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李乐桐的新年是在医院过的,一天三个吊瓶,打了三天。李乐桐烧得迷迷糊糊的,咳得不成样子。她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梦到在学校里,她和韩远径笑闹,一会儿梦到她在外地出差,听到韩远径结婚,感到锥心地痛。
许久未露面的程植却像是惊蛰里的|茓居动物,跑前跑后,每天接送她去医院输液。程植瘦得非常明显,方脸都有点变成瘦长脸了。膘减,话却不少。第三天,他看见李乐桐情况好转,道:“盟友,你也倒下了。”
李乐桐一边咳嗽一边说:“你这么倒有良心,怎么想起我来了?”
程植嘿嘿道:“我能掐会算,忽然心灵感应,就给你去了个电话问一下。怎么样?我神吧?”
李乐桐用一阵剧烈的咳嗽回答了他。
三十一号,她与韩远径分别。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她躺在就要上,不停地说:“远径,我渴。远径,我渴。”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抱着她走了出去,她又为是韩远径,实际却是程植。她连自己是怎么起来给程植开的门都不记得了。
“我渴了。”
程植看了看周围,“矿泉水不能喝,是吧?”
“不能。”李乐桐摇头,“生病了要喝开水。”
程植二话没说,去了护士站,一会儿手里端了个纸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哪儿弄的纸杯?”
“买的,这家医院不错嘿,挺便宜,两毛一个。”
水很烫,隔着桌子都能看到热气不断地往上冒。程植犹豫了一下,把帽子握在手里使劲地扇,扇得李乐桐的头发都跟着飞了起来。
李乐桐笑,“程植,你在对着它发功么?”
程植也笑,“是,气韵流动功。”
话音才落,临床的老大爷忽然放了个屁,两个人一齐闭嘴。程植继续扇着好杯水,扇着扇着,他憋不住,“噗嗤”笑了,李乐桐也笑了。
“好了。”他带着笑递过去。
李乐桐小声说:“我不想喝了。”
“喝吧喝吧。”程植一本正经,“没关系,分子运动没那么强。”
李乐桐笑哈哈地接过来,水是温的,虽然偏凉但能解渴。
生病了,需要的就是那杯水而已。沙漠里,你需要的是一杯实实在在的水,而不是一座海市蜃楼。
药一滴一滴地流入身体里,时间仿佛比生命还长。
李乐桐问:“你这些日子还好?”
程植摸了摸自己的脸,“玉树更临风了吧?”
李乐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所谓爱情,难又为人言说。
第四天,李乐桐高烧退了,只咳得厉害。程植来到李乐桐家问要不要再去医院,李乐桐摆了摆手,她不想去。
医院是一个让人脆弱的地方,看了那些生老病死,看了那一个个有人或没人照顾的身影,会让人心生百结。
尤其是看着老头儿陪着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更是心生羡慕。什么时候才可又一刹那变老,恩怨、愁苦都不会再有?
要多久才能熬到白头?这中间的变化,又要由谁来承受?
“蝈蝈一会儿来送饭,你想吃什么?”程植坐在她床头的椅子上,手似乎都没地方放。
李乐桐想了想,“拉面,毛细的。”
“什么?”
李乐桐又一阵儿咳嗽,程植只好重复,“拉面,毛细的?”
李乐桐点头,程植竖起大拇指,“真具有革命精神。生病了,却只吃碗毛细的拉面。”
李乐桐明知他是寻自己开心,却笑不出来。
郭远腾一会儿就来了,放下拉面就过来试温度。
“李姐,好点儿没?”
“嗯。”
程植叫:“蝈蝈,你也忒狠了,怎么只拿四碗面来?还都是毛细的?”
郭远腾转身,“谁说的?难道我没有带个凉拌蕨根粉、凉拌木耳?还有两个炒青菜?”
程植哀号,“连肉都没有,你要饿死几个?”
