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上一个微微蹙眉的表情,凌飏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新妇闺怨的味道,许如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恨恨的深吸一口气,讽刺道,“那么你要如何计较?”
凌飏闻言眉头不由拧的更紧,敲着额头苦思冥想半天,再抬头看看许如云又看看我,似是很难抉择。
许如云的眼中有隐隐的得意之色,但是以凌飏的手段我自是不担心他会技穷,就只好整以暇的等着看他的致命一击。
凌飏的目光在我和许如云之间游移不定的来回扫了好久,最后就在两个人的耐心即将告罄之际终于下定决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许如云的眸光也瞬时敛起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然则凌飏这一口气吐完,却是忽而沉痛的闭上眼揉着眉心道,“你走吧!”
我与许如云俱是一愣,回过神来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狠瞪他一眼怒声嚷着就要上前,“凌——”
“潼潼!”凌飏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拦腰抱住拉到一边,一边不迭回头对许如云道,“本城主好男不跟女斗,你还不走?”
可能是一时还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身后的许如云又是痴愣片刻方才半梦半醒的撂下一句话,“你不要后悔!”
说罢便是快步往不远的马车旁边牵了之前骆无殇的那匹马,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绝尘而去。
自始至终凌飏都由背后死死的抱着我,一直到许如云的马离了视线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手。
“凌飏你——”我猛地一把将他推开,指尖颤颤的指着他半天却是没能说出话来,最后还是愤然的一甩衣袖脚下一个起落跃至旁边的马车前面,伸手就要去解那马缰。
“潼潼!”凌飏不依不饶的再次跟过来,一把死死的扣住我的手腕。
“你放手!”我反手使劲的将他甩开,凌飏防备不及再次被我推了个踉跄,眼见着拉不住我,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扑上来把我整个儿死死的抱住。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真要较起劲来我也拿他没辙,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撕扯了好久,最后我趁他不备点了他的|茓道才得以脱身。
“让她走吧,”我翻身上马,凌飏急了,突然在后面扯着嗓子嚷道,“你不觉得让她活着会比死了更痛吗?”
我一时间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重新调转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你说什么?”
凌飏身子动弹不得,此时怀间那一个虚抱的动作显的很滑稽,在我是注视下他不自在的干咳两声才平复了目光解释道,“就像她自己说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面前,此后的哪一天对她而言不是煎熬?活得越久,折磨越久。”
眼见着自己最爱人离去,偏偏还是为她,这种心情——
凌飏的话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神色恍惚的看着方才许如云消失掉的路口却没有任何快意的感觉,反倒是心里压抑的莫名难受。
重新翻身从马背上滑下来,我有气无力的折回去拍开凌飏的|茓道,又木然转身向骆无殇走去。
束缚解除,凌飏夸张的舒活了下筋骨也举步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后有些怅惘的呼出一口气。
“潼潼你记着,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痛。”
他说话是语气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我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静静的看着骆无殇的脸。
我似乎是有些明白许如云方才离开时的那种决绝,那不是毫无感觉的舍弃, 而是撕心裂肺的埋葬。
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孔,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感知不到他的呼吸,这个世界会是空白的多么可怕呵!
或许,凌飏的话是对的。
我心里想着凄然一笑,慢慢的俯身蹲下去,以袖子一点一点把骆无殇唇角的血迹擦拭干净。
无关爱与不爱,所有的前尘都成过往,这个男人的一生都被责任捆绑,为人臣,为人夫,为人父,他付出了一切,却终究是没有真的为自己活过,我只是忽而觉得——
我默默的跪在他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暖的春风带起彼此耳边的乱发,舞出一片无处诉说的相思。
我知道,我与骆无殇之间纠缠了一生的种种在这一刻是真的过去了。
吩咐人把他的尸身妥善安葬之后,我与凌飏就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因为这一段山路崎岖加上这一天我也折腾的累了,凌飏就用裘皮的大氅裹了我的身子将我揽在怀里。
我与他之间本来就没有男女之间的七情六欲做羁绊,所以也就没有了那诸多顾忌。
我靠在他怀里神智迷茫的强撑了一会儿就慢慢失了意识,再醒过来人已经到了驿馆的卧房之内,窗子外面天色一片灰暗。
床前服侍的侍女告诉我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也就是说我昏睡了整整一天,而在太医诊治之后,在这段时间之内足够我身怀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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