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姑­奶­­奶­拿我当枪使哩。”张大宝学着刘玉芹的话回答。

“谁说的？”张大宝姑­奶­­奶­火了，她盯着张大宝。张大宝傻笑不答，她又接着说，“大宝啊，不要听别人嚼舌根子，姑­奶­­奶­真心为你好。这样吧，楼上那位眼看着快临产了，我和你姑爹的生意也赶上正忙，我丢些钱给你，还带来了孩子用的东西，你收好，要是遇上紧急，你就把她送医院去。”

张大宝接过钱和襁褓、尿不湿等东西，一直抱在怀里。陪着姑­奶­­奶­楼上楼下到处转悠。他姑­奶­­奶­和每次来检查一样，总是一副挑剔的眼光，想找出吴立仁偷嘴的蛛丝马迹。她的眼睛冲着刘玉芹的肚子去的，看着看着就笑开了。刘玉芹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对她那句问了无数次的问话，“感觉怎么样啊？”一字不答。她只好无趣地走了。跟屁虫似的张大宝把襁褓尿不湿之类的东西放到楼下自己的房间里，把姑­奶­­奶­给的钱拿到楼上交给刘玉芹，“你的钱，给你保管着”。

刘玉芹感觉张大宝真的有点可爱。

感觉怎么样？刘玉芹的感觉非常痛苦。生命孕育着生命，痛苦是必然的。但当生命孕育着爱情的结晶，那种痛苦就会变成一种幸福。丈夫日夜守在身边的喁喁私语，对孩子未来美好前景的憧憬，而这一切刘玉芹都没有。吴立仁占有了她，但不是她的丈夫，她不可能把他当作丈夫，顶多是个禽兽。肚子里的孩子的未来不属于她，她能为孩子的未来设计出怎样的前景呢？她只是一架机器，一架生育的机器，孩子就是走下生产线的产品，流落谁家，她管不到了。然而，她又不是机器。她是有血有­肉­的漂亮女孩，孩子也不是机器生产出来的产品，而是她身全的一部分，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记得妈妈说过，孩子奔生，娘奔死。生孩子那是九死一生的，哪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哪有孩子不疼爱自己的母亲的，母亲给了他生命啊。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刘玉芹对肚子里的胎儿越来越­精­心呵护了。她轻轻走路，怕孩子一不小心滑掉下来；慢慢弯腰，怕弯腰压到孩子。本来她会洗自己的内衣什么的，以此打发时间，后来让张大宝抢去洗了，她夺了几次，后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不去争了。晚上上床，她会情不自禁哼起歌来，唱给肚子里的孩子。肚子里的孩子象是听懂了，高兴得踢她的肚皮，她会跟孩子说话，“孩子，别急别急，你把妈妈踢疼了。妈妈怀你不容易，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你不知道。等你长大了，妈妈会对人讲的。啊，不，等你长大了，妈妈就没有机会跟你讲了。你是妈妈的心头­肉­，但你不属于妈妈，你属于吴立仁，属于有钱人家。妈妈生下你就要离开你了。妈妈没办法。妈妈也不想离开你，呣子连心，哪有母亲恨心抛下自己孩子不管的，妈妈把你抚养大，可妈妈是帮有钱人代孕的，妈妈在代孕协议上签过字，答应过吴立仁。妈妈生下你就走了，就回到自己的老家去了，你再也找不到妈妈了。吴立仁也找不到。我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给他报的假名字。你不知道，妈妈做的这件事情是丢人的事情，没脸见人的事情，怎么敢报自己的真名字呢？妈妈不是怕你长大了找妈妈，是怕家乡人知道了，我活受罪了。但妈妈会一直想着你。天底下我有一个儿子在金城，只有我知道，别人都不知道。你长大了，要好好念书，上大学，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千万别学吴立仁，他有钱就胡作非为，花钱找人给他生儿子。你要有一颗同情心，同情天下的穷人。穷人不是穷人的罪过，他们都有各自的原因。有钱人往往用罪恶的手段掠夺了财富，于是他们便以为他们养活了穷人，其实是穷人养活了他们。他们有的为富不仁，麻木不仁，你可千万别成为一个恶少。想到这，妈妈真为你担心，没妈在你身边，你是没妈的孩子，尽管因为你家有钱，别人不会瞧不起你，但你与生俱来缺少母爱，我怕你会因想找妈妈对吴立仁老婆不满，她可能会让你直接喊她妈妈，也会像真妈妈一样疼你，但她毕竟不是你的亲妈妈，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她疼你都是虚情假意的。当你长大发现她的虚情假意时，你可能会恨她。请你不要恨她。她其实非常可怜。自己是一个女人，但生不下一男半女，帮着丈夫找人代孕，时刻提心吊胆吴立仁会缠上我不放，担心我会心甘情愿做吴立仁小老婆挤掉她，这一年来可真够难为她的。她真容易啊，活得多累啊，有钱没用，钱买不到幸福，更买不到美丽，你看她衰老得多快呀，脸皮像抹布一样。她能这么用心为你着想，你就不要恨她。她会找个保姆好好侍候你的。你应当感激她，不是她，你来不到世上，成不了一个人。成为一个人就要懂得感恩，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我就是为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才为吴立仁代孕的，才有了你。快了，掐着指头算得出来，你快出世了，你快从妈妈的肚子里走出来了，妈妈真舍不得你走出来，走出来你就不属于妈妈的了，但妈妈又盼着你早出走出来，妈妈真是矛盾死了，啊，你听懂了，别踢我！妈妈疼死了，你是妈妈的心头­肉­，妈妈舍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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