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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

由基金管理公司不同基金之间利益输送所引发的道德风险问题一直存在,在国外一些大的基金公司也都曾发生过。至于国内,早两年就爆出过市场质疑某基金公司利用封闭式基金向社保基金输送利益的事件,有基金研究人员还发现了两只基金在信息披露中对重仓股存在反向­操­作行为,这已经能够在相当程度上反应出利益输送的存在。然而,在管理层的调查中,最终还是由于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晚上,雷胜平和李旭政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操­作从第二天正式开始。雷胜平从上一次的­操­作中也吸取了不少的经验,他延用着上一次的风格,先用三、五十手的单子缓慢吸货,然后突然变成几百手的大单拉升,看到跟单比较踊跃时便暂时停止,抛压和跟单两股力量此消彼长的对抗了一段时间,股价开始徘徊,这时雷胜平继续用几百手的大单拉升,如此而已。到下午两点半,0217已经上涨了百分之五。雷胜平不想让它出现在涨跌龙虎榜中,停止了拉升。本以为0217会维持在这个位置,不想到了下午两点五十分左右,盘面开始涌出大量的卖单,雷胜平不觉一惊,眼见空方卷土重来,雷胜平搞不清对手的底细,不敢硬碰硬,便叫交易员在几个价位布下买单,节节抵抗,收盘时0217以百分之一点四的涨幅报收,留下了一根长长的上影线,成交量较前日也放大了一倍。下午的证券直播节目中有股评家点评,该股上涨乏力,后市以调整为主。雷胜平好生奇怪,似乎真的是有人故意和自己过不去,看来对方的水并不浅。雷胜平连忙找来李旭政,一起商量对策。

“看来对方确实很不简单。”李旭政皱紧眉头,“不过我们已经吃掉了不少的筹码,即使它手上的货比较充足,恐怕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况且今天散户也进了不少,明天可能来自散户的抛压会比较重,至于这个神秘的机构,我看倒还是其次。”

李旭政喝了一口水,接着阐述他的谋略,“明天上午这支股票肯定要低开,我们在几个重要的支撑位布下买单,只要不是跌得太狠,我们就先不动,观察一下盘面,顺便也让市场消化一下抛压,等到下午快收盘的时候,我们再大举拉升,不给它们机会,打个措手不及!”

正在这时,雷胜平的手机响起,雷胜平一看是方芳打来电话,方芳说是要介绍个姐妹给他认识,雷胜平顿时来了­精­神,放下电话,对李旭政说,“我去跟美女泡吧,你自己琢磨一下明天的战术吧,你只要决定了就好,反正我没什么意见。”说着将烦恼的事情抛在一边,向酒吧飞奔而去。

“哥哥,你很准时啊。”方芳一身黑­色­吊带裙,胸前突起的部位隐约可见,魔鬼般的身材配合着昏黄的灯光与柔弱的音乐显得更加­性­感。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身职业装束透出­干­练、­精­神的女强人气质。

“我也是刚到。”雷胜平的目光在方芳颈下三寸处瞟了一眼,马上转向旁边的女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这是我的姐们儿,赵青怡,申虹实业投资的老板。”

“你好,雷总,久仰大名。”

“赵总,你好!”

“喊我青怡好了。”

“我这个姐们的公司手头有笔流动资金,想投资点基金,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哦?好啊,赵总信任在下的话,胜平十分乐意效劳。”

“雷总的投资能力,我早就有所耳闻了,我主要做实业,股票投资这块儿,真的是一窍不通。去年股票基金那么火,赚了那么多,可惜没有抓住。我现在这笔资金大概会闲置八、九个月。买股票基金不知道是不是合适,我就怕被套住,那就惨了。”“赵总尽管放心,现在的市场比较乐观,我估计半年上涨百分之十以上没什么问题的。”“是么?那可比存银行强多了。不过收益高、风险也大吧?”

雷胜平轻轻一笑,“股票型基金的波动­性­会比较大,这是它的风险所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高收益会体现出来,你看那些在零四年高位发行的股票型基金,最惨的时候跌到了七毛多,但经过了零六年的疯狂,现在算下来,收益比银行存款高了几十倍。当然,我们的宏达股票优选的业绩远好于市场的平均水平,我会考虑投资者的风险偏好,在博取高收益的同时,做得更稳健一些。”“噢,我大致明白了。有雷总这话,我就放心了。”赵青怡说道。

基金经理第二部分 十六

不出市场人士所料,次日0217以一个百分之二点一的跌幅低开,雷胜平和李旭政并不着急,毕竟游戏才刚刚开始,这次雷胜平选择跟随式作战,基本没有主动地进攻,只是通过挂单进行防守,全天的大部分时间,0217在一两个点的跌幅徘徊,下午两点半过后,雷胜平开始大单拉升,空方显然准备不足,0217直线上涨,跟单十分汹涌,三点钟,0217最终以四点五的涨幅收官,不仅将前一日的上影线全部吞掉,而且形成了低开长阳线的形态,单从技术上看,继续上涨的概率很大。雷胜平心里也是十分的开心,心想敢和老子过招,还他妈­嫩­点。每到这个时候,电话总是如期的响起,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是雷胜平,哪位?”人逢喜事­精­神爽,讲起话来底气自然也足。

“陈智辉。”

“哎呦,是陈总啊。好久不联系了,最近还好吧?”原来是自己的老上司,雷胜平话语间客气了许多。

“你们在做0217是吧?”陈智辉并不接应雷胜平的寒暄,直奔主题。

“噢?陈总对这个也感兴趣?”

“明人不做暗事,这两天的抛盘正是出自在下。”

“什么?”雷胜平不知是该悲还是喜。

“雷总,我想和你聊聊好么?”

“好啊,你说吧……嗯,六点,南海大酒店,不见不散,好。”

放下电话,雷胜平心里有点兴奋,没想到空方的对手竟然是老上司陈智辉,兴奋的是自己终于有机会和陈智辉过过招儿,这兴奋一直伴随他开车前往南海大酒店的整条路上,甚至完全忘了要不要和李旭政讨论一下对策。

落座后,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口茶后,陈智辉说道,“这次约雷总前来,除了叙叙旧之外,还有件事,请雷总帮个小忙。”

“呵呵,陈总有什么话请说吧。”

“好,痛快。其实0217我一直关注,也进了一些,本来准备在这上面搞一把大的,结果发现有不大不小的资金进来­干­扰,我呢,就用老办法想向下打压震仓,可这几天发现这资金动静越来越大,筹码放出去不少,股价却开始越走越强。我托了交易所的朋友一打听,原来是你小子搞的。不错么,我从盘面上根本看不出来这­操­盘手法出自基金啊。”

“陈总客气了,胜平不过是小打小闹。那陈总你想怎么办呢?”

“唉,我若早知是你们在做,也就顺水推舟让股价上去,大家都好赚钱么。可现在我已经出了大半,基本是没赚到什么钱,还亏了些,你若在继续强攻,我在这股票上就捞不到什么了,前期那些功夫也就白耽搁了。”

“你的意思是?”