“爱吃不吃,不吃你出去吃雪去。”
程植长叹一声,收拾着吃饭。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面,打包的面,收拾起来也很快。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郭远腾说:“你不回家?”
“你要在这儿?”
李乐桐说:“都不用在这里了。今天就这样了,要是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郭远腾看着她,仿佛有话说的样子,程植歪着脑袋,“你能行?”
“嗯,我想睡一会儿?”
“也好。”程植外套扔给郭远腾,“你李姐要睡觉,走。”
郭远腾接过外套,“李姐,你真行?”
“没问题?”
郭远腾环视了一下桌子,“那晚上要喝水呢?”
“一般不会。实在要喝水,我就起来烧,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
郭远腾转过头,“程植,你在这里等等,我出去一下。”然后不由分说地走,程植和李乐桐目光一对,程植把两手一摊,表示他也不知道郭远腾干啥去了。
不过十分钟的光景,郭远腾回来了,手里拎了一个暖水瓶。
“李姐,这东西虽然不十分好看,好歹可又盛点热水。”说着,进了厨房烧水,刷暖瓶,又灌上开水,放在李乐桐的床头。
“李姐,有事叫我们啊。”
李乐桐的鼻子直发酸,“行啊,你们都放心吧。有什么事,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门关上了,屋子里静得可怕,似乎连外面都没了人的声音。李乐桐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烧过后的身体隐隐有点痛,上一次这么凶的病,还是韩远径刚离开的时候。
又离开了。
到现在,她承认,她还是爱着他的。是爱着他的。即使是上一次他弃她而去,她还是爱着他。
“小石头,你说,你有一天不会不要我吧?”她倚着他的肩头,两个人坐在长凳上,正是春天,蜜蜂围着新开的花嗡嗡地叫着,雪松的松针在太阳下闪着光。
她感觉到韩远径的转动,他扶起她的肩,“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一天,不会要不我吧?”
韩远径抿着嘴,“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乐桐拽着他的拉链环儿拉上拉下,“风险啊,总是要有风险的。”
韩远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她的手扯住,握在手心里。韩远径的沉默让李乐桐心里有点别扭,“怎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韩远径还是没回答,只是手越握越紧。李乐桐有点惊慌,又强笑,“说啊,你为什么不回答?”
韩远径看着她,“那一天,是永远都不会来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一天,是永远不会来的?一阵剧烈的咳嗽,代替了一切疑问。
病一见轻,就觉得日子快。又过了两天,她已经可又去单位上班了。人人都知道她生病不愿多说话,也没有人来烦她。
年会要到了。按照惯例,每个部门要出节目。财务年年是全家福,所有人都上场。节目不在好坏,在于参与。做财务的人,性格内向的多,于是财务的节目,一般都是安安静静的。
今年的节目是光影,大家随着音乐,在粗布幔后面变出各种图案。有花,有鸟,当然还有一些吉祥图案。
排练的时候,气氛很融洽,笑声不断,似乎大家真的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出来的。李乐桐一向淡然,今年更淡然。她跟着指挥,认真地变换着每一道光束。
一次,排练结束后,紧挨着她的同事小黄低声说:“这些人,明年不知道还剩几个?”
“怎么?”
“秦峰已经拿到OFFER了,年终奖一发,他就走了。其他人,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李乐桐“哦”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李乐桐才见好,就轮到程植病了。李乐桐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程植正在大口地吐着,把李乐桐吓了一跳,连郭远腾眼光中涌出来的亮光都没看见,“怎么了?胃病又犯了?”
程植虚弱地笑了笑,“不是,不是。”
“那医生怎么说啊?”李乐桐的眼光不断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
郭远腾无辜地站在一连,“行了,李姐,你别担心他了,他死不了。昨晚……”
“蝈蝈你闭嘴!”
李乐桐眨眨眼睛,看了看两个人。
郭远腾闷闷地说:“李姐,你好了?”
