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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遇见

昊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虚明见纤毫,羽虫亦飞扬。

物情无巨细,自适固其常。

刺姬已谢,没有了火红的娇花,它看起来与普通灌木无异。一棵数百年的老树,矗立在刺姬丛中,单一而突兀,繁茂的枝叶让它如一把撑起的大伞,即使是如今夜一般莹润明亮的目光也穿透不了。靠近树顶的地方,枝叶间隐隐能看见一抹白影,自顾的躺在高大的横枝上。

又是一年夏天了吗?

手枕在脑后,隔着枝叶,商君看着头顶的繁星,依旧璀璨而明亮。三年,似乎一晃即逝,他几于忘了自己是如何度过的,三年,又似乎极尽漫长,他忘不了每一个日夜的煎熬。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商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公子?”一声清灵的女声缓缓传来,打断了商君的愁绪。

商君缓缓睁开眼,朝树下看去,站在绿丛中的女子,一袭淡紫长裙,轻

挽的长发被调皮的夜风吹拂的有些凌乱,她正绕着树,抬头看着树冠,在繁茂的枝叶间寻找着那抹纯白的身影。

看着树下这张温婉秀丽的脸上扬起的平静淡雅雅的笑容,商君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还记得她被捆绑在城门时的难堪和惨烈,醒来后的惊恐和绝望,那种生不如死的痛震伤了他,他第一欢违背了与舒清定下的“不问政治”的约定,他窃取了沦月与黄史杰的私通密函,并且放到了东隅驻军张将军的书桌之上。私通敌国的罪名足够灭黄史杰满门,不过他很狡猾,密函丢失的第二天,就收拾行囊,准备投奔沧月。他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于是黄史杰死在了龙峡谷山贼的乱刀之下,尸体喂了山涧饿稂,这当然是他授意的。

看着朗月听到黄史杰惨死的消息时,脸上的惊喜和得偿所愿商君很明了,帮助朗月其实是自己的借口,他不过是想感受大钆得报时,带给他的震撼感,即使不是他的仇恨。

陇趋穆,他还要等多久才能将长剑刺入他的胸膛,他好像有点等不及了.

“公子?”朗月脖子都仰疼了,也没看见商君的影子,只好大声问道

“公子,您在不在?”

“我在这。”低沉温和的声音伴着一袭白衫轻盈而落。

递出手中的信笺,朗月微笑道:“舒清小姐的书信。”

“谢谢。”商君心情甚好的接过,看了朗月轻薄的紫衣一眼,淡淡的说“朗月,虽然已近初夏,但你的身体不好,夜里出来还是要多披件衣服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微微欠身,朗月缓步离去,走出刺姬丛,她回头看去,只见商君背靠着树­干­,嘴角轻扬的看着信笺,公子只有在接到舒清小姐来信的时候,才会笑得这样轻松快意吧。想起年前来过庄里一次的舒清小姐,朗月轻叹,或许,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公子吧。

清晨,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在回廊上,淡淡的雨丝溅到脸上,雾蒙蒙的,很舒服,微风和着泥土的芬芳迎面而来,侵入心脾。朗月端着早点,准备送到商笑的房间里,却在前厅遇见的拿着伞的商君,朗月问道:“公子,您要出门?我去帮您准备马车。”

“不用了朗月。”拦下要去张罗的朗月,商君着了看烟雨蒙蒙的天空笑道:“我想走走。”

“哦。”朗月微愣的看着独自撑伞,漫步于细雨之中的素白身影,没来由的,只觉得淡淡的孤傲与落寞与他相携而击。

“商君你来了。”阮听风听管家说商君来了,匆匆赶过来,就看见他负手而立,背对着他,站在一幅水墨荷花前细细观赏着,阮听风不禁暗叹,这样的男子,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己然让人沉醉,难怪听雨……

商君回过身微笑点头,阮听风招呼道:“坐。”

“好。”潇洒落坐,商君问道:“那批药材可还满意?”

阮听雨连连点头,回道:“很好,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全这药材。药材和运费的钱,我明天就和忠叔结算。”

“我来就是为这件事,你们经常要进药材,每次结算甚是麻烦,不如改为半年结一次,可好?”会帮阮听风买卖药材,主要是敬佩他们阮家济世为怀,乐喜好施的门风,做他们的生意,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每次都点算,两边麻烦。

“这~”阮听风一愣,随即真心的谢道:“商君,谢谢你。”阮家虽然行医百拿年,却因经常义诊施药,清贫得很,商君半年结一次,算是帮了他一个太忙。

“听风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商君从袖口拿出一小包茶叶,笑道:“对了,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龙诞新茶,送一些给你品尝。”这些就是舒清所说的­精­选出的顶级茶叶,传说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若是出售市价已超过两百两银子一两,商君佩服,这价格可}比金子来的贵。

阮听风接过,笑道:“商君你太客气了。今天可有空闲,好茶适合与好朋友分享。想想今日也是无事,商君大方回道:“好。”

韬光养晦 第七十章 秦修之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温润却又略带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商君再一次撞进了一双如沧海明月般绚烂深邃的眼睛里。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陌生而熟悉。纸伞轻抬,隔着薄薄的雨雾,商君看清了男子的长相,除了那双眼,五宫平凡无奇,普普通通,只是那一身的风华,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商君看向他腰间的玉佩,淡淡的笑道:“因为,它。”

它?秦修之原来还略带戒备的脸忽熬一亮,问道:“你认识?”

“认识。”这块玉佩是他­精­心挑选的,又岂会不认识

“你就是舒清所说的那个人?”秦修之暗暗打量眼前风神俊朗的男子,微微扬起的­唇­角,让他看起来自信飞扬。长得出众的男子,他见过很多,但是如他一般清冽优雅的,却从未见过,秦修之承认,他几乎被他的风景折服商君轻轻点头:“我是。”

“秦修之。”

他微微扼首,沉若低弦的嗓音穿过如丝雨幕,悠悠传来,商君没来由的一怔,心迹仿佛被一条柔软的羽毛轻轻滑过,失神了一瞬,商君才轻声回道:“商君。”

“商公子,我,如何才能回到海域?”他已经找了三年,依旧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而眼前的人,莫名的让他信任,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巳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十日后我有商对要去海域,你可以那时一同前往。”他用了“回”这个字,难道他是海域人?商君不着痕迹的再一次看去,他眼神坚定,温文尔雅,朗朗神韵中透露着大气。似乎不像海域男子?!

“多谢。”商君淡淡不解的眼神,让秦修之彻底相信,他,是真的去过海域的人,了解那里的民风,不然,他不会带着奇异的眼神看他。

收回视线,商君爽快的笑道:“无需客气。你既是舒请的朋友,便是商君的朋友。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到舍下小住,到时也方便你随商队前往海域 只因为一块玉佩,他就愿意帮他,还将他邀请到家中?商君与舒请的感情,必是深厚的吧。想起舒请淡雅温暖的笑容,在看眼前潇洒卓然的商君,秦修之暗叹,好般配的一对。

在商声等待的目光下,秦修之微微拱手,回道:“那就打扰了。”

于是,午后微雨中,人们看见两个硕长的身影,一前一后,踏着雨雾悠然行去,一个请朗如风,一个恍若仙谛。

回到飘渺山庄,雨早已轻停了,还未踏进庄门,一声雀跃的女声远远传来:“哥。你回来了。”话音才落,一个扮装的年轻女子就朝着他们奔了过来,如一只低飞的小鸟,美丽而生气勃勃。来到商君跟前,商笑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毫不忌讳的打量他,商笑奇道:“这位是?”哥很少带外人回家,这人有何特别之处?

商君轻拍商笑的脑袋,叹道:“他是舒请的朋友,秦修之。”哪有一个姑娘家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看的。

一听是舒请的朋友,商笑更来了兴致,才不管商君警告的眼神,对着秦修之甜甜的笑道:“原来是舒请姐姐的朋友啊。我叫商笑。你和舒请姐姐一样叫我笑笑就好了。我叫你秦大哥可以吗?”果然是舒请姐姐的朋友,和她一样,他也有着一双温暖的眼睛。

对于商笑的直爽,秦修之觉得很可爱,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商笑立刻缠着秦修之,一会问他和舒请是什么认识的,会又问花都漂不漂亮,商君觉得他再不出声,这只小麻雀能一直问到天黑,而他,并不想在门口聊天,双手环在胸前,商君清冷-的声音轻轻的说道:“笑儿——,你如果喜欢在门口聊天的话,我不介意你今晚都呆在这。”

轻柔的嗓音不急不慢,商笑却像收了惊的兔子一般,跑到商君身边,缠上他的手臂,一边拉着他往里走,一边嬉笑着讨好道:“哥,你辛苦了,我们进去聊,进去聊。对了,我还让朗月姐做了贵妃鱼,你最喜欢吃的。”

故意摇一摇头,商君一脸的不相信,吐槽道:“是你最喜欢吃,才缠着朗月做的吧。”

商笑撅着嘴,回道:“才不是。”虽然她喜欢吃是一部分原因,但是她绝不会承认!

“不是吗?”商君挑眉。

商笑气呼呼的叫道:“当然不是!”

商笑抓狂的样子逗得商君哈哈太笑,对着秦修之拱手以礼,商君笑道“舍妹顽劣,让秦公子见笑了。”

“没有,笑笑话泼开朗真­性­情很可爱。”他不知道,看起来内敛请雅的商君,笑起来,竟是如此--美丽?秦修之微愣,他么会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子,但是刚才那一刻他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商笑的出现,让三人似乎更加熟捻了一些,晚饭也吃得轻松。吃完晚饭,因为几十管事送账本过来,商君让朗月把秦修之安排在沐晨阁便匆匆离开。账本看过一遍,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抬头看看皎洁的明月,商君转而走向沐晨阁。

才刚走近.沐晨阁,清幽的古琴声缓缓传出,琴声悠扬而低缓,商君虽不擅长各种乐器,也能在那悠远的琴声中,听出淡淡的寂寥,那是一种,让人心不由自主的微痛的感觉。本来要跨入的脚,在门外停了下来,一曲清音,矮墙内外,各有感怀。

琴音渐歇,久久商君才缓缓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商声转身,离去。

韬光养晦 第七十一章 打赌

商君赶到沐晨阁,只见一抹寒光乍起,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向还坐在古琴前的秦修之,剑锋直指他的咽喉。商君太惊一跃而起,扯下一枚树叶,运足功力掷出,树叶击中剑身,发出低低的长吟声,剑尖也偏了方向,险险的掠过秦修之的脸颊。

黑衣人感受到长剑传来的劲力,冷冷的抬眼看去,只见一抹素白的影子极速而来,拉着秦修之的胳膊,后跃而去,硬是退出一丈开外。黑衣人眼神一闪,冰眸紧盯着商君。

黑巾遮去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是那一双眼,就足够让人胆颤心惊,那是一双冷若寒冰的眼,没有温度,没有感情,被这样的眼紧盯着,仿佛脖子被一根冰冷的丝带紧紧缠绕一般,越是与他对视,越是觉得窒息。

缓缓的将秦修之拉到身后,商君轻声说道:“修之退后。”

面对面前的这个人,商君没有一丝把握,他只是静静的

站着夜风之中,一身的冷残气势仿若死神,手中血红的长剑在月光下闪耀着猩红的寒光,那是一把渴血的宝剑。商君亮出腰间软剑,紧紧握住,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分庭对峙。

看了一眼商君手中的凌霄软剑,黑衣男子的冰眸里,染上了少许兴味。

无需废话,黑衣男子举起猩红长剑,朝着商君面门横扣而击,商君挥剑隔开,避过了这一击,手掌却被震得微麻,黑衣男子没有想到他竟能硬生生的接下这一剑,原本不屑的心思在这一刻也变得认真起来,手中的赤炼似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红得越发妖艳。

感受到黑衣男子的变化,商声先发制人,御气于剑,软剑如鞭一教缠绕上黑衣男子血红的长剑,剑锋相交,一时间划出长长的火花,商君用力拉回软剑,黑衣男子微惊,赤炼在强劲的内力下脱手而出,男子顺着长剑的去势,贴近商君,一掌袭向他的胸口,商君侧身闪过,一时分神,长剑又回到了黑衣男子手中,男子夺回赤炼,立刻利落的挥向商君握着软剑的右手。

“商君小心!”秦修之脸­色­大变。

商君狼狈的翻转身型,避过了凌厉的长剑,然一截素白衣和却被剑气削落,温热黏湿的血液沿着手臂滑向银白的剑身。商君低喘着握紧软剑,一刻也不敢放松,好凌厉的剑法,好敏捷的身手。如果不是他刚才避得快,被削落的就不是衣和而是他的手了!

黑衣男子并没有乘胜追击,收了长剑,冷-声问道:“_庄外的阵,是你摆下的?”商君也收了软剑,傲熬回道:“是又如何?!”

他以为在这世上,只有楚吟才摆得出那样­精­妙的阵法,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不过双十年华,竟也有此能耐,还有那漂亮的身手,绵长的内息,都让他因为没有对手,沉默死寂多年的心隐隐的兴奋起来,盯着商君,黑衣男子冷给你一次机会,以你的山庄为界,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再来,只要你能把他藏起来,寅时之前不被我找到,就算你赢。”

商君蹙眉,不直接迎战,朗声问道:“如若我赢了,你是否永远不再为难他?”

黑衣男子冰眸里依旧毫无情感,冷残的声音低低的回道:“我杀人从来只杀一次。”怕他反悔,商君朗声回道:“好,一言为定。”

黑衣男子根本不屑于回答,暗黑身影如风般消失在夜­色­里。 他要杀谁,应该没有人能躲得过吧!要救秦修之,只有这一次机会。注视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商君莫名的有些无措,男子既然进的了飘渺山庄,还立下这样的约定,必是­精­通奇门术之人,他要如何在一个时辰之后将秦修之隐匿在山庄里呢?!

商君的右手几于被鲜血浸湿,秦修之指出素巾,帮他伤口包上,看他剑眉深深的纠结在一起,秦修之淡淡的说道:“商君,你无须太过担心费神,一切尽力就好。”默然的嗓音,似于赌注只是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而不是他的­性­命一般。

商君坚毅的摇头,回道:“你会没事的,一定会。”一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商君陷入了沉思。

秦修之绑布巾的手一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话会让他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他,是怎么了?!一个时辰后

暗黑的身影毫不费力的穿越了密林和乱石阵,站在飘渺山庄门口,莫残寒眸扫过身后的密林与乱石,有些疑惑了,那人居然没有调整件阵型,也没有加设机关,一切都与一个时辰前毫无二致,或者新阵势在庄内?!莫残轻轻一跃,入了飘渺山庄。

半个时辰后,莫残再一次站在飘渺山_庄简朴的大门前,脸­色­冷得几乎凝霜,原木冰冷的眼也染上跳动的火焰。山_庄里没有任何玄阵,他找不到秦修之,就连那个叫育君的男子也没了踪影,难道他带着秦修之逃了?!根本没打算应战?!

不可能,想起那双沉静毅然的眼,莫残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他们人呢?难道莫残眼神一暗,好个商君一一密林里

高耸的树木,遮住了月华的光彩,斑驳的落影下,视物都成问题,秦修之微微眯起眼睛,朦胧中,只看到一排--排错综复杂的树林,即使勉强能着道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走,不过走在前面的商君却如行走的白天一样轻松。他们在速乱林里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秦修之不解的问道:“商君,我们这是?”

商君放缓脚步,轻声解释道:“我们在连阵里。一般情况下,接了战书的人一定会用心布置­精­密的阵法,然后再把你藏在隐秘之处,但是那人既敢下此挑战,奇门术数曲不在我之下,我也没有把握在一个时辰之内,建一个困得住他的阵法。唯有反其道而行之,把你带进阵里,与他捉迷藏,等他入庄之后,找不到你,在寻来的时候,寅时应该也过了吧。”

韬光养晦 第七十二章 礼物

“是你?”面具后的完美的五官,鲜明挺立,调泽的丰­唇­轻抿着,夜风吹得他的长发与青衫纠缠在一起,这张绝美的脸,温调如玉的气质,与脑中的某个影像重合,难怪他会对这双灿若星辰、深如沧海的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商君终于想起,他,是那个坐在渔船的上赏画的男子。

秦修之知道自己的长相,因为这张脸,他被无数人的目光追随过,惊艳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讨厌的,但是被商君这样怔怔的盯着,秦修之心里却没有烦厌的感觉,反而有一丝丝的紧张。

听清商君的话,秦修之轻轻蹙起眉头,问道:“你见过我?”不可能吧,他完全没有印象!像商君这样的人,见过一面,他绝对不可能忘记,而且商君见的还是他没有带人皮面具的样子,这就更奇怪了,他这几年很少以本来面目示人。

商君微笑回道:“差不多一年前在东海港湾,你坐在一只小渔船上。”

秦修之奇道:“坐在礁石上的男子是你?”当时他找不到去海域的办法,在东海边上住了一个多月,每天泛舟海上,他记得有一天感应到一抹探索的目光,抬眼看去,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坐在礁石上看着他,只是随意的坐着,却是说不出的潇洒,虽看不请男子的样貌,他还是不由由出的对他点头,为此他还懊恼了很久。

“是我。”商君点点头,淡然回道:“那时我正要去海域。”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都感叹世间的事情真是奇妙,那时只是一面之缘,想不到今晚却成了生死之交。折腾了一晚上,天竞是亮了,朝霞染红了天际,隐约可见密林之外,一个极速而来的身影,商君迅速将秦修之拉到身后,戒备的盯着来人,直到看请来人的脸,商君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御枫日夜兼程的从沧月赶回来,才进了密林,就看见商君与一个绝­色­男子站在庄外,现在不过刚刚破晓,他们是要出去还是才回来?!心里虽然有疑惑,御枫却知晓本分的不多言,抱拳说道:“主子。”商君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御枫,到书房等我。”

“是。”

御枫依言闪身入了庄内,商声对着秦修之说道:“这一个晚上,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嗯。”秦修之与商君缓步进了_庄内,商君对他点点头,沿着另一条路快步而去,刚才那个男子身上,一定有他急于知道的事情吧,不然,商君怎么会如此急躁。

商君确实很急,才进来书房,就立刻问道:“找到了吗?”

“幸不辱命。”御枫打开一蹄小心保护的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墨黑砚台。

商君小心接过,轻抚之下,柔滑如肌,细斌坚润。砚台四面雕刻着似鳞片一般的花纹,细细密密,雕功­精­细。商君拿在手上细细把玩,敲其壁,只听得低低闷闷的响声,沉呜之声良久不绝。果然是舒清要找的墨砚,而且还是其中极品,他找了两年了,总算找到了,将砚台递还给御枫,商君心情不错的笑道:“幸苦你了御枫,一会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慕容家吧。”

“是。”御枫将砚台放好,用布包起来,起身正要退出去,身后传来商君些迟疑的声音:“御枫。”

御枫停下脚步,看向商君,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轻声问道:“三儿,他好吗?”

好不好?御枫皱眉,他不知道怎么算是好,怎么算是不好,想了想如实回道:“萧三公子不常在萧家出现,生意上的事情,好像也不太管,而且~~”着商君着急,御枫还是决定把由己看到的说出来:“而且­性­子似乎越来盐冷淡,对人也越发冷漠了。半年前他见到我,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半年来,就没有了,一概的冷然。没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就连萧家的两位公子也很纳闷,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商君掩下眼眸,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你赶回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他知道主子与萧三公子之间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又不知能说什么,只好退了出去。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商君缓缓抬起头,他觉得心里闷得厉害。三儿一向骄傲,回去之后生闷气他是猜得到的,但是他不能想象三儿冷漠是什么样,他一向都是肆意而热情的,起码他认识的三儿是这样的!现在已经不是了吗?他在船上和他说那些,是否是他错了呢?!

