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眼门外,黑夜隐退,天麻麻亮。尾随僧众的长队,到斋堂用早餐。数百人的队伍,静穆,整饬,只有行进的脚步声。
此刻,大地不知不觉苏醒了,旭阳中的黄瓦飞檐,已然层次渐显;啾鸣的鸟儿,正振翅盘旋。法雨甘霖滋润着的千年古柏,愈发虬劲;中兴之后的寺院,红墙黄瓦,殿堂楼阁,庄严古朴而又清新典雅;新修的塔院,肃穆整洁,赵州塔巍然屹立。
触摸大地
佛教讲不著相,为什么还要人向石雕、泥塑、木刻的佛像五体投地呢?
心头的这个问题,刚开始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尽管一开始参加早晚课诵时,我也随众拜佛,但对于这样做,很不以为然。
殿堂里香烟袅袅,罄声阵阵,气氛肃穆,望着慈祥的佛,我的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下去,匍伏在佛的脚下。我的脑里一片寂静,声音没有了,景象没有了,眼前只有一片绚丽的祥光。
我和一位法师交流这个看法。他说:你看到他人的著相,却放不下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这也是著相。
他讲了一个故事。
当年,在菩提树下,禅坐的悉达多太子即将成佛时,魔王为了阻碍他,想尽办法扰乱他进入甚深禅定,但是魔王所做一切,都没有能动摇悉达多的决心。
最后,魔王绝望了,他走到悉达多太子的面前,希望太子能够举出自己成等正觉的证据。太子温和地举起膝盖上的右手,指向前方,按触大地。
为什么悉达多要按触大地呢? 因为,在无始的生死轮回中,他已经是无数劫以来的修行人,而目的就是追求更高的无比的觉悟。他的从前虽已过去,但是一切的修行都在大地上留下证据,大地就是他的证据。
魔王看到悉达多手按大地,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
我们拜佛,既是礼敬佛陀这位觉者,也是礼敬大地,静静地触摸大地,让大地为我们作证,我们走在解脱的道路上。
“触摸大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心中生起无比的感动,为这个词感动。于是,我将这份感动化成一种力量,一种实践。站在蒲团前,我静静地合掌,然后缓缓地将右手下移,然后,再将左手放至右手的前方,整个身躯随着双手缓缓地伏下去,头接触到蒲团时,好像全身触摸着了大地,一行热泪突然涌出来……
在静静的触摸中,高贵与卑贱,富足与贫穷,傲慢与怯弱,都失去对恃,都是平等的;在大地的上面,国王与乞丐,智者与白痴,英雄好汉与无名小卒,都是平等的;在佛陀慈悲的微笑中,快乐与悲伤,幸福与苦难,都是平等的。
大地是悉达多太子成佛的证据,也是我们成佛的证据!
触摸大地时,静静的感受中,感到伟大的佛陀与我们同在,过去无数的禅修者与我们同在,从此,在解脱的道路上,我们将不再孤独,而是获得无比的信心与力量。
从此,每进寺院,感受清净与安详、庄严与宁静之时,会自然而然的进入大殿,礼佛三拜,表达对诸佛菩萨的礼敬、感恩,而从柔软、徐缓而安详的弯腰礼佛动作里,感受到礼佛者的安定与谦卑。
拜佛的动作,是心诚意敬的将双手合掌,低头弯腰,五体投地-两肘两膝以及额头着地,完成头面接触佛足的崇高敬礼,故又称为顶礼。弯腰低头表示谦虚,承认自己的福德智慧不足,而当五体投地,接触到大地时,则令人感动于大地孕育众生,负载众生,涵容一切的精神,所以,能怀着感恩心,以饮水思源的心,感谢大地,感谢一切众生。
不解佛教的人,认为拜佛就是迷信、崇拜偶像。事实上,佛教是透过拜佛的动作,礼敬佛菩萨,表达对佛、法、僧三宝的尊敬与感恩;同时,拜佛也可同时忏悔自己所造的恶业。因此,拜佛是每一位佛教徒首先要学习的宗教仪式。
拜佛的动作,让人联想到,当人的内心充满了礼敬、感恩与忏悔时,也有如稻穗一样的,因成熟而下垂。
拜佛时,应当要慢慢拜下,慢慢起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非常清楚自然,动作缓慢一些、轻松一些、柔软一些,轻松缓慢地体验拜的每一个动作,以及动作的感觉,不要把拜佛的动作弄得急促、紧张。否则拜得太快,会慌、忙、急、乱,反而失去了宁静、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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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坡
出坡(劳动),是住在寺院里的僧众日常的作务。
赵州禅师有一个扫地的公案。
有一天,赵州在佛堂扫地,有僧走过来,问“禅师,你是得道高僧,怎么还扫地?”