“嗯,好多了。”李乐桐放下包,公事公办地说,“找医生看了没?”
“看了。就是普通的食物中毒。”
李乐桐皱了皱眉,“不会是传染的吧?”
郭远腾不解,“传什么染啊?”
“我打点滴那天,邻床的女孩儿吐得一塌糊涂,是不是把程植给传上了?”
程植结束了呕吐,李乐桐正要动,郭远腾早挡在她前面,给程植递上纸。程植擦了嘴巴又漱了口,终于有点时间说话了,他翻身躺好,气若游丝,“没可比性,你别乱联想。”
李乐桐还要再开口,程植又跟了句,“她那是痛经。”
郭远腾压抑着笑像是冒气的高压锅,哧哧地。李乐铜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郭远腾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没有啊,我觉得是有这个可能啊。”
程植凶神恶煞,“蝈蝈,你要不要去死?”
李乐桐哈哈大笑,尴尬一扫而飞。护士送来药,李乐桐倒水,张罗着给他吃药。
程植望着天花板,“我说,乐桐,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呢?一场又一场,先是胃穿孔,然后就是这恶心,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我看绝对可能。”
“或许,咱俩就是魔头对魔头,一物降一物?”
李乐桐冷哼,“那也是我降你。”
程植把被子拉到下巴,差点连下嘴唇都盖上了,“蝈蝈,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你李姐说。”
郭远腾皱眉,“没你这样的啊,用着我的时候,死求活求,用不着我,就把已我往外赶,过不过分啊?”
“我和你李姐有正经话说。”
“说呗。”郭远腾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不想要我做个见证?”
程植恶声恶气,“滚!”
李乐桐眼见郭远腾的脸有点变色,连忙说:“程植,你怎么说话呢?”
郭远腾一声不吭,绕过床,出了门,留下重重的关门声。
李乐桐一边倒水一边说:“程植,你今天怎么了?”
程植半响才说:“乐桐,要不,咱俩结婚吧?”
李乐桐的手一动,水就洒了出来。
“你说什么?”
“我说,咱俩结婚吧?”
李乐桐看着他,程植也并不看她,“结了婚,我就只能对你好了,好吧?你同意吧?”
李乐桐没言语,程植继续说:“咱俩也算知根知底了,能够互相容忍。你考虑考虑。”
李乐桐笑,“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你一样呢?”
程植愣了愣,“猜的吧,你好像也是不好过的样子。”然后眼神瞟过来,“咱俩也算是互相救赎一把,行不?我保证在你生病时给你端水关药,我保证不在外面三心二意,我保证倍儿有家庭责任感,你说一我绝不说二。”
李乐桐出了门诊大楼,看见郭远腾正在楼前徘徊。李乐桐走过去,“小郭,没走?”
“嗯。”郭远腾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你们的事说完了?”
“嗯。”
郭远腾踌躇了一下,“走吧,我送你。”
一路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第三天,李乐桐去上班,一出地铁口,有人往她手里塞报纸,李乐桐抖手,“谢谢,我不需要。”
“你拿着吧。”发报纸的大婶大概为了完活儿,往她手里一塞,忙着发下一张了。
李乐桐觉得有点好笑,拿着报纸进了办公室,挂了衣服,洗了杯子,回到座位上,刚要把桌上摊开的报纸往边儿上推,手停住了。
最后一版,赫然的大标题是:程植先生向李乐桐小姐未婚,婚期定在见报两个月后。整整一版,套红,上面还有两个人的照片。
李乐桐慢慢坐下,把杯子捧在手里,杯子的温度传到到手心,她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把报纸放到旁边。
一上午都没有电话,一下午也没有。晚上临下班,来电话了,却是程植。
“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加班。”
程植停了停,“我的求婚你看到了?”
“什么求婚?”
“靠。”程植的底气明显不如以前,“我还特地让人在你们公司地铁口发报纸呢,你没收到啊?”
