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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交警与小编辑 > 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关赞吓坏了:

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关赞吓坏了:

毫不掩饰的赤­祼­­祼­的情Se场面,香豔生动,让人呼吸紧窒的象声词和拟声拟态词。情yu翻飞,地狱一样残酷而下等的快乐......

关赞只翻了几页就慌慌丢掉。

整日的心神不宁。

却在乌漆抹黑的夜晚又捡回来,飞快地翻过那些活­色­声香的书页。

止不住的情热。

他有自己的幻想对象──当然的──比每个故事的主人公都帅出几个光年远。

冷冷骄傲的细长眼睛像不带温度的高贵宝石;总是会说出残酷字句、薄如刀锋的美丽嘴­唇­;有型有款的白­色­制服;制服下面­精­瘦修长的身体......

......比谁都尖锐的美丽,神一样的男人......

熄灯。飞快地在被子里蜷缩起身体。呼吸沈重,身体滚烫,灵魂快要承受不住萌动的情yu脱离开身体。

握住细白器官的手指瑟瑟发抖。

好想掉眼泪......

党飞!党飞!!!

关赞软弱地抽泣,在几乎窒息的Gao潮中让神的名字从他湿润的嘴­唇­中间溢出。

他在做一个昂贵的梦。昂贵又奢侈。他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实现。

可是党飞......

我好喜欢你......

......

我爱你啊!

§

"喔!大美人!!!"

"好有型的哥哥!"

"果然制服大好!超萌~~~~"

"帝王小攻最高!"

唧唧喳喳叽里呱啦。

关赞茫然地看过去。四个姐姐正围坐在电视前面,一个个都满脸兴奋眼睛冒光,一见便知是在YY。什麽节目?

──居然是法制进行时?!

关赞汗下。这帮女人强的!连这种节目也Y得出?

却──

"这名交警正是此前我们报道过的机动车司机袭击交警一案中被打致伤的当值警察的同事......"

"......我们交管部门的同志经常会在工作过程中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和事。

基本上广大市民群众对我们的工作都是非常支持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一些驾驶员和行人听不进我们的规劝,

甚至有一些不文明的过激行为......对此我们希望广大市民对我们的工作给予配合,以方便您的出行和您的人身财产利益最大限度地得到保障......"

竟是党飞!!!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党飞,冷不丁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那张英俊的脸!关赞忽然觉得身体都抽紧了。

好想他......好想他......现在就想见他!

"对不起我有点事!我先走了!明天单位见!"

风一样席卷出去,打个车就跑到党飞的大队。

──现在就要见到他!

§

关赞没有给党飞打电话,他头脑发热,偏执地要在大队等著见党飞。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他无论如何要见到党飞,而且也一定会见到!

下午的时候天开始­阴­沈,天气预报说就要下雪了。

关赞穿著羽绒服坐在团结湖交通大队门口的台阶上。几枝­干­枯的树叶落在他脚边,他捏起一片,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树叶上清楚的脉络。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无数人匆匆走过,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6点的时候,天已经黑得一团糟。而天空似乎依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下雪,只一味的­阴­沈。

关赞固执地认定下一分锺党飞就会回来,然後惊讶地看著他,继而发火,高声训斥他:这麽冷的天!你在这儿蹲著­干­嘛?!为什麽不给我打电话?!

关赞眯起眼睛,呵呵地笑著。

到时候他一定蹭到党飞的怀里去求他不要生气。虽然他心里乐不可支。

呵呵呵呵呵呵......

"......关赞!关赞!"

关赞的心砰砰直跳,他紧张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山东哥哥焦急恼怒的脸。

"你跟这儿­干­嘛呢?不是说7点以前准时到家麽?......你怎麽抖成这样儿?你跟这儿呆多长时间了?你──你是不是出什麽事儿了?!"

"7点......?"关赞茫然地看看天,"现在几点了?"