扶着颊,看趴在书亲上,商君没有答案。

商笑跑进书房,就看见商君没有­精­神的趴在书桌上,心下微惊,此时的他着起来疲惫而无措,他几时这样过?商笑急了,赴快跑到商君身旁,轻拍他的肩膀,怎道:“哥。你怎么了?”

商君抬头,看清商笑担忧的脸,轻轻扬起一抹平和的笑容,回道:“没事,想些事情。”

此时他着起来有温和而平静,难道是她刚才看错了?心下疑惑,商笑嘴上也不再深究,笑道:“哦,吃午饭了。”

午饭?商君看向窗外,初夏的日光已经开始展现它的炙热了,白晃晃的刺眼,商君苦笑,厚来他刚才竞是发了两个时辰的呆!起身牵着商笑的手走向前厅,想了想说道:“你别去叫修之了,刚来庄里不适应,昨晚可能没睡好,让他多睡会。”

商笑挽着商君的手,撇撇嘴,讪笑道:“人家秦大哥才没有你这么懒,早就起来,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坐在院子里抚琴呢。不过他的琴弹得站好,人也好。”

起了?还是根本没睡?商君暗叹,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的事情来折磨人个人有个人的愁法。

身边的商笑还在一十劲的夸秦修之的琴弹得有多好多好,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脸上也荡漾淡淡的红晕,商君微微皱眉,问道:“小丫头,你看上他了?”商君一时搞不请楚自己的心思,秦修之是如此的优秀,笑儿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气闷,这莫不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

谁知商笑怪叫一声,回道:“才不是呢,他和舒清姐姐的感觉好像,都是那样温和而淡雅的人,他们是最般配的一对了,我才没有乱想呢!”

韬光养晦 第七十三章 窥.

一大早,商君的书房里,卫溪报告着这几日来查到的信息:“主子,沧月的军队已经在临风关外五十里处扎营,大概七万余人,均是以前武家军的旧部,作战能力很强,不过这次的主帅却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将军,叫尤霄。”

尤霄?!商声原本还在翻看账本的手一顿,怎么会是他?他不过是陇趋穆身边的近身侍卫长,何以会委以主帅之职?!陇趋穆应该知道,行军作战并非易事,武功再高也是无用!!商君想了想,问道:“东隅这边有什么动静?”

“轩辕逸带了三千人马,以视察边关为名,三日前己赶赴临风关。”

“轩辕逸都来了?”东隅会有所作为他早猜到,但是来的居然是轩辕逸这个被誉为“战神”的镇国将军,他就没有想到了!卫­淫­点头回道:“是,而且厚来的春隅驻军张李龟将军已被调离临凡-关 商君暗叹,玄天成果然谨慎,上次的黄史杰与沧月的书信应该是呈给朝廷了,为了安全起见,玄天成竞是连常年驻扎于此的张孝飞都调走了,为的怕是张孝飞在此多年也被沧月收买吧。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战事在所难免了 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他的心有些紊乱,但是脸上依旧平静,商君淡淡的吩咐道:“静观其变,小心应付,尽量不要卷进去。”

卫溪沉声应道:“是。”

商君默不作声,卫溪正要退出去,他忽然问道:“往海域的商船出发了吗?”

“出发了,收到暗卫的消息,秦公子己经安然上船。”主子对秦公子的事情好像特别上心,从秦公子离开到现在,他已经问过三次了。

“那就好,你去忙吧。”上船就好,他,也不需要在挂心了吧。

“是。”

卫溪平静的退下了。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商君的心却不能平静,接下来,他应该如何呢?!这次的战乱是否是他的机会呢?!

又是一个炎热的仲夏之夜,月明如水,清楚的照亮了一大片空地上整齐扎起的数千营帐,军营中,士兵五人一队,来回巡视在营地里。军营旁茂密的大树上,一个黑影隐身于枝叶间,双眼闪着清明犀利的光芒,专注的盯着于中间的主营。

商君思索着,要不要靠近,他有些烦燥,他想了一个下午,依然不明白自己的心态,既想要听从舒清的建议不问政治,调养生息。又不想放过关于陇趋穆的任何行动,这次沧月与东隅的对战,或许对他是有利的,尤霄应该不是轩辕逸的对手!

还在思索着,一抹纯白儒衫打扮的男子悠然的出现在主营前,那身触目的白在一群戎装士兵中间穿梭,看起来,是那么的突兀。他只在主营前站了一会,尤霄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将他请了进去,商君微微蹙眉,此人是何身份?!心中有疑惑,商君不再迟疑,轻松的跃下树稍,借着黑幕的掩饰,身手极快的靠近了主营,到了营帐前,商君未敢靠太近,一来是尤霄的武功高强,二来就是摸不准那白衣男子的深浅,不好妄动。

绕到主帐后方,这里离议事之处较远,不易被发现,用藏于袖间的薄刀片轻轻划开一个一尺长的细口,商君撩开一角,眯眼看去。

那白衣男子与尤霄对面而坐,而且,男子坐的竞是上位主位,商声微怔,这人的身份,必是比尤霄高出许多,不然尤霄身为主帅,岂会屈居下位?!想要看清楚白衣男子,可惜身处帐后,商君只看到他的背影,从行为举止上看,他温文尔雅,而且浑身上下流淌着贵族的气息。

“七公子此计谋甚好,就怕做起来不容易,毕竟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东隅巨贾。”尤霄的声音略带迟疑的传来。

男子爽朗的笑了起来,自信非凡的回道:“这个尤将军无虚担心,我自会处理好。”

有了他的保怔,尤霄也笑道:“既然如此,就按照七公子的意思办吧。

“尤将军爽快。”

“哪里,要不是七公子鼎力相助,此事怕也没有这么顺利。时候也不早了,七公子早点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详谈亦不迟。”

“也好,告辞了。”白衣男子起身,一派悠然的走出了主营。

育君奔陷入了沉思,站在速十位置,暇他的耳者,刚才的对话他听的很请楚,他们所指的春隅巨贾,是谁?会是舒请吗?!所谓的计谋又是什盘?商君还在思量,尤霄冷然的声音再一次从帐内传来:“出来。”

商君大惊,屏住呼吸贴着营帐,只见尤霄犀利的眼正直直的看着他所在的方向,他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没发现了吗?尤霄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都缓慢而用力,仿佛每一下都要踏在敌人的心上一般,商君抚上软剑手心也微散的冒汗,只是他并不打算此时现身,尤霄是个难缠的对手,每一次交手,似乎都更强一分,他要沉静的等待时机。

就在尤霄快要走到商君面前的时候,一抹暗影手执长剑,对准尤霄的咽喉猛刺过去,可惜尤霄早有准备,一个侧身躲过长剑,并快速欺身上前,一拳击中黑衣人的肩头,黑衣人狼狈的跌在一旁,砸碎了一面翠玉屏风。

韬光养晦 第七十四章 祁风华

“商君,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

一步步逼近商君,尤霄的手缓缓升起,粗鲁的扯下商君脸上的面巾,他再次见到这那张让人恍惚的俊彦,即使是现在,面­色­苍白,­唇­角沾染血污,他依旧骄傲得让尤霄想要一掌打碎他的傲慢!

“你说,我要怎么折磨你比较好呢?”故作思考,尤霄绕着商君,一边走,一边问道:“费了你的武功?还是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或者你喜欢筋脉尽断?!”仿佛是在询问的轻笑,反而比疯狂的喊叫来的让人胆颤心惊。

“都不好?我知道了,你不是一直很骄傲吗?把你吊在桅杆上示众,如何?”商君一句话也不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他的反应早在尤霄意料之中,如果他此时面露一点点惧­色­,就不是他认识的商君了,而他,想做的,本来就只是要好好的羞辱他,让他知道,任人宰割的感觉。

商君忽然低下头,尤霄看不清他的表情,伸手扣住他的下巴,使劲的抬起他的头,指尖的力道让商君的下巴立刻被掐出几条暗红的淤痕,手下冰冷的触感让尤霄有一瞬间地恍惚,只是这一下疏忽,就看见商君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尤霄惊觉有异,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一抹银光闪过,他只觉得脸上先是一凉,接着便是灼热的疼痛,他以为商君要逃,抓住他下巴的手不因脸上的伤而松开,反而越发用力。

商君眼一闭,直接软到下来,尤霄想也没想的,就揽着他的腰,缓住他下滑之势,才刚抱紧他,尤霄只觉得命门|­茓­上一痛,再也动弹不得,而此时商君原来还紧闭的眼缓缓睁开。

尤霄狠狠的瞪着商君,怒道:“想不到你也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他怎么会这么笨,明知道他狡猾的很,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居然还会去扶他!!

商君不住的微喘着,他本来打算跌倒在地趁尤霄检查他是死是活的时候突袭他,没想到他会他。暗暗调息了好一会,商君才从尤霄怀里慢慢的爬出来,浑身无力的他几乎要再次跌倒。扶着营帐,商君冷声回道:“你也不见得光彩到哪里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算辱没你!”

商君按着胸口,踉跄的从营帐后面爬出去,他不敢多留,怕待会巡视的士兵发现或者尤霄大叫,他就跑不了了。

果然,商君才爬出营帐,就听见尤霄的怒吼声。

“商君!你给我站住!”感觉到士兵纷杂的脚步声往主营跑,明知不能在运功,商君依旧没有选择的运功提气,向前方飞掠而过,只是眼前的景物愈来愈模糊。。。。。。。。。。。。

“该死!”尤霄此时怒火中烧,该死的商君!!他知不知道他中的是万年冰湖中水螅子炼制而成的致­阴­之毒——冰覆!没有解药,他活不过三天,如果他还强行运功的话,今晚他就要见阎王!!!

该死的商君!

更该死的自己,他在担心什么?!怕他死?!他死了不是更好!更好!!

商君一路飞奔,到后面,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他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奔跑。夏夜里他不但没觉得炎热,反而越来越冷,那种冷,从骨头里透出来,寒彻全身!终于,他还是支持不住的倒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深夜的山林小道,本应该只有虫鸣蝉噪,风声落叶,然而轻轻的马蹄声在此时响起,不免让人有诡异的感觉,窄窄的小道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由远及近,懒洋洋的走过去,婆娑的月影,看不清楚,白马背上,似乎驮着什么?!待云层散去,才看清马上驮着一个人,来人一身白衣,几乎与白马融为一体,而他正躺在马背上,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繁星,年轻的脸上尽是惬意。

“霜霜,你说我要不要管这闲事?”清朗的声音,与他的脸一样年轻,半眯着的眼睛里满是苦恼。他很远就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了,走进了血腥味更加浓重,不用看他也知道草丛里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白马走到树林丛边的那团黑影前,就停下了脚步。

男子轻笑,翻身下马,拍拍白马的头,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就是善良。”

走到黑影前,男子半蹲下身子,搭上黑衣人的脉门,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脉动,救还是不救?男子扫过黑影人的脸庞一眼,就这一眼,他浑身像被雷击中一般,原来还惬意的面上满是惊恐,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扶着商君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男子从袖口掏出了一个青玉瓷瓶,倒了几颗药丸出来,也不管这是他平时珍惜如命的宝贝,一股脑的都塞进商君嘴里,确定商君吞下去之后,男子的神情才平静了一些,轻拍着商君的脸颊,男子轻声唤道:“偌君!偌君你醒醒!”三年不见,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不知是药丸真的如此厉害,还是商君一直都警醒着,几次低唤之后,商君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夜­色­下,男子背着月光,看不清长相,商君入目之处,一片模糊,只听耳边急切地男声,叫着他都快不记得的名字——偌君!

这个名字仿佛给了商君力量,抓紧男子的手,他努力看去,可惜依旧徒劳,他是瞎了吗?!靠在男子怀里,商君闻到了淡淡的药香味,这个味道。。。。。。。。。。。。。。。

“小师叔~~?!”商君伸出手,想要抚上来人的脸,男子抓住他的手,主动把脸凑过去,轻声回道:“诺君!是我。”

手下皮肤,光滑而微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深邃的眼眶,商君放下心来,低喃道:“真的是你!”有了安心的人在身边,他终于抵不过身体的疼痛,彻底的晕了过去。

“偌君,偌君!”祁风华立刻搭上商君的细腕,与刚才不一样,脉象强劲,每一次都有力,但是紊乱非常!!难道是凝息丸与毒气相撞?!偌君怎么会中这样奇特的毒?!

来不及多想,祁风华抱起商君至于马上,自己也利落的跨上马,紧紧揽着她的腰,祈风华低声说道:“霜霜,快!”

白马一声长嘶,在窄窄的林间小道上疾驰而去,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慵懒。月光下,只看见一条白影丝带在小路上驰骋。

韬光养晦 第七十五章 捉弄(上)

墨­色­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静,商笑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这无边的黑暗让她恐慌,握紧双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她想借由掌心的疼痛来让自己镇静,可惜毫无用处,蹲下身子,商笑抱着膝盖闭上眼睛,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

笑儿~~~

笑儿~~~~~~

耳边似低吟又似轻唤的声音让商笑缓缓睁开了眼睛,左右看看,依旧是漆黑一片,只是那痛苦的呼唤越来越清晰,这是,这是姐姐的声音!!商笑兀然起身,心中虽然恐惧,却毅然向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黑暗仿佛无边无际,耳边的低唤却又无所不在,商笑只管向着前方奔跑,坚定那就是姐姐所在的地方。

终于,远处有了一丝光亮,她看见了那抹让她安心的背影,快步跑过去,背对着她的人,也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越来越近,商笑脸上的笑容却变成了惊恐,因为她眼前的商君面白如纸,一贯的白衫上,血慢慢的从胸前,腹部,手臂渗出来,渐渐的,白衣变成了刺目的猩红。他还是那样微笑的,只是脸­色­白得几近透明,所有的血­色­都在缓缓退去。

姐姐!

商笑张口,才现在自己发不出声音,想要靠近,却又被一层无形的东西阻隔了,不管她多么努力,都是徒劳,心中的焦急和恐惧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绝望的跪坐在地上。。。。

姐姐————

不要离开我!不要!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朗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商笑,一向浅眠的她一直听见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过来一看,就见小姐眉头紧皱,泪如雨下,眼睛却还是紧闭着的,莫不是做恶梦了?!叫了很久,商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朗月只好轻拍她的脸颊,叫道:“小姐,你醒醒!醒醒!”

“不要!”商笑大叫一声,坐了前来,眼里满是恐惧,沿着腮帮一滴滴滚落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一时还没有缓过劲了,商笑傻愣愣的呆坐着,朗月担心的轻问道:“小姐,你做恶梦了吗?”

恶梦?看清周围的淡紫纱帐,还是朗月担心的脸庞,商笑终于回过神来,梦中惊恐的一幕却挥之不去,商君握着朗月的手,急道:“我哥,我哥呢?”

朗月不明究里,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答道:“此时公子应该在慕云别苑休息吧!”

商笑立刻翻身下床,胡乱的套上鞋子,就往慕云别苑跑去,刚才的梦太可怕了,她一定要现在就见到安然无恙的他,不然她的心会从胸口跳出来!看着商笑疯了一般的往外跑,朗月一愣,急忙跟着商笑身后而去。

冲进清幽的慕云别苑,商笑拍着商君房间的木门,因为就要见到商君而慢慢安定下来的心,在敲了十几下仍无人应答之后,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不会睡得这么死,也从来不会不答理她,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商笑后退一步,一脚踢开了商君的房门,“哥!”一边叫,一边把卧室,书房翻了一个遍,还是没有看见商君,他去了哪里?那个梦,那个梦会是真的吗?!

朗月没有武功,赶到慕云别苑的时候,只见商笑从公子房里跑出来,站在院子里有些疯狂的大声叫道:“卫溪,卫溪!”声音才落,卫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内。

商笑长发未束,身上也只穿着纯白的单衣,满目的狂乱,眼中闪着的泪仿佛随时都要落下。她这个样子把一向冷静的卫溪都吓了一跳,急道:“笑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盯着卫溪,商笑期待的问道:“哥呢?你没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属下不知 。”卫溪皱眉,主子的行踪他岂会知道?!是主子出了什么事吗?!

慕云别苑里的喧闹,也把杨忠引了过来,同样也被商笑的样子惊到,杨忠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

抓着杨忠的手,商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忠叔,我哥不见了。”

“主子不见了?!”杨忠大惊,看向卫溪,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会死主子的近身侍卫,主子不见了,他为何不报?!

卫溪摇摇头,回道:“今早我见过主子。”后来他就去处理主子交代的事情,并不知道他不见了!!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晚上就没见他了,现在都快早晨了,哥会去哪呢?”第一次天边的朝霞让她这样的恐惧!

杨忠想了想,轻拍商笑的肩膀,劝道:“笑小姐别急,主子应该是有事出门了。”只是晚上才出门,主子的武功又那么高,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出门办事都会告诉我的,连你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会不会已经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好可怕,他满身都是血~~都是血!”杨忠的安慰不但没能让商笑安心,反而让她越发心慌,梦中商君惨如白纸的脸,鲜血淋漓的样子不断的刺激着她,商笑几乎抓狂!

“小姐先别慌,冷静一点,公子不会有事的。”朗月将商笑揽进怀里,温和的声音让商笑浑身一震,冷静,对,冷静,她不能每一次都靠他照顾,她长大了,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用力抹掉眼角的泪珠,商笑紧咬下­唇­,说道:“卫溪,你立刻带领暗卫往沧月方向寻找,忠叔,你带家中的侍卫往东隅方向找,我和朗月带着家仆在临风关附近找,一定要找到他!!”

卫溪和杨忠对看一眼,虽然他们不认为主子出门一个晚上就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笑小姐如此坚持,或者血浓于水真的有所感应,这也是她第一次强硬的下命令。

两人眼中各自有了答案,微微低首,沉声回道:“是!”

另一边迎接晨光的人,心情也异常烦闷!站在残破的寺庙窗前,祁风华看着地上的一滩污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是谁用这么­阴­险的毒来伤害她?她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这三年来,她音信全无,过的是怎么的生活?!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祁风华年轻的脸上,满是郁结之­色­。躺在地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手指,祁风华走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这里是?”

“这是龙峡谷附近的一处破庙。你中毒了,我只能把你先安置在这里。”看她想起来的样子祁风华小心的扶着她靠坐在石柱上。问道:“你现在感受怎么样?”

商君笑道:“浑身无力。”他刚才试过了,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想不到三年不见小师叔,第一次见面,便是让他看见最狼狈的自己。

看她­精­神好一些了,祁风华解释道:“先不要运功也不要用力,你身上的毒­阴­邪的很,武功越高,内力越深的人,毒气入体越深,我已经封住你身上的所有大|­茓­,这段时间只怕是不能用武了。”

“要多久?”