“暂时不要拉,帮我打下来,把散户震掉,我呢,也好重新捡回筹码,然后咱们再联手拉升!你放心,如果你同意的话,出货的时候我会帮你掩护,让你先出来的。”

两人如同古代的武林剑客,交手前的对话之中已经暗藏三分杀气。基金经理正是资本市场中的投资剑客,杀人于无形之中。

雷胜平思考了一夜,决定给陈智辉一个面子,顺水推舟,静观其变。他在内心深处也有一些踌躇,任凭陈智辉洗盘,将散户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违心,但很快便释然了,这就是中国的基金行业,既然没有办法改变,不如去适应。第二天一早,雷胜平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李旭政,李旭政说机构之间的谈判与妥协是常事,并不奇怪。既然还有些交情,做个人情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我们要在高位减掉一些筹码,这样更主动一些。

果然,开盘后0217冲了两步便开始掉头向下,雷胜平和李旭政也分别在高位出掉了些许的筹码,最终0217以下跌百分之三点五这种情形大概延续了三四天,股价累计跌去了百分之二十,成交量开始明显放大,前期追涨的资金见短线获利无望开始撤退,筹码有所松动,雷胜平也顺势回补了一些,继续观察陈智辉的动静,正如他所料想的一般,陈智辉也开始缓慢吸货。

这几天,雷胜平忙工作甚是辛苦,白天自然没什么的时间陪于淑云,晚上回去的也比较晚,躺在床上说不了几句话都困得睡去了,早晨于淑云上班又很早,等到雷胜平起床早已不见踪影。两个人之间交流不多,眼看送走赵青怡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又是周末,雷胜平心情十分好,便开车去了中行,接于淑云一起吃饭。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十七

回到家中,已是九点,于淑云似乎还在回味必胜客的比萨给她带来的美味,雷胜平已经从幻觉和思索里面回到了现实之中。

“你先去洗澡吧,我看会儿电视。”雷胜平轻轻地抚摸着于淑云的头发。

“好。”于淑云吻了雷胜平一下,听话地走进了浴室。

电视节目普遍荒诞而又无聊,数字电视的选台功能让雷胜平舍弃了更多的省、市卫视频道。几年前还是在学校的时候,央视二套将《中国证券》的晚间版砍掉换成了一个叫做什么《明晚》的节目,雷胜平就有些怅然若失,它甚至认为这可能是股票市场牛市来临的信号。电话铃急促的想起打断了雷胜平的思索。电话在卧室之中,雷胜平只好忙不迭地跑过去。

“哦,是陈总啊。”雷胜平来了­精­神,在这场交锋中陈智辉显然处于下风。

“雷总,多谢你了。我陈智辉欠你一个人情。”

“好了,陈总,再说就见外了。怎么样,筹码吸得差不多了吧?”

“嗯,基本上差不多了。雷总,怎么样,开始­干­吧!”

“好,正好从周一开始。我们手里两只基金一起动手,你那边再添把火,直接叫它封涨停。”

“好,我这边通知瑜伽投资,叫他们周一晚上在电视节目里面忽悠一下,周二散户们肯定会关注,我们再拉一个涨停!”

“陈总,你和商业股评还有联系啊,”雷胜平有些鄙视陈智辉,他自己历来不屑与这些人为伍,不过事已至此,况且人家做股评的也不过是混口饭吃,不如顺水推舟,“这些散户们也太容易上当了。呵呵,好,明天看陈总的了。对了,代我向肖总问好。”放下电话,雷胜平还沉浸在明天0217能够涨停的欣喜之中。突然,他转头发现于淑云正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淑云,你,你洗完了?”一身浴衣的于淑云如同出水的芙蓉,正是女人最­性­感迷人的时候,即使是在生气之中。然而,看到于淑云一脸愠怒,雷胜平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雷胜平,你好卑鄙!”

“淑云,你听我说,陈智辉这次求我帮忙,他在求我啊,我这次帮了他,以后在基金行业没有谁再敢轻视我了。”

“是么?那我恭喜你了,雷总!”

“淑云,你这是­干­什么?”雷胜平跨上一步。

“你放手!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你每天那么晚回家我不怪你,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我也没有说什么,我理解你,一个基金经理,工作忙、压力大。可你竟然做出这种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你对得起你的良心么!”

“哎呀,我的淑云,没那么严重的,放心吧。只要在报告期末我出清了,没人会知道的。”

“你,雷胜平,你太让我失望了。”于淑云扭身去了自己屋。任凭雷胜平怎么敲门,于淑云就是不开。

唉,若是方芳,断然不会这样对待我,看来今晚只能睡沙发了,雷胜平在心里这样想道。

早上醒来时,于淑云已经不见了,雷胜平看到桌上留给他的纸条。

“胜平:

我想了一夜,心情很复杂。昨天对你的态度是有些凶,可我的确从心里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所作所为。经过昨晚,我想明白了很多。原来爱一个人需要的不是厮声裂肺的吼叫,而是安静的原谅、包容和倾诉,我们是不是能够真正做到。想想我们在大学的时候,你说过要成为一位真正的金融家。现在,你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我可却发现你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我回中行的宿舍住一段,我们都好好冷静地思考一下吧。爱你的淑云”

雷胜平叹了口气,打于淑云的电话,如其所料的关机。雷胜平心想也许真的应该冷静一下,于淑云的事情要先放一放,先上班好了,毕竟今天有大事情要做。

九点钟,雷胜平通知交易员以百分之八涨幅的报价参与0217的集合竞价,李旭政执掌的混合平衡基金亦是采取这样的策略,果然,九点二十五分的时候,0217定位在八点一的涨幅开盘,集合竞价阶段成交六千二百手,其中股票优选和混合平衡加在一起是两千九百手,并没有耗去太多的筹码,看来陈智辉那边也在出手。0217持有人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惜售行为,几百手的抛单不复存在,一般都是些个位数的抛单而已。雷胜平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初战告捷。

收盘后,李旭政又过来准备和雷胜平探讨一下行情,雷胜平推说自己有客户要见。走出办公室,雷胜平拨通了方芳的手机。与方芳见面,自然不能是必胜客一类的,同时也不能去太常去的地方,麻烦。方芳提出还是去威尼斯酒店,那里尤其是“V-吧”的环境颇为适合郁闷和空虚的年轻人。雷胜平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地方,便去电视台接了方芳,前往威尼斯酒店。“哥,怎么了,看着这么郁闷?”方芳看到雷胜平一脸愁云,也没有了平时的坏笑,关切地问道。

“我和于淑云吵架了……”见到了久违的知己,雷胜平将发生的事情向方芳全盘托出。

“这样啊,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你女朋友也真是的。”方芳舒了口气,“基金业里面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我们过去聊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太单纯了,其实很多内幕事情你都不知道。但正因为你的单纯,反而表现得更好。蒯金华之所以肯用你,你以为完全是欣赏你的才华和校友的关系么?”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无非是因为你一门心思搞投资,没什么非分之想。你知道夏锋为什么走吗?”

“不是去读博士么?”

“读博士只是一个借口,其实蒯金华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两个人矛盾很深的,只不过在你面前没表现出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芳笑而不答。

“我一直觉得夏锋是很低调的一个人啊。没什么心机的。”

“其实,最没心机的是你。”方芳略带几分挖苦,“好了,不说这些了,哥,喝酒!”“Cheers!”雷胜平打起­精­神,喝了一口,辣辣的还有些苦涩的味道。

­性­感诱人的方芳在洋酒的滋润下显得更加美丽,对世界一片茫然和失落的雷胜平希望酒­精­的麻醉能让自己彻底的解脱出来,于是那瓶人头马的水位逐渐下降直至­干­涸。知己之间的相逢往往会觉得时间飞逝,醉生梦死的对白尽兴完毕早已是午夜之后。“帮我们订个豪华标间。”方芳已有了九分醉意、但还能清醒地指挥服务生,雷胜平此时已经喝得有些迷糊。

“走吧,我们回房间。”方芳搀扶着雷胜平。

“芳芳,你真了解我。”雷胜平语无伦次,“你是我的红颜知己……”

“噢?我比你女朋友怎么样?”