"几──点──了?"朱敛锋抓狂地反问,"你没事儿吧?这都快10点了!你好好的跑这儿坐著­干­嘛来了?"

被朱敛锋扶著站起来,关赞才发觉自己真的在发抖,抖得跟打了摆子似的,连站也站不稳。

最後就保持著那种半扶半抱的姿势被山东哥哥带回了家。

洗个澡,迅速钻进被窝。

此刻他整个人满脑子只有一个字。

~~~~冷~~~~

§

当天晚上关赞就发了高烧,直逼40度,连体温表也快要爆掉。

关赞意识混沌,整夜不安分。

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擦著炽热的身体,嘴里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他来了吗?他来了吧?那个难道不是他吗......

手指不受控制地抓住同样滚烫的哭泣的器官。

党飞......党飞......你来......你来......

太过苛刻的节奏让不习惯情yu的身体抽搐起来。

党飞的脸清晰得让他想哭泣。

......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俊美的脸,迷人的眼睛,冷冷不带感情的微笑。

极端美丽的女人的脸......鲜豔的嘴­唇­和残酷的笑靥......

──他不爱他!他一点也不爱他!

关赞把两只胳膊伸出被子,在急促的喘息中把它们举得高高的,像是要抓住什麽东西。他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党飞没有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到那里去等他。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来。

──党飞一生也不会为了他而赶来。

"关赞!"

有人摁住他的胳膊,扶他坐起来:"关赞,醒著呢麽?关赞......"

关赞对著朱敛锋点点头,眼泪哗哗地流。

"你怎麽了?别哭,跟我说话......"

朱敛锋的嘴­唇­落下来。关赞看得清楚,却没有拒绝。

他和他接吻,假装是另外一个人。

眼角瞥到窗外。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终於下雪了。

~~拾壹~~

§

关赞觉得添乱的人来了。

他一直自认除了那次做噩梦无意识念叨出了党飞的名字,没有什麽泄露了自己秘密的地方。

更何况那次"泄密"他有掩饰得很好,他不相信朱敛锋是破解了他的秘密才来找上他。

也许是"同­性­相吸"?

只是,李碧华说,­性­取向如同咳嗽和贫穷一样,是无法隐瞒的。说得真好。

长假一结束关赞就著急忙慌去上班,山东哥哥急著问他烧退了没,几乎把他绑在床上养病。

关赞在上班快要迟到的时候还在苦口婆心地跟他解释自己百分之百好了。

上了公共汽车他才觉得腿脚无力浑身发软。

但他不能跟朱敛锋据实以报──对方是实诚人,他若说自己有恙势必被按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然後山东哥哥留下来照顾他。

朱敛锋有的是旺盛的保护欲和热情,关赞也有的是感动和感谢。

他们只是缺少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朱敛锋不缺,缺的是关赞。他一向不否认自己从姥姥那儿继承来的外貌协会以貌取人的传统。

下班的时候关赞头一次不那麽想回家。他猜得出山东哥哥一定在家等著他,昨天晚上的事,他们总要有个交代。

哪怕说成是"乱­性­",也总得有这麽一句半句的解释。

可是关赞说什麽也不想面对那样尴尬的场合,无论对方说出什麽话,他都不知道该怎麽应付。

於是他赖在单位磨磨蹭蹭不肯走,给自己定下一天的工作目标是排版30页,全部完成之後又开始跟一张扫好的图较劲。

"哎小关你怎麽还没走?"

去而复返的是文编姐姐。她绕到自己办公桌上翻一翻,翻出一串钥匙,松一口气,马上好奇地凑过来。

关赞想起来姐姐们曾经坚持认为山东哥哥对他有企图。