赵州:“尘埃是从外面飞来的。”
那僧:“这里是清净圣地,怎么会有尘埃?”
赵州:“瞧,又飞进来了一个。”
1995年,在柏林禅寺期间,每天早餐以后,我有幸负责打扫赵州禅师塔前的塔院。
有一天,净慧法师走过塔院,见我正在打扫,他勉励道:“你和赵州结的这个缘很殊胜。认真地扫地,可以保证我们的心不受染著。扫地是精进的法门,需要拿出勇气来。”
我答道:“我有勇气。”
净慧法师笑了,他说:“做任何的事,都要有把一件事做彻底的勇气。扫地的勇气,就是要把地面扫得彻底干净。”
做任何的事,都要有把一件事做彻底的勇气。这句话,在我离开柏林禅寺之后,一直对我很受用,一直让我心存感恩。
欣逢机缘,写作这些文字,恰是报恩时。
有一天,要集体清洗大殿的地面。大家完成了各自的包干卫生区域的清扫工作后,陆陆续续向大殿走去。此时,净慧法师已是挽着袖子,趿着拖鞋,手握橡皮水管,正在大殿里冲洗地面。
我拎起门边的拖把就要往里迈,净慧法师一把拉住我,说:“里面都是水,先脱下鞋袜。”我在殿外,脱下鞋子,轻装进殿,净慧法师见了笑了,赞许地说:“对!这是这个样子。干什么就要像什么。”
净慧法师的一言一行,平等如常。如前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老居士题写的楹联:“本分事接人,洗钵吃菜,指看庭前柏树子;平常心是道,搬砖盖瓦,瞻依殿里法王尊”。
干什么就要像什么。净慧法师的这句话,对于我的人生,如灯如烛。
观音殿落成后,头一回冲洗时,水磨石地面上的积垢难以擦洗下来。净慧法师拿着铲刀,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刮地上的污迹。清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用拖把擦掉刮下的泥垢。
望着法师时而蹲下时而站起的身影,我忽然想起近代的禅宗大德虚云老和尚,在长达一个世纪的禅者生涯中,老和尚为建寺安僧、振兴禅宗行脚不止。虚云老和尚世寿120岁,赵州禅师住世也是一百二十年,人们常说虚老是赵州乘愿再来,那么身为虚云老和尚入室弟子的净慧法师,今日又到赵州住持这千年的道场,必与赵州古佛有很深的缘了?
一开始,我负责清洗拖把,后来,我对净慧法师说:“师父,您歇会儿,让我来吧。”
净慧法师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学会了?”
“学会了。”
“好,你来。”
如是我闻
我们在每部经典的开头,都看到这样四个字: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是怎么来的呢?“我”是谁呢?
在佛陀的十大弟子中,阿难尊者记忆力最强,被尊为“多闻第一”。
佛陀35岁成道时,阿难刚出世。20多岁时,阿难出家为僧后,被选为佛陀的侍者。在他侍奉佛陀的岁月里,他遵照佛陀的教导行动,跟随佛陀的身后,到各地弘化,以这样的因缘,如大海似的佛法,完全流入阿难的心中。阿难的记忆力很好,一经于耳,永不忘失。
佛陀在进入涅槃时,承侍在佛陀身旁的阿难,轻轻的问道:第一、佛陀涅槃后,以谁为师?第二、佛陀涅槃后,依什么安住?第三、佛陀涅槃后,恶人如何调伏?第四、佛陀涅槃后,经典的结集,如何才叫人起信?
佛陀说:“阿难!你和大家好好记住,你们应依戒为师。有一人依戒律修行,佛教就有一份光明。有十人就有十份光明。有百人、千人、万人、以至人人都依照戒律修行而不毁犯,这时佛教就有无量无边的光明,照破消灭世间所有诸黑暗。依四念处安住;即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遇到恶人时,不与他争辩,不要理他,以沉默对待之。结集经藏时,经的前面以‘如是我闻’为开始。你们依法而行,就是我的法身常在之处!”
