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说要搬家,郝古毅看着葵带几名工人来家里搬走他的鸡窝,还有好多东西,要拜拜的祖先牌位,全部搬到马车上,就连他的爷爷都被人带去坐马车。
他抱着竹筒,一脸茫然的等葵将大门锁上,来到他的身旁,大掌牵着他,走往不同的方向。
郝古毅问道:“葵,新家在哪里?”
“在街上。我会带你回新家。”
“哦。”他会听话,葵说新家有好多油可以卖。“那么旧的家呢?”
花葵随口回应:“空着养蚊子。”
郝古毅好认真的想了会儿,无法理解葵喜欢养蚊子。“蚊子会飞,会咬我,会痒。”
花葵瞥了他的蠢脑袋一眼,当下塞给他一些常识。“我会买柚子给你吃,然后你可以把柚子皮晒干,以后就点燃来赶走蚊子。”
郝古毅马上反驳:“爷爷说不可以点火,屋子会烧起来。”
花葵思忖:老废物八成灌输给小老鼠必须小心火烛的观念以远离危险。他又补充:“你只要把晒干的柚子皮点燃放在门口就好,蚊子就不会飞进来屋子里面叮你。”
“这样啊。”
郝古毅点点头。仰起脸来,说:“葵好聪明。”不像他是傻瓜。
他随即想到葵上次把花花母鸡和大公鸡关在一起,花花母鸡就没有再去踩小花。“花花母鸡以后会乖乖的孵蛋吗?”
花葵不禁感到莞尔,拐小老鼠是种乐趣。他逮着机会就不会放过。
“只要你喜欢我,花花母鸡就会喜欢孵蛋。”他一派鬼扯。
低头斜睨蠢老鼠不疑有他的点头,薄情的唇勾起一抹贼笑--蠢老鼠真好拐,若真能成功拐来喜欢着他,这便宜可捡大了。
郝古毅想着该如何喜欢葵,是不是亲亲脸颊就会喜欢?
“葵,不要欺负我,我就会像小鸡一样,然后也喜欢你。”
喜欢跟小鸡有什么关系?
花葵停下步伐,低首凝视他万分认真的神情,也无法猜出他话中的真正意思。
须臾,花葵自衣袖内掏出所有的几文钱,一一放入他抱在怀中的竹筒。
他道:“我会宠你。等这竹筒放满了,我就做一个新的,继续每天放铜板,就像我每天喜欢你一样。”他将无形的喜欢以实际行动来表达,小老鼠喜欢算钱,每晚临睡前,就能知道他的心意有增无减。
郝古毅恍然明白--
“原来多出来的钱就是葵放的。它们长得跟我的钱一样。”郝古毅露出灿烂的笑颜,弯弯的眼映入葵的脸颊,踮起脚尖,凑唇贴上。
偏着头,清澈的眼瞳凝望着,“葵对我好,就会想亲亲。”因为他喜欢葵对他好。
花葵怔了会儿,抬起手来,指尖穿过他的发,将他的蠢脑袋压来胸前贴着,问:“有没有听见心跳得很快?”
郝古毅点点头,想着葵是不是会害怕?
就像他好害怕的时候,胸前也会扑通、噗通的跳好快。
花葵低头吻着他的发,解释:“那是因为喜欢你的关系。”
郝古毅一瞬讶然的眨眨眼,不禁感到很纳闷--想不透喜欢和害怕的感觉怎么都一样?
郝古毅左右观望,四周是熟悉的风景与路径,前方的宅院外有好高的杂草。曾是他躲起来的地方。
“葵要躲起来吗?我没有说讨厌葵。”
花葵瞧蠢老鼠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立刻安慰道:“我没有要躲起来。”
尔后,望着斑驳的宅院大门,俊美的脸色愈来愈沉,“我从来没有从这扇大门进出过。”
受尽耻笑是杂种,被限制不准从宅院正门口出入。“呿!”花葵上前,抬脚踹开厚门板。
“磅--”
大门应声而开,花葵大剌剌的牵着小老鼠一同进入--妖美的眼一眯,睽违已久的四合院落和印象中的影像重叠;院中格局依旧,差别在于此地杂草丛生、死气沉沉……
穿越宅院游郎,途经过东、西厢房直往豪门深处走,最终停驻在一座废墟前,郝古毅赫然惊叫:“房子倒了。”
心慌慌的探向四周,附近有一口井,杂草长得好高,不知道有没有躲着狗……
郝古毅握紧葵的手,紧张的叫:“葵,我们不要住在这里,爷爷呢?”