现在他开始觉出"同人女"这种生物的神奇了:该说她们是太过敏感?还是该说她们乌鸦嘴?真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文编姐姐等了一下没有回音,忽然笑了。

"嗨,关赞哪,"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你说你一个小孩儿,有那麽多心事不累啊?偶尔也该跟姐姐们说说心里话儿麽!"

女孩子的声音有时候并不用很响亮有力,却自然地就有种蛊惑的力量。关赞不自觉地就手忙脚乱起来。

"我......嗯──好吧,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能笑话我,而且一定得帮我出主意。"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把一切的一切,没有丝毫隐瞒的和盘托出:

从怎麽认识党飞,到发现自己的心意,然後被要玲珑反咬一口,又斜四里杀出个朱敛锋......

大抵是太急需一个发泄口,他不用什麽动员就滔滔不绝把他心里那点事都给交代了。

最後他把眼一闭,屏住呼吸道:"好了,你要笑就笑吧。"

半晌无语。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文编姐姐一脸严肃,甚至连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他刚要开口,文编姐姐忽然脆生生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关赞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就这麽让人给打击了。

"不是......我──"

"你就那麽让一个女流之辈把你给办了?你还真咽得下这口气!"

"我那是......啊??"

文编姐姐怒发冲冠拍一下电脑桌站起来。

"你把她电话给我──就那女的!我给你教训教训她!她是女的了不起啊!没结婚之前谁说了也不算!

她还别拿自己是棵葱,谁拿她呛锅儿啊!那党飞要是个爷们儿,就算只是拿你当哥们儿,也不能由著女朋友的­性­子让她一衣服欺负了手足!

......哎你­干­嘛去?"

关赞默默地拉开门走出去。

女生真厉害,他想。

但是他真是不想再惹著要玲珑了。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个女人有什麽过结。

§

关赞买了一个果篮,一路堵车到了朝阳医院。他知道孟景初就在这儿住院。

其实他也不是有多麽惦记孟大哥,只是现在只要能晚一分锺进家门,他就绝对不早一分锺回去。

节外生枝的是文编姐姐非要跟著一道来,关赞再三跟她解释今次要来看的人绝对不是党飞,仍然拒绝不能,便只好让她跟了来。

却没想到居然遭遇了更加不想见到的人。

关赞刚摸到孟大哥的病房门口就几步连退回来。

──坐在老孟床边,背对著房门的女子,竟是要玲珑。

关赞吃惊地看著她拿小刀削下一片苹果,送到孟景初的嘴里去。两人谈笑风生,中间有股莫名的暧昧气氛。

"怎麽啦?"文编姐姐惊讶地问。

"快走!"关赞低著头拼命把她往原路推,"有我不想见的人在!"81C6连看:)授权转载 惘然【】

文编姐姐生生挤过去瞄一眼,眉毛一跳:"党飞?床上那个是党飞吗?"

"不是不是!"关赞死命摇头,"跟毛主席保证绝对不是党飞!哎呀你就别管是谁了,咱走成麽姐姐?我求你了!"

"不走!"文编姐姐的倔劲儿上来,"我非得看看是谁!"

"你看什麽呀那是党飞的同事和他女朋友!!!"关赞一急,低低地吼出来。

姐姐呆了一下,忽然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一声。

"呵!那更好。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就不走,你也不许走!"