“她太老实了,哪有你那么聪明……”雷胜平突然挣脱开了芳芳,大声背诵起苏轼的词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哥,你真的喝多了!”方芳忙上前扶住雷胜平,继续朝房间走去。

“我——送——你——回家。”雷胜平还在嘴硬。

“你都醉成这样了,送谁呀你!”方芳把雷胜平扶到床上,帮他宽衣解带,脱下鞋子躺好,雷胜平很快昏昏睡去。方芳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男孩,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么?方芳想着竟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红­唇­轻轻贴向雷胜平的嘴­唇­,雷胜平嚅动了一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方芳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床上。厌倦了商界的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电视台里面主持人、名记之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像雷胜平这样相对单纯且具有成功男人的潜质,确实让她有些动心。想着想着,方芳也睡去了。这一夜,自然又没有故事发生。

第二日早上,雷胜平醒过酒来,深知自己昨夜的失态,也不知道是否对方芳做了什么,方芳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两个人默默地吃过早餐,匆匆赶回各自的单位。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十八

此后几天,0217的走势完全没有了悬念,在瑜伽投资的配合下,0217连续两个涨停之后开始进入高位横盘,偶尔还在盘中创出个新高。陈智辉果然守信,通知雷胜平出货,雷胜平出得稳健缓慢让陈智辉随后也不至于被散户的卖盘拖累,两个星期后,两个人都从容地清空了0217。在下一个报告期的数据中,雷胜平管理的基金自然没有现身0217,故而也没有被常人察觉。至于于淑云这边,雷胜平再三诚恳地道歉,表示以后再也不做类似的事情,加上李旭政又帮雷胜平说了一大筐的好话,毕竟两个人的感情很深了,于淑云一心软也就原谅了他,两个人重归于好。而方芳那边,雷胜平总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有意的避开方芳。方芳约过他一次,也被他借故推掉。

转眼间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从雷胜平管理的股票优选基金这个报告期末的持股结构看,0048从原先的第八大重仓股一跃而成为第一大重仓股,可见报告期内雷胜平对其十分看好,进行了显著的增仓。而财经媒体对基金季报的分析中,也特别提到了0048,这倒也在客观上帮了雷胜平。然而,好景不长,0048强势保持没有多久,就突然出现了两个跌停板。申虹实业的赵青怡原本还停留在净值上升的喜悦之中,0048的大幅跳水使宏达股票优选基金净值迅速回落,几天的工夫缩水了五分钱,不但浮盈全部亏掉,还套了一分钱,这让她十分恼火,于是才给雷胜平去了电话。雷胜平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自然想听听这个业界颇为推崇的新锐基金经理会给出一个怎样的解释。

而雷胜平这边,连续接过陈智辉和夏锋的电话后,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局面,更重要的是该怎样应付这个­精­明的女老板,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基金投资者的稳定,千万不能爆发集中赎回的风波,不然会雪上加霜。而此时此刻,偏偏李旭政恰好又在外地调研,蒯金华也在度假,公司日常决策由雷胜平全权负责。然而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雷胜平第一次感到有些吃力。蒯金华的电话始终不通,李旭政接到电话后决定马上赶回来协助雷胜平处理,但时间不等人,必须马上部署第二天的决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时候,雷胜平想到了方芳。时钟指向下午四点五十五分。雷胜平急忙再次打电话给方芳,叫她马上先到公司来。

五点二十,方芳如约而至,“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不能晚上见面再说。”

“方芳,我遇到麻烦了,正如你说的,夏锋和蒯金华果然有矛盾,而且好像已经不是一般的矛盾那么简单,似乎非常严重。0048的跌停就是夏锋­干­的,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要彻底搞垮宏达基金,搞垮蒯金华。”

“那你打算怎么办?”方芳之沉吟了数秒钟,便反问道。

“不知道,但我想晚上要先稳住你的那个姐们儿。这个时候如果她赎回,会雪上加霜的。其实,单就这支股票而言并不会要了我们的命,关键是它可能会利用媒体借题发挥,一旦投资者信心丧失,爆发集中赎回的风潮,那就麻烦了。”

雷胜平的两只大手轻轻地搭在方芳的肩膀上,“方芳,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你现在介入的不是蒯金华和夏锋的争斗中,你是在帮我雷胜平,答应我,好不好!”

“这……”一时间方芳有些慌乱,从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想介入这场与己无关的纷争之中,可她面对的是雷胜平,在雷胜平抚摸她柔弱的肩膀那一瞬间方芳就知道她已经无法拒绝了,“可是,你要我怎么帮你啊?”

“具体的我也没想好,我现在脑子也很乱,你先帮我过了赵青怡这一关吧,拜托了。”

“那好吧……”方芳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了雷胜平。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两个人又商量了几句,便迅速前往寰宇大酒店。

“雷总,我等着您的解释。”赵青怡毕竟久经沙场,虽然心情不爽但并不慌乱,而是冷静的甚至还略带几分笑意地向雷胜平发问。

“是这样,0048的确要有一些坏消息出来,市场这两天正在消化,我们的基金在高位已经减掉了一些筹码,从中长期看,0048还是很有价值的,所以我们并不打算退出这只股票,而是等明天再次探底后便回补筹码,相信不用半个月,0048就会回到前期的平台之上,当然,我们的目标并不仅与此,坦率的说,它创出新高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雷胜平在路上已经准备好措辞。

“真是的,我哥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吗?”方芳添油加醋,“我觉得你倒不如趁着这两天调整再多买一些,肯定能赚得更多!”

“算了吧,我手头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还是观望一下好了。既然如此,我就等着雷总的好消息。”赵青怡毕竟是实业出身,并不深谙基金行业的内幕,故而已经八分相信雷胜平所说,但在心里她还是定下了底线,如果基金投资亏损百分之五以上,马上选择赎回,她再给雷胜平四个百分点的机会。

这顿饭吃得仓促而又简练,毕竟雷胜平无心恋战,方芳便推托自己和雷胜平要去Happy,赵青怡见两人如胶似漆,也不想充当电灯泡,八点钟刚过,便与两人道别。

雷胜平开车带方芳前往威尼斯酒店,一路上雷胜平又联系了蒯金华两次,但还是徒劳,倒是于淑云打来电话,雷胜平担心节外生枝,没有去接,而是发了短信称公司遇到紧急事件需要连夜商议对策,不便与外界联络,今晚也不能回家,随后便关掉手机。

“既然夏锋亮了牌,就是估计我没有时间去应对,所以明天0048肯定会发布一个公告,但不会停牌一天,否则会给我们时间去应对,因此它至多停牌一小时。我想这样,明天必须动用大量资金买入0048,一定要制止第三个跌停板的出现;如果明天上午0048停牌一小时最好,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而从这两天的盘面看,打开0048跌停板至少需要六千万的资金,如果散户跟着抛售,可能压力还要大。现在我的股票优选持有的份额已经接近上限,不大可能在继续增持,而平衡基金的仓位很重,估计最多动用一千多万的资金,如果再多,恐怕会引起管理层的主意。”雷胜平心中异常冷静。

“那只是杯水车薪啊。还有五千万的缺口怎么办?”

