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一面喂着鹦鹉,一边悠闲地唱着:“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那鹦鹉拍拍翅膀,学着说:“这个月的利钱呢?怎么又晚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凤姐和平儿听了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平儿给凤姐递上热毛巾,说:“奶奶,这事儿有点蹊跷,那石家告了大老爷,那知府或派人来请,或派人来传,怎么也不至于用链子一套就锁了走啊。”
“嘿嘿,”凤姐冷笑一声,“那是我和他们交代了,要假戏真做,好好吓唬一下大老爷。要不大太太怎么舍得把管家钥匙再交给咱们呢!”
“这个--”平儿犹犹豫豫地说,“他毕竟是咱公公啊。”
正在这时,忽听得小红在门外大声说道:“大太太好,请里面坐。”
凤姐听了,忙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说道:“大太太好,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坐坐?”
邢夫人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把房门关好,说:“哎呀,凤丫头,大事不好了,你公公被顺天府锁走了!”
凤姐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有这回事?小小的顺天府?真反了他了,居然敢欺负到咱们的头上!”
“唉,这次来头儿不善啊,只怕那小知府后面有人给他撑着呢!”
“哦,有这回事儿?那咱家也不是好惹的!”凤姐忿忿地说。
“凤丫头,你外面路子多,那知府又是你叔叔的门生,你好歹想点办法吧!”邢夫人焦急地说。
“唉,按理说我也应该管,”凤姐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一个小媳妇家的,一旦不管家了,里里外外,哪里都说不上话了。甭说官家的人,就连府里的奴才们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了。”
邢夫人一听,忙把腰间的钥匙串解了下来递给凤姐说:“凤丫头,这个家还是由你来管吧,你好歹想个办法,把你公爹救出来。”
凤姐叹了一口气,说:“这管家的事儿其实是费力不讨好儿。既然您这么信得过我,又为了救公公,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说着接过邢夫人手里的钥匙,“明天我就和琏儿去找我叔叔。”
“唉,最好你再和二太太说一下,让娘娘也给求个情。”
“娘娘?这么点小事儿,就别惊动她了。”凤姐笑着说。
“可不是小事儿啦,”邢夫人压低了声音说,“来锁你公爹的,还有两个雍王府的侍卫,环儿见过他们。”
“真的?”凤姐听了一愣,怎么雍亲王也来趟这浑水了?
乌思道领着贾雨村进了雍王府。贾雨村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帮着十四阿哥搞改革正搞得来劲儿,眼看就要飞黄腾达,这位冷面王爷和十四阿哥一向不和,不知道今天找自己来有什么猫腻。
迎面走过来一位贵夫人,丫头婆子们陪着。乌思道忙过去施礼道:“福晋好。”
贾雨村一听说是雍亲王的老婆,不敢怠慢,也上前施礼道:“下官贾雨村见过福晋。”
雍亲王福晋一摆手说:“罢了,起来吧。”她仔细打量一下贾雨村,微笑地说:
“你就是那个在林如海家教过书的贾雨村么?”
“是。”贾雨村恭谨地说。
“听说你那个女学生挺聪明的么。”
“回福晋,”贾雨村说,“那女学生名叫林黛玉,天分极高,聪敏过人,而且模样儿又是极好。”他偷眼看了看福晋,怎么和林黛玉长得有几分相似呢,就顺口说道:“如果福晋想收干女儿的话,|奇+_+书*_*网|那林黛玉是再合适不过的。”
“我?收干女儿?”福晋一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好主意,我早就想收个干女儿了。”又转向乌思道说:“老乌啊,去贾府把那林黛玉的画像要来我看看,要是好咱就收她做干女儿。”
乌思道连声答应。福晋想了一想,又问贾雨村:“听说你去林家之前,是个秀才在教林黛玉的功课?”
“是,那秀才姓吕,不知道为了什么辞馆不做了。”贾雨村说。
福晋刚要再说什么,只见一个小书童从里面跑了出来,给福晋施过礼,说:
“王爷叫贾老爷赶快进去呢。”
四阿哥斜靠在炕上,对着贾雨村和乌思道挥挥手,说:“坐吧。”
二人在小杌子上坐下,贾雨村不卑不亢地说:“王爷唤卑职前来,不知有何指示?”
四阿哥哈哈一笑道:“听说你给老十四出谋划策,变法搞得挺热火嘛。”
贾雨村微微一笑道:“那都是皇上领导得好,光荣伟大正确。一切成绩归功于皇上,归功于宗人府的支持。”
四阿哥皱皱眉头说:“皇上是受了老十四的蒙蔽了。皇上再大,还能大过祖宗的家法不成?我提出过四个不变:祖宗之道不可变,孔孟之教不可变,满洲八旗的领导不可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国制不可变。你可听说过?”
“王爷,”贾雨村抬起头来答道,“天道变易不常,时事亦如此。孔子当年还说过'尊王攘夷',岂不是要把我大清赶出关外去?”
“嘿嘿,你那是老教条的孔孟之道了,”乌思道Сhā嘴说,“咱王爷把孔孟之道和大清国具体实践相结合,写了'大义语录',你还没看过吧?”
四阿哥做个手势止住乌思道说:“历史上变法的从来没有好下场,从商鞅变法,到王莽变法,到王安石变法,哪个成了?你就不怕身败名裂么?”
“我们变法,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贾雨村坚定地说,“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要重。”
“哦?”四阿哥斜了贾雨村一眼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改革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贾雨村大义凛然地说,“卑职头上的顶戴是千百万八旗先烈的鲜血染成的。为了我大清江山永不变色,卑职就是抛头颅、洒鲜血也在所不惜。”
“好,你还真会做戏么。”四阿哥冷笑一声说,“带门子。”
侍卫把门帘一掀,进来一个黑瘦的汉子。
贾雨村一愣:“你--”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贾老爷,我是门子啊,您忘啦?您当时判行凶杀人的薛蟠无罪,还把我送去充军云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贾雨村想起当年乱判葫芦案的情景,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