后来,在结集佛陀的经典时,阿难以其对佛陀的说法能记忆不忘,为众人所推崇。最初的经典,如《长阿含》、《中阿含》、《杂阿含》、《增一阿含》,以及《譬喻经》、《法句经》等,都是在第一次结集圣典大会,由阿难尊者背诵出来的。
在结集经典时,阿难为尊重佛的吩咐,经首用“如是我闻”四字。
如是我闻。这是我(阿难)听佛所说的。
在佛典中,文殊菩萨曾这样赞叹阿难尊者:“相如秋满月,眼似净莲华,佛法如大海,流入阿难心。”
对于每一个读经人来说,这个我,也是我们自己。
1995年,在柏林禅寺期间,对于所见闻的,诸如净慧老和尚讲经说法,护法居士回山朝礼,一行禅师来访,佛教经典笔记等,在日记中,记录了一些。
净慧老和尚说:小事皆是大事。
我的理解是:一、佛法讲八万细行。细行,就是细微处的行持。细微处,在生活中,往往是要被忽略的。对于约束身、口、意的学佛者,这些细微处,往往就是我们的放逸处。如果心能够在细微处起观照,我们就会观照自己的身口意,从而庄严身心,庄严佛法。
二、佛法无分别、无取舍,要人时刻把握好自己的当下一刻、当下一念。对于当下一刻来说,应事接人,如果念上没有取舍分别,自然没有小与大。
净慧老和尚说:见人欢喜者,必是欢喜人;见人烦恼者,必是烦恼人。
我的理解:一、我们仔细地观瞻佛、菩萨像,就会发现,佛、菩萨像相好端严、安详从容,面带微笑。佛、菩萨没有一张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他们脸上布满微笑,我们只要看一眼,就会有一眼的欢喜。
眼里有了欢喜,心里就有欢喜。心里有了欢喜,言行就有欢喜。言行有了欢喜,周围就有欢喜。周围有了欢喜,我们的生活就有欢喜。生活里有了欢喜,烦恼自然而然就减少了。
二、佛、菩萨和我们一样,生活在多苦多恼的娑婆世界里。为什么他们脸上总带着微笑,而我们却总是愁眉苦脸呢?
也许,是因为,佛是觉者,是已经觉悟了的人;菩萨是觉有情,是有情世界的觉悟者。而我们,是生活在颠倒梦想世界里的迷而不觉的人。
觉悟的人有欢喜,迷途的人多苦恼。为什么不选择欢喜呢?
三、觉悟了这一点,在生活中,待人接物时,我们面带微笑,就是在随喜众生,就是在实践着“慈悲喜舍”四无量心中的“喜无量心”。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在生活中欢喜无量,世界也会欢喜无量。
以事校心,离蝇蝇苟苟远些,乐称人善,不念人恶,必是见人欢喜者。
谁不愿做一个充满欢喜的人?
药石
药石,禅门的晚餐。
过堂,指寺院僧众吃早餐、午餐。
晚课之后,僧众可以到斋堂进晚餐。这顿饭,可吃可不吃,许多僧人是不吃的。
佛陀时代,约束僧人日中一食或者过午不食。由于风土民情不同,佛教进入中国之后,一开始僧众也过午不食。自唐代以后,农禅并重,僧人自耕自食,劳动量大,百丈怀海禅师与时俱进,率先改革,过午不食,渐渐放弃,寺院开始提供晚餐。为了不和戒律明文抵触,故称晚间所吃的粥饭为“药石”。
药石,原指疗病用的药饵及石针,引申为禅林中晚间所吃的粥饭。这顿饭,是为养体疗病,进修道业,因此称为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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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
2003年10月,我和诗人树才在柏林禅寺小住。
顺着长廊,慢慢地踱着,隐隐约约的灯光,照不透廊外的夜色,像走在梦中。远远望去,巍巍耸立的赵州塔,或高或矮的柏树,依稀可辩。周围隐隐的灯光,给夜色中的柏林禅寺增了许多的温情。钟楼上的风铃,偶尔从容地响起,风铃的响,让柏林禅寺的夜多了几许的幽静安详。
夜深处,我们踱到万佛楼前的广场上,谈诗与人——大地像一座磨盘,倾斜着,转动着;黑夜里的星斗与人心的秩序,一生居住小城的康德;赵州的雪梨,锋利的刀子,削破的手指;暗绿着的念珠,捻动的手指,颠簸的汽车,在夜风里裹紧的外套,小石桥下的上午,……
这时,钟鼓楼上的佛鼓声密集而来。