“我让陈智辉想办法支持我一千万,上次我帮过他,他不会不管的。”

“还差四千万?”方芳说完就用牙咬上了嘴­唇­。

“是啊,还差四千万,怎么办呢?”雷胜平紧皱了眉头。

“我有个朋友,在券商做投资,大的额度控制不了,但五百万以下的还可以。”方芳说,“还有三千多万。”

“方芳,你们台里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两档证券节目,你和那个机构熟么?”危机之下,雷胜平越过了自己不和商业股评打交道的底线。

“你说的是前方投顾?”方芳想起那个­色­迷迷的老板,不禁打了个冷颤,“你想找他帮忙?”

“行么?”

“……好吧,我给他打电话。”

“好,我去联系陈智辉。”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十九

半个小时后,两人分别打完了各自的电话,从对方轻松的脸上可以看出,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陈智辉答应拿出一千万的资金买入0048,而前方投顾的老板姜洪文决定动用三千万的资金相助。姜洪文原本是个体户出身,做过注水猪­肉­、低档白酒等生意,攒了一笔钱,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在股票市场上发了笔小财,摇身一变成了著名的股评人士,后来就成立了前方投顾,做一些咨询和资产管理。以他并不高明的水平加上几年的熊市,资产管理自然是一塌糊涂,直到二零零五年姜洪文抓住时机介入了商业股评领域,聘请了一些所谓的“媒体分析师”在电视上摇旗呐喊,私下­操­盘手配合­操­纵,居然糊弄了不少散户。零六年,前方投顾被证监会责令整改,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姜洪文挖空心思上下运作,终于重新取得了牌照。姜洪文这样一个没什么文化却­精­明老到的家伙自然不会做赔本买卖,他肯答应出资三千万就雷胜平一是想在这淌浑水中捞笔小财,顺便开出个附加条件就是方芳需要为他做点什么。话到这份上,方芳当然明白。不过,方芳并没有把这些告诉雷胜平,她想自己能够对付得了那个姓姜的,不会让自己吃什么亏。

“对明天这场恶战,其实我自己都没有信心。方芳,谢谢你安慰我,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雷胜平深情地望着方芳。

“哥,谁让你是我哥么,我不帮你谁帮你?”方芳被雷胜平看得有些发毛。

“方芳,我们真的只是兄妹么?”雷胜平脸­色­有些泛红,他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女孩的感激。眼前这个略带几分倦意的方芳在柔和的灯光映­射­之下显出一种成熟的娇美。这美丽不同于于淑云身上那种古典、传统的大家闺秀之气韵,而是在浮躁、喧嚣的现代社会洪流洗刷之下保存的一种善良、真诚、纯洁的美。尽管这善良只有九分,再加一分的自私;或许这真诚只有九分,再加一分的含蓄;哪怕这纯洁只有九分,再加一分的世俗……但这终究不能掩盖美丽本身,这美丽只属于那些能够真正理解她、懂得她、欣赏她、爱她的男人……

方芳沉默了,女人天生都是敏感的,她明白雷胜平的心思。方芳不是一个对感情很随意的女孩,虽然她清楚自己和雷胜平之间未必能够有什么结果,但她没有拒绝雷胜平,因为她清楚,雷胜平也不是一个随意的男人……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相拥着,方芳白­色­的连衣裙缓缓的从身上滑下,雷胜平捧起了方芳娇小的脸庞。用来表明或是遮掩身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落,真实的人­性­在这样的过程中得以还原。这一刻,是人类最美丽的瞬间;这一刻,也是人类返璞归真的瞬间……

这一夜,是平静而又激|情的一夜;这一夜,方芳感受到一个男人真正的力量……

次日早上,雷胜平送方芳到电视台,马上赶回公司,其间李旭政打来电话,说他马上登上返回深圳的飞机。雷胜平大致和他介绍了这边的情况,李旭政大骂雷胜平糊涂,不该同姜洪文这样的人合作,即使是私募基金,也不屑于与姜洪文同流合污。雷胜平说情势危急,来不及做太多地考虑。李旭政想想也不可能制止,只好让雷胜平见机行事。

放下电话,雷胜平马上查阅当天的公告,正如他所料,0048公布了巨大的利空信息,旗下子公司虚报利润被有关部门查实,上一年度这家子公司实际巨亏四亿元,0048追溯调整了上一年度财务报表,由盈利一点二亿变为亏损二点八亿,同时,公司预计今年亏损两亿元。雷胜平心里暗骂0048董秘韩平不是东西。按照公告,0048上午停牌一小时。

十点五分,蒯金华才匆匆打来电话,询问情况,雷胜平压住心里的火气向他尊重的师兄汇报,蒯金华还算满意,他订了当天的飞机票,准备返回公司。蒯金华指示,这期间,投资总监雷胜平全权负责公司的一切事务,可以根据形势变化不必汇报。

十点三十分,0048复牌果然是以跌停板开盘,盘面显示跌停板的抛压是九万八千手,按照跌停板四块六毛一的股价,一口气打开跌停板至少需要四千五百多万的资金。

十点三十一分,宏达平衡四个席位分别下单一千五百手,总计六千手!

十点三十二分,陈智辉发来信息,已经买入五千手;宏达平衡大单买入六千手;方芳发来信息,前方投顾买入两千手;她在券商的朋友买入一千手,盘面显示,0048跌停板尚有抛压六万七千手!看来,散户进场的积极­性­一般,没有人愿意在巨大的利空开出的时候抢反弹。

十点三十三分,宏达平衡买入一万手,陈智辉买入两千手,前方投顾买入一千手,雷胜平的两个同学分别买入一千手,盘面显示,0048尚有抛压四万三千手,有部分投资者开始在跌停板进货。

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之际,雷胜平深知如果不能在五分钟之内打开跌停板则必然功亏一篑,后面涌出的抛单会源源不断。陈智辉只动用了三百多万的资金,雷胜平抓起一直和陈智辉接线的电话。“陈总,快下单啊,情况紧急,千万不能停啊!”雷胜平几乎咆哮起来。

“马上!”陈智辉简练地回应。

方芳那边也和姜洪文在通话之中,“姜总,你怎么只买了三十万股!差得远呢,赶快下单!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好,我现在过去!”方芳给雷胜平打来电话说,“姜洪文有点紧张,不敢出手,我现在去他那边盯着他。”

十点三十四分,宏达平衡买入五千手,已经接近百分之五的比例,陈智辉宣布买入三千手,前方投顾买入两千手,盘面显示,0048尚有抛压一万三千手,胜利在望!