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祁风华仔细把过一会脉象之后,回道:“这中这毒是致寒之毒,没有解药,我现在也只能给你针灸,放出毒血,慢慢化解,最好也要半年才能恢复。”

半年?太久了,沧月东隅战争在即,这个时候不能用武,就像被束缚了手脚一般!不过他并不怀疑祁风华的话,他的武功或许不如自己,但是医术和练毒的本事他是远远不及的。罢了,谁让自己不小心,着了尤霄的道,要不是遇见小师叔,他或许连命都没了,头靠着石柱,商君淡淡的回道:“我知道了,多谢小师叔。”

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不能用武就好像一个人不能走路了一样,祁风华知道那其中的痛苦,但是偌君却冷静的接受了,记忆中的她是个烈­性­子,为人处事求的就是一个爽快、利落。现在看来,倒是沉静了许多,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她的­唇­角依然轻轻勾起,眼中是淡淡的思量。这样的偌君,他好像是有些不认识了,祁风华困惑的说道:“偌君,你,变了很多。”

变了吗?商君轻笑,再次见到小师叔,他想起了小时候和他在一起捉过叶猴,­射­过秃鹰,还一起练过毒药,放在师傅身上,结果找不着解药,被罚跪在绝壁峰顶三天三夜,那时的她是快乐的,也是无所不为的,因为那时他还是她,还是武偌君,现在已经不是了,从他家破人亡的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微微低下头,商君低声回道:“现在。我叫商君,是——男子。”

“商君吗?”祁风华低喃着品味这个名字,里边有多少无奈和伤心?!他知道一些偌君家里的变故,却不知,对她有这样大的影响。

两人皆是无语,商君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互相调侃,互相作弄的,这样的沉重,不适合他们,看着祁风华,商君故意轻声轻松的笑道:“小师叔,你私自下山哦?”

祁风华白了商君一眼,回道:“我满十八岁了。”他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矩,不满十八,不许他下山,他等今天已经等的够久了。

十八了吗?和三儿是一年的,三儿是不是也如他一样,长成了一个男人了呢?!

祁风华奇怪的看着商君,平时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回嘴取笑他的,现在是怎么了?轻抚他的额头,祁风华担心的问道:“你不舒服吗?”

商君懊恼的回过神,不好说自己走神,只能轻轻的摇头,看到祁风华,他不免想起另一个人:“师傅~~~他好吗?”从下山之日起,他好像已经没有资格叫他师傅了吧?!

“你走之后,师兄也离开了绝壁,云游四海去了,我差不多快三年没见过他了。偌~~我叫你小君行吗?”他还是不喜欢叫他现在的名字——商君!总觉得这是一个悲伤的名字,这个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

商君无所谓的回道:“随你喜欢吧。”

看出他眼中的悲伤和失望,祁风华劝道:“你不用担心师兄会责怪你,当年说那些话,也是一时气话,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下次有机会见了面陪个不是,便罢了。”他们师徒俩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师兄之所以外出,还不是怕在绝壁上看见什么东西都睹物思人!

商君缓缓的闭上眼睛,一切都不可能在回到从前了,师傅已经把他逐出了师门,他难过,却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祁风华对现在的商君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把自己的悲伤封锁起来,不让人分担,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祁风华有些无奈的说道:“累了就好好躺着吧。”

才将他放平在铺好的稻草上,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驶来。

“你别动,我去看看。”祁风华刚要起身出去看,商君却不肯乖乖的躺着,无力起身,他紧紧的抓着祁风华的手。

他或许­性­子变了一些,骨子里的倔强却是一点没变!多年相处,自然知道劝他是没用的,揽着商君的腰,祁风华将他扶了起来,两人透过破庙半掩的窗棂,往外看去。

远远地跑来一个马队,十几个人,领头的男子脸颊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只草草的处理了下,满脸的狂躁,甚是骇人,商君低叫:“尤霄!”他居然追来了?他还真要不死不休!!

韬光养晦 第七十六章 捉弄(下)

马蹄声在破庙前渐歇,整齐划一的下马步伐,可见尤霄这次带来的是一支­精­锐之兵,商君的心悬了起来,小师叔的武艺一向平平,平日里只痴迷于药石之妙,三年来武艺想必不会有什么大提高,尤霄那样难缠的人,要不是着他的道,那他就很危险了。

商君的心七上八下,比自己应战还紧张,祁风华倒好,悠闲的把地上的稻草拿起来,盖住地上的污血,完全无视气势汹汹冲进破庙的尤霄一行。

尤霄早已看见庙外的雪白骏马,也猜到庙里会有人,进来之后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在铺稻草,一脸的悠然,能对一群铁甲将士视而不见,此人必不是一般人,尤霄暗暗打量了他一番,并不打算招惹他,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半路脱逃的男子——商君!

尤霄对身后的士兵低声说道:“搜!”

士兵们了然的点点头,绕过男子,朝四周搜查。

商君微惊,他不能动,只能屏住呼吸,好在祁风华把他放在了一个看起来不像能藏人的地方,纷飞破烂的布巾中间!

祁风华一边抖着稻草,一边笑道:“将军,可是要寻人?不如我帮你卜一卦吧,不准不要钱。”

低浅的声音让尤霄轻轻皱眉。他生平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术棍!不再看向男子,尤霄缓缓走近寺庙中间的佛像、残破而肮脏,这就是人人敬畏祈求的神吗?没有人给它修金身,造寺庙,它不就是一坨泥?!可笑的是,它反而成了救苦救难的神,他只相信自己,当你强大的时候,你就是神!

尤霄灼灼的视线烧得慌,商君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因为他就坐在佛像旁边的布条里,和尤霄面对面,他锐利的眼神狂傲不羁,商君竟是有些移不开眼!

祁风华怕尤霄发现商君,走到他身后,再次朗声说道:“只怕这次将军要无功而返了。”

“将军,没有发现。”仿佛是为了印证祁风华的话,士兵的回报也适时响起。

“走。”尤霄不愿浪费时间,直接越过祁风华,走向门外。

祁风华暗叹,好坚毅果决的人,这人伤了小君,原本他对他很是不爽快,现在看来,此人有点能耐,有点意思!对着尤霄的背影,祁风华故作惋惜的说道:“一挂不算就走了?!我还想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在什么方向呢!”

尤霄脚下一滞,缓缓收紧双拳,冷残的声音里,显示着他的不悦:“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如果他想死,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祁风华半靠着石柱,似有还无的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我这可不是装神弄鬼,人世间的际遇各有定数,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你命中的克星!”他虽不知这人和小君间有什么纠葛,不过他始终还是相信,他不是小君的对手!这叫护短!

一句克星让尤霄心神恍惚,想起这三年来几次交手,商君还真是他的克星!每一次面对他,他似乎总处在劣势,回过身,尤霄第一次正眼看祁风华,冷声问道:“他在哪里?”

鱼儿上钩了!祁风华暗笑,看来他真是非要找到小君不可,在稻草堆上坐下,祁风华笑道:“这得好好的算一算才知道,将军莫急。”

尤霄思量了一会,最后还是走到了祁风华面前,一双犀利的眼直直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坐啊。”祁风华与他对视,却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完全不被他的气势所影响。

尤霄爽快的在他对面坐下,沉声道:“好,开始算吧!”他根本不相信什么卜卦,他猜想这个男人一定知道商君的去向,他要玩,那他就配他好好玩一玩!

祁风华摇摇头,伸出手,问道:“你身上可有他的东西?或者和他接触过的东西,你不给我些和他有关的东西,我要怎么算?”

尤霄皱眉,几时听说卜卦还要东西的,他更肯定他不是什么术士,本来想说没有东西,不过转念一想,看他还有什么花招也好,尤霄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巾,丢到祁风华手中。

祁风华微愣,他没想到这男子身上真的有小君的东西,拽在手中轻揉,这布料和小君的夜行衣一样,上边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东西确实是小君的,祁风华微微挑眉,这就怪了,按理说,他们两人是仇敌吧,谁会把仇敌染血的面巾随身携带,还拽在怀里,他对小君,怀着怎样的心思!!

被祁风华探索的眼睛看的浑身不自在,尤霄喝道:“要算就快算!少磨蹭。”

恼羞成怒?有意思!掩下眼中的­精­光,祁风华将布巾折好,两只手夹住,口中念念有词了一整子,像半空抛去,不一会,布巾散落在地上,祁风华盯着布巾,一副细心研究的样子,商君在佛像旁每猛翻白眼,小师叔演的是哪一出啊?!师傅卜卦的时候,几时这样过?!他这是在挑战尤霄的智商嘛?!尤霄看不出来这是闹剧才见鬼了呢!!

商君看向尤霄,只见他双手环于胸前,冷眼看着祁风华一个人在表演,渐渐泛白的指关节,显示着他在极力隐忍,商君不解,他为什么要在这和小师叔周旋,他根本不相信卦象?!

就在尤霄耐­性­几乎告馨的时候,祁风华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说道:“卦象显示,你要找的人武功高强,不过受了重伤。”

废话!面巾上全是血迹,不是受了伤才怪!尤霄面不改­色­,问道:“那么他是死是活?”

“半死不活。”他可没说谎,小君现在确实如此,所以这个人就更该死!

说了等于没说,尤霄已经没了耐心,瞪视着祁风华,怒道:“他到底在哪里?!”他是发了什么疯,才会半夜跑出来追赶他,以商君中的毒,不用理他,他自然活不过三天,那他这样火急火燎了,是要­干­什么!!越想越觉得窝囊,尤霄的脸上也越发­阴­晦。

随着尤霄的怒火渐涨,商君的心又开始不安了,相较于商君的担心,祁风华却意外的欣喜,他从来不怕人动怒,越是容易感情波动的人,越是容易控制!祁风华无视尤霄要杀人的视线,继续无比认真的说道:“光是这件东西,还是算不清楚,和他接触最多的,还是将军你吧,用你来算,在准不过了。”

用他来算?!这就是此人的目的?!尤霄眯起眼,沉声问道:“你要怎么算?”

一听这术士要用尤霄算卦,随行的将士立刻齐声说道:“将军,请三思!将军乃三军统帅,不得有损啊!”

祁风华哈哈大笑起来,回道:“各位放心,不会对将军有损。将军眼中一定留有他的影像,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就能看见他的样子,就能更好的算出那人在哪里了!”

只要看着眼睛就可以?!士兵们面面相觑,哪有这等事情!!

祁风华看了尤霄的眼睛一眼,立刻怪叫起来:“好俊俏的人啊,原来将军要找的,竟是如此的仙姿妙容。”

商君哭笑不得,他还可以再夸张一点!!

尤霄轻轻勾起­唇­角,笑道:“你真的能看见?!”

“当然!”

很好,就是这个人,他绝对认识商君,也绝对知道商君在哪里,顺着他,一定就能找到那个该死的男人!

祁风华指着自己的眼睛,笑道:“我就要开始算了,你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切记不要动,放轻松。”

尤霄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他,依他刚才的作为,也就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也没什么本事,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也好。

两人四目相接,尤霄先是感觉这男人的眼睛很漂亮,清晰的映照出自己的样子,接了来,男子的眼睛里忽然一道诡异的紫光闪过,他的头竟有些微眩,惊觉有异,想要收回视线,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眼睛只能死死的盯着这双诡异的眼,他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庞大的漩涡里,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一炷香之后

“你叫什么名字。”祁风华轻声问道。

“尤霄。”

商君皱眉,尤霄的声音为什么变得这样温和,如低吟,一点也不像他。

祁风华很满意,继续缓慢的说道:“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听清楚了吗?”

“清楚。”

又是这样的声音,不对劲,商君仔细看像尤霄,他依然坐的挺直,眼睛也睁得炯炯有神,只是眼神异常的呆滞,而且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师叔的眼睛!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难道小师叔真的练成了摄魂术?!难怪他刚才那么自信满满!

为了测试尤霄是否真的听话,祁风华依旧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你是哪里人?”

“沧月冰城。”

差不多了,祁风华有些好奇尤霄与小君的关心,问小君他一定不肯说,那就问尤霄好了:“你要找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前几次的畅顺,尤霄停顿了一会,才轻声回道:“宿敌。”

真的只是宿敌?祁风华忽然坏坏的笑了起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商君双目圆睁!!一口气梗在喉间,吸也不是,吐也不是!!

祁风华!你发什么疯啊,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他现在是男人,男人!!

祁风华能感受到来自乱布堆里杀人的视线,不过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尤霄的答案。。。。。。

韬光养晦 第七十七章 尤霄之痛

尤霄眼神依旧呆滞,只是眉心有些不自觉的轻皱,久久,在祁风华几乎以为自己的摄魂术没有练到家的时候,尤霄缓慢的回道:“没~有。”

没有?在被摄魂术催眠之后,人基本上是不能抗拒的,除非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分量很重,意志坚定者才有可能迟疑或者抗拒不答,而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宿敌,会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祁风华暗笑,看起来这个答案,让布帘里的小君如释重负,不过对于他来说,尤霄的回答等于——有。只是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罢了。

尤霄明显不同以往的­性­情让随行的士兵们觉得事有蹊跷,领头的小将走到尤霄旁边,不解的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尤霄沉默不答,仿佛他根本不存在,小将迟疑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在尤霄眼前晃了晃,还是没有反应,祁风华朗声警告道:“你们最好不要打扰我给将军卜卦,一旦有什么差错,反而会伤到你们将军,到时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放肆!”小将怒视祁风华,但是现在将军这个样子,他们又不能贸然行动,只得恨恨的说道:“你这术士,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将军如果有什么事,要你立刻就会身首异处!”

他的威胁对于祁风华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懒懒的说道:“你们最好闭嘴。”

“你!!”军人的脾气本就火爆,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挑衅,小将一怒,抽出长剑就要朝祁风华身上刺去,可是还没有靠近他,就被一股劲力弹开,狼狈的跌在一旁,这时候,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白衣少年竟也是个厉害角­色­!纷纷拔出长剑,士兵们将祁风华团团围住,却不知应该如何下手!

祁风华对他们逼近的长剑视而不见,依然牵引着尤霄的视线,继续问道:“你下的毒可有解药?”

“有。”

果然有,祁风华喜在心头,立刻追问道:“在哪?”

“怀里。”

想要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他不能不看着尤霄的眼睛,他是一个意志坚定者,稍有不慎,他便会脱逃,想了想,祁风华轻声说道:“把解药拿出来。”

尤霄有些木然的将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暗黑瓷瓶,祁风华接过,打开瓶盖闻了一下,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里边一定有血纪子,天下最好的解毒药之一,应该就是它了。祁风华本来决定收功,转念想想,这个人这么难对付,下次还想让他疏忽上当怕是不可能,不如借此机会,把他的弱点找出来!

想到就做是祁风华的特点,将瓷瓶放进袖口,继续问道:“你武功中的死|­茓­在哪里?”

“将军不可说!”士兵们都急了,高手过招,如果死|­茓­给人知道,那就是输了一半了!

尤霄的额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一直在抗拒,最后,还是低声回道:“天~~溪|­茓­。”

“你到底对将军做了什么?!”士兵们大惊,将军连这个都说了,莫不是这人施了什么咒语不成!!

一群人鬼喊鬼叫的,祁风华不耐烦了,冷声说道:“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能让他立刻死在这里,不相信的可以试一试。”

士兵们相互交换着眼神,最后看向领队的小将,问道:“怎么办?”

小将再看尤霄一眼,皱眉回道:“静观其变,等将军醒了再说!”

身边终于安静了下来,祁风华继续问道:“你最害怕和最渴望的是什么?”这是人最大的两个弱点,一个源自恐惧,一个源自欲望。

你害怕和渴望什么?!

尤霄只觉得这个声音在耳边回响,似乎是从心底而来的疑问,他害怕什么?恐惧什么?!眼前忽然闪过那个威严的男人,他每说一句话都是那样冰冷刺骨,每一个动作都冷酷无情,没有人可以违抗他的命令。小时候,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伴他成长的,是刀枪棍­棒­,而那个对他最狠心的人,却是——————

尤霄有些艰难的回道:“父~~亲。”一个他从来不能称呼的称谓。

父亲?“为什么?”

“父~~亲~~的肯定。”他一直在努力,就为这一个信念,他一定要那个从来只留给他背影的男人肯定他,现在他似乎是做到了,他老了,虽然依然那么高高在上,却再也不能对他视而不见了!!

尤霄的情绪越发的激动,祁风华觉得自己几乎不能控制他,他的父亲是谁,居然让这个冷酷的男人忽然变得如此躁动,又怕又畏?!暗暗调息,稳住心神,祁风华追问道:“你父亲是谁?”

尤霄的额上,不仅冒出来大颗大颗的汗珠,青筋几乎暴起,就连一直垂与身体两侧的手也渐渐握着拳,似乎身体的每一个处都在抗拒这个答案!祁风华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仿佛一个困兽在横冲直撞,急于逃脱他的牵制,僵持了一会,就连祁风华的气息也渐渐不稳起来,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坚持问道:“你父亲是谁?”

“你父亲是谁?!”

几次之后,尤霄终于万分痛苦,断断续续的回道:“陇~~趋~~穆~~”★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陇趋穆——————

这个答案不仅震得祁风华和商君目瞪口呆,随行的士兵也个个脸­色­大变,他们都是沧月人,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唤他的名,因为,他,是沧月无上尊贵的王!!

尤霄是陇趁穆的儿子?!商君盯着眼前这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竟然是陇趋穆的儿子!!!

在沧月的树林里,他为什么没杀了他!!

临风关冰缝之内,他为什么没杀了他!!

杀了他,也让陇趋穆尝一尝,失去至亲之人的痛!!

他为什么没杀了他!!!商君好恨!好恨!!

就在祁风华被这个答案震得一阵心神恍惚的时候,只感到一股劲力向他袭来,尤霄忽然抱着头,低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祁风华大惊,他居然能挣脱摄魂咒!?

祁风华只觉得喉头一甜,他被反噬了,解药已经拿到手,他本就不是尤霄的对手,现在受伤了更是不可能杀他了,祁风华当机立断,趁着尤霄还未恢复,起身闪过团团包围着他的士兵,揽住商君的腰,将他带出了破庙,士兵们只觉得一阵白影闪过,门外白马蹄声已响起。

尤霄半跪在地上,痛苦的撑着头,小将咽了咽口水,不敢靠太近,小声说道:“将军您怎么样?”原来将军竟是皇上的儿子!!

尤霄只觉得头像是炸开一样,慢慢站起身,看见破庙里只有他们一行,不禁问道:“那人呢?!”

“他,他跑了。”

跑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回荡,他只记得看向白衣男子的眼睛,然后就开始混沌,莫不是着了什么道!!尤霄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小将定了定心神,才朗声回道:“他不知给您施了什么咒,他问什么您就答什么,还把解药拿走了。”

问什么就答什么?尤霄忽然一阵心慌,冷冷的看着小将的眼睛,尤霄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将军是王的儿子这件事绝对不能说,不然他们也别想活了!

没有他紧张什么,尤霄逼近一步,哼道:“说!”

“您~~~您就是把解药给了他~~”

“还有呢?”

