉希,语气冷淡。
“我来应征。你们这里缺人手吗?”
“不缺。你走吧。”
冉希不禁有些疑心试探了一句:“这样对老朋友,不太好吧?”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邵晨总算再次抬头,冷冷地看了冉希一眼,“何况,我和你,实在算不得什么朋友。”
冉希不由完全怔住,她没有想到邵晨这样得冰冷。她胸口中的冲动也缓缓降温,却仍不死心,诚挚地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没有必要。你现在可以走了。”
依然是冰山一样的回答。
这算是报应么?冉希心中一阵凄苦,却不愿流露在面上,勉强笑道:“对不起,告辞。”
“慢着。”就在冉希的手就要触及大门的时候,邵晨突然在她身后大声道,声音颇见烦躁,“你倒底来做什么?”
“没什么。”冉希淡淡回答,同时拉开了房门。现今,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
“不许走!”一条手臂横过冉希的腰,强硬地将她拖了回去,她立刻落到了那个散发着淡淡烟草气息,熟悉的怀抱中,邵晨目光骤然放出狂喜地闪亮,语声也微微起了颤抖,突然将冉希搂得更紧,“冉希,竟然真的是你……”
“放开我,你……你不是要赶我走吗”冉希哼着,扭过头去。
“不放!”不出所料,冉希被他制得全无还手之力,唇舌都被狂虐地侵占过去,最后分开时,她的唇已有些刺痛,料来已红肿。
“野蛮人……”冉希恨恨地道。
“不敢。”邵晨笑得极其开心。
“你刚刚为什么赶我走?”冉希嘟囔。
“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不想让你同情我……”邵晨低语,接着搂紧冉希,“可是,我能再看到你真的高兴极了!我没有办法看着你离开!”
冉希眯着眼睛看着邵晨,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要你不生气,要打要罚,我都由得你。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来应征么?是应征我的……”邵晨继续道歉,俯□来在她的耳畔道了一个词,“……吗?”
冉希有心生气,但见到邵晨这番模样,火实在也发不出来。瞥了一眼这笑到嘴都合不上的男人,淡然道:“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留下来。”
“你说。”
“第一,我要入伙你的公司。第二,以后公事公办,办公室内不谈私情。能做到吗?”
邵晨苦着脸,迟迟不能决定,见冉希作势要走,方才一把拉住头,勉强答应。
物是人非事事休。
多少光阴在弹指中度过,红尘离合,谁也难以预料。人生本是一场无法单程路途,未来如何,只能尽人事后知天命。
绵绵不绝的爱与恨,悲与喜在生命中去了又回,辗转反复。那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值得人们去索求幸福。
幸好,他们知晓得还不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一路看到现在,因为出版的事宜结局到现在才放,真的很抱歉~
冉希和邵晨应该算是比较圆满的结果吧,他们之后的幸福需要他们自己把握。当然,俺也会添加一些番外作为补充~
再次感谢大家看完全文~
下面是我新坑的地址,有时间的话可以去踩一踩
本文由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