此时,击鼓的僧人紧握鼓槌,双手在鼓面上游走,或缓或急。那鼓声,密时如雨,让人无法Сhā脚;缓时如涛,汹涌不绝;轻时如微风,拂面不寒;急切时如激浪,雪白数丈;……
忽然,鼓声停住了。
这时,“铛,——”钟楼之上,晚钟又起。
现实的钟声,一波一波传来,清凉如水,浸润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钟声悠扬。语言已经多余。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听钟。
这是大地上的钟声。在钟声过后,一盏盏灯将渐次熄灭,整个寺院进入休憩。
钟声响过,月光独明。高迥的天空上,一轮明月,偶过白云。月影下的柏树,收藏了重重叠叠的时光。此时,风止云栖,庭院中的柏树,白天里的苍翠以及一丛丛新绿,都化作苍茫。明月终会隐去,众生终要醒来。
柏林寺里的柏树是不眠的。
第二天,我在寺院游走时,发现了一幅关于柏林听钟的对联。
云影空明应听霜钟醒世梦,
风声寂静且看柏子透禅机。
柏林禅寺的佛钟,常鸣诸行无常之音。钟声由起而灭,揭示了佛教宣讲的诸行无常,世间没有永恒的存在,一切都在发展中变化着。
佛寺的钟声,经常启发诗人创作。
杜甫在洛阳龙门石窟游历时,听到了奉先寺的钟声。在他的诗《游奉先寺》中写道:“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
张继考试未及第,在归途中,夜泊枫桥,夜不能寐,提笔写下“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寒山寺钟声,是我在文字上最早接触的寺院钟声。
夜不能寐也好,发人深省也好,自中兴以来,柏林禅寺的钟声循时敲响,从未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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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人眼里(1)
1995年10月下旬,张中行先生在友人的陪同下,来到赵州。
张中行先生在他的《流年碎影》中有一篇《游踪记略》,叙及此事。
在赵州,他们先看了赵州桥。
州南五里洨河上的赵州桥(正名安济桥)。桥的构件已非隋朝之旧(栏杆、路石等其旁的展览室中还有一些),但地点、形式都是原来的,也就很值得看看了。
然后,到原州城内东部的柏林寺。据说这里就是唐代禅宗大师赵州和尚(法名从谂)驻锡的观音院,而殿宇却是全新的(后部尚未完工),想来也是大革命时毁的吧?寺里柏树不少,且大多很粗大,不知与赵州和尚的有名机锋“庭前柏树子”有没有关系。
在柏林禅寺时,张中行先生遇到了明海法师,并为寺院留下了墨宝。
导游的人是当地文物单位的,告诉我寺里有个出家人(法名明海)是北京大学出身,建议我同他谈。找来,剃发布袍,确是没有世俗的浮华气。他很年轻,至多近于而立吧,是毕业以后出的家。我问他出家的因缘,他说是在大学念哲学系,接触佛教经典,信,所以出了家。这就与六祖慧能闻人诵《金刚经》,心悦诚服,决心脱尘网,是一路。面对这样一位,我想得很多。他明的理(主要是情yu乃苦之源)也从我心理走过,并且,灭苦的愿望也决不比其他人微弱。如何灭呢?禅宗的“顿悟”是理想,至于实际,就不得不秣马厉兵,面对情yu,作长期抗战的准备。有的人,如明海,是决心应战了。一定能够告捷吗?只能说,希望他能够这样。说到我自己,也读过《金刚经》、《大智度论》之类,不幸是读,还没记牢,就转而翻兵书,念“知彼知己”,翻儒书,念“畏天命”,也就没有胆量应战了。
2003年9月,参加柏林禅寺万佛楼开光###时,我邂逅了戒圆喇嘛。
那时,他离开五明佛学院,四处参访,行脚云水。
戒圆喇嘛个儿高高,脸庞修长,双目炯炯有神,脸上一股英俊之气。在出家前,他毕业于北京大学物理学专业。毕业后,他进入北大人口研究所,主要从事电脑编程。1991年,他为中国极地情报中心图书馆研制开发的自动化集成系统,荣获北京大学科研成果奖。1995年,他放弃了美国某大学社会学系寄给他攻读博士的录取通知书,及每年一万四千美元的高额奖学金,出家为僧。