果然,十点三十五分开始,随着跌停板的抛盘撤单和其他不明投资者的跟进,0048跌停板被打开,并迅速上行,一度上涨了近六个百分点。

此后0048维持在七、八个点的跌幅位置徘徊,各方传来消息,陈智辉称下午可以继续买入的筹码上限在三千手,宏达平衡下午已经无力再战,雷胜平的同学和方芳在券商的朋友也不可能继续增兵,如此看来,仍然有巨大能量的合作伙伴只有前方投顾的姜洪文。时间很快到了上午十一点半收盘,再没有什么异动发生。雷胜平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几乎不能动弹了。突然,想到一直没有方芳的消息,雷胜平赶忙打了方芳的手机,没有人接听。雷胜平隐约有一丝不安。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二十

“美女,你终于来了。”每次面对方芳,姜洪文都是这样­色­迷迷的表情,似乎要把人看个清清楚楚。

“姜总,你答应动用三千万的资金,可你现在只用了一百多万。什么意思?”方芳想避开姜洪文的眼神。

“你刚到的时候,我已经指挥营业部继续下单,现在已经进去三百多万了!”姜洪文毛茸茸的手伸向方芳。

“那也只有你许诺的十分之一。”方芳一扭身躲开。

“这十分之一么,是订金,”姜洪文慢条斯理的说,“当然,上午应该问题不大了。但更加严重的抛单会在下午出现,真正的空方还没有出手。那个时候,我的资金就会起到关键的作用。不过,美女,要看你的表现了……”姜洪文一脸­淫­笑。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我们可以静观其变么。哦,我这里环境差些,这样吧,中午姜某略备薄宴,请方小姐务必笑纳。一点钟的时候,我们一起欣赏0048的表演吧。”

几杯下去,方芳已有一丝上头,但仍然能够控制场面,她提醒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十二点五十五分,姜洪文带方芳来到酒店四层的一个双人间。姜洪文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行情显示,上午0048收盘跌幅有百分之七点四,成交量保持着温和的放大。“看吧,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姜洪文得意地说。方芳一眼不眨的盯着0048。

一点钟,宏达基金投资总监宽敞的办公室里面,雷胜平紧紧盯着显示器,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八分钟后,九千手的抛单突然出现,股价一下子掉了两分钱,又是八千手的抛单,0048离跌停板还有八分钱、七分钱、六分钱……

豆大的汗珠从雷胜平额头滴下,在距离跌停板还有三分钱的时候,雷胜平指挥宏达股票优选的交易员买入五千手,很快,陈智辉传来信息,三千手买单全部用尽,0048在距离跌停板五分钱的位置挣扎,暂时没有继续向下,然而形态上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更重要的是,雷胜平手中已经没有任何筹码继续拚下去了。

难道坐以待毙么?雷胜平心里感到一丝恐惧,瘫坐在椅子上……

“还有两分钱就跌停了!”终于0048撑了十几分钟,还是忍不住掉头向下。看到这一幕,姜洪文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早有所料。

方芳盯着显示器,目瞪口呆,一句话说不出来,难道自己和雷胜平苦心构建的防线竟然如此脆弱?

“方小姐,现在只有我能救他!”不知不觉中,姜洪文的手臂已经搭在了方芳的肩膀之上,这张肥大的脸几乎贴在方芳娇小的脸庞之上,“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叫你的交易员下单吧。”方芳的话语显出异常的镇静,然而一丝无助的泪水已经从眼角淌下。

“好!”姜洪文拿起手机,“喂,我是姜洪文,买入0048,直接拉到涨停板!”

姜洪文转过身来,畏亵的目光似乎要把方芳看得通透。

“等等,”方芳避开姜洪文,“你还要让他们在晚上的节目中推荐0048,连续拉三个涨停板!”

“我的乖乖,你真是得寸进尺啊。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开出这么高的价钱呢!”

“如果你不答应,就别想碰我!”方芳一把推开姜洪文。

“好好好,为了我们方芳。”姜洪文再次拿起电话,“孙老师,晚上的节目里面推0048!你看着找些理由吧,好的,就这样。”

“怎么样,这下总可以了吧?宝贝儿,想死我了。”姜洪文终于扑向了瘦弱的方芳。肆意的撕扯、变态的野兽让美女的泪水无休止的涌出,随着最后一道防线被无情的攻破,巨大的疼痛让她昏了过去,只有姜洪文­淫­荡的叫声还在充斥着整个房间……结束任务后的姜洪文像一头等待屠宰的生猪躺在床上,方芳抹­干­了眼泪,梳理好零落的秀发,拿回自己的手机,一声不吭的走出了房间……

“美女,想我的时候,记得给我电话!”姜洪文在后面大喊一声……

“买入,0048,60000股,已成交。”当手机中传来下单已经成交的报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浮上他的嘴角,他关掉了手机,从四号登机口上飞机。

四点钟,李旭政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公司,马上坐到电脑前面默不作声地盯着盘面看了有二十分钟,终于开始说话,“我们可以动用的筹码几乎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持仓成本还明显高于市价,这种局面仍然很不乐观,即使明天我们所谓的合作伙伴会再帮我们拉一个涨停也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降低仓位,而且不能让人看出来,十几手、十几手的减。”

“如果明天开盘直接封涨停呢,也要减仓吗?再说,我们的行动完全不通知那些合作伙伴,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啊?”雷胜平说。

“老大,你以为他们全是在帮你啊!他姜洪文算个什么东西啊?在我们过去做私募这个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他那种货­色­。我看他肯帮你,第一是在打那个女记者的主意,第二就是打算趁乱捞上一笔。对了,那个女记者呢?”

雷胜平者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和方芳联系上,连忙再一次拨打方芳的手机。

滨海大道上,方芳漫无目标的徜徉着,泪水已经流­干­的方芳脑海几近一片空白。她不愿意想起刚刚过去那不堪回首的经历,但隐隐作痛的身体却无时无刻不在攻击她本已经受伤的心灵。她不愿意接到雷胜平的电话,她不愿意让雷胜平知道这一切,可是此刻她又是多么的想见到雷胜平,他的声音、他的话语、他的抚摸,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女人最无助的时候,需要的或许只是在心爱的男人肩膀上好好地靠一靠,然后大哭一场。

“方芳,你在哪里啊?快要急死我了。都是我不好,方芳,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方芳本已经流­干­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胜平……我,我好怕……”

“出了什么事情了,方芳,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雷胜平挂掉电话,“方芳可能真的出事情了,我现在要过去找她。对了,如果于淑云找我的话,就说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李旭政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你啊,将来不是栽在女人的手里就是会有女人死在你手里。”

滨海大道上,雷胜平的帕萨特在急速飞驰,他在努力寻找着那个牵动着他神经的身影,一颗汗珠从他的额头缓缓滴下,这种焦急而迫切的心情似乎和当年于淑云初到深圳机场时他接机的感觉一般。终于,他看到一个弱小的身影蜷缩在狂风下,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无助。那就是我的方芳吗?那就是冰雪聪明的方芳吗?天啊,真的是方芳,雷胜平忍住心底的痛把车停在方芳身边,飞似的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方芳,你怎么了?”

“胜平……”方芳终于扑向了雷胜平的怀里,雨水、泪水交织在一起。

“没事的,方芳,有我呢,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们上车说,好不好……”雷胜平想把方芳扶上他的车,但方芳却伫立在雨水之中,任凭洗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变得清醒。逐渐冷静下来的方芳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雷胜平。

听完方芳的叙述,雷胜平呆住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为了自己,方芳竟然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雷胜平恨姜洪文,但他更恨自己,要不是他提出让方芳去找姜洪文帮忙,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巨大的悔恨和愤怒让雷胜平失去了理智,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这种情形又怎么可能理智下去呢。他发狂般的用头撞击着汽车的挡风玻璃。

“胜平,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方芳用弱小的身体阻挡着雷胜平,可雷胜平完全不理会。

“我是个混蛋,我他妈的不是人啊!”雷胜平一边撞击着玻璃,一边狠狠地骂着自己,一边号啕大哭。

“好了,你不要冲动了!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他算的,可现在不是时候,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先把当前的难关渡过!”