“没~”小将还没说完,脖子就被尤霄狠狠的钳住,死亡的气息,随着铁钳一般的手臂一步一步的逼近,小将的脸已经憋成了暗红­色­,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小将最后艰难的回道:“您说~~您父亲是~~”

谁知,这句话更是成了他的催命符,只听见咔嚓一声,颈骨已被折断,小将气绝身亡。其他士兵吓得握剑的手都隐隐发抖,此时的尤霄太可怕了,一向冷傲的眼睛现在如充血一般,闪着猩红的光芒,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啊——————”

破庙里,一声嘶吼撕裂人心。

良久,尤霄脚步有些踉跄的站在佛像前,面目森冷,然而他握着银戟的手却在轻轻抖着,鲜红妖炙的血沿着银戟一滴一滴滑落在地上,清晰的声音每一下都滴在心里。他身后十六具尸体,横在庙中,原本就已经残破的庙堂,被鲜血沾惹上了腥臊之后,越发的狰狞起来。。。。。。。。。。。。。。。

尤霄满目的狂乱,面对着眼睛瞪如铜铃一般的佛像,大笑起来:“你都看清楚了,我就是这样滥杀无辜,要下地狱吗?!那就下吧,下吧——”

猖狂的笑声久久不绝,惘若悲鸣。。。

韬光养晦 第七十八章 各怀心意

雕栏玉砌的宫殿前,一张舒服的贵妃软榻,四季蔬果摆了满桌,五六个奴才低首静默的立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吩咐。虽然明知道是不敬,几个小奴才还是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瞄一瞄这个女王失而复得的皇子,不仅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还有他俊得让人自惭形秽的容貌,尤其是现在,皇子不坐软榻,背靠玉杆,席地而坐,淡淡的笑意凝于­唇­边,双眼灿若星辰,那纯净而祥和的气质,没有人能忽视。

“看什么这么出神?”秦修之一愣,一声讪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手中的青玉环佩已经被夺去。秦修之抬起头看去,始作俑者已经舒服的躺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战利品。

西烈月把吊绳绕在手指上,来回晃动着玉佩,玉身细腻润泽,玉­色­浓淡适中,圆形的雕花,饱满而细腻,雕工上乘,确是一件难得的­精­品,不过并不是什么天下奇珍。随手将玉佩丢给秦修之,无聊的说道:“普普通通。”

看着玉佩向自己飞过来,秦修之大惊,赶快起身,险险接住,将玉紧紧的拽在手里,秦修之有些无奈的看向一脸坏笑的肆意女子,海域本就以女子为尊,而她,更是除了女皇之外,最尊贵的人,我行我素是她­性­格。

西烈月斜撑着下巴,一脸揶揄的笑道:“这么紧张,心上人送的?”

秦修之轻笑摇头,回道:“别胡说,我说过是因为别人的帮忙,我才有机会回到海域,这玉佩不过是她给帮我那人看的一个信物而已。”

西烈月才不听这种敷衍之词,直接问道:“那送你玉佩的,可是女子。”

“是。”

了然的低笑,西烈月猜测到:“嗯,不用说一定是美艳绝伦、风华出众、仪态万千了?”能让修之看上的女子,才情气韵自不必说了。

秦修之想了想,摇摇头,赞叹道:“她长得一般,清秀吧,不过确实是风华出众,清雅脱俗。”慕容舒清的美不在她的容貌,而是那一身的清雅之风让人倾慕。

啧啧啧,西烈月微眯眼,讪笑道:“还说不是喜欢,你几时这样夸过谁?”看他那眼眉带笑的样子,就知道一颗心都系在不知道那位佳人身上了。瞟了一眼他还紧拽在手中的玉佩,西烈月笑道:“会选择这样款式的玉佩,它的主人应该还是有些品味的,说不定,也对你芳心暗许了呢!”

玉佩的主人?商君吗?秦修之没来由的一阵心跳加速,立刻回到:“不可能!”

本来西烈月也只是调侃一下他,谁知秦修之反应如此激动,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秦修之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每次想到慕容舒清,他总觉得温和而舒服,而一想到商君,他就奇怪的心绪不宁,如果说他喜欢的是慕容舒清,那么商君就是他的情敌,但是对于情敌,应该是这样的情绪吗?!他有些茫然了。

秦修之一脸深思的样子,西烈月也懒得纠缠于他的情感之事,摆摆手,说道:“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三日后我要去一趟东隅。”

东隅?母皇退位在即,她这个时候离开海域,好吗?!秦修之转过头,等着她解释。

西烈月利落起身,轻拍着裙摆的褶皱,不在乎的笑道:“身为太女,海外三国,我还是要出去看看的。别一副我有去无回的样子,你如果有兴趣,到时可以留在宫里好好看戏,只不过你在宫里,自己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看来他是白­操­心了,西烈月能傲居太女之位十几年,早该有自己的打算了,还是那样靠着玉杆,随意的坐下,秦修之漫不经心的回道:“我会的,你别担心。”

秦修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西烈月看的冒火,十年不见,他还是小时候那德行,西烈月忍不住劝道:“母皇给你恩赐,你都不要拒绝,要多培养自己的势力,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趁现在母皇对他心存愧疚,宠爱有加,就应该好好利用!

秦修之别开头,摩挲着手中的环佩,看向天边的碧云,淡然回道:“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早在十年前就见识过了,这次回来不过是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不会一直呆在海域的。”富贵荣华,崇高身份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

西烈月微微眯眼,问道:“你还要走?”

“嗯。”

看向他始终不离手的玉佩,西烈月奇道:“因为她?”是什么女子把修之迷成这样?!

“不是。”看来她是误会了,秦修之将玉佩收入衣袖,回道:“我只是习惯了外面的生活而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习惯了清贫自顾,习惯了自由自在。

西烈月轻叹一声,看着这样的修之,她想到了他的父君,那个同样风华正茂的绝­色­男子,当年他为了母皇来海域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他走时的决然她确是真正见识过的,为了心爱的人,他来的义无反顾,同样为了心爱的人,他走的决绝毅然。

修之是否也是这样看似随­性­温和,实则内心刚烈?!

已经踏出宫殿的西烈月最后还是在宫殿门前停下,低声交代道:“只怕你想走也不一定能走得了,更没有人会相信你真的想离开,所以还是不要那么清高,抓住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才是正事。”

这宫里的­阴­险龌龊她早就见惯不怪了,她,言尽于此。

十年了,他早就不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皇子了,秦修之缓缓闭上眼睛,­唇­角扬起的弧度让旁边的小奴才都看痴了。

叩叩叩

萧纵卿剑眉轻皱,看向窗前西斜的月亮,这么晚了,回来找他的人,他已了然,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萧纵卿还是打开了房门。

“三儿。”门外,果然不出所料,是萧纵寒苍白的脸。

“二哥。”萧纵卿让萧纵寒进屋,直接问道:“这么晚了,有事?”

萧纵寒慢慢悠悠的在书桌前坐下,随手翻开几页桌上的书籍,嘴上平淡的说道:“你难得回家一趟,现在不来,我怕明日一早,你又不见踪影了。”他这个亲哥哥,想要见他一面,可不容易。

萧纵卿不说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明日一早,他确实就要离开。

萧纵卿沉默不语,书房里,静的只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他倒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萧纵寒冷声问道:“萧家的生意,你是不打算管了?”

“有你和大哥在。”萧家没有他帮忙,一样是苍月第一家。

他这是什么态度?!一向冷静自持的萧纵寒也忍不住发怒了:“小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年了,你还要这么多久?”他不是一定要三儿管理萧家的事情,他可以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但是不能像现在这样,对人不理不睬,满脸寒霜,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忙些什么!

萧纵卿再次沉默。

“是因为那个商君?!”萧纵寒实在不忍看他这样,­干­脆直接说道:“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他,就去找他好了,虽然我和大哥并不希望你陷入这样的情感里,但是更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他知道三儿变成这样,和那个叫商君的男子一定有关系,两年前回来,他就失魂落魄!当年商君来萧家的时候,他就看出三儿对他不同一般!!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三儿竟是陷得这么深!

果然,提到商君的名字,萧纵卿原来还冷漠的脸立刻就变了,手也不觉得握成拳!他何尝不想去找他,但是现在还不行!!他还不能保护他,还不能帮他实现心愿!

背过身,萧纵卿打开门,轻声说道:“二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用担心了,不早了,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西斜的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孤傲而萧索,萧纵寒看着这个可以算是由他和大哥抚养照顾长大的弟弟,心里百味掺杂,三儿,是真的长大了,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一切都是无益,罢了!萧纵寒不再多说什么,缓步离开。

萧纵卿有些愧疚的看着萧纵寒消瘦的背影,在心里轻声说道:对不起,二哥。

十五已经过了,月亮还是这样亮,就像我们一起赏月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商君,你是否也在赏月?是否还记得我?是否~~如我想念你一样想念我?

我已经知道你的仇你的恨了,我能帮你,照顾你,保护你的,一定!

你要等我!等我!

再战苍月 第七十九章 前奏

慕云君苑

临风关的冬天,只有一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冷!再一个月,便是新年了,庄外早已是暮雪皑皑,万木凋零。庄内得天独厚,不经风雪,刺姬遍地,如火的花海仿佛能把寒意都驱逐在外。不过即使如此,书房里,依旧燃起两盆红火的炉火。

朗月加好了炭,捧起摆在书桌前快一个时辰的药汤,走回炭火旁,药还是热的时候更有效些。准备再热一次,身后略带无奈的低语缓缓响起:“好了,拿给我吧,别惹了。”

商君投降了,在这个家里,笑儿的死缠烂打和朗月的锲而不舍都是他最没有办法抗拒的,那碗药她热了有四遍了吧,他再不说话,她绝对会一直热下去。即使她一声也没有催促过他,他还是只能乖乖喝药!

“是。”朗月微笑着把药递过去,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公子终于喝药了。

接过药碗,皱起眉头,一口气喝了下去,小师叔不知道是不是在整他,这药苦得让人恨不得瞬间丧失味觉。药碗才放下,朗月已经把蜜饯送到商君手里,但是一个大男人喝了药之后吃蜜饯算什么事,商君只看了一眼,就轻轻推开了,抓起旁边的茶灌了几口,才算冲淡了口中苦涩的味道。

“笑儿呢?”他受伤之后,倒是更少见她了。

收了药碗,朗月轻声回道:“小姐在后院练武。”

又练武?!看来他这次中毒,是真的吓到笑儿了,那天如果不是她让卫溪去找他,他和小师叔都受了伤,想要回山庄,只怕不容易。笑儿是真的长大了,看看外边寒风吹得刺姬如火海摇曳,商君的心有些痛了起来,对着朗月叹道:“你去看看她,过犹不及,别让她伤了自己。”

“是。”端着碗碟,朗月贴心的退了出去,这对兄妹,都是一样的不让人省心,这是她在飘渺山庄两年得出的结论。

推开朗月怕他着凉而紧闭的窗棂,冰凉的寒风覆面,商君瞬间觉得舒爽。院子里,卫溪快步的走了过来,在门边站定,卫溪低声禀道:“主子。”

卫溪肩上,发上满是雪花,看样子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商君淡淡的说道:“进屋里说吧。”

进来书房,屋里暖暖的气息很舒服,卫溪利落的回报:“慕容家的第三批粮食昨夜已经送抵军营,这次慕容家送来的粮食够军队食用一个月。”

将热茶递到卫溪手上,商君问道:“查处焚粮的是什么人了吗?”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居然有人将东隅八万石粮食全部焚毁,这人用心之险恶,行事之果决可见一斑,会是尤霄吗?!

握着茶杯,卫溪皱眉,回道:“对方手脚麻利,做事­干­净利落,押送的人一个不留,粮食也毁得颗粒不剩,目前只查出是江湖人士作为,具体是谁,没有线索。”对方是在距临风关五百里的葭度镇官道杀人焚毁的,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留下满地残骸。

江湖人士?会是上次他在尤霄军中见到的那个叫“七”公子的白衣男子吗?!商君继续问道:“尤霄和轩辕逸可有异动?”

“沧月这边小攻势不断,但是都是小打小闹,像在拖延时间。轩辕逸果然有大将之风,即使是粮草不足的时候,也沉着迎战,目前占了上风,只是或许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现在只守不攻。还有,舒清小姐,已经动身前来临风关。”

舒清要来临风关?是因为轩辕逸吗?!上次的信中,舒清明明说已经和轩辕逸退婚了,如果说送粮有可能是朝廷给的压力不得不为之,那么现在她亲自前来,又是为何?!一切只有等她来了,再问她吧。

近几年来,沧月官府苛捐杂税,为了就是这一仗吧!商君细问道:“沧月朝廷各方对这次战争有什么回应?”

“六成四品以上官员对此时发动战争颇有微词,其中吏部尚书厉陵,睿亲王陇宜亥反对最为强烈,就连皇后的父亲,国舅张潮升也不支持,但是陇趋穆一意孤行,在皇权压制下,官员大多敢怒不敢言。”

难怪这次的将军是尤霄,这时候,陇趋穆估计也只能寄望于自己的儿子了吧!这样更好,若是这一仗输了,一定会再次激起矛盾,局势越是动荡,对他越有好处。想起半年前毕弦给自己的信,商君问道:“毕弦是不是已经去了海域?”

“是。”

商君轻笑,他还真是一个勇敢的男人,他欣赏他!

毕弦去了海域,无声门应该换门主了吧?商君奇道:“现在无声门主是谁?”

卫溪摇摇头,回道:“不清楚,新门主很神秘,不过很守信用,给我们的消息有增无减。”以前是一个月交换一次消息,这半年来,反倒多了起来,尤其是沧月宫内的消息,详尽细致。

商君点点头,说道:“既然换了新门主,找机会约他重新谈条件,看他想要什么。”沧月的消息对他来说很重要,绝对不能失去这条线,既然是新门主,必有自己想要的利益,他不介意满足他的新条件,只要值得!

卫溪了然的点头。

商君还想说什么,看卫溪一脸疲倦的样子,最后还是轻声说道:“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将茶杯放下,卫溪回道:“是。我会继续查探两军的消息。”说完又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战事已成定局,他要何时介入,怎么介入,明帮还是暗助?轩辕逸值不值得他赌一把?如何把握这次机会,他,要好好想一想!

卫溪才出去,书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祁风华一身白衫在寒冬里看起来更加单薄,风风火火的走到商君身边,看他发呆的样子,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拿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兴奋的递过去,说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吃下去。”

商君看清眼前的东西,苦笑道:“我的伤已经好了。”这一个月,他吃的药比他十几年来吃的还多。

祁风华把药塞到商君手里,笑骂道:“不识货,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我还能害你,快吃。这药能让你的功力恢复到原来的九成。我待会要离开了,你自己好好调养,说不定武功还能更上一个层。”好不容易找齐药材,练了大半个月的好药,他倒好,一脸嫌弃!

商君自然知道祁风华的药都是好药,但是谁会喜欢没事吃药啊!迎着祁风华逼迫的视线,商君一咬牙,将药吞了下去。不甘愿的吃了药,商君嘴上也不饶人,说道:“你要去哪,云游四方,祸害天下?”

祁风华白了他一眼,回道:“离家十八年,我想回去看看。”为了救小君,爷爷的七十大寿已经错过了,不过再怎么说,他也应该回去看一眼。即使多年不见,他和他们并不亲。

小师叔在刚满月的时候就随师公上绝壁了,他都忘了他还有家人,想到祁风华的姓氏,商君调笑道:“你姓祁,你不会正好和东隅祁相家有关吧?”东隅祁家名震四海,当年祁钟霖的大名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现在过去了几十年,依然威名远播。

商君只是一句玩笑,祁风华却是无所谓的回道:“祁钟霖是我爷爷。”

商君一怔,他们还真有关系?那小师叔和舒清不就是姐弟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商君假意拱手,笑道:“名门之后,失敬了。”

“你少来调侃我。”什么名门之后,爷爷的威名那是爷爷的,与他何­干­?!看了看天­色­,祁风华潇洒的笑道:“我走了,小君。”

商君起身相送,他们虽然从小就一路斗嘴,感情却是好得很,祁风华摆摆手,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轻松的笑道:“不用送了,我认识路。自己注意调养身体,等着我回来祸害你。”他们之间,何必矫情虚礼?!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谁都可以陪谁一程,却注定无人能伴谁一生,他早已明白其中的道理,压下心里扬起的离别惆怅,商君依言站在园中,微笑着目送那道白影飘摇而去。

寒风环绕,他并不觉得寒冷,刺姬又红了,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加妖艳,更加旺盛,轻抚着猩红的叶片,将要到来的激战,是否一如这一片刺红花海一般,商君没来由的一身轻颤,是兴奋亦或是恐惧。

再战苍月 第八十章 心系舒清(上)

“我又输了!!”

书房里,传来一声挫败的娇嗔,商笑气恼的盯着棋盘,明明黑子多,白子少,可是还是她输!尤其是对面的人还是闲闲的一边看书一边和她下,怎不叫人生气,撇撇嘴,商笑恼道:“不和你下了,你到旁边看书去,我和朗月姐姐下。”

商君哭笑不得,是谁一大早拉着他不放,现在倒是嫌弃他了!商君摇摇头,笑道:“就你这样的下法,朗月也一样赢你。”下棋不是子越多越好,像她这样,全是无用的死棋,怎么会赢?!

输了一个早上,商笑说什么也不要再和他下:“哼,起码我还有赢的机会。”

“好,你们下。”商君无奈起身,潇洒的躺上旁边的软榻,终于可以好好看书了。

商笑心情大好,对着对面强忍笑意的朗月热情的招呼道:“朗月姐姐,我让你先下。”

朗月点头轻笑道:“好。”轻执黑子,缓缓落下。

书房里平静而宁和,只有棋子轻声落下的声音,几缕冬日暖阳透过窗棂透进来,正照在软榻之上,暖暖的柔和,商君拿着书,却有些看不下去,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尤霄和轩辕逸还在相互试探,他们到底在等什么呢?!敌不动,我不懂,他也再等等吧!

“怎么又是我输啊!”商笑不甘的怪叫声再一次响起。

商君抬眼看去,只见商笑托着腮帮,一脸的郁闷,朗月一边收拾棋子,一边轻声劝道:“只半子而已,不算输。”

商笑摆摆手,也不耍赖,喃喃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半子也是输了!!”

看她一脸不高兴样子,朗月只好求救的看向商君,商君却是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劝,输了就是输了。朗月苦恼,公子倒是潇洒,她却受不了小姐落寞的样子,正着急着,杨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

商君合上书,起身问道:“忠叔,什么事?”

“庄外秦公子求见。”

秦公子?商君疑惑:“秦修之?”

杨忠迟疑了一会,才回道:“是。”面相与上次大相径庭,但是风雅的气质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请。”他不是回海域了?怎么才半年,又出现在临风关?!

一会之后,杨忠带着一个年轻男子缓步行来,男子面如皎月,朗眉星目,单单的素衣墨发,已是风华尽显。他今天没有带人皮面具,虽然商君已见过秦修之的绝美俊颜,但是他这样带着一身风霜,迎面而来,商君还是被惊艳了一回。直到秦修之走到面前,商君才回过神来,笑道:“修之,别来无恙。”

秦修之微笑点头,回道:“好久不见,商君越发清朗了。”才半年而已,他好像清瘦了很多,尤其是这大冬天的,他一袭白袍,越显瘦弱。两人就这样对看着,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你是秦大哥?”商笑迎了上来,绕着秦修之上看下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修之对着她笑道:“笑笑。”

低吟一般的嗓音,温文尔雅的笑容,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真的是秦修之!太神奇了,商笑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俊美的脸颊。

商笑忽来的动作让秦修之一愣,商君赶快抓下商笑的手,喝道:“笑儿!道歉!”哪有一个姑娘家对一个男子这样动手动脚的!

她只是好奇而已嘛!商笑低下头,委屈的说道:“对不起秦大哥。”

秦修之温和的回道:“没关系,笑笑不用放在心上。”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商笑温暖的小手抚上他脸颊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刚才商君抓下她的手,冰冷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他的脸颊,他却感受到心里一阵战栗,为什么他一见到商君就变得奇怪起来!