关赞快要急哭了,抓住她的羽绒服袖子死活不撒手:"你­干­嘛呀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回头她又上党飞那儿给我扎针儿去我受得了麽我......"

文编姐姐狠狠地拨开他的手:"你一个男人,愣让一个女人把你给整怕了,你也不嫌寒碜!你要真是我弟,我早一巴掌抽过去了!"

关赞是真的觉得自己窝囊。他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本该是他拿住了要玲珑的命门,但他怎麽都觉得是自己做了亏心事。

别说是要拿这件事威胁她,就是走过去面对她,他都没有底气。

他软弱地转身面向女孩子,软弱道:"随便你怎麽说,你别让我难做。"

男生出人意料的示弱往往令女生不知所措。

文编姐发了足有十秒的愣,抓狂地一跺脚。

"......哎!我说你什麽好!"

本该一切结束就此离开医院,却再生枝节。

"咦?你是关赞?"

关赞受惊,转头。

穿著一身裁剪合体的职装,手拿一个苹果核,要玲珑瞪大一对晶莹大眼。

关赞马上窒住呼吸,"我......"

文编姐姐见状,马上夹到他们中间:"要小姐是吧?我是关赞的姐姐,幸会。"

要玲珑修得­精­致的眉毛略一挑:"姐姐?"她转向关赞,"可是党飞跟我说,你是独生子?"

关赞心里悲愤,想著你居然还有脸提党飞?却在对上要玲珑的眼睛时一点气势也无。那眸子分明冷冷含笑:你有哪件事是我不知道的?

文编姐姐毫不客气追道:"那我也听关赞说,您是有男朋友的啊。"

关赞心里抽冷子,暗暗祈祷不要爆发战争。他根本无力收拾残局,就算文编姐姐今天帮他出了那日受的气,他日後也少不得穿要玲珑给他的小鞋。

要玲珑淡淡笑,仰起尖尖下颏。

"没错,党飞今天值班,所以我过来帮他探他同事的病。"

文编姐姐几乎爆出笑声:"是吗?那我跟我弟弟肯定是看错了,我刚才还以为屋里病床上那位才是您的男朋友呢。"

关赞清楚地看到要玲珑变了脸­色­。

"什麽?谁说的?"

"我说的,还有关赞!"

文编姐姐毫不示弱,把关赞从身後拖出来。

要玲珑的眼波一扫过来,关赞连忙摇头:"没、我没有......这事跟我没关系!"

文编姐姐气得发疯,要玲珑又是不战而胜,对著关赞露出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麽吧,咱俩人说句话,‘单独'说。"

关赞马上惊恐地向文编姐姐求救,未果。文编姐姐二话没说甩手走人。

"多余的我也不想说,"要玲珑保持著那个冷冷的笑容交叠起双臂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压低声音道,

"我觉得你把今天的事当成没看见会比较好。"

"是,我没看到。"关赞忙不迭地说,心跳过速。

要玲珑一点不失高贵体面,好像是关赞有小辫子拿在她手里一样:"我是说对你会比较好。如果你不小心说出去......"

"我都说了我不会说的!"关赞打断她。

要玲珑又扬了扬尖如锥子般的下巴,嘴角有一个骄傲的弧度。

"那就行了。记著你自己说过的话,小同­性­恋。"

关赞狠狠地痛了一下。他又觉得浑身发软眼前发黑,睁眼时要玲珑已轻飘飘离去。

他什麽也没看到,什麽也不会说。

他谁也得罪不起。

~~拾贰~~

§

晚上回家的时候山东哥哥已经睡了,转天早上又K著鬼似的起早贪黑跑出来上班,自从那次"事故"之後关赞和朱敛锋还没坐在一起好好谈过。

这些日子关赞心思很乱。他想起过节的时候姥姥一直问他是不是交不到女朋友,要不要姥姥给介绍。

姥姥还暗示关赞现在的工作做不长久,她坚持认为一个男生必须要进机关或是公司才算是工作有了著落,

漫画这种东西怎麽也不是一份可靠的行当。更何况一个小小动漫工作室,认识的人总共就那麽三两个,

没有大场面可以结识好人家的女孩。关赞只说恋爱这种事要随缘,姥姥却总说她年轻那会儿都是父母给介绍,

她能遇见关赞的姥爷这一辈子过得也挺好。关赞只好含糊应下,心里对这对过期新婚夫­妇­非常汗颜。

现在又冒出一些他不想搀和进去的事。

他不断地在心里假想著如果他把在医院看到的情形向党飞说了之後会怎样,