“可是……”

“好了,胜平!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如果,如果你还爱方芳,你就听方芳一句。振作点儿,路还长。”

雨依然在下,天依然­阴­霾,年轻的男孩和女孩相拥在一起构成雨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二十一

夜晚,雷胜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于淑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这两天你去哪了?”看到雷胜平进来,于淑云冷冷地问道。

“唉,这两天我们的基金遇到一些麻烦,有人在暗算我们,我在想办法。我现在很累。”

“想办法想到酒店里了?跟你的红颜知己在一起很快活吧?”

“你不要这么刻薄好不好?我很累,不想和你吵架。”

“我刻薄?雷胜平,你现在本事大了,有资本了,脾气也大了是吧?你嫌我刻薄了?好,你那个女记者不刻薄,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去找她好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雷胜平不知道于淑云怎么知道他和方芳的关系,但还是本能地进行否认,“哪个女记者?我和媒体的联系都是公事,你不要乱猜好不好!”

“雷胜平,好,是我乱猜,是我多疑,我神经病好吧!”于淑云又一次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我的于淑云同志,”雷胜平一边敲门一边喊,“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好不好。把门打开,听我给你解释……”

于淑云猛地开开门,带着她的行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间屋子,雷胜平想要阻拦,终究被愤怒的于淑云挣脱,加之雷胜平心情也很烦躁,一赌气没有追过去,只是透过窗户看着于淑云的背影远远的消失……

躺在床上,雷胜平辗转反侧,焦躁难安。想想方芳,想想于淑云,想想0048,想想媒体可能的报道,想想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他的头简直要被撑爆。于是,他把李旭政喊了过来,这个时候,可能只有李旭政能帮自己。虽然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方芳的事情,可为了报仇,必须有李旭政帮忙,于是将发生在方芳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旭政。

“妈的,这个王八蛋,居然真的­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李旭政听了也是怒火中烧,虽然他一直反对雷胜平脚踩两只船,“不管怎么说,这个女记者是为了你才被那个孙子糟蹋的,你他妈要还是个男人,就绝对不能放过那个混蛋。”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他妈真想宰了他。”雷胜平一个拳头重重打在桌子上。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值得为了收拾他­干­出些违法的事情。咱们还年轻,不值得。我们要想办法,利用这次­操­作0048的机会,把他往死里整。让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这个混蛋本来就是身败名裂,我当初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想到找他帮忙。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雷胜平忍住心头的怒火。

“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计划,要好好设计,但我想只靠咱们的力量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另外一股力量的参与。”

“你是说夏锋?”

夏锋不愧是学者出身,深夜会面居然把地点定在了深圳大学,也许是出于安全和保密的考虑,毕竟没几个人能够想到两个股票市场的重量人物会在象牙塔内进行摊牌。而且,如果选择非常规的手段解决问题的话,在高校里面实在是有些煞风景。但为了保险起见,李旭政还是决定与雷胜平同行,不过谈判中他在暗处,不会轻易露面。

下了车,雷胜平环视四周,除了几对恋人相拥在不显眼的角落之外,湖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孤独地凝望着平静的湖水,那个人正是夏锋。雷胜平吸了口气,缓缓的走上前去,与夏锋并排相立。

夏锋依旧凝视着湖水,并不看雷胜平一眼,“我在伊利诺伊留学的时候,就很喜欢美国大学的校园风光,现在每天忙忙碌碌,很少有这种机会了。”

“夏总也这样怀旧啊,胜平毕业时间不长,但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大学生活。那里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同学之间吵吵架,也不记仇,睡一觉全都忘了。”

“年轻人有这样的心态很好。蒯金华有你这样的部下是他的运气。”

“对了,你和蒯总……”

夏锋摆摆手,“这不关你的事情。不过,这一次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了。以我现在的持股,很难再掀起什么波澜了。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你也说说吧,跟姜洪文的合作有什么麻烦?”

“我,其实我和夏总一样,有难言的苦衷……”雷胜平并没有把方芳的名字讲出来,他要为方芳的前程着想,只是把经过的梗概大致向夏锋描述了一番,夏锋听完沉默了许久。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古老的故事已经很少发生在你们现代的年轻人身上了,”夏锋终于开口了,“姜洪文趁人之危,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这件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我恳求夏总跟我联手,了却胜平这个心愿。”

夏锋又是短暂的沉默,“你说得固然有道理。不过,我需要的却是你们两败俱伤的结果。我要蒯金华在这场战斗中谢幕。他是你师兄,我可以给你个面子,不把他置于死地。但必须要让他从此退出基金界。”夏锋一字一句的说得很清楚。

“夏总……”

“好了,雷胜平,你听我说,”夏锋摆摆手,“在蒯金华和你那个红颜知己之间,只能够选择一个,你究竟想保住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必须学会放弃!”

这次轮到雷胜平沉默了,一边是自己的师兄,一边是为了自己而受伤的红颜知己,他究竟应该帮谁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男人面对这种选择,如果最终决定让天平倾向女方的时候,往往会被骂作重­色­轻友,而这其间的苦楚又岂是外人所能理解的呢?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二十二

次日开盘,0048果然一字型的封在了涨停板上,刚开盘的时候还有些抛压,但都是散户的抛盘,雷胜平和李旭政不断的指示交易员挂出买单接着又撤掉买单,让自己的单子始终没有成交。十点钟过后,见涨停板上面的封单坚决,抛盘逐渐变成零星的小笔。按照雷胜平和李旭政的商议,暂时不让陈智辉和方芳的没有这些小伙伴出货。中午,蒯金华打来电话,说飞机晚点,今天晚上才能回到公司,继续让雷胜平全权负责­操­作。这一天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五点多钟交易所公布的龙虎榜显示,成交的营业部相对比较分散,看来,姜洪文仍然采取大量的分散账户­操­作。

最让雷胜平惦念不下的依旧是方芳,下班后,雷胜平关掉了手机,直接赶往她的住处。至于蒯金华那边,他让李旭政独自应付。虽然李旭政提醒他这可能会让蒯金华不满,但雷胜平不想理会那么多,他觉得为了这个基金经理的位置,他失去的已经太多了,他只想多用些时间,陪陪自己心爱的女人。

晚上八点钟,宏达基金管理公司依旧亮着灯光。风尘仆仆的蒯金华急匆匆的赶回公司,李旭政将这几日的情况大致和蒯金华汇报了一下。按照雷胜平所叮嘱的那样,并没有提到夏锋,只说是一个私募机构。蒯金华并不清楚雷胜平和夏锋、陈智辉、姜洪文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况且见到股价已经走稳,稍稍的松了口气。“按照你们的计划­操­作吧,你们都是聪明人,别做得太明显,让管理层逮住就不好了。”蒯金华拍了拍李旭政的肩膀,“记住,我们是公募基金,用的是老百姓的钱。稍微出点儿格的事情我是不大管你们的,但你们也不能太过分,不能把我弄到监狱里。你说是吧?”蒯金华说完哈哈一笑,李旭政听着却有点儿不是滋味,难道那天自己人不知鬼不觉地在跌停板建老鼠仓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其实,在雷胜平决定联手陈智辉、姜洪文救0048的时候,李旭政虽然在外地,但以他对雷胜平的了解,已经有八、九分的把握相信0048将会摆脱泥沼。于是他用母亲的账户,在次日跌停板前六分钱的价位布下了自己的买单,下了飞机,他马上通过手机查询,果然已经顺利成交。此后与雷胜平的商议中,他不同意雷胜平马上打压股价,除了帮雷胜平制定一个稳妥的策略外,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自己这几十万筹码的保护。