李乐桐笑,“没有。”
“行,那我给你快递一份儿吧,我这里还有好多。”
“嗯。”
程植笑,“咱绝不委屈你,正宗求婚啊,全城都跟着我浪漫。”
李乐桐笑了,“你也真能想。”
收了线,她坐了会儿,求婚?
下了班,李乐桐走出楼门,远远地看见郭远腾,“李姐,一起吃饭?”
“这……”李乐桐有点犹豫,郭远腾的目光像澄清的水,让她无从拒绝。
该来的,总要来。
“好。”她笑着说。
两个人坐定,还是上一次的鱼头泡饼店,郭远腾还是如常的问她吃什么,李乐桐也尽量轻松,“还和以前一样好。”
菜上来,沉默地吃。李乐桐吃了些鱼,放下筷子。郭远腾也放下,一直抄在左兜里的手伸了出来,掌心里是一个盒子。
“李姐,这是送你的礼物。”
李乐桐坐着不动,“是什么?”
“说好了的,上次去阿尔及利亚,给你带回来的红珊瑚。”
“哦。”李乐桐一迟疑,“那谢谢你。”
郭远腾却并没有把盒子送向前,“李姐,你答应程植的求婚了?”
“嗯。”李乐桐模棱两可,“还在考虑。”
郭远腾的手抚着那小盒子,“其实你知道,程植不爱你,对不对?”
李乐桐没有吱声。
“你还知道,程植是有女人的,对不对?”
李乐桐默认。
“你也不爱程植,对不对?”
三个问题过后,郭远腾的声音有些激动,“那你答应他吗?”
李乐桐垂下眼帘,然后又抬起头,“小郭,谢谢你替我担心。我和程植的事,我们俩能解决。你放心吧。”
郭远腾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伤害,“你是说我多管闲事?”
“我只是不想你太担心。”
“你答应他,对你是不公平的!他根本不爱你。”
李乐桐不想和他说下去,“总是这件事,我和程植会处理的。”
“别一口一个程植的,程植背着你找女人,他有什么资格娶你?”
“小郭!”李乐桐的声音高了一点儿,“别这样说程植。”
“你还向着他!”郭远腾激动了,“李姐,你真让我失望,在我心里,你坦荡、洒脱、有担当,和那些天天唧唧歪歪的女人完全不同,可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既然想嫁,就有我嫁的原因,小郭,我希望你尊重我。”
郭远腾的脸涨得通红,他忽然说:“李姐,我知道,你要嫁程植是有原因的,对不对?是因为那个男的,对不对?”
李乐桐的表情僵了,“什么男的?”
“就是那个,你过生日那天你遇到的那个。”
李乐桐沉声,“你别瞎说。”
那天的一幕又浮现在她眼前,徐铁成的话也随之而来。巨大的冲击让她觉得难以自持,她草草地说:“反正我是要结婚了,什么原因,你就别管了。”
“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男人!”
李乐桐咬着嘴唇,堵住他后面的话,“小郭,我知道我要什么。我现在只要程植,其他的都不想要。”
郭远腾瞪着她,她让自己迎着那目光,“真的。我既然接受了程植的求婚,其他的我就不想再想。”
郭远腾气呼呼地说:“你这是对你的幸福不负责任!”
李乐桐有点气急败坏了,她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这么执着。
“你再胡说,我就生气了。”
这话果然灵验,郭远腾垂下头,少顷抬头,声音却已低了很多,“李姐,你不应该。真的有许多人,有许多想对你好的人。”
李乐桐心里五味杂陈。郭远腾是一个好人,只是,男女之间的事,不是用好人就可以概括的。
“小郭。”李乐桐最后说,“我知道你说得对。但你想没想过,如果我嫁给一个爱我但我不爱的人,对他更不公平。相较之下,你不觉得我嫁给程植更好吗?”
郭远腾还要说话,李乐桐截住他,“小郭,这件事我决定了,你能尊重一下吗?”