自然商君和商笑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商笑盯着秦修之的脸,好奇的问道:“秦大哥,你比我哥还俊呢!上次我看到的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能不能教我?”她一直听说易容术,想不到有机会见识,不过秦大哥长成这样,还真是要遮掩一下才好,要不是有商君这样的绝美之人经常在她眼前晃,让她看惯了,她一定会被秦大哥的容貌震得说不出话来。

看她双目圆睁的样子,秦修之失笑,回道:“其实易容术也不是很难,笑笑喜欢的话,我教你。”他没有和妹妹相处的经验,也没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商君有她陪伴,应该不寂寞吧。

“真的?”失笑惊喜万分,叫道:“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最好现在就开始!

“笑儿。”商君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失笑吐吐舌头,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对着秦修之笑着:“秦大哥,我们到里面坐下来慢慢聊。”抓着秦修之的衣袖,失笑拉着他往里屋走,秦修之有些尴尬的看着商君,商君回他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个妹妹,他算是没教好了,只能安慰自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了。

进了里屋,朗月已经贴心的准备好了热茶,商君接过热茶,看向秦修之,问道:“修之这次来临风关是有什么事吗?”他不会无缘无故来临风关吧?!

秦修之摇摇头,回道:“我这次算是护送舒清来临风关吧。她在路上受了箭伤,伤势很重。”

“什么?!”听到舒清受伤的消息,商笑最先发难:“舒清姐姐受伤了?那现在她人呢?伤好了没有?是谁伤她的?!”

“笑儿!”

“人家着急嘛!”商笑盯着秦修之,追问道:“秦大哥你快说。”

“我也是在半路上遇见她的,她被一群武功诡秘莫测的蓝衣人挟持,肩上还中了一箭,但是她不肯好好休息,执意要立刻前往临风关,到了就直奔军营,她已经被轩辕逸接进去了,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不能擅入军营,就来看看你们。”秦修之暗暗观察商君,他虽然没有商笑激动,但是自从听到舒清受伤的消息,他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手紧紧的握着茶杯,甚至连热茶都撒在手上,他依旧没有所觉的样子。

“清的伤势怎么样?”秦修之能这样轻松的和他们说笑,清应该没有­性­命之虞吧。

果然,秦修之回道:“舒清肩部中箭,长剑穿肩而过,伤口深可见骨,伤势极重。没修养好就舟车劳顿,此时身体极弱吧。”秦修之看着商君被烫红的手,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他,他现在的心思,全在舒清的身上吧。

心思细腻的不仅是秦修之,一双素手接过商君手上的热茶,从袖间掏出丝帕小心的给他把水渍擦­干­。商君自然的让她收拾,继续问道:“你知道伤她的是什么人吗?”

秦修之收回视线,回道:“不清楚,领头的是一个华服男子,身边还有一个邪魅的绛紫男子,武功深不可测。舒清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吧。”不知道为什么,来飘渺山庄之前,他心里兴奋不可言喻,现在忽然有些提不起­精­神了,或许是累了吧。

看出他的倦意,商君不再追问,说道:“修之远道而来,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好。”秦修之从善如流,他要好好想一想,他到底是怎么了?

“朗月,带秦公子到沐晨阁。”

“是。”向秦修之微微欠身行礼,朗月走在前面带路。秦修之若有所思的跟随她离开慕云君苑。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俩,商笑轻声说道:“哥,怎么办?我们去看看舒清姐姐好不好?!”秦大哥说得凶险,不知道舒清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不行。”商君摇摇头,提醒道:“轩辕逸的军营其实你想去就去的!”轩辕逸被誉为战神,军纪严明自是不必说,手下将领也个个不凡,若是连她都能随意进出军营,那轩辕逸这个战神之名就可以踩在脚下了。笑儿太天真了,别说是她,就是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瞪着商君,商笑叫道:“但是舒清姐姐受伤了!!”他都不关心舒清姐姐的生死吗?!在那个行军打仗的军营里,她能得到好好的照顾吗?!

“进了军营,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起码没有人再能暗算她了,舒清一到临风关就直奔军营,必定有她的原因吧。

“哥——”

“我说不许去。”商君严肃的警告,如果被军中的人抓住,她极有可能被当成­奸­细,到时谁也就不了她!

商笑轻咬朱­唇­,气恼的冲了出去。

商君此时也有些心绪不宁,舒清到底伤得如何,他比谁都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是谁伤了她?为什么伤她?他有预感,舒清的到来,必与战事有关!

舒清,你到底怎么样了?

再战苍月 第八十一章 心系舒清(下)

明月暮雪,苍茫的雪地里,一袭暗黑的夜行衣反而愈发醒目,黑衣人看着前方不远处轩辕逸驻军所在地,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他不让笑儿来,自己却还是来了,舒清到底好不好,不弄明白,他的心怎么也放不下,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她的伤是否己好转了?!

轻叹一声,暗黑的身影如一条黑­色­闪电一般,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了营地里。

商君一路小心寻找,女眷一般不能进入军中,猜想轩辕逸应该把舒清安排在营地后面,但是找了一圈,一无所获。雪越下越大了,巡逻的队伍却依旧没有怠慢,地上的雪也越积越高,再拖下去不利于他隐匿身影,商君冒险的向主帐靠近,在离主帐不远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相对小一点的帐篷,靠近倾听,里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小姐,该喝药了。”

商君绕到窗边,轻轻掀起一条缝,终于看见了那道他挂念的清丽身影。

想不到轩辕逸竟会把舒清安排在主帐附近!他们不是退婚了?或者他与舒清之间,还有外人不知道的情愫。

“嗯。”幕容舒清从躺椅上坐直身子,接过温热的药碗,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药汁的味道,她平静的喝下,将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拉着绿倚的手,问道:“绿倚,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坐下来休息一下。”

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她都被惊得心悸不已,冷汗直流,何况是绿倚这样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奇阵,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让骁勇善战的前锋身首异处,敌军将首级用雪狼叼出来,用意是要挑衅轩辕逸,蔑视东隅众将吧。不知道,他也没有想到破阵良策。

绿倚面­色­苍白的摇摇头,低声回道:“我没事,就是想起~~”脑子里回荡着那颗包裹在长布里的血污头颅,鼻尖似乎依然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绿倚说不下去,捂住­唇­,怕自己再次呕出来。

暮容舒清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安慰道:“好了,不要想了,倍我坐一会。”有几个女子能承受那样血腥的一幕,真是难为她了。

“嗯。”握着小姐微凉的手,绿依虽然心跳依旧紊乱,却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帐篷外的商君从她们的对话里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正想进去帐中,细细问舒清,却听见一道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商君收回要踏入的脚,闪身躲到帐篷的后面,一会之后,一个年轻的小将出先在了舒清帐前,叫道:“慕容小姐!”

绿倚出来,将小将接了进去,商君本来想等小将离开之后在去找舒清,却在此时看见了另一抹在营地里穿梭的黑影,着那身型,商君低咒一声:“这丫头!”

为难的看看舒清,在看看远处穿梭在营地里的黑影,商君无奈的离开了小帐,向那个在军营里横冲直闯的黑影奔去。刚才看过舒清的样子,脸­色­虽然还不太好,­精­神却还不错,应该已无大碍吧,至于她此行的目的,有机会再问也不迟。

裴彻刚才在敌军阵外观察了一遍,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迷阵,但是今天前锋闯阵的情况看,里边一定内有乾坤,只是他却不能轻举妄动,怪只怪他自己学艺不­精­!心情有些烦躁的走向主帐,忽然感觉到前方一抹黑影闪过,

裴彻警觉的大喝一声:“是谁!!!”

难道是­奸­细?!前方没有回应,裴彻握紧手中的长剑,戒备的向帐篷后缓缓靠近,才走了几步,一柄锋利的长软件正面袭来,裴彻大惊,后退一步,黑衣人趁机向营外狂奔而起。

“站住!”裴彻哪里会让她如意,提剑直追。

比轻功,黑衣人稍逊一筹,很快被裴彻缠上,裴彻内力刚猛,为了抓到­奸­细,剑剑锋芒犀利,黑衣人躲得有些狼狈,不过好在剑法­精­妙,总能险险躲过裴彻的攻势,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体力渐渐不支。

被逼到绝境,黑衣人忽然后退一步,软剑绕过腰肢,在手腕上绕出一道漂亮的剑花,气御于剑,软剑立刻如灵蛇一般,在黑衣人的屈驾下,缠绕上裴彻的手臂,裴彻心下一惊,好古怪的招式,右手被人牵制,裴彻不再多想,运足内力,轻震右臂,软剑被震得立刻松脱下来,黑衣人也被裴彻的内力震的手腕发麻,软剑脱手而出,裴彻趁机抓住了黑衣人的衣领。

同时,他也在黑巾覆盖下的脸上看见了一双明亮璀璨的大眼,眼中满是倔强和坚毅的神采,他的心没来由的怔了一下,什么样的­奸­细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裴彻片刻的闪神,忽觉脚下一痛,他竟然踩他的脚?!这样下三滥的招式他都使得出来!!

裴彻拽紧他的衣襟,伸手抓住他覆在面上的黑巾,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急于知道黑衣人的面容。就在裴彻准备把黑衣人的面巾扯下来的时候,感受到背后一股枪劲的内力袭来,不得已,裴彻只好放开手中的黑衣人,后翻躲开这一掌。待他站定,只见面前又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此人身型颀长,手中拿着刚才被他打落的软剑,同样是那把软剑,但是剑在他手中,似乎瞬间注入了不一样的气息,冷冽而犀利。裴彻暗暗心惊,此人绝不好对付。

那人只冷然的看着裴彻,似乎没打算和他交手,扶着旁边低喘不已的黑衣人,就要离开。裴彻哪里肯罢休,提剑迎上去,那人猛然回身,单手利落的挑转剑花,和刚才黑衣人一样的招式,软剑很快缠上了裴彻的右臂,只是这次裴彻根本没有机会反击,手臂被紧紧的缠住,稍一用力,他的右于必定废了。

那人猛力抽回软剑,裴彻感觉到右臂一阵疼痛,他的右手脱臼了,剑锋划破的皮­肉­,血沿着手臂缓缓流下。疼痛让他后退了几步,等他再抬起头来了,面前空无一人。裴彻扶着右臂,暗叹,好俊的武功!放眼而去,数丈内都没有遮挡,那人竟是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将人带走了。

低头看着自己伤得并不算重的右臂,裴彻有些纳闷,为何他只是让他脱臼而没有废了他的这条右臂?整个军营中,能与他交手的,或许也只有轩辕逸而己,那人到底是谁?!他今夜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敌是友?他是否是沧月的人?如果是,就太不妙了!

纷飞的雪花,越下越大,白茫茫的大地上,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雪夜里,后面的人跟得辛苦,却不敢抱怨。面巾已经扯了下来,商笑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揉着发麻的手脚,对着前面沉默不语的人,商笑小心翼翼的叫道:“哥。”

商君依然故我的往前走着,商笑小跑上前,不敢拉他的衣袖,只好在他身侧说道:“哥,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担心舒清姐姐嘛,你别生气了,好吗?”

商君目不斜视,茫茫雪地里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一般。商笑有些怕了,美丽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商君无奈的看着身侧眼睛红得像只小免子一样小跑跟在身边的商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才好。停下脚步,商君冷声说道:“舒清已经没事,你不用担心了,自己到陵园反省,知道错没有用,等你明白错在哪,再出来。”

“是。”他肯和她说话了,即使受罚她也高兴,商笑终于破涕为笑。

商君在心里暗叹,她是永远不会吸取教训的,商君绕过商笑,向沧月营地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道马上要消失在眼前的黑影,商笑急道:“哥,你不回去吗?!”

“我四处看看,你先回去。”在轩辕逸的军营走了一圈,感觉到沧月似乎有什么新招,让东隅受挫,他倒有兴趣去看看,尤霄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哦。”随着身音消失的,还有商君的身影。商笑挫败的揉揉自己的手、都是他,要不是他,她早就见到舒清姐姐了,也不会被哥发现,更不会被罚禁足陵,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商笑一边诅咒着,一边朝飘渺山庄走去。

在主帐里包扎手伤的裴彻没来由的一怔轻颤,心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双璀璨的明眸。

再战苍月 第八十二章 追杀?(上)

朝沧月营地方向没有走多远,商君就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乱石树林。它既不在沧月领地里,也不在东隅属地之中,它就这样横在两国之间,说它古怪,是因为它外观看来就是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乱林,寒冬飘雪洗礼下,树木有些凋敝,一副萧索的景­色­,外面乱石堆放的位置却极其讲究,可见摆下这阵势的人,不容小觑。

商君没有贸然进入,绕着外围走了一圈,心下暗叹,他居然看不出里边到底是什么阵势,难道外围这些枯木乱石只是为了掩饰里边更为­精­妙的阵法?!这是尤霄摆下的阵吗?他有这个能耐?!思索着,商君警觉的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抹暗影,正冷冷的盯着他的背脊。

商君手抚上腰间的软剑,缓缓转身,肃杀之气在看清黑影之后,转变为惊喜的低呼:“冰魄?!”是它,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桀骜不驯的霸气,天下间的骏马,也唯有它有这样的气势吧。

商君朝它走去,冰魄终于也认出了他,依旧是那样骄傲的站在那,只是眼中少了戒备与疏离。

商君高兴的轻拍冰魄的背脊,笑道:“冰魄,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了,它还是老样子,商君失笑,跟随舒清到南方也没能改变他不羁的­性­子还有那用鼻子看人的习惯。

冰魄轻轻点头,用鼻子喷著气,算是打拍呼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的密林,连它都感应到着密林的诡异之气了吗?看它跃跃欲试的样子,商君连忙拦在它面前,沉声说道:“里边很危险,你千万不要进去,知道吗?!”

冰魄前蹄轻踏雪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商君暗暗头疼,只好使出杀手锏了:“舒清现在身体不好,你想让她担心?!”

商君不知道,冰魂是否真的能通人­性­,但是每当他提到舒清,总能让它妥协,就像现在,冰魄有些不耐烦的转过身,追风而去,方向是它钟爱的雪上之巅。

松了一口气,与站在乱林之前思索了片刻,商君终是没有踏进去。

“修之,早。”

一大早,秦修之才走进花厅,就听见一声温和的声音响起。在飘渺山庄住了几日,他早已习惯商君的作息,似乎每天早上他都起的很早,晚上却又睡得很晚,有时他甚至怀疑,商君是否都不需要休息?!

“早。”秦修之没看见商笑灿烂的笑脸,奇怪的问道:“笑笑呢?”

“她在陵园自省,不用理会她。”将朗月刚做好的粥递到秦修之面前,商君笑道:“用膳吧,昨日你不是说想去见识一下龙峡谷的险要吗?待会我陪你去。那里风光秀美,但是山贼肆虐,一定要多加小心。”现在整个龙峡谷飞鹰寨一家独大,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好在冷冽是个讲信用的人,飞鹰寨称霸龙峡谷对他有利无害。

他昨天不过随口一提,他竟然记住了?他还弄不清楚,自己对商君的心思,秦修之有些回避的说道:“不用了,叨扰了这么多天,我已经过意不去了,你一定有很多事情忙,我自己去就行了,这次回来,家人派了侍卫相随,你不必担心我。”

商君并不知秦修之心中所想,只当他不好意思,笑道:“修之客气了,商君已将你视为朋友,那些客套虚应之礼就勿提了吧,我本来也要去龙峡谷,一道前往,正好。”龙峡谷的位置,正好处在轩辕逸驻军正后方,只怕尤霄会做什么手脚,他也想通知冷冽注意沧月的动向。

秦修之一怔,面对商君清朗的笑容,推脱的话他竟是说不出口,秦修之暗暗叫苦,脸上还要笑得自然,回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商君点点头,粥才吃了几口,杨忠手拿一封帖子,恭敬的站在花厅前,说道:“主子,庄外有一小将送来拜帖,自称东隅驻军。”

东隅驻军?是轩辕逸的手下?商君皱眉,伸出手,接过拜帖,大略的看了一眼,商君的眉头越皱越紧,轩辕逸请他相助,虽然没说如何相助,他也猜出了,是为了那个诡异的乱石阵。轩辕逸会想到求助于他,是舒清的意思吗?!

商君脸­色­微变,秦修之猜测,这拜帖应该和舒清有关,好像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思。

将拜帖递给杨忠,商君平淡的回道:“拜帖退回,飘渺山庄只管做生意,不问政治,让他们另请高明。”情况不明,还是先拒绝吧,若真是舒清的意思,她自然有办法让他知道。

“是。”

他拒绝了?!秦修之有些搞不懂了,商君此时表情轻松自然,好像拜帖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依他送舒清入军营时所见,舒清与轩辕逸交情匪浅,商君不肯帮忙,是因为这个吗?!他,不像这样的人。

看看天­色­,商君放下碗筷,笑道:“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庄外,一个玄衣男子牵着一匹骏马,漠然的等在那里,身后还有四人四马。一样的冷然肃穆。玄衣男子看见秦修之出来,目不斜视的走到他面前,恭敬的抱拳行礼道:“主子。”

商君轻轻挑眉,此人身形颀长而健壮,看体格,就知道是常年练武之人,凌厉之风气势凛然。他是秦修之从海域带来的侍卫吗?!原来海域也有如此刚猛烈­性­的男子。商君了然,有这样的人物相随,秦修之在海域的身份,自然非富即贵了。

秦修之对着玄衣男子说道:“袭慕,他是我的好朋友,飘渺山庄的主人,商君。”

原来他叫袭慕,商君欣赏的朝他点头微笑。

袭慕看了商君一眼,只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恭敬的站在秦修之身后,不再说话。

秦修之有些尴尬有些无奈的看向商君,脸上是一副“见谅”的表情,其实他和袭慕并不熟悉,袭慕是母皇身边最为厉害的暗卫,这次来东隅,他没想到母皇会把袭慕带领的暗卫送给他,这或许是母皇将对父亲的歉意和内疚之情转到了他的身上,他却领受得有些勉强,他不过是想自在的漂泊于世,又何需这样一群­精­英相随?!

袭慕的冷漠商君并不以为意,自在的对秦修之笑道:“修之乘马车还是骑马?”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照在雪白的大地上,尽管入目之处,竟是苍白,却别有一番风情,秦修之回道:“既然是去郊游,自然骑马了。”

“好。”商君接过杨忠牵过来的两匹金棕骏马,爽快把缰绳交到秦修之手上,轻巧的翻身上马,轻扬马鞭,大笑道:“修之,快,我们赛一程!”才说完,马已在他的屈驾下,扬蹄而去。

感染了商君的好心情,秦修之也利落的上马,追着前面驰骋在雪地上的白影而去,白雪覆盖的官道之上,两道金棕烈影追逐着,奔驰在寒风里,修之早上还纠结的心情在这一刻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龙峡谷前,商君面对着前方如玉带蜿蜒一般的峡谷笑道:“前面就是龙峡谷了。”

难怪叫做龙峡谷,从谷口看去,果然如一跳蜿蜒起伏的苍龙一般,秦修之叹道:“果然地势险要,群峰叠嶂。”

商君率先策马而入,笑道:“置身其中,才更能感觉出它的魅力,走!”