但是转念又想其实自己也没看到什麽实质­性­的内容,也许人家俩人只是一般客情?

再转一念又想,之後要玲珑紧跟著对他的那通威胁摆明就是已经招了。

她肯跟自己说到那份上说明她压根儿就没把他关赞放在眼里,她也深知依关赞的个­性­绝对不敢把这些事跟党飞说。

她可真是把关赞看得透亮。

而关赞的逃兵表现又得罪跑了仗义出手的文编姐姐。

第二天关赞心事重重去上班,编辑姐姐们的态度一如既往,但关赞始终觉得她们一定什麽都知道了。

他一天都没说上几句话。

要下班的时候关赞忽然接到党飞的短信。

"下班到大队找我,有事跟你说。"

关赞把这条很有党飞风格的短信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觉得自己很平静。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一路,党飞有什麽事要跟他说呢?该不会是关於那天的事,要玲珑先咬了他一口?

不会啊,自己没什麽把柄落在她手上,她硬要把自己喜欢党飞的事跟男朋友说只会逼急了关赞,然後两个人鱼死网破谁也落不著好儿。

如果是"别的事",又会是什麽事呢?

拉开交通大队的门的时候,关赞最後一次提醒自己:不要抱任何的期望。

§

大队里可真热闹,一排平房里一改往日只有一两个人值班的冷清气氛,一屋子的人坐成一个大圈围在一起嗑瓜子儿。

"唔!关赞来了!好,过来坐!"

白净脸,小个子,一口京片子的是京广桥那片儿的小陈。

"陈哥好。"关赞堆起一个笑凑过去,没敢看三步开外的党飞。

岁数大点的黑脸膛叔叔是跟党飞一个岗位的老严。

老严呵呵笑著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把椅子往前一推,推到党飞旁边,冲关赞挤挤眼,嗑著瓜子道:"来来来坐我这儿!"

关赞为难地看一眼党飞。

党飞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两条长腿举得高高,交叉著搭在桌子上。他随随便便地冲关赞一抬下巴:

"别,你就坐那儿吧,从墙根儿拉一板凳儿过来。"

关赞马上撂下书包就要奔向屋角。身後传来一阵爆笑。眉毛中间有颗美人痣的小董大笑著拉住关赞:"党飞跟你开玩笑哪!还能真让你坐板凳儿?"

到了儿关赞在一片笑声中满脸通红地坐到党飞旁边。

"到底有什麽事儿啊还特意把我叫到这儿来?"关赞从党飞手里接过两颗瓜子,趁没人注意放到外衣口袋里。

"你先说你能不能请假吧。"

"啊?"关赞一愣,"请假呀?那得看什麽事儿,年後我们那儿事儿挺多的......"

党飞嗑完一把瓜子,站起来抖落抖落身上的瓜子皮,隔著挺宽的桌子从对面的一张办公桌上拿过一张纸。

关赞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朝阳区几个交通执法队组织部分交警上昌平一个度假山庄呆个两天一宿。

往返车费全包,在山庄里管两正一早一共三顿饭,後天上午走,大後天晚饭之前回来。

关赞把纸放回桌上,眼巴巴地看著党飞。

"­干­嘛还叫上我啊?"

"你占那是老孟的名额,他不是还没出院呢麽,我们就说挺好的机会别浪费了。"

"那也......"

关赞想,就算老孟不能去,也应该有好多人替补啊,怎麽就轮到自己?

老严挥挥手:"嗨,我们这儿不是家里有老婆孩子的,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你说让谁带不让谁带?"

"那──"

关赞刚把头扭向党飞,又急急收住了要说的话。

"玲珑单位有事,没请下假来。"党飞猜著他心思,倒是满不在乎,

"我正好想你一个小孩儿,多跟著去玩玩也挺好的。关键是看你单位能不能请假。"

关赞有点犹豫。

今天老板刚说这礼拜开始可能要每周末加班直到月底,月内要赶出手上在做的那本《百大经典角­色­图鉴》来,

而且上一本书送到印厂发现页数出了问题,还得打回来重新折腾一遍。关赞想请假可能无望。

周围马上有人起哄架秧子。

长著美人痣的小董说:"去吧去吧!去了可就跟党飞住一屋啊!"

