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我?”
“嗯。羡慕。每每想到陆辰风,总会多了分心疼,而又对你多了分羡慕。子骞哥哥,你真的很幸福。你什么都不缺,顺顺遂遂地长大。叔叔阿姨,大家都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似乎,你想要的,都能得到。似乎,烦恼,痛苦,这样的词汇,都离你好遥远,好遥远。你在充满阳光的温室长大,而陆辰风,他却成长在那阴风肆虐的穿堂口。他甚至不曾知道亲情为何物。”
原来。原来这就是原因。他堂堂魏子骞输给一个毛头小伙的原因。竟是这般无奈。只因为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和睦的家庭,就让他来不及宣战,就被迫偃旗息鼓。魏子骞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在心里一阵的苦笑。也许这就是宿命,冥冥中一切早有定数,他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可是苏瑾瑜,你知不知道?其实,并不是所有我想要的,都能得到。到目前为止,我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说,遇上你,是我人生最大的劫。为什么你只看得见姓陆的那小子满身的风雨,却看不见我无处可话的凄凉。魏子骞沉默着,听着她说着她的那个他。
人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个体,苏瑾瑜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把利刃直指他的胸口,可他还是忍不住听下去。魏子骞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犯贱过。
“你知道吗?刚刚认识陆辰风的那会儿,我真的好不习惯他跟他家人之间那种冷淡到极致的相处模式。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家是那么的清冷,人情淡薄。可是,自从遇到陆辰风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妈妈虽然偏心,但从没有放弃过我。爸爸虽然花心,但从来没有抛弃过我。还有褀褀,那么可爱的弟弟。跟陆辰风在一起后,我真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太多了,不该再总是那么消极地活着,成天无病呻吟地庸人自扰。我是这样的幸福,我真希望他也能幸福。只要他能幸福,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为他做。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傻?”
“你不傻。你只是太善良了。”魏子骞艰难地开口,“瑾瑾,你爱他吗?你确定,这就是爱情吗?”
苏瑾瑜摇了摇头。“爱情吗?其实,我真的不是很确定,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这个玩意儿的存在。我只盼着能有这么一个人,当他看透风景后,愿意陪着我看细水长流。陆辰风说,我们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你不知道,家这个字眼,对我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我知道,他还没玩够,可我总想着,也许有一天,他玩累了,就会安定下来了。爸爸就是因为和梅姨结婚前没能好好玩一场,所以,他后来狠狠地玩了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与其像爸爸这样,我情愿等,等那个男人自己玩够了,玩腻了,也许,那时候的我们,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了。”
“你真就那么确定,他就是你要的那个人?如果,他永远也玩不厌呢?”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至少现在,他需要我,我也无法放下这样的他。我们认识了三年多,很多事,早已成了习惯,我也解释不清楚自己的动机是什么。就这样吧。能走多远是多远。也只能是这样了。”
魏子骞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我回房间了。你早点睡吧。记得喝完燕窝再睡。”
“嗯。晚安。”
“晚安。”苏瑾瑜的笑容越恬美,魏子骞越发觉得苦涩,他几近狼狈地遁逃出她的房间。
回到房间,魏子骞掏出皮夹,细细摩挲着皮夹里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那是那年夏天,年少的他背着她在沙滩上漫步的画面。这是一段多么令人怀念的时光啊。她就伏在自己的背上,是那么的无忧无虑,笑意盎然。那时候的她,黏他黏得多紧呐,就像连体婴那样寸步不离的。
那天魏妈妈把那些老照片翻出来时,魏子骞悄悄地取下这张照片,偷偷地放进皮夹里。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么做的动机,只是本能地做了件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淌进爱情这条清澈的溪,湿了衣襟。
月上柳梢头。是夜,静谧无声。街角的流浪狗安然入睡。而苏宅,却不宁静。
“我听人事部经理说,你把那女人外派到F市坐镇公关部经理?”薛黛心坐在梳妆台前抹着晚霜,透过镜子的镜像看着躺床上翻阅的苏博生。
“你不是希望她离我越远越好吗?这回,你又有什么意见?”
“我是这么希望着没错。怕只怕到时候, M市一个苏太太,F市又空降了一个苏太太,东宫西宫,各占一个山头,平分秋色,怕是大家都要看笑话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博生合上报纸,皱眉看着她。
“我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可我保不齐外面那些闲杂人等会说些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什么事,都悠着点,别落下话柄,引来一些闲言闲语的,影响到我和孩子们的正常生活。”
“这你大可放心。褀褀就快高考了,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任何事干扰他的。这下,你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我倒是希望能安心睡个好觉,只是,你真能保证那些喜欢扰人清梦的好事者不会出来捣乱吗?”
“放心吧。早点睡吧。”苏博生无意延续薛黛心的话题,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不耐烦的。他伸手关掉床头灯,倒头就睡。
双人房,双人床。这对同床共枕了二十余年的夫妻,此时,正怀抱着各自的迷梦相拥而眠。只有那彼此交缠着的温热□才是真实的,其他的,就连拥抱,恐怕都是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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