进了峡谷,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秦修之不得不承认,商君说的是对的,因为地势原因,龙峡谷外暮雪皑皑,寒风凛冽,峡谷之内,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风,峡谷里,草木依旧繁茂,抬头只能看见头顶的一小片天空,旁边的群峰挡住了所有的视线,人仿佛置身在群峰环绕之中,美不胜收。

秦修之感叹景­色­的美好,袭慕却警觉的注视着周围,这里地形复杂,他们处于峡谷底端,位置非常不利,袭慕向身后的四人使了一个眼神,立刻有两人飞身而起,立在岩壁三四丈的地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另两人一前一后的将秦修之护在中间。

商君看在眼里,心里暗叹,好谨慎周密的人。

牵着马匹,商君悠哉的走在最前方,秦修之策马与他同行,问道:“商君对这里很熟悉?”看他一路行来,似胸有成竹。

商君轻笑,避重就轻的回道:“还好,往来东隅沧月,难免进出这里。”

走到一处险峰下,商君翻身下马,指着一个险峰之巅说道:“上边就是帝王业,是龙峡谷最为险要之处,不过景­色­也最秀美,是峡谷里唯一能看见日出日落的地方。”

虽然对于不会武功的人,要爬上去不容易,但是秦修之还是下马,爽快的回道:“那就一定要看看了。”

说完,卷起衣摆,认真的开始攀爬起来,商君看着他踉跄的背影,不禁轻笑,舒清为了鼓励他从商时曾经说过,如果你很擅长一件事情,做成功了,也不过就是理所应当,如果你明明对一件事情毫无把握,依旧奋力去做,那才更让人钦佩。

眼前这个人,就在作着让人钦佩的事情,商君第一次,没有用轻功一跃而上,而是陪着秦修之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爬,站在峰下的袭慕,盯着岩壁上一点点向上挪的人背影,原来紧绷的­唇­角也轻轻勾起了细小的弧度。

不过五丈高,秦修之爬了快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爬到了峰顶,他立刻一ρi股坐在了石地上,不住的喘着气,寒冬腊月,他的额间依然渗出一层薄汗。

秦修之不禁苦叹,同样是爬上山,他一身狼狈,身边的人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他衣袂纷飞的白衫甚至纤尘不染,长身而立于险峰之巅,那样的潇洒自如。看着这样的的商君,秦修之觉得自己本就紊乱不齐的心跳此时更加狂乱不已。

秦修之奇怪的表情,让商君有些担心的问道:“修之,你还好吧? !”

低吟一般-的声音震得秦修之赶紧别开视线,他这是在­干­什么?!商君是男子,男子啊!!他们是朋友,而且只能是朋友!!在心里不断的告诫着自己,秦修之才缓缓平静下来,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心情平静了一些,秦修之才发现,眼前的景­色­美得惊心,险峰之顶几乎与群峰相齐,在这个高度,可以清除的看到每一个山顶,好像自己就踏在林海之端,轻轻抬脚,就可以游走于群峰之间一般。秦修之忍不住叹道:“果然无限风光在险峰。”

峰顶的位置并不宽大,只能容纳五六人,现在峰顶只有他和修之两人,商君感觉到对面峰林之间有异动,应该是有人潜伏其中,原来守在峰下的袭慕也发现了,立刻飞身而上,将亲修之护在身后,戒备的盯着对面的山峰。

商君原来以为是飞鹰寨的人,但是细细观察而去,并不像,来人武功显然比飞鹰寨的人高出许多,会是尤霄的人吗?!

商君上前一步,站在峰沿之上,蕴含内力的低呵在龙峡谷内回荡,清晰而稳健。

“来者何人?!”

再战苍月 第八十三章 追杀?(下)

“来者何人?”蕴含内为的低呵在龙峡谷内回荡,清晰而稳健。不禁对面隐身在山峰密林里的人被这样浑厚的内为所震,站在商君身后的袭慕也惊诧的看向商君,没想到他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功力竟是这样的深!

对面沉寂了一会,忽然不再隐藏,几十个黑衣人走出树丛,站在岩石之上,各个手持长弓,直指险峰。原来守在峰下的四人想要上来保护秦修之,却给箭雨所阻,商君牵出来的两匹棕马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其他在山道上的马匹全部被­射­死。

商君低头看下去,四人虽然身受敏捷,极力闪避,但是面对居高临下的长箭,他们还能抵挡多久?!微微眯眼,商君看向对面站在最中间的中年男人,狭长的脸,­干­瘦的身型,有着一双­阴­狠的眼。中年男人与商君对视片刻之后,盯着秦修之,扬声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冰冷而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一条蛇缠着脖子一样恶心。商君蹙眉,他们是早有准备,埋伏已久。选在这里伏击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秦修之今天会来龙峡谷?!这些人要找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人围堵一个不会武功的秦修之?!

又是要东西?他们到底在找什么秦修之真的不知道,父亲去世之后,就不断有人杀他,从海域回来,又不断有人找他要东西!他根本身无长物!秦修之对着商君挺拔的背影歉意的说道:“商君,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又连累你了。”

商君回过身,满不在乎的笑道:“修之说的哪里话,我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天正好动一动。”

商君笑得洒脱,秦修之却是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把他拉到身后,秦修之一向温和的脸上满是严肃:“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我交什么东西,起码可以肯定他们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之前,不会杀我,你不用担心我。他们武艺皆­精­,商君千万小心。”他知道商君的武功很好,上次在飘渺山庄,若是不是他,他应该已经死了吧,但是今天不同那日,山庄地形商君了若指掌,这里却是毫无遮挡,数十把长弓利箭对着他们,武功再高,怕也很难施展吧。

商君有些恍惚的看着紧张的将他护在身后劝慰的秦修之,他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样背对着利箭很危险吗?!手被秦修之握得有些疼,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需要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护着,从来都是他守护别人才对,他应该觉得可笑的,不是吗?商君却没来由的心跳不稳,不知道自己心里奇异的感觉是什么。

轻摇着商君,秦修之见他不说话,急道:“答应我,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好吗?”

商君敛下眼眉,不再看秦修之沉若深海的眼,他怕会陷进去。稍稍稳住心神,商君凝神看向对面训练有素的敌人,秦修之说的没错,和他们硬碰硬讨不到什么好处,几十把弓箭对着险峰,即使他们不想杀修之,乱箭之下,他和袭慕可护得住不会武功的他?访该怎么办?环视群峰,商君嘴角忽然扬起一抹飞扬的笑容,轻声问道:“修之可知,这里为何叫做帝王业。”

“不知。”秦修之不解他为何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表情还如此惬意。

商君忽然倾身向前,几乎和秦修之贴在一起,极低的声音只有修之可以听得到:“那正好,我让他们来给你证明。待会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走。”

秦修之能清晰的感觉到商君的­唇­就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都让秦修之如中了魔咒一般,握着商君的手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的抓紧。

“修之?”商君吃痛,他怎么了?

秦修之回过神,连忙慌乱的放开手,回道:“好。”

商君身型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奔到崖边,朗声说道:“敌众我寡,力量悬殊,我就不趟浑水了,先走一步了,袭慕,修之交给你了。”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提气飞跃而起,凭着高超的轻功,商君轻松的跃出数丈有余。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逃走,袭慕怒瞪着那道飘逸的背影,贪生怕死之徒!藏于袖间的星形毒镖已扣在指间,修之认得,那是袭慕的独门暗器,赶紧压下他的手,急道:“袭慕住手,专心对敌。”

对面的黑衣人在一愣之后,也立刻放箭,袭慕只得收了暗器,挥舞着弯刀,挡下劲力十足的箭锋。商君跃出后,直接翻过险峰旁的山峦,身影立刻消失在众人面前。

中年男人抬手,示意停止放箭,那白衣人武功如此之高,走了也好,就算他要去搬救兵他也不怕,龙峡谷距离临风关百余里,等找到人,他早就把人擒到手了。尖细的声音再次得意的响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迎向对面­阴­险的眼,秦修之实在不解,问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少装傻,玄石在哪里?!”这次出动这么多人,若是还找不到玄石,他回去也是没命!

玄石?是什么东西,秦修之肯定自己从来没有什么玄石。坦荡的回道:“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抓到他大刑伺候,不怕他不说!中年男人果然不再废话,毫不留情的下令遭:“放箭!”

等待已久的长弓满弓尽放,他们的目标,是袭幕。

“袭慕!”秦修之低呼。

一只只翎长箭力运­干­钧,瞬间扑向袭慕,弯刀利落的挥斩,残箭满地,只是险峰之巅本就不大,同时­射­来的数十支箭,即使是冲着袭慕而去,秦修之依旧难逃箭雨。袭慕一面挡在春修之前面,一边说道:“主子,我背你下去。”

秦修之明白他的打算,但是看向旁边五丈有余的山峰,他摇摇头,回道:“不行,你背着我受拖累,是不可能跃到旁边的山峰上的,跃下险峰,也一样是避不开他们的箭阵。”耳边的温热提醒着他商君的低语,秦修之淡淡的坚持道:“而且~~商君刚才让我不要离开这里。”

听到秦修之提起商君,袭慕怒了,挥刀的越发狠绝,哼道:“不战而逃,那样的人不值得您相信他!”

秦修之轻轻一笑,平静的回道:“他这么做,必有原因。”不为什么,他就是相信。

不至袭幕与死地,对方似乎死不罢休,险峰下奋战的四人也受了伤,­精­疲力竭,这样下去,只会一起死。秦修之对着气息也渐渐不稳的袭慕说道:“你带他们先走,这里的环境不利于你们,看准机会再来救我。”

就在秦修之说话的时候,一只利箭刺穿了袭慕的右臂,血立刻染红了右臂,箭还留在手臂上,袭慕不为所动,沉声回道:“袭幕领命,誓死保护皇子!”

换言之,就是死也要死在他前面,秦修之急在心里,却无计可施。

就在袭慕挥刀的手渐渐麻木的时候,对面一阵­骚­动,也停止了放箭。

秦修之上前扶着几乎脱力的袭慕,急道:“袭慕,你怎么样?”

用刀撑着地面,袭慕倔强的站着,戒备的盯着对面,摇头回道:“我没事。”

“什么味道?!”从对面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山谷,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这味道,秦修之惊道:“火油!”

他话音才落,对面山头上忽然窜出十几个人,手里握着刺目的火把,只见他们将手中的火把丢到黑衣人附近的草丛里,立刻,火光冲天。黑衣人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有火油从山顶流下来,就已经置身火海。

“啊——!”

身上燃火的黑衣人发出惨烈的嘶吼,有些为了躲避火苗,直接跳下山道,但是火油是顺着山涧来了,他们跳下身上的火苗立刻点燃了山道,一时间山谷里仿若火海。

原来在山道上的四人在停止放箭的时候就已经跃上险峰,五人将秦修之_护在中间,对这峰回路转的局势看得一头雾水。正当他们纳闷的时候,对面火海中再次飞出数只长箭,箭法­精­准,箭尖直嵌入险峰下的石壁上,箭尾还绑着一条粗麻绳,几个衣服己经着火的黑衣人急忙跳上麻绳,向险峰上冲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领头的中年男人。

袭慕冲到崖壁,挥起弯刀,想要斩断麻绳,对方早有准备,一边走着,手中的箭也继续放,这次的目标,是秦修之!

“主子小心!”为护修之,袭慕不得已,只能挥刀斩箭,眼看中年男人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抹银光闪过,如一条纤细的丝带飘过眼前,七八根粗壮的麻绳立刻被截做两段。站在上面的黑衣人失了依托,瞬间掉下山道,被火海吞没。

袭慕回身看去,身后,站着他刚才咒骂的“贪生怕死”之徒——商君。

“你?”面对着眼前截然而立,淡笑傲然的男子,袭慕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商君收回软剑,笑道:“我说了,寡不敌众,我只有先走一步了找人帮忙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修之迎上前,奇道:“商君!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才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能找到人,还有这么多火油??他一直相信商君有自己的打算,却不曾想他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了。即使离了十来丈,他依然能感受到汹汹火焰的热力。

商君大笑:“龙峡谷是山贼的天下,他们无处不在。”飞鹰寨的一线天就在帝王业后面不远,上次他帮冷冽胜了席邪之后,冷冽就运了很多火油在一线天上,他正好一用。

站在唯一不受大火侵蚀的峰顶,商君微笑着解释道:“这里之所以叫帝王业,不仅是它的位置最为尊贵,傲视群峰,还因为它独立于峡谷中央,峡谷里最常用的攻势,一是箭阵,二是火攻,三是泥流,而这里,是唯一能躲这些攻势的地方,他们以为这里孤立无援,其实它才是最好的位置。”

秦修之放眼看去,原来的满目青翠,现在已是火光冲天,不管怎么的风景,这里都能尽收眼底,却不受其扰,果然不负帝王之名。

“商君,我损失了八十桶火油。”商君和秦修之兴致颇好的看着风景,一道漠然的男声冷冷的传来。

商君好笑的回头,迎向冷冽难看的黑脸,本来狰狞的脸,治过之后虽有些好转,只可惜他煞气十足,所以一样狰狞。商君了然的笑道:“我记下了,你是要银两还是丝绢?”

冷冽想也不想的回道:“我要龙涎新茶。”

商君头疼:“你还真会挑!”龙涎新茶,一年才出多少?!每个人都想要,舒清真应该继续扩茶园才对!

冷冽扬扬眉,冷声回道:“过奖,你教得好。”

他们斗嘴石舫是见怪不怪了,不过看着对面越烧越旺的山峰,他担心的问道:“大哥,这火一直烧下去可怎么得了?!”把龙峡谷的树林都烧光了,他们那里还有地方隐觅,还怎么做营生?!

商君胸有成竹的回道:“石舫放心,这里是西北风向,再烧过去就是光滑的绝壁,没有草木,没有火油,很快火就会灭了。”

这些人就是商君刚才说的山贼吗?他们和商君的关系,非同一般,凝视着商君的侧脸,秦修之有些疑惑,无论是慕容舒清那样清雅脱俗的大家小姐,还是眼前穷凶极恶的山中草莽,他都能引为知己,广为结交,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呢?这样的人,他的心追着他起落,是否也正常了呢? !

感觉到秦修之有些灼热的视线,商君看向他,却发现他的手臂在刚才的箭雨中被箭擦出了一道口子:“你的手受伤了?”

秦修之无所谓的笑笑,回道:“没事,皮外伤。”比起袭慕他们,他这根本就算不得伤吧。

“我看看。”商君扶着秦修之的右臂查看,皮­肉­被箭刺破,血一点一点的住外渗,黑绿锦袍的掩盖下,并不明显,伤也不算重,商君却没来由的烦躁,看看下面还火星不断的山道,在看看秦修之的伤口,商君沉声说道:“冷冽,看样子这火还要烧一阵,去你寨子里休息一会。”

冷冽若有所思的看着商君异常紧张的脸,回道:“好,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一行人越过身后的山峰,向一线天走去。

龙峡谷内,冲天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时辰,这夜的黑幕,因为这场奇异的山火,染红了大半个天际,也牵动了两军的主帅的心思。

再战苍月 第八十四章 各有打算

东隅主帐

龙峡谷内,火光缭绕,烧得好不痛快,整个天际被渲染得猩红一片。主帐里,轩辕逸微眯着眼,看着火红的天际,脸上一贯的冷傲。这大火烧得诡异,众将隐隐感觉到这里边大有文章,却有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默默的等待前方探子回报。整个营帐里,只听见裴彻拨弄茶碗的声音。

“将军。”一个挺拔的盔甲少将大步流星的冲进主帐,才踏入营内,立刻说道:“前方探子回报,龙峡谷这场大火,不是山林之火,而是火油引起的,火势很大,几乎烧掉一整面山头,在山道上还发现了一些被火烧过的骸骨。”

人为纵火?果然另有隐情,轩辕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裴彻放下茶杯,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李鸣摇摇头,猜测道:“不知道,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山火和骸骨了。那么大火,估计得好几十桶火油才行,这么大动静,我看是附近山贼­干­的,山寨之间争抢地盘也说不定。”

抢地盘?不太像!裴彻还没来得及细问,坐在最后的雷翼沉声说道:“应该不会。”

李鸣回过头,对着雷翼说道:“为什么不会?龙峡谷山贼肆虐,混战不休是出了名的。”

“三年前确实如你所言,后来飞鹰寨胜了险狼寨,其他小寨子也归顺了,现在是飞鹰寨独霸龙峡谷,其他小山寨不会,也不敢与之为敌。”

雷翼是驻守临风关的老将了,对于临风关的一切再熟悉不过,裴彻相信他说的。看向始终沉默的轩辕逸,裴彻猜测道:“也有另一种可能,有人想要攻占龙峡谷,与飞鹰寨发生冲突?毕竟龙峡谷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特,沧月可能也在打它的主意。这场火或许与沧月有关!”他相信,轩辕一定也有这样的担心,不然他不会面­色­如此凝重。

裴彻此言一出,帐内的其他将领都三三两两窃窃私语,龙峡谷可以说是驻军的背后屏障,要是被沧月攻陷,对他们是大大的不利!前面的邪阵都还破不了,如果再腹背受敌,这一仗就真的难打了。众人不自觉的看向雷翼,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龙峡谷的状况,雷翼思考了一下,最后谨慎的回道:“龙峡谷常年被山贼占据,官府多次围剿,所谓正义之士也打着为民除害的名义围攻过,结果不是找不到他们的老窝就是败在他们的神出鬼没之下,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想要攻占龙峡谷,只有一个字,难。”

虽然龙峡谷越难攻陷对他们越有利,但是李鸣还是看不上山贼,认定他们就是一群草莽无赖:“这么嚣张?龙峡谷是沧月和东隅的重要通道,平日贸易往来都要经过,山贼如此横行,如何过得?!临风关怎么还有这么多沧月游城的东西?!”是雷翼想倚老卖老,言过其实吧!

雷翼比较是老将,听出李鸣话里有话,却也没有发作,只是依旧坦荡的回道:“三年前,客商进出龙峡谷,都战战兢兢,运气不好就得搭上小命。你想看到沧月的东西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三年前?他怎么老是说三年前?裴彻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追问道:“那现在如何能贸易呢?”

“因为有一个人,他的货物可以安然通过龙峡谷,经常往来沧月东隅的客商都知道,只要Сhā上他的名号,就可以大方的往来龙峡谷。”

“谁?”裴彻纳闷,谁有这样的本事,还有雷翼脸上隐隐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雷翼朗声回道:“商君。”

“又是商君?!”裴彻与轩辕逸交换了一个眼神,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诧异,看来这个商君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商贾,武功高强,­精­通奇门术数,还能自如往来于龙蛇混杂的龙峡谷!最夸张的是,仿佛原来驻守临风关的将领,对这个叫商君的神秘男子都有一种尊敬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鸣撇撇嘴,笑道:“说不定他就是龙峡谷里最大的山贼头子!”如果山贼真的如雷翼说的那么强悍,又怎么会卖谁的面子?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商君就是个山贼头子,下山来装好人,骗银两,说不定就直接谋财害命了。

李鸣言语中不难听出几丝玩笑调侃,雷翼却异常认真的立刻反驳道:“不可能。飞鹰寨扎根龙峡谷几十年,历代寨主都姓冷,和商庄主有什么关系?!再则,飘渺山庄时常救济平民,乐善好施,绝不可能是山贼!李将军不了解,就请不要胡乱猜测。”且不说商君曾经救过他,只说这三年来,他治瘟疫,除贪官,助贫民,随便哪一样,都算得为百姓做了天大的好事,这样的人,不该受到如此诋毁。

本来就对李鸣说话的态度不满,他又诋毁商君,雷翼反驳的时候语气不免有些重,李鸣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也倔强的与雷翼对峙,回道:“那可不一定,人面兽心的人多的是。”名字可以改,所谓的乐善好施也可以装,谁知道那个商君是不是真的姓商?!说不定他们这么推崇的什么商君,确实就是杀人如麻,劣迹斑斑的冷家人也未可知!

