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飞鹰堡,揽星阁。
风毅然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倏地摊开来,刚进驻没几日的梨木桌再次化为一堆碎屑。
“属下疏忽,请堡主责罚。”青衣垂首站出来。
冷峻的眸子眯起,隐去目中凌厉:“生死楼可有消息?”
“禀堡主,我们安Сhā的人回讯说这次月芽儿并不在生死楼。”
他淡淡看向窗台边的绳结:“她人地生疏,绝对走不远。你传令下去,翻遍整个南州城,我也要把她揪出来!”
“属下领命!”青衣退出房外。
风毅然踱至窗前,拉起月芽儿留下的布绳,俊脸紧绷,眼中怒火狂炽,这样她都要逃走,看来是真不愿再留在飞鹰堡了。
十五年前,娘亲手将一个小女孩儿领回家来,他至今仍记得那女孩躲在他娘身后,一双清澈的水眸里盛满了惊惶的样子。
娘告诉堡中众人,这是她收留的孤女,悯其可怜就留在堡中做个丫鬟,但却私下告诉他,这小孤女是冷叔叔的女儿,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
十五年来,她一直是那么胆小怯懦的,自己从来厌恶她眼中的畏缩,她根本不适合做飞鹰堡的当家主母,所以在父母去世之后,他没有履行双亲当年的约定,而是继续隐瞒真相。原本就是打算要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让她离开的,那时便可毫无顾忌地让她走了。
但,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月芽儿,她已不耐于困在这堡中待他来处理外面的事,也不愿按自己为她铺好的路来走。
她虽不像原来的月芽儿,却可以肯定从未与任何外人有过密来往,就算是走,她能去哪里?
……
沉寂的山林中,薄雾弥漫,一草一木皆笼罩在若有似无的轻纱之中,就连此间偶尔出没的野兔飞禽也似乎早已习惯这静谧。
清洌的山泉顺着山势流泻而下,树叶的间隙中投下的阳光在水面上反射出点点闪烁如宝石的清亮。
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坐在溪边的岩石之上,一身红衣似火在整片青绿之中格外显眼,更衬得她脸儿像苹果般圆润娇艳,裙摆扎在腰间,裤腿高高卷起,一双小巧晶莹的玉足还伸在水中踢打,溅起水花片片。
凝神托腮看着那清澈小溪里自由摆尾的小鱼儿,她红润的小脸上漾起醉人的梨涡。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此处虽无芦苇苍茫,但这溪水之旁亦有一弯新月俏佳人喔。”
一道戏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俊逸颀长的男子缓步走近,一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漫出的温柔笑意足以让万千少女芳心欲醉。
可惜,她认识这个男人有三个月之久了,从一开始的惊艳,到现在已经对他的电眼已经有了超强的免疫力。
“拜托,龙浚,将你这些骗小女孩的伎俩收起来用到别的女人身上行不行?”溪边的红衣少女回身翻了个白眼。
“小月儿的话还真是让我伤心呀,谁叫别人我偏偏不喜欢,单就喜欢上你了呢。”薄唇边叼着一片树叶慵懒地靠在她旁边的树干上,龙浚还不忘抛过来一个哀怨的眼神。
她忍俊不禁:“幸好这里就我们两个,要不然我还真得被你那些红粉知己活生生踩死。”
别说山下了,单看这别苑之中的女子,倾慕他的也大有人在呢。
这红衣少女自然就是随着莲姨跑到千仞山来的月芽儿了。山中不觉时日过,她到这里已经整整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中,莲姨对她好得如同亲生母女,她这个原本身份卑微的小丫鬟也俨然成了这别苑中的小姐了,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可以在这么寂静幽深的地方呆上如此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