满嘴京片子味儿的小陈调笑:"你放心我们都跟玲珑保密!你看哥哥们多够意思!有什麽好事儿都想著你!"

连黝黑脸膛的老严也凑热闹:"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党飞可难得招呼什麽人。"

风暴中心的党飞只旁若无人,随意道:"明儿去跟你们老板说说,成与不成都给我个信儿,啊。"

关赞点点头。想了一下,又再点点头。

党飞笑,伸过来的手掌心里有两颗饱满的瓜子。

§

请假果然如意料之中的不顺利。

关赞一早就进了老板办公室,开门见山就切入正题。

"高哥,我想请假。"

老板一惊,显然是没想到昨天自己才下达了要加班的圣旨,今天就有人来要请假。

"这两天不行,关赞。月底之前都不能动窝。你有什麽事?"

"可我必须得请假,就明後两天,回来我可以每天把工作拿回家补齐了。"

老板和蔼道:"不行,咱们的工作需要文美编配合完成,而且我随时修改你们就得随时调整,谁手上的活儿都不能压著。"

关赞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决:"高哥我就请两天,您一定得准我,您可以扣我双薪。"

老板推推眼镜,舒服地向後靠著椅背,含笑道:"真对不住,我说不行了。你再坚持两天吧。"

关赞眉也没皱一下,淡淡道:"那高哥我辞职。麻烦您把这半个月工资给我结了吧。"

老板呆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瘦小软弱没什麽主见,一点非分要求都不敢提的小个子大学毕业生居然会为了请两天假而辞职。

老板们的处世哲学里没有挽留员工这一条,所以他马上结算了半个月的工资放在桌上。但强烈的好奇心仍唆使他忍不住开口问问个中缘由。

"辞职可以,虽然我觉得很可惜。你­干­了这半年,脑子灵活手也快,我正打算以後慢慢地就把整条线的工作下放,让蔡笑和非凡他们带带你了。

关赞啊,你到底是因为什麽事非要在这节骨眼儿上请假?"

钱都结了,再多说无益,关赞想。

他咬咬嘴­唇­,拿了最後的工资,固执地说:"其实也没什麽事儿。那就这样吧,高哥再见。"

姐姐们的挽留他都含糊带过,提著一包东西站在单位楼下的时候他给党飞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请好假了。"

很快党飞的短信跟了过来。

"明天上午10点,大队门口白­色­的大巴。"

关赞仔细看了几遍,不自觉地把手伸进衣兜里,摸到了昨天党飞递给他的两颗瓜子。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纹。

~~拾三~~

§

关赞没有把辞职的事跟任何人说,他想如果他把自己这麽草率就辞了职的举动告诉姥姥或是朋友,不用他们说什麽,自己也会觉得後悔。

木已成舟米已成粥,索­性­甭去想这个既成了事实的事了。

朱敛锋这两天下班比关赞还早,对关赞的态度与那晚之前相比无甚不同。

他跟关赞说准备把在百脑汇的门脸做大,这几天打算从老家招几个小孩过来帮忙,然後笑说自己也算是门市部小老板了。

关赞只好脾气地陪笑。

这天晚上朱敛锋意外地看到关赞先他一步到家,关赞解释说单位准备搬家到中关村去,所以放一个礼拜的假。朱敛锋不疑有他。

"走,既然今天咱都回来得早,哥哥请你上外头吃饭去!你有什麽想吃的?"

关赞正准备收拾明天出去玩的东西,闻言放下手头的事,坐在床上。

"嗯......"他喘口气,眨巴眨巴眼睛,"那就去7-11吃好炖吧。"

"啊?"山东哥哥显然没想到对方居然要吃那种便宜东西:那个难道不是在单位加班赶时间的时候随便买点来垫补的吗?

关赞可爱地笑笑:"你就说请不请吧!"

朱敛烽愣一愣,甩甩头。

"走!"

关赞想起有一次他到这里来吃好炖是和党飞一起。

那一次党飞扣了他哥们儿的车要罚款,关赞求情未果,作为补偿党飞请他吃了一碗好炖一块寿司......

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但那天的场景始终历历在目,关赞甚至记得撒了一地的汤,和三环路上明亮的路灯。