雷翼气得双目圆睁,李鸣也不示弱的瞪回去。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沉默了一晚上的轩辕逸终于说话了。“够了,既然一切都围绕着那个叫商君的男人,见到他再说。飘渺山庄可有回应?”

轩辕逸说话了,雷翼敛下眼光,只是脸­色­依旧有些难看,而李鸣还是一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裴彻在心里暗暗叹气,李鸣这莽撞的小子,几时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

“拜帖退回来了,商君声称不问政治,不肯出手,我去查看过,飘渺山庄外确实有一个乱林阵守护,非常­精­妙,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恶意,我估计也回不来。”就因为这样,裴彻真正相信了,雷翼所言非虚。

“再发拜帖!”商君,你到底是什么人?!有多大的能耐!?

轩辕逸本就暗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裴彻注意到他隐隐握紧的拳头,他,动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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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军营

哨台之上,两抹颀长的身影比肩而立,一个一身戎装,一个一袭白衫。看的方向,都是远处暗红的天际——龙峡谷之所在。

“看来盯上龙峡谷的人,还不少呢。”白衣人轻轻的笑了起来,声音里,几丝玩味,几丝调侃,几丝兴奋,还隐隐的带着些许幸灾乐祸。转头看向身边意气风发的男人,白衣男子笑道:“尤将军是胸有成竹了?”

“龙峡谷内,密道、乱林、山峰交错,地形复杂,那里的山贼也不简单,想要短时间内攻下它,是不可能的。只要龙峡谷不为轩辕逸所用,沧月拥有夙擎的连环阵和新武器,轩辕逸是输定了。”再过两天,只要两天,他的新武器就能制成,到时候他要打破那个所谓战神的神话!!

白衣男子轻轻扬眉,温和一笑,说道:“尤将军这么有信心,是沧月的福气。”

尤霄摇摇头,谦虚的笑道:“七公子过奖了,这也是因为有七公子的协助,才能如此顺利了。”这只玉面狐狸,心机深沉,说是联盟,实则事事留一手,对他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白衣男子轻笑道:“将军言重了。”声音清润,微笑暖人,可惜眼里却隐含寒光。

尤霄未免天真,他真的以为轩辕逸这么容易就能打败吗?陇趋穆为何会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对战轩辕逸?这人虽勇猛,机敏,只可惜,终究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不过这样也好,沧月如果完胜,对他也不见得是好事情!

月下哨台之上,两人嘴上各自寒暄着,心里却又是另一番计较。

再战苍月 第八十五章 权衡

飞鹰寨

袭慕和其他几人伤得比较严重,由井向天帮着处理伤口,商君把泰修之扶到一旁,用泉水帮他清洗伤口,血已经­干­涸,不再流了,但是凝结在伤口上,清洗的时候不免再一次弄伤创面,轻轻擦拭着血污,泰修之面­色­如常,商君却是眉头紧皱,紧张的手都有些僵。

站在一旁的冷芙一直都想和商君说话,可是他忙前忙后的,都没空理她,看他有些艰难的处理伤口,冷芙自告奋勇的说道:“商大哥,包扎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女孩子比较细心。”

商君愣了一下,将手中的布巾交到冷芙手里,微笑道:“好吧。”是啊,还是女孩子比较细心啊!他,不是。

冷芙开心的接过布巾,利落的把药敷在伤口上,包扎起来,这样的小伤她见得多了,容易得很。一边包扎着,冷芙一边对着商君娇嗔道:“商大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好久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商君苦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两个月前才来过吧。”冷芙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在山寨里呆久了,说话直截了当,少了些许女孩子的娇羞,却是爽朗大方。

撇撇嘴,冷芙也不客气,继续闹到:“你自己也说两个月啦!还不是好久好久!”

商君无语了,对于女子的情谊,他向来不知如何回应,好在石舫适时的大笑救了他。

抬着泰修之的胳膊,石舫笑道:“芙儿,他伤得没这么重。”

众人看去,都忍不住大笑出声,只见泰修之一脸无奈的坐在那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绷带,包得手臂变得两倍大,和这边袭慕轻便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冷芙刚才只顾着和商君说话,哪里注意这些,现在迎向泰修之温和轻笑的眼,不禁懊恼的耳根泛红,这人长得还真不错,一点不比商君差,不过她是很专一的,她可不仅仅只是喜欢商君的俊俏,还有他的足智多谋,武功高强。悄悄看向商君,他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刚才还大言不惭的说女孩子细心,现在却搞成这样,都是石舫,多嘴!

越想越生气,冷芙抬起头,瞪着石舫,恶狠狠的叫道:“臭石头,你懂什么,包扎厚一点好得快!!”

石舫一头雾水,其他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屋内众人笑得开心,冷冽走到商君身后轻声说道:“商君,出来一下。”

商君点点头,看向泰修之,给了他一个“我出去一下”的眼神,泰修之轻轻点头,商君跟着冷冽出了主寨。

冷芙回过头来,已经不见商君,着急的四处看,依旧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失望的表情毫不掩饰,本来还想拆了重新包扎的,现在也没了心情,冷芙随便的打了一个结,转身道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一身的落寞。

泰修之看看包扎得夸张的手臂,不禁好笑,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忽略得那么彻底,那姑娘,该是全心全意喜欢商君的吧!商君总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靠近,他,不也如此吗?!

站在主寨前的空地上,商君看着眼前茂密的乱林,三年了,当年他让冷冽一把火烧了它,现在,又是一片生机盎然,丝毫看不出烈火肆虐后的痕迹,若是人也能如此焕发生机,是否就少了伤痛仇恨?!

“两军即将开战,你有什么看法。”背后传来冷冽冰冷的嗓音。

商君回过身,一个酒坛子朝他扔过来,商君伸出右手轻松接过,不答反问:“你想怎么样?”

提着酒坛子在商君身边站定,豪迈的灌了几口,冷冽回道:“东隅沧月,我谁也不想理会,龙峡谷是我的天下,他们不来招惹我便罢了,如果来,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你要和他们硬碰硬?”商君放下酒坛子,若非必要,他绝不碰酒,当然,和舒清对饮除外。

冷冽看出他并不认同,问道:“你什么看法?”

商君淡淡的回道:“龙峡谷地形复杂,你确实占了优势,只是|­乳­沟两军将你的龙峡谷作为争抢的对象,在这激战,只怕数万兵将涌来,你腹背受敌,龙峡谷不保便罢了,就怕你的亲人兄弟都要面临一场生死之劫。你刚才说,谁也不想理会,却不知有些时候想要独善其身才最最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让我投降?!”商君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让他投降归附,他不愿意。

商君摇摇头,笑得:“不是,你可以先独守龙峡谷,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如果真有一方先出手,另一方为了不让这么好的优势被独占,一定也会出手,到时,你就带着飞鹰寨的人避开。”

“你让我逃?”不可能!

“不是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与你何­干­?!就算让他们暂时得了龙峡谷又如何?他们能留多少兵力一直驻守?这里是你飞鹰寨的天下,避过正面交锋,你要夺回来,还不是看你高兴?”以退为进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好主意。”冷冽心情大好,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拍着商君的肩膀,笑道:“说吧,你这次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赏风景吧?”他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微微侧过身,自然的避开冷冽的手,商君耸耸肩,笑道:“我是想来提醒你注意沧月和东隅,既然你早有留意,我也就不用多言了。”他的目的是不能让龙峡谷被尤霄夺取,只要龙峡谷还在冷冽手上,对他就极其有利。

冷冽忽然盯着商君的眼睛,严肃的问道:“商君,我问你一句,你老实回答我。”

商君一愣,他不会是感觉到他的算盘了吧?商君冷静的回视冷冽,等着他发问。

“你什么时候娶芙儿?”

“啊?!”商君傻眼!这是哪跟哪?!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冷芙?!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商君一脸惊诧,冷冽冷哼道:“你没打算娶她?”芙儿对他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会不懂?!芙儿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商君平静下来,直接说道:“我已有意中人。”和他们说什么­性­格不合适之类的完全没有意义。

冷冽皱眉,问道:“侧室呢?”虽然他并不希望芙儿做别人的侧室,但是那人是商君的话,他是同意的,结识三年,足可见他是一个信守承诺,温和宽容的人,跟着这样的人,也不算是委屈芙儿。再则,商君若是成了他的妹夫,他也能倚仗他多多处理寨子里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承认商君比他看的透彻。

连正室都没有,还说什么侧室!商君在心里叫苦,脸上却还得严肃的回绝:“商君没有侧室,一生只会有一个人。”

一生只有一人?!冷冽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他也曾经对星儿许下过这样的承诺,可惜佳人早已不在,难怪商君到现在还没有娶妻,原来是早已情根深种。不再强求,冷冽抱着酒坛子,转身离开,只是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脚步,说道:“还有一件事。”

商君一僵,还有什么事?!不是有事关于他的“终身大事”吧?!

“记得我的茶叶!”说完冷冽自顾的进了主寨。

商君一个人愣愣的站在空地上,哭笑不得,未报家仇,他绝对不会脱下这身男装,但是他要继续做男子的话,这娶妻的事情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办,毕竟他已经二十三的高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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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君和泰修之回到飘渺山庄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才走进前厅,商笑迎了上去,因为自己还在面壁时期,不敢太嚣张,对着商君乖巧的笑道:“哥。”转而看向泰修之,商笑惊道:“泰大哥,你的手??”

泰修之苦笑,回道:“没事,一点小擦伤。”

“小擦伤包成这样?”都看不出那是手了!!该不会是骨裂,或者被乱刀砍成重伤吧?!

泰修之汗颜,他,确实只是小伤!

商笑看他不说话,焦急的上来打量着商君。急道:“哥,你有没有受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不会又去夜闯 军营了吧?!

商君 摇摇头,回道:“我没事。你不是应该在反省?”

“你不在家嘛,我帮你处理事情。”委屈的拿着一封拜帖,商笑回道:“昨晚东隅又送拜帖来了,我听忠叔说你已经退过一次了,就让他再退回去了,不过,刚刚又有一封拜帖送过来了。”都几天了,他还要气到什么时候嘛!

“退了。”看也不看,商君走进前厅。

商笑跟在后面,一脸贼笑的说道:“你确定不看一眼就退?”

商君还是不理她,商笑拿着拜帖在商君面前晃来晃去,刻意拉长声音,笑道:“真的不看?!确定不看?!是~~~~舒清姐姐写的哦。”

“舒清?”商君拿过拜帖,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简单的字“今日酉时,慕容舒清拜会!”,字体娟秀,浓纤折中,飘逸随­性­,是舒清的字。只是平日她要来便来,几时写过这劳什子的拜帖了?!是因为轩辕逸吗?舒清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她不是说不问政治吗?是什么让她改变主意了?!

一时猜不透,还是等舒清来了再说吧,起码她能来,证明她的身体好些了,商君心情很好的走到旁边的案台前,在一张白纸上简单的写了几笔,不像是在写字,倒像是画画。泰修之不知道他画了什么,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足够表现他的好心情了。

“拿给她,就说——飘渺山庄酉时恭候。”商君把纸折好递给商笑。

“太好了。”商笑拿着信封,高兴的跑了出去,舒清姐姐要来了,有舒清姐姐求情,她可以不用面壁自省了!

商君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朗月笑道:“朗月,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排骨,下午我要用。”

“公子要下厨?”舒清小姐要来了,公子的好心情是难以掩饰的,上次舒清小姐来的时候,公子纠下厨了。她才知道,原来公子烧了一手好菜。

商君轻笑着点头,上次清说了一个家乡菜,什么“酸甜排骨”,他刚好试一试。

“我这就去。”朗月微笑着转身离去。

泰修之掩下眼眸,他没见过商君这样轻松快乐的样子,这 一切,都是因为舒清吧,舒清,那个清雅婉约的女子,确实能让人念念不忘,那么他的心此刻莫名的疼痛,也是因为她吧。

商君看泰修之有些恍惚,关心的问道:“修之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匆匆赶回来,他不觉得累,但是修之不会武又受伤了,应该是累了。

泰修之抬起头,不去想自己心里隐隐的惆怅,笑道:“我没事,就是手动起来不太方便。”

看着那包得比腿还粗的手,商君大笑:“确实不太方便,到沐晨阁吧,我给你重新包扎。”

两人一路说笑着去了沐晨阁。

再战苍月 第八十六章 舒清到访

算算时间,舒清也该来了,商君做好了菜,走回前厅,就看见泰修之拿着一把折扇,看的认真。“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大白天的睡不着,我的手只是小伤而已。”晃晃手中的折扇,泰修之问道:“这是你题的字?”

商君看了一眼,回道:“嗯。”不记得什么时候写的了。

“斑竹一枝千点泪,湘江烟雨不知春。”扇面上,两行不大的行书,字迹有力,运笔有神,刚毅中带着点点娟秀,俊逸潇洒,配合画面上几片水墨竹叶,寥寥数笔,一副烟雨竹林的景象跃然纸上,泰修之赞道:“诗好,字更好。”

商君好笑,说到字,还是舒清的字好,浓纤折中、遒劲自然,刚想开口,杨忠满脸笑意的走进来,说道:“主子,朗月已经领着舒清小姐入庄了,与她随行的还有四个男人。”

“嗯!”舒清果然还是带轩辕逸他们来了吗?!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商君还是很高兴能见到舒清,听完杨忠的话,他急忙迎了出去。

泰修之目视商君匆忙奔出去的背影,本来要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就不去凑热闹了,舒清想见的,也只是商君吧。

火红的刺姬丛里,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裴彻莫名其妙,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位姑娘,何以她好像要找他拼命似的!!

站在一旁的慕容舒清也是看得一头雾水,刚才笑笑还开心的和她说笑,可是一见到裴彻,就立刻拔剑相向,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渊源?!询问的看向轩辕逸,只见他也是满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两人都无奈的笑了起来,看来他们自己是找不到答案了。

裴彻出于礼让,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招招留情,步步退让,可是商笑似乎并不领情,软剑耍得愈加卖力。趁着裴彻退让之机,商笑忽然挑转剑花,径直像裴彻刺去,慕容舒清连忙叫道:“笑笑?!”这丫头是怎么了?!

“噹!”一声低吟的声音,商笑的剑被击落在地,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才算是停了下来,商笑不服气的还要去拿剑, 只听得一声如清泉般的低唤:“笑儿,住手。”让她瞬间像老鼠见了猫一般,乖乖的低着头,叫道:“哥!”然后立刻迅速的跑到慕容舒清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我记得你应该呆在陵园。”商君不紧不慢的清冽声音,听得人通体舒畅。只是商笑却一脸慌张的说道:“好好好,我错了,不敢了。可是今天舒清姐姐来啊,我想她了嘛!”那陵园里无聊死了,她才不要待在那里呢!!而且有舒清姐姐帮她求情,嘿嘿,哥一定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果然商君不再说她,微微躬身,朝着裴彻笑道:“裴公子,失礼了。”裴彻,东隅最年轻的军师,上次与他交手之后,他还刻意派人去查过他,是一个­精­明­干­练,学识渊博之人。

裴彻手中拿着一朵刺姬,把玩着,这就是刚才击退女子利剑的“暗器”,是谁呢?这人好强的内力。而且刚才女子的剑术,似曾相识,却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正在思考的裴彻,忽然听到有人和他说话,反­射­­性­的回道:“没什么,公子不必多礼。”

说完抬起头,整个人愣在那里,天下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如清风朗月般风雅,如青竹傲梅般神韵,五官更是无可挑剔。难道他就是——商君!

惊讶发憷的不止裴彻,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被商君的容貌气质所怔住。就连慕容舒清也不得不承认,每次见他,她都会不自觉的多看两眼,没办法,老天爷让他长成这样,不看有些说不过去吧!!显然商君也很习惯,忽略众人,对着盈盈浅笑的慕容舒清说道:“清,你终于记得来看我了。”

慕容舒清轻笑,才一年多吧,好似她抛弃他们很久似的,耸耸肩,笑问:“你们俩是要一起讨伐我吗?!”

“你自己说呢?!”商君也不正面回答,促狭的笑看着她。

慕容舒清白了商君一眼,懒得回答他调侃的问题,说道:“好了,给你介绍几个人。轩辕逸、裴彻、李鸣、雷翼。”

随着慕容舒清的介绍,他们一一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了。

目光掠过眼前的四人,裴彻算是不打不相识,而雷翼他是认得的,原来李将军的手下,对着他轻轻点头,雷翼赶紧抱拳回以一礼,商庄主居然还记得他!!雷翼心里异常的激动。

剩下的两人中,谁是轩辕逸一点也不难猜,应该说即使千军万马中,要认出这个男人也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棱角分明的脸,因常年带兵而形成的凌然霸气,还有那即使在现在的失利时刻,依旧彰显的自信,都让人不能错认。

收回视线,拱手以礼,商君谦和的自我介绍道:“欢迎各位到鄙庄,在下商君。”

轩辕逸和裴彻是早有预感,雷翼则是见过,所以没有惊讶,唯独李鸣,有些不可思议的叫了起来:“你就是商君?”他就是飘渺山庄的主人,除了长的好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刚才那个什么阵,他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厉害的。还有,连自己的妹妹都教不好,见人就动手,真是浪费了这好皮相!

“李鸣!”轩辕逸低低的声音,让李鸣心里虽然还在嘀咕,但是还是瞬间收了声音,乖乖的闭嘴站在轩辕逸身后。

军事延误不得,虽然裴彻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但是仍是硬着头皮说道:“商庄主,我们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商君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准备了晚膳,先吃饭吧!我记得某人经不起饿。”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商君不想贸然卷入,舒清已经来了,待她说明来意再议不迟。

商君明显的表现出不想谈这事的态度,裴彻就是再急,也只得将话咽了回去。轩辕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裴彻也只得无奈的点头。

商笑开心的拉着慕容舒清的手,笑道:“舒清姐姐,我们快去吃饭吧。”说完,还狠狠的瞪了跟在后面的裴彻一眼。

迎着轩辕逸一脸怪异的笑容,还有慕容舒清暧昧的眼光,裴彻觉得自己太冤了,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姑娘!

李鸣还不知好歹的在他耳边问道:“裴大哥,你和那女子是什么关系啊?!”

结果他得到了一个字“滚!”