晚上,雷胜平给李旭政打来电话,说姜洪文告诉方芳,明天会继续封涨停板,方芳压住心底的苦楚,表演得很出­色­,几乎让姜洪文丧失了警觉,告诉方芳自己已经动用了三千一百多万的资金。

翌日,众目睽睽之下,0048再度以涨停板开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雷胜平并不急于出货,只是几十手的减仓,并继续做出大笔买单假象。李旭政也悄然兑现了老鼠仓的盈利。对于陈智辉的询问,雷胜平既然回答再等等。

一个上午过去,0048仅仅成交了两万多手,涨停板上还有五万多手的封单。一切风平浪静。

中午,夏锋打来电话,通知雷胜平已经搞定了0048的经营层,公司会在第二天发布公告,市场盛传的预定成为一类新药的产品没有能够如预期通过,即使通过之后,距离规模化生产还有较长时间,因此在本报告期对公司的积极影响十分有限。

雷胜平和夏锋约好,两点半开始用一千手以上的大单出货,在各自出掉一半的时候进行观望。这样,四万多手的抛盘涌出后,涨停板上的封单已经不到一万手,两个人停止了抛售后,抛盘也逐步平静下来,十几分钟后,涨停板的封单再次增加到了三万多手,雷胜平知道,临近收盘,姜洪文不想功亏一篑,他在继续加码。还有五分钟收盘,雷胜平和李旭政撤掉了全部的买单,开始出货,并通知陈智辉出货。于是,参战的几股主要势力大举出货,盘面在瞬间逆转,可怜的封单瞬间被吃掉,股价开始迅速下滑,三点钟的时候,0048最终以下跌百分三点六收盘,这样全天振幅在百分之十四左右,图形上留下了一根长长的上影线和巨大的成交量。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二十三

姜洪文那边没有那么轻松了,其实以他自身的实力,尚不能以所谓庄家的身份出现在市场之中。在方芳找到姜洪文帮忙时,他原本打算抽调公司能够灵活支配的四千多万资金投入这场游戏,争取做把大行情。然而最终,流连于方芳的美貌却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策,得罪了雷胜平这样一个既有实力又重感情的基金经理。看着0048的走势,姜洪文感到一丝恐惧。此时,姜洪文的浮亏不过三百多万,如果他选择只损出逃,可能会因为股价的崩溃而损失惨重,但还不至于全军覆没。毕竟股票不是期货,姜洪文又是用的自有资金购入的股票,即使亏损严重也不至于被逼仓。然而,历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姜洪文并不打算就这样承认失败,他在谋划筹集资金,加大仓位,力求挽回败局。对于任何机构来说,逆势­操­作都是兵家大忌。

姜洪文询问公司的财务,手头上可供支配的资金还有多少,财务回答自有资金只有两百多万,另外有客户委托理财剩余现金一千多万,客户股票市值两千多万。听到这个数字,姜洪文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打算。他指示公司的交易员明天出清客户的全部股票,准备择机将三千多万资金全部买入0048。与此同时,他让上镜分析师继续在电视节目中鼓吹0048,希望减少散户的抛压并引发一些短线投机客的买盘。

次日,0048开盘并没有跌停,仅仅低开了三个多点,姜洪文计算过雷胜平的筹码,认为它已经出货完毕,于是指示交易员开始动用客户的两千多万现金大幅拉升。他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陈智辉的力量。雷胜平盯着盘面,发出一阵冷笑。接着,屏幕上开始出现几千手的抛单,姜洪文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两千万的资金悉数用尽,此时的他好比一个输光的赌徒,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是客户的市值在两千多万左右股票。姜洪文咆哮着命令交易员抛掉客户的全部股票,买入0048,交易员说目前抛压很大,要不要再等等。姜洪文疯狂地说马上买,所有的资金统统买0048。

事后,很多媒体记者在报道中谈及此事都很奇怪为什么姜洪文不及时停下,而在亏损中屡屡加仓,以致身陷囫囵。国内的一位行为金融学者事后指出,长期对股价的左右和影响让姜洪文在­操­作中过度自信,即使在局面已经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他仍然认为自己可以扭转乾坤,于是选择在错误的方向上不断前进。这种错误发生在投机白银的怀特兄弟、搞垮巴林银行的里森以及驾沉中航油的陈久霖身上,现在不过是同样的故事在姜洪文身上重演而已,唯一的区别是相比较前几位曾经叱咤江湖的金融­精­英,姜洪文实在是没有资格与他们相提并论。

姜洪文的筹码用尽之时也就是0048崩盘之时。终于,几个交易员无奈的宣布,所有的隐蔽账户全部都买入了0048,姜洪文已经吃进了接近两千万股的0048,然而抛盘还在不停的涌出。没有了弹药的姜洪文只能够无奈的目送着0048向跌停板狂奔。姜洪文彻底绝望了……

宏达基金公司这边,雷胜平和李旭政轻松地欣赏着他们的杰作,这一次不同寻常的战斗中,经历了由大悲到大喜全过程的雷胜平,在他未来基金经理的道路上又添了几分成熟,尽管他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抑或说他相恋四年的女友和深爱的女人为了他的成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终于,在连续三个跌停之后,姜洪文再也撑不住了,他指挥交易员杀跌出货,此时,他已经近乎亏损了百分之五十,总共亏损了四千万。而客户委托的四千万资金他承诺了百分之十二的年收益,这意味着曾经风光一时的姜洪文如今已经血本无归,甚至负债百万之多。他知道,自己已经很难东山再起。

雷胜平和李旭政这边也并没有轻松几天,交易所认定0048存在异常交易,决定对其进行立案调查。交易记录显示,宏达基金管理公司旗下的股票优选和混合平衡两只基金以及元丰基金管理公司旗下的股票基金都曾在这些天进行过大量的买进和卖出­操­作,同时,一些交易量较为频繁的个人账户也被交易所进行重点监控。几日后,调查组亲临宏达基金管理公司调查。

基金经理第三部分 二十四

调查组只是进行了初步谈话,并没有对公司的高管人员采取什么限制­性­的措施。蒯金华也在会议上要求员工保持冷静,称这不过是正常的核查,不要传播对公司不利的消息,以免影响日常的业务。李旭政却没有那么轻松,下班后他约雷胜平吃饭,耷拉着脑袋跟雷胜平坦白了自己建老鼠仓的事情。

“你糊涂啊,妈的,你缺那点儿钱啊。”雷胜平破口大骂。

“我不像你,没你那种条件。家穷人丑,人穷志短。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李旭政叹了口气,兄弟归兄弟,李旭政在心里羡慕甚至有些妒嫉雷胜平富裕的家境以及今天的地位和荣耀。

“我们想想办法,怎么对付调查组?”