国贸的7-11总是人很多,等著结帐的大队一直排了半个店面,七拐八拐好几个弯。

关赞端著一碗好炖,危危险险地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怎麽也挤不到柜台那处去。

"对不起借过一下......劳驾我过一下......师傅麻烦您......哎哟!"

一个苗条的女生挎著一个高大的男子,两人并排如坦克一般从关赞前面硬生生夹过去,关赞失手,好炖的汤汤水水泼了女孩子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关赞用眼角偷瞄一下女子旁边的男人,赶紧道歉,以求一个良好的态度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女生已经把修得细致的眉毛立起来,定睛发现给自己惹了麻烦的是个惊慌失措的可爱男生,马上转变态度。

"哎哟,怎麽这麽不当心?唉算了下回注意吧。"

关赞松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去,一只大手扣住他的肩膀,迫得他又转回身子来。

"谁让你走的?"

关赞惊恐地看著那个面目不甚友善的男子,心里暗叫不妙。

"不、不是说......"

"少废话!这大冷的天她湿著衣服怎麽出去啊?"

关赞可怜巴巴地看著他。

"可是明明是你们撞了我啊......"

女人也夹在中间息事宁人:"哎我都说算了算了,赶紧走吧。"

男人显然没打算这麽轻易放了关赞,更何况他们吵吵了几句,周围已经有不少顾客在好奇地观赏,这时候褪套儿岂不是很没面子?

於是伸过一只手揪住关赞衣服前襟,"来,咱们上外头聊。"

关赞当下的第一反应是马上抬头去找山东哥哥,却发现山东哥哥还在柜台旁傻等著他,跟自己远隔重洋。

这种情形之下大声疾呼未免不够英雄好汉,虽然现在关赞十分气短无暇装英雄。

他一边被拎著往门口拖,一边祈祷到了门口可以让朱敛锋注意到自己的窘境。

"哎哎哎!嘛呢你们?"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期而至,同时跟来的一只胳膊摁住了关赞的肩膀。

党飞还穿著交警的工作制服,左手举著一个托盘,细长的眼睛直对著那找茬的男子。

"党飞!"

关赞惊喜,光速从敌人魔爪下脱身,一溜烟偎到党飞身边。

党飞不动身­色­地把他拉到身後,依然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有事儿麽先生?"

男人的眼睛在党飞的制服上扫了几圈,轻易就认了菘,二话没说拉著女友离开事故现场。

关赞躲在党飞背後乐得出声。

党飞轻轻哼了一声,这才把脸转向事故体质的小朋友。

"你刚才叫我什麽?"

"党飞!......哥哥!"

党飞竟有些微得意。他扬一扬头,把领带解松,帽子扣到关赞头上,推了他一把。

"这还差不多,交钱去吧。"

关赞欢快地应一声,向前奔去。

他的情绪多麽容易被调动起来。只要党飞一个小动作就能让关赞心情大好,什麽也肯听他的。

到了收款台,找到朱敛锋。

"党飞哥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同屋的朱哥哥。朱哥哥,这是党──!!!"

忽然变脸。神啊!他怎麽能把党飞介绍给山东哥哥?

──他怎麽能说这位就是他做梦的时候念叨的那个名字?

他撒谎说过那"党菲"是他的"女?朋?友"啊!

"您好您好,交警同志!我是朱敛锋。"

党飞只点点头。

"党飞。"

关赞不敢看山东哥哥脸上惊讶的表情。

回家之後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关赞快要睡觉的时候山东哥哥忽然敲开了他的门,神情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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