穿过火红的花海,正对着一座大气的两层木屋,正厅十分宽敞,装饰却很简单,除了些字画便再无其他。轩辕逸暗暗观察着这个叫商君的男子,他确实当得起舒清“丰神俊朗”的评价,而这一路走来,整个飘渺山庄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商贾之家,没有浮华的装饰,显摆考究的古董瓷器,倒更像是归隐山林的隐士。能不能说服此人出手相助,轩辕逸心中完全没有把握。

正厅旁边,泰修之怔怔的盯着扇面,却不是在欣赏,心思早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直到商笑拥着慕容舒清说笑着进了厅中,泰修之才抬起头来,笑着和慕容舒清打招呼:“舒清。”

“修之,你还在这?”慕容舒清笑着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扇子,是商君题的字,这两人都是风雅之士,怪不得这么投契。慕容舒清欠身行了一个礼,说道:“我还在想怎么能再找到你呢,一直都没有好好谢谢你。”确实应该好好谢他,若不是他,她或许已没了­性­命,又或者失去了自由。

泰修之连忙起身,扶着慕容舒清的手臂,叹道:“和我不用这么客气。”若不是她,他可能到现在也没能见到母皇,也不会结识商君这样的奇人,要说谢,那该是他谢她吧。

“行了,大家入座吧。”商君好笑的看着这两人,一手拉着泰修之,一手扶着慕容舒清,把他们带到主桌前。视线迎向进庄开始,就面无表情的轩辕逸,商君拱手笑道:“久闻轩辕将军大名,请上座。”

轩辕逸也客气的拱手回道:“庄主客气了。”眼睛却一直在舒清,商君,和那个叫修之的男人身上徘徊,他认得他,就是送舒清来军营的男子,他们三人早就认识,那么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清儿,你——欠我很多解释。

慕容舒清感觉到轩辕逸炙热的目光,坦然的与之对视,仍是那淡淡的一抹浅笑,却莫名安了轩辕逸的心,好,他等着她的解释。

其他随行的人可就傻了眼了,才刚从商君无涛俊彦中回过神来,想不到这主屋之内还有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翩翩风采的美男子,就连那刁蛮的小姐,长得也是美若芙蓉,姿比牡丹。莫不是这飘渺山庄人杰地灵,出的都是这神仙般的人物?!

“朗月,吩咐厨房可以上菜了。”商君举起酒杯,朗声说道:“难得今日飘渺山庄这么热闹,商君敬各位一杯。”

主人已经举杯,众人也应和的举起了酒杯,一口饮尽之后,裴彻客气的拱手说道:“商庄主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了!”

“知道打扰还赖着不走。”本来只是一句寒暄之词,但是商笑一句不咸不淡,不轻不重的话,却让这饭桌之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李鸣最先想要发难,这商家小姐不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可是裴彻却在桌子下边轻踢了他一下,让他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裴彻一路上也十分纳闷,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位姑娘,就更谈不上得罪了,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裴彻起身,先向商笑行了一个礼,才问道:“商小姐,不知在下哪里冒犯小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商笑手里把玩着杯子,扬起甜甜的笑容,懒懒的回道:“误会?没有。”怎么会是误会,前两天她太顾念舒清姐姐,想到军营看看她,结果就是这个瘟神,若不是他,她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见了舒清姐姐,也不会被哥狼狈的救回来,扭伤她的手就不说了,还害她被罚禁足陵园,现在再看到他,还不有冤抱冤!!

裴彻心下一怔,好美的眼睛,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这么可爱。裴彻再接再厉问道:“那为何小姐对在下如此不善?”

商笑敛下笑意,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叹道:“没办法,有些人一看着就让人讨厌!”

想不到她会这么回答,一桌子的人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尤其是裴彻,哭笑不得的站着也不是,坐下来也不是。轩辕逸幸灾乐祸的勾起嘴角,终于有人和他见解一致了!李鸣则低着头猛喝水,他也很想笑,可是却不敢在裴彻面前太过放肆,只得辛苦的忍着。

舒清却是不想忍,开心的轻笑出声,原来这只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裴彻下不了台,虽然商君也觉得很有趣,不过作为主人,他还是意思意思的对商笑喝道:“笑儿!”

算准了大哥不会怪她,商笑撇撇嘴,懒得再看裴彻一眼,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慕容舒清碗里,兴奋的说道:“舒清姐姐吃这个。”

慕容舒清勉强敛下笑意,尝了一口,本来只是为了岔开话题,缓和这尴尬的气氛,可是就这一口,却让慕容舒清一怔,点头说道:“很好吃。”这个味道,是久别的酸甜排骨的味道。

商笑一脸得意的说道:“那当然了,这是我哥上次听了你所说的酸甜排骨,特意为你做的。”中午听说舒清姐姐要来,哥可是准备了一个下午呢!

酸甜排骨吗?慕容舒清再认真的尝了一块,酸甜适中,香滑酥软,她好像只和他说过一次吧!慕容舒清笑道:“味道还不错,君,你很有天份嘛!”

商君淡笑着回道:“你喜欢就好。”

果然是酸甜排骨,吃的人有的心里甜,有的却酸得很,比如此时轩辕逸握筷子的手就紧了一下,随即才又慢慢放开;比如泰修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牵强,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碗酸甜排骨和一句带着淡淡宠溺的话。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轻松,商君可以不时和慕容舒清,泰修之闲聊,好似轩辕逸他们并不存在一般。李鸣心生不悦,他们来这里是谈正事的,不是来陪着吃饭喝酒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战场上杀敌呢,李鸣放下筷子,直截了当的对商君说道:“商庄主,我们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商君也放下酒杯,儒雅的问道:“不知商某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愿意接这个话茬,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或许李鸣的误打误撞,也能成事,裴彻和轩辕逸对看一眼,都不语,让李鸣和商君周旋。

李鸣知道要抓紧机会,连忙说道:“沧月布了一个什么阵势,邪门的很,我军想请帮主帮忙破阵。”

商君摇了摇头,笑道:“商某只是一介商贾,我看将军是找错人了。”眼睛还不着痕迹的看向舒清,只见她低头吃得开心,一副不关心的样子。

“商庄主你别谦虚了,山庄周围摆的阵势非常厉害,您要是愿意去破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虽然李鸣也觉得这个商君没什么本事,但是军师说他行,就姑且先给他灌点迷汤,看他答应不答应。

商君却不吃他这一套,仍是谦虚的笑道:“将军谬赞了,那些只不过是护庄的小把式,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

商君这虽是自贬,实则已经明白的拒绝他们的提议,若是识趣之人,此时就应该寒暄几句,带过这一话题,可是这次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破阵之法的,一定要说服他。怕李鸣言语间得罪商君,裴彻拉了一下李鸣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裴彻起身,手执酒杯,一饮而尽杯中之酒,才侃侃道来:“商庄主,相信东隅沧月之战,您也有耳闻,我军出战,完全是自卫,并没有要夺城掠国的野心,若是沧月获胜,必会战事不断。那么受战火之苦的会是两国人民。对贵庄的生意也会大有影响。若是庄主肯出手相助,提早结束这场战争,那将是百姓之福。”传闻飘渺山庄时常送粮送衣给贫苦人家,希望百姓能打动他。

商君一直微笑的脸渐渐低沉了下来,用百姓来威胁他吗?!他又不是圣人,以为自己可以接济天下。商君也拿起酒杯,只是没有一饮而尽,而是细品美酒,直至杯中酒空,才掷地有声的回道:“飘渺山庄立于两国交界,只管做生意,不问政治。再说,这保家卫国,战场杀敌之事该是将军们的责任吧!”

这一句责任说得裴彻瞬间无语,李鸣却忍不住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李鸣的叫嚣,让商君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显的­阴­霾,而他明显的拒绝,显然也让轩辕逸他们下不来台,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更加压抑紧张起来。

“啊~!”慕容舒清的一声轻呼,瞬间打破了这低迷紧张的气压,众人纷纷往她这边看过来,只见一个婢女紧张的站在一旁,手中端着一碗汤。

婢女有些不知所措,她记得她只是轻轻的碰到舒清小姐,应该没有烫伤或者撞伤吧,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也知道舒清小姐是庄主的贵客,连忙道歉道:“对不起,舒清小姐。”

商笑也紧张的扶着慕容是舒清问道:“舒清姐姐,你没事吧。”

舒清捂住受伤的左胸,轻皱着眉头,看起来很痛苦,实则,她只得在心里向那位婢女道歉了,刚才那样的气氛,再谈下去也是无益,正巧她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她也就顺势装作旧伤发作了。

商君马上走到慕容舒清身边,问道:“上次听说你受伤了,还没好吗?”按照上次他看到的情况,她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泰修之也担心的说道:“舒清,要不要请大夫给你看看?”只有他知道,当时那一箭是多么凶险。

慕容舒清笑着摇摇头,回道:“恩,没事。”今天坐了一个时辰马车,虽然肩膀上确实有点疼,但是也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不想让他们吵起来才叫出声来。

“笑儿,扶清到清风阁。”商君却不理会这些,对着众人一拱手,说道:“各位慢用,商某先告辞了。”便扶着慕容舒清进了后院。

难道她的伤口又裂开了?!轩辕逸站起来,想要跟着过去。衣袖却被裴彻拉住,裴彻对他无声的摇摇头,现在的形势,他最好不要跟过去。轩辕逸停了一下,才坐了下来,狠狠的灌了一大杯酒,脸­色­­阴­沉的吓人。

暗自伤神的还有泰修之,一种郁闷的情绪让他堵得慌,可是他到底在郁闷什么!!是因为守在舒清身边的是商君,还是商君眼中只有舒清呢?天啊!他的脑子真的乱了,他对舒清到底是什么感情,对商君又是什么心思!想到那张俊逸的脸,泰修之慢慢被心里越来越明显的情意所困。

扶着舒清进了清风阁,小心的扶她坐在软榻上,商君最后也看出了她的用意,所以顺势离席,但是她受伤也是事实,握着慕容舒清的手,商君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样,还是找大夫看看吧。”

“没事。”慕容舒清舒服的靠在软榻上,软软的长绒狐毛让她舍不得起来,她只是觉得有点累,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商君好笑的摇摇头,她蜷着身子躺在这,跟猫似的。对一旁还很紧张的商笑说道:“笑儿,去厨房盛一碗汤过来,清晚上都没吃什么。”

商笑看看舒清,再看看商君,他们一定有事情要谈,于是乖乖的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今夜的月­色­还算好,虽然已经过了十五了,但是还是很明亮,月光透过清风阁那一大面窗子,零落的洒在慕容舒清身上,柔柔的,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没有睡醒的猫。慕容舒清暗叹,这飘渺山庄真是个好地方,冬暖夏凉,今天是她到西北以来觉得最舒适的一天。轻闻着空气中淡淡甘醇的茶香,慕容舒清懒懒的坐起来。

她的鼻子还真是灵,商君笑着端了刚泡好的两杯茶来到她身边,递给她道:“你喜欢的龙诞。”

“谢谢。”慕容舒清接过茶,也顺势拉着商君在她身边坐下,掀开杯盖,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一边喝着,一边用茶杯暖手,慕容舒清懒懒的停在商君的肩头,透过大窗户,看着屋外被月光镀了银边的刺姬,柔和的月光非但没有让它变得温和些,反而红的更为诡异。

拿起旁边的蚕丝被,帮她盖上,入夜的飘渺山庄还是有些凉。帮她打理妥当了,商君才低低的问道:“说吧,为什么带他们来?我记得当年你说过,能不卷进政治中,就尽量不要卷进去。今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久久,慕容舒清都没有回答,商君也不急,拨弄着手中的清茶,耐心的等着。手中的茶几乎凉透了,舒清才低低浅浅的说道:“君,我不希望卷进政治中,因为我是一个独善其身的人,并不想去承担国之重任,也不想卷进朝廷征战之中。我只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只想过我想过的自由生活,但是世事总是由不得我的小小愿望。”

那带着淡淡忧伤与无奈的低语,让商君有些怅然,拿下舒清手中同样已经凉透的茶,商君握着她的手,轻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会去做,而且,这次的战争,让他的心,也开始­骚­动!

又来了,慕容舒清无奈的扶额,用力握紧商君的手,慕容舒清叹道:“君,我要和沧月一战,和宏冥一决,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当年说的很清楚,我出钱,你出力,这座飘渺山庄是你的智慧和能力建起来的,三年中,我分到的钱已经远远高出了当初的投入。我带他们来,是让他们有机会说服你,而不是要求你一定要怎么去做。我和你之间,一直都是朋友,最多牵扯到利益上,也只是合作伙伴,所以没有所谓的我想你怎么做的问题。”

商君却同样倔强的说道:“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飘渺山庄,也不会有现在的我和笑儿。”

对舒清,他有着满满的感激,三年前,那个雪山上冰冷的早晨,他以为他和笑儿会冻死在那里,但是这时一人一马向他们走过来。给了他新的人生,和他谈他不懂的所谓合作。没有她,他现在或者只是一个靠着一身武艺,杀人为生的杀手,又或者是强抢越货的盗贼,所以,无论舒清要求什么,他,都会去做!

慕容舒清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坐直身体,坚定的说道:“君,你要我说多少遍。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会有今天的成就,只是时间可能会晚一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对视着这样一双坚韧而信任的眼,他差点就相信了,可是三年前沧月的经历,让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却使自己都不能控制的颤抖:“可惜没人相信一个女子会有多大的成就,除了你。”师傅不相信,父亲的挚友不相信,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而她,却是那么坚定而简单的相信!

心疼的扶着商君的脸,那双飞扬的凤眸里闪耀着泪,却硬是倔强的不让它落下。他差不多忘了自己是女子,还有哭的权利。慕容舒清仍是淡笑的摇头,坚持的说道:“君,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狼狈逃跑的女孩子了,我知道这么多年,在沧月,你还有一段未了的心事,准备好了,你就可以去做了。”

商君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目的清明与坚毅:“不行,我还不够强,还斗不过他。我要有万千的把握,因为我一定要赢。”他承认,他很想报仇,想的快发疯了!但是为了冤死的父亲,羞愤自尽的娘亲,还有那无辜枉死的一百多条人命,她一定要赢。他,输不起!

那个受伤的她又被他藏起来了,何时她才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与她十指相扣,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有我。”

这双既不温柔也不宽厚的手,却似乎总有无尽的力量,商君笑着点点头,有这样一个知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在彼此眼中,看到的同样的心意,两人同时低低的笑了起来,商君思索着刚才舒清说的话,拉着她的手,说道:“或许这次战争是一次实现我心愿的好机会,为了不让人知道飘渺山庄和慕容家的关系,三年来,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合作过,不如这次,我们就试上一试。”他的力量或许不够,但是加上舒清还有轩辕逸的力量,他绝对有赢的希望。

“你明天可以再听听轩辕逸他们的见解,再做决定也不迟。”慕容舒清笑着点点头,这正是她的用意,若是胜了,那就是三赢,毕竟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商君点点头,勾起嘴角,一脸促狭的笑道:“好,不过我还是期待可以和清并肩一战的,谁让你三年来的丰功伟绩让我很是佩服呢!”

慕容舒清轻摇食指,一副此言差矣的样子,故作谦虚的回道:“比起神秘莫测,武功盖世,智谋过人,貌比潘安的商庄主,我可差了一大节了!”

“你笑我,知道后果的!”

“不行,我受伤了,我是病人耶!”

“你别伸出你的魔爪啊!!”

“魔爪?!”

“救命啊~~~!”

清风阁里不断传出快乐的笑声,商笑捧着­鸡­汤却一直没有进去,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了,只有舒清姐姐有这个能耐,汤凉了,该换一碗,踩着愉悦的步伐,商笑朝厨房走去。

走在刺姬花道上,商笑看到了一道墨青的颀长身影,寒风中,他的背影几乎融入妖炙的花海中,商笑微微眯眼,看清男子的侧脸,缓步迎了上去,笑道:“泰大哥,这么晚了还不睡?”

泰修之回过神,微笑回道:“我还不累,随便走走,舒清的伤势好一些了吗?”自从舒清来了之后,他的心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我哥陪着她呢,你放心吧,没什么大碍。”看他神­色­恍惚的样子,商笑狡黠的扬起嘴角,一脸了然的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想舒清姐姐想到睡不着是吧?!”

泰修之急道:“不是的。”

“这么紧张还说不是?”泰修之的急于否认,在商笑眼中就是害羞,走到他身边,商笑轻声低笑道:“我和哥哥都觉得你和舒清姐姐很配呢!加油!”今天看见他们站在一起,商笑更是肯定没有人比这两人更合适的了。

泰修之刚才是反­射­­性­的否认,他自己还没有搞明白他为了什么这么急于否认的时候,就听见商笑的话,泰修之心下一沉,皱眉低问道:“你哥也这么认为?”

“对啊。”商笑用力点头,就怕他不相信似的。

他也觉得他和舒清配,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但是他惆怅什么呢?泰修之苦笑,这一刻,他还能忽略自己真正的心思吗,他对商君是怎么样情意,其实早已经明了,只是不能也不敢承认而已。

“怎么了?”商笑有些奇怪的看着泰修之稠密的表情。

泰修之摇摇头,他能怎么回答,说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哥哥?!

承认了自己的心情,泰修之既感到轻松,也觉得压抑,他这样的感情,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商笑纯净清澈的眼。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开视线,泰修之转身离开。

“哦。”商笑莫名其妙的看着一向优雅的泰修之匆匆穿过花海,消失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一早,轩辕逸一行人,商君、商笑,慕容舒清,泰修之分别坐于花厅,昨夜一直不语的轩辕逸起身,开门见山的说道:“商庄主,我也不想再浪费大家的时间。破阵对我军之战至关重要,恳请你出手相助,若是庄主觉得与己无关,那轩辕逸也不再强人所难。”

商君一边吹着手中的清茶,一边笑问:“说说你的想法,我帮你破了阵,你就有把握赢?”

他有兴趣?裴彻悄悄看了一眼在一旁闲闲的吃着糕点的慕容舒清,他们说什么,好似与她无关,昨夜商君的态度强硬的很,怎么一早就变了?!

轩辕逸朗声笑道:“我已经有了新的进攻策略,你指挥正面破阵,我军分两路人马,一路走屈山,绕过其布阵范围,直接从后方进攻,到时他们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阵势之中,我军后方突袭定能出其不意,你若破阵成功,前后夹击,必能得胜。另一路人马走雪山,绕到最后方,趁我军与沧月交战之时,烧其粮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舒清说的没错,轩辕逸确有良策,不过——商君放下手中的茶,一改散漫的态度,认真的分析道:“三路进攻确是好方法,但是其一,你可知敌军储粮正确位置?其二,这个战略方法对时间要求很高,您能保证到时配合的刚刚好。其三,尤霄此人我见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只布一个阵势就以为安枕无忧。所以,你的三路进攻是否可行?就怕到时正好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他的此番见解,不禁让李鸣收起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更是让轩辕逸眼前一亮,也来了兴致,从怀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地形图,在商君面前摊开,说道:“我军已经查明粮仓位置,至于进攻时间就以你破阵之时开始。你进入阵中放出信号,另两路就开始进攻。至于尤霄此人,交战两月,我已知道他的狡猾,但是他也有个弱点,就是过于狂妄。他将阵势拉的很大,而且他自信没有人能破他的阵,因此阵势之后,另设有暗沟机关,就再无其他防范,所以三路进攻还是可行的。”

商君细看地形图,上面标识清楚,路线明细,当下对轩辕逸也心生佩服,果然不愧为东隅镇国将军,尤霄想要赢,估计是难了。对轩辕逸更有了信心,商君当即爽快笑道:“好,我答应破阵。”

“真的?!”李鸣惊呼,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裴彻也惊于商君的转变,在看慕容舒清,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闲暇,真的不是因为她吗?她和飘渺山庄到底什么关系?!她对商君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商君笑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走吧。尽快解决这件事。”他有些等不及了。

一行人起身,一直坐在最旁边的泰修之忽然站起来,抱拳问道:“不知泰某可否同行?”泰修之苦叹,他应该喜欢舒清的,不然活泼的商笑也可以,可是他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商君。昨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应该逃离的,离他远远的,却就是管不住自己,一路想要跟随他,他承认,他疯了。

商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商笑也跳起来说道:“我也要去。”

商君无奈的摇摇头,笑道:“笑儿,这不是去玩。”

“哥,让我去。”她知道,这次与沧月之战,关系到报父母之仇,所以,她一定要去。

商君还想说什么,却被商笑坚毅的目光怔住