李旭政摇摇头,“没有用了,调查组不可能那么快知道我有老鼠仓,一定是有人出卖我,当然,这个人肯定不是你,因为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就算你知道,也不会向他们汇报的。”

“即使要处罚,也要处罚我雷胜平啊,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去承担这些责任呢?不行,绝对不行!”

“听我说,我们从业已经好几年了,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到深圳做上公募基金的基金经理。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比较,其实我感觉我更适合到一些更宽松的资产管理公司去工作。以我的风格和特点,并不适合这里。而且,你的很多­操­作,说句吹牛的话,其实不都是我设计的么?所以,由我来承担这个责任,理所应当。”雷胜平刚想打断他,被李旭政制止,“你要是还我是当年宿舍的老大,你就听我安排。这份工作对我来说不要紧,丢了也就丢了,市场禁入也没关系,我可以跑到国外的机构里面混个位置,而你不一样。你适合在公募基金里面,做你的投资总监,玩你的投资组合。不是我看不起你,去私募,你玩不转,真的!呵呵,所以说这次的责任,当然是你老大我承担!”

“政哥,可是,我,这个……”

“哈哈,别那么郁闷!”李旭政哈哈一笑,“你现在的要紧事是处理好那两个女人的关系,说实话,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没错,你欠方芳的,可你也欠于淑云的。”“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过了几日,调查组再次约请雷胜平谈话,这次的矛头直指蒯金华和李旭政。“经过我们查实,宏达基金在0048的投资上,存在一定的违规行为,主要是涉嫌利用内幕交易­操­纵股价,目前来看,情节比较严重,根据各方的证据,李旭政在­操­作中负主要责任,并且,其个人利用内幕信息为自己牟利。另外,根据他人举报,蒯金华在担任宏达基金管理公司期间,存在挪用大量公款的行为,金额在数千万元。”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雷胜平感到十分惊讶,自己一向敬重的蒯金华,竟然会挪用公司资金。

“雷总,你作为投资总监,难道一点不知情吗?”

“说实话,蒯总在公司有绝对的权威,公司重大事项基本都由他一人决定,特别是财务方面的事情,我们更不了解了。”

“如果事实如此的话真的很好,我们也不希望这件事情涉及过多的公司高管。当然,在0048的­操­作当中,您也负有一定的责任,这一点是肯定的。”

“我明白。”雷胜平咬了咬嘴­唇­,说出三个字。

雷胜平再见到蒯金华的时候,他已经戴上了手铐。蒯金华由此成为自二零零六年以来第二位锒铛入狱的基金行业高管人员。当然,他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位。几个月不见,蒯金华苍老了许多,稀疏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眼角的皱纹也增多了几道,声音听上去也沙哑了许多。

雷胜平知道,为宏达基金,蒯金华付出了太多太多,长期以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违法行为,因为他一直把宏达基金当作自己的孩子,在他看来,拿自己孩子的钱,怎么会是违法的呢?

至于其他人,李旭政被取消了作为基金行业高管的资格,再加上五年的市场禁入,刘娟知道当年李旭政做出的贡献,于是叫李旭政自己辞职,离开宏达基金,也算留了面子。陈智辉的情节轻微,不构成­操­纵股价,免予处罚。而夏锋依旧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调查组根本不清楚夏锋在其间的作用,而姜洪文则没有那么幸运,虽然调查组并没有发现他大量持有0048,但由于0048在调查期间停牌达一个月至久,姜洪文大量资金无法变现,公司正常运营本已经受到极大影响,加之委托理财的客户发现大量资金被困于0048,勃然大怒,又无法平仓,于是找到黑道人物,姜洪文以倾家荡产外加一条腿的代价弥补了客户的损失。从此,姜洪文与他的前方投顾彻底退出了资本市场。

于淑云和雷胜平终于还是选择了平静地分手。分手归分手,但同窗的情谊依旧。在李旭政的斡旋之下,于淑云渐渐平和下来。

两人后来的一次联系是在调查结论公布后的几个星期,于淑云打来电话,告诉雷胜平说吴汉通老师自从得知了蒯金华和他的事情后便一病不起。雷胜平心中深感不安,于是请了假和于淑云两个人一起回到珠江财大去看望吴老师。

在家中休养的吴汉通一脸憔悴,这位在基金行业声名显赫的学者没有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去袒护雷胜平,坚信“教不严,师之惰”这样一种古训的他懊悔自己的失职。病床上,吴汉通仍在反省,他说在一个正处于转型期的中国证券市场中,市场参与者面对的压力、诱惑、挑战远远大于成熟的市场。两年前的股权分置改革消除了市场的制度­性­缺陷,营造了一波牛市,然而多年来市场参与者的观念、思想和­操­盘手法并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即便是相对成熟的机构投资者也不例外。当价值投资已经无法解释市场上涨的时候,概念炒作和资金­操­纵再次被一些机构所热衷。

吴汉通对雷胜平语重心长地讲,随着QFII以及各种形式的对冲基金的不断壮大,本土的机构如果再用以往的理念应对的话,必将在这场博弈中处于劣势地位。这种劣势地位并非完全由资金实力决定,更重要的是理念差异、国际化视野甚至也包括法制观念和职业­操­守。反思过去的教学,吴汉通说,他将更多的­精­力用于传授西方先进的金融思想和成熟的金融工具,然而却忽略了对学生作为金融市场参与者的法制观念和职业­操­守的教育,真是舍本逐末。看到自己的学生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吴汉通教授深感痛心疾首。虽然一切可以重头再来,但时光终究不能倒流。

雷胜平握着导师的手,痛哭流涕,他说自己这几年荒废了不少光­阴­,在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资本市场中留下了很多遗憾。经过这一次战役,自己成熟了许多。他说会牢记这一次事件的深刻教训,重新审视一个基金经理的职责和使命。

走出导师的家,雷胜平邀请于淑云在校园里走走,于淑云没有拒绝。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研究生时代,望着那些当年的自己在跑步、在背单词、在滑滚轴、在谈恋爱,心酸酸的。雷胜平问于淑云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于淑云说想回上海发展,她厌倦银行里循规蹈矩的生活,“我们都是吴老师的学生,你能够成为一位出众的基金经理,我想我也可以。既然研究生时候的方向是基金,我会寻找机会进入资产管理行业。”

雷胜平没有表达意见,他现在已经不是于淑云的男朋友,没有资格再对她的选择说三道四,虽然雷胜平觉得于淑云的­性­格和气质都不适合做一位基金经理。

“胜平,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在校园里面散步的情形。”于淑云说。

“当然记得啊,那是从吴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当时的市场只有一千点,我们还打赌呢。”

两个人漫步到当初于淑云住过的女生宿舍楼下,于淑云驻足转身,对雷胜平说,“胜平,你还爱我吗?”

雷胜平沉思了片刻,“爱。我爱你,也爱方芳,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方芳……”

“你们男人总是那么贪心。又想要一个真爱,又想要一个红颜知己。方芳的事情我听说一些了,她比我更爱你。你做的没有错。”于淑云的眼角里仿佛闪着泪花,“我祝愿你们幸福。”

西边晚霞的余晖让火烧云把天空装点得格外红亮,雷胜平想到那句千古绝唱“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所描绘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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