郭远腾握紧了拳头,他推桌而起,愤然离去。李乐桐拿过他扔在桌上的盒子,打开,红珊瑚手链在灯下闪闪发光。
程植的求婚广告效果太明显,有同事问她,这个李乐桐是不是她。李乐桐支吾着就过去了,她什么也不想说。
她找了个日子请陈思会吃饭,这是陈思会第一次见到程植。程植彬彬有礼,“陈小姐好。”
陈思会在电话里已经听李乐桐大体说了情况,本来有点不信,见着真人,还是有点不信。她狐疑地把程植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弄得程植有些狼狈,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发现什么可疑的了吗?”
陈思会“噗”地就乐了,李乐桐也带着笑,“他就这么贫,你别理他。”
程植笑意盈盈,“你好,我是程植,职业是修飞机的。”
陈思会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你好,我是乐桐的同学,我叫陈思会。我早听说过你。”
菜吃了几道,程植要出去抽烟,李乐桐扬手让他去了,陈思会目送程植的背影出了门,才转过头,“乐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李乐桐不在意的划着糯米藕,“你看着还行?”
陈思会讷讷片刻,“倒是没什么不好,长得挺精神,只是,前几天你不是还和韩远径挺好的吗?”
李乐桐笑意盈盈,“连我自己都好像被骗了。”说完,笑容不再。陈思会问怎么回事,李乐桐说:“韩远径的前妻定了遗嘱,不让我们在一起。”
陈思会似乎不信,“那韩远径呢?他听之任之?”
“不听之任之怎么样?他费尽心思要得到恒远,难道会因为我功亏一篑?”
陈思会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也是啊。”
就在这一刻,李乐桐忽然发觉,此时的陈思会特别像上学时的她,总是这么一呆一愣的,似乎是淡然,又似乎是恍然大悟地说:“也是啊。”陈思会一直是一个不甚有主张的人。想到这里,李乐桐伸开手握了过去,“思会,你怎么样?”
陈思会的气色看起来还是很差,她裹了条厚的羊毛披肩,看起来很单薄。
陈思会摇头,“没什么。刚流了产,会有点虚。”
李乐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歉意,只能简简单单地说:“思会,对不起。”
陈思会有点惨笑着摇摇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天如果你不来,也许我自己也要去超市的。”
李乐桐又嗫嚅了半天叹了一口气,她拉起陈思会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思会,你到底怎么样?”
陈思会略略笑笑,“也没什么,难道他现在还休了我?”
李乐桐默默无言,陈思会真瘦了。记得上学时,她没少为减肥而烦恼,虽然她只是有点婴儿肥而已。
女人,真不容易。
陈思会推开她的手,“别这么煽情,好像咱俩怎么着了似的。”
李乐桐笑了,“似乎很久没有这么亲热了。”
陈思会仰着下巴想了想,“嗯,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上一次,是韩远径不辞而别的时候。陈思会去看她时,她仿佛是个木头人,陈思会抱着她,叫了好几声,终于给她唤回了魂儿。
“如果你觉得还可靠,就嫁了吧。为了感情颠沛流离的,不值得。有时想,女人这一辈子,真是……”
李乐桐幽幽地说:“可我和程植互相不爱。”
陈思会叹气,“乐桐,其实我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也许就是相濡以沫。想想我和杨全,他比我大十五岁,什么是爱?为了爱头破血流,就值吗?你又想拿什么再来检验他呢?”
李乐桐没有回答,也许是的,为了爱,头破血流,值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能怎么样呢?
嫁了,就了了心事。
她也无力再支撑,也不想再找新人。如果婚姻是桩一定要完成的事,程植并不讨厌。
其他的,随缘吧。
目送着陈思会上了出租车,两个人回到程植车前。等着发动机预热时,李乐桐说起见家长的事。婚礼定在求婚的两个月后,就是三月。中间隔着个年,按照习俗,似乎应该互相见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