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这两个字沉入了皇上的心,令他深黑的眸隐见波动。
“大纳言中了蛊,一种金蝉蛊。”国舅爷帮腔着。“此蛊能控制人的心神,让人做出意想不到之事。幸好此蛊只能于人体内存活三十日,只不过……”
“朕无多大耐性。”
国舅爷颈子一缩,为了皇上语气中的杀意。“只不过蛊虫死时,蛊毒亦跟着爆发,若无解药,则神仙难救。”他们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一回了。
他的话都说完了,而他积满手心的冷汗则是让他的谎话给逼出来的。
“如何证明解药为真?”皇上盯着三王爷手上的白玉瓷瓶。
“解药只有一枚,无人能证明。”三王爷摇着手中瓷瓶。“皇上只能选择信或不信。”这是一场赌注,他豁出性命的赌注,而且非赢不可。
垂下眸,皇上冷酷的唇线松动。
他输了。
从三王爷提起“解药”二字时他便知晓,这一仗,他输了。
这世间无一人、无一事物能赢过万十八在他心中的地位。他视她如命、爱她如命,深知他的三王爷抓住了他此生唯一的弱点。
“取药。”皇上平淡却威严的语调震慑了众人的心。
“皇上,谁知这解药是否……”堂玄满心怀疑。
“即使为假,此时朕也宁愿相信它为真。”只要有任何一丝解救万十八的机会,他绝不错放。
“皇上英明。”三王爷放声笑了。“这解药换我等人平安离开王朝国境。”他索取着皇上的承诺。
“若再踏入王朝一步,人人得而诛之。”皇上眸中的杀意不减。
“成。”三王爷抬手将瓷瓶交给了堂玄。“我等告辞,后会无期。他盯着皇上,得意的笑容藏不住。
皇上伸手一挥,包围着王爷府的大军立即让开一条路来。
“驾”一声,三王爷、国舅爷、兰美人以及随侍的兵仆等全都快马加鞭地逃离此地。
而兰美人回眸一瞥时的阴狠笑容,令皇甫皇心中的不安倏然加剧。
“找出太后。”皇上一声令下,搜查的侍卫已窜入王爷府。“堂玄,让他们找出意室。”
堂玄闻言,心下一惊,飞纵的身影眨眼不见。
得知皇上动气的太后,刻意让皇上放出宫的太后,不管是劝降或是通风报信,必会到此,如今人呢?
皇上负于后的手握成了拳。
“皇上。”堂玄回来了,背上背着一人。
此人掺着银丝的长发披散,搁置于身侧的双手随意摆动,似乎无法控制,未着履的双脚皮肤光滑却胀满血色。
蹲下身子,皇上拨开眼前女人覆面的发,心下一沉。
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女人隐泛泪光的眼,听她张着口却无法辨别的嘎哑难听声音,看她奋力甩动肩膀却仍举不起的手,一股闪入脑中的念头令他双目暴睁。
“太后被毒哑了嗓子,废了四肢。”堂玄查看后据实以告。
“拿纸笔来。”如同冰山撞击的声响,凝结了四周之气。“嗓子哑了,手废了,嘴巴总还能动吧。”
“太后请。”堂玄忙将取来的笔递向太后,让太后张口咬着。
太后闭了闭眸,俯首于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两个字──药、假。
“是否下蛊?”皇上那紧抿的唇已成一直线。
太后点了下头。
“如何解?”
无解。养蛊者已死。
“不可能!”皇上一声暴吼,惊天动地。“御医呢?天下的大夫呢?朕不信无人能治!”
太后垂下头来,不忍见他隐藏于盛怒之下的哀凄。
“堂玄,立即召集御医与地方大夫,谁能治好大纳言,封侯进爵。”他下了旨,心中的惶恐却未稍减。
他不能放弃!他对着自己吶喊着,为了他的万十八,他死也不能放弃啊。
他还未带她去瞧瞧租地予民的实施成效,还未与她共同拟定来年的赋税与农作物的栽种种类,还未拟出河川疏洪与堤防建造方案,还未……太多太多,有太多太多的事他还未和她一同完成。
失去她的他,如何独活?
“皇上。”堂玄趋前将皇上扶起,他那冰冷的手指让堂玄的心也跟着一凉。“皇上?”他不轻易外露的担忧此时却无法隐藏。
“别让大纳言知晓。”他抓着堂玄的手臂,叮咛万千。
他不想见她明明伤心欲绝却又得对他强颜欢笑的模样,更不想见她为了让他好过而做出什么傻事。
为什么?他仰首望天。
十多年来,他从不枉死一人,从不残暴无道。他心之所向从来只有与她好好共度一生,难道连这小小的奢望上天也不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