戒圆喇嘛与佛法结缘,缘起于明海法师。他在一篇题为《壮哉,佛子心!》的文章里,他写出了他眼里的明海法师求法之心是如何的坚定。
与我同校之好友,北京大学哲学系的高材生明海法师,在校曾风云一时,毕业后不久,便依上净下慧大和尚,于河北赵县柏林禅寺出家。当时不敢告诉家人,后家里人不知从何渠道得知,千里迢迢赶至柏林禅寺,母亲哭得死去活来,非要儿子回家还俗不可。而明海师信仰弥坚,愿以刀断掌以表其心,母亲遂止。而后又故情复萌,明海师无法,写一绝别信置于案上,准备与师傅告别,复被老母看见。情激易事变,老母无法,只得罢其心,由一居士护送返回故里(其后不久,由于观音菩萨的灵感感应,全家人皆信佛,而母亲犹坚,与先前判如两人,这是后话)。事后我问明海师当时心情,他说,要出家母亲又是这样,满母亲愿,回家还俗又实在没有意思,很绝望,想与师傅一别,下世再做师傅的弟子。
……
《佛教文化》杂志1996年第6期刊登了张振海的《你的心灯点亮了吗》一文,里面也提到了明海法师。
在浊世呆得太久,特别想到佛门净化一下灵魂,而促使我来到赵州祖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里有一位明海法师,他是我的校友,毕业于北大哲学系。明海师在京城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广济寺看到一本《金刚经》,读后深有感悟,与其蕴积已久的宗教情感正相适合,遂毅然发心出家。
走出这一步,需要极大的勇气。
寺院生活十分清苦,但在明海看来,这种生活十分充实,身心都经受了极好的磨练。从他庄严虔敬的眼神中,我能读懂一位出家人的伟大心灵。身居寺院的明海法师十分关注世人在价值混乱、社会转型时期的彷徨与迷惑。从某种意义上说,皈依佛教,修行佛法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不舍众生;拯救众生业已麻木的灵魂,为众生指明一条通向个体完善的光明之路。
明海师说,在皈依仪式上,看到你们虔诚整齐地跪拜,我感动得要流泪了,从你们身上能看到佛教发展的希望。
青年编剧程然来柏林禅寺参访后,写下了《须弥山下行脚迟》,她则对明海法师的开示深有感触。
明海法师的开示,我非常受用。将原话录在此处,与大家分享领会——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前者虽然读了很多书,但只是机械堆积,没有消化;后者思维很活跃,发明创造很多所谓新理论,但却不能好好看看佛经,要知道你发明的,佛经上已经早就讲过了,而且系统深远,你的这种思是自己的野路子,就象禅宗里的野狐禅,没有跟人类文明、前人的智慧接上气,只是自己另辟蹊径,这样下去进展有限,别人也理解不了,到一定的深度就会停下来。”
明海法师在讲述当中,送给在座学子一把至尊宝剑,那就是修慧的箴言。他告诉大家一定要生起无谬的正见,这是斩断一切执著和无明的宝剑。他寄言我们,去接触,去实践,去尝试,做,甚至失败。在这个过程中认识,消化,最终达到理解。
在他人眼里(2)
在那一刻,我想起明海法师讲的,本师释迦牟尼佛曾经说过,三千大千世界,乃至无有如芥子许,非是我舍生命处。这个话,说的是在我们这些众生存在的万千时空之中,在在处处,都有佛留下的足迹和结缘之法。他们有时候示现佛菩萨相,有时候示现凡人相,他们也许是捐资修建希望小学的那个人,也许是在水库边上搞建设的那个人,佛会说,你看,我曾经在这里挑土,磨过老茧,受过伤……佛不舍众生,以各种方式与我们结缘,这些,我们知道吗?
明海法师说,佛就是在无数生当中这样做了,也是这样成就了自己。
我看着明海法师殷殷切切地说着难得之缘,心中奔涌着感恩暖流。我们一次次地踏上求法之路,一次次地被感动,却也一次次地忘失和掉举。但佛菩萨却这般地富有耐心和爱心,与我们贪瞋痴慢疑的心灵一再相会。而这些,我们又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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