花葵轻声安抚道:“我们不会住在这里。是我娘在这里,我带你来看她。”
“在哪里?”郝古毅继续东张西望,根本没有看见别人在这里。
花葵带着他走进残败的废墟里,脚踩着碎瓦残砾,看着屋内的悬梁倾斜,横梗在身前,上头留下祝融烧过的痕迹,随时都有断裂之虞。
“我们走。”
花葵立刻将小老鼠抱来身上,匆匆离开危险之地。
郝古毅任葵抱着,紧搂着竹筒,张大着眼,好奇到处都黑黑的。
他没有看见葵的娘,这附近也没有狗,葵一定是走错地方了。
片刻后,郝古毅别开视线才发现葵已经站在井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花葵的双臂紧紧一收,搂得牢、放不开、舍不下在乎的人。“我带你回新家,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
独吞下满怀心伤,多年前的回忆霎时回笼--一场祝融烧痛了童稚的心灵,为了活命不得不丢下娘亲的尸身独自逃出火舌、狼狈万分的离开豪宅深院……
“葵,好痛……”
郝古毅皱眉抱怨,“葵好用力……”被葵搂住的大腿好痛呢。
“别动。”花葵松了两手力道,仍不肯将人儿放下。
瞬间湿润的眼匆匆一瞥,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宅院的景物愈来愈渺小,郝古毅突的浑身一僵,清澈的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仿佛有一道人影伫立在井边,穿着红色的衣裳……
***
数日后
油铺开张大吉,立刻一传十、十传百--摘星楼的花爷为卖油的傻子开了店面。
这事儿可稀奇,人们为了一睹为快,纷纷带着瓶装容器来油铺光顾,买油事小,好奇凑热闹免不了。
小银子在厅内吃中饭,狼吞虎咽过后,交代郝爷爷吃慢点,便立刻跑进油铺子里帮忙。
他有两个主子;一个精、一个傻。
精明的主子正和一位胖胖的田大老板喝茶、谈生意;呆傻的主子不会打算盘,正用手指头数数算钱给一位姑娘家。
银两的数目若是太大,呆傻的主子就会数很久,也总是数错钱。
不过有不少姑娘家似乎都没注意呆傻的主子找错钱,她们的目光都放在精明的主子身上。
而他被请来的用途就是照顾油铺的生意,帮忙找钱给客人。这工时由早上开店铺至晚上打烊,精明的主子给的工资大方,附带条件就是要帮忙照顾老爷爷。
小银子的动作俐落,嘴巴也甜,叫:“郝主子,您去装油给这位大婶婆,我来数数。”他抓回了客人的注意力,脑子可精明了。
他在油铺工作了几日,早就发现精明的主子和呆傻的主子关系不寻常。
精明的主子每回出门,总会带着糖回来给呆傻的主子,甚至不顾外人的眼光,把呆傻的主子带进三合院内,直到当夜店铺打烊,他都没再见到呆傻的主子。
他明白有些事不能问出口,精明的主子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外边有不少人传言--摘星楼的花爷包养卖油的傻子……
对于这种事,他早已见怪不怪。
以前,他常进出烟花之地卖花赚取生活费用,见过不少小倌儿与寻欢客饮酒作乐的场面。前些日子,精明的主子就问他要不要来油铺做事,这天降的好运怎能错过,他当然答应的干脆。
做了几日的工作,很快便得心应手。他把客人递来的瓶子搁在柜台,呆傻的主子反应有点慢半拍--“哦,好。”
郝古毅拿起瓶子,转身至架子前,认图画--葵把点灯用和食用的油分开放,每个油桶外都贴上标明,他记住了胡麻子、莱菔子、黄豆、松菜子、苏麻等油的图样,以及点灯用油有仁油、芸苔子油、亚麻子油、棉花子油和冬青子油等等。
它们依序摆放在三层架,分为上中下等品级。
葵很聪明,有拿榨油的种子回家,教他认识种子的模样。
郝古毅把装好的油瓶秤斤算两之后,银两就由小银子来算,然后找钱给对方。
葵还是很聪明,会找人来帮忙算钱、卖油。
小银子今年十一岁了;有圆圆的脸,红红的脸颊,喜欢笑嘻嘻。
郝古毅望着葵和田大老板说话,须臾,葵来到柜台前--“给我油。”花葵的表情似笑非笑,无视陆续进到油铺买油的客人,勾勾小指头,要小老鼠过来。
“葵要什么油?”郝古毅一脸呆傻的问。压根忘了葵只要对他笑,十之八九都是打着坏心眼。
“捞点油水。”花葵又勾勾小指头,要他靠近一点。
郝古毅凑上前,歪斜着脑袋瓜,葵的嘴巴在耳边说悄悄话。
“我今天会晚点回来,买菜的事交代小银子去,不许你乱跑。也别等我ㄧ起用晚膳。”
“哦,我知道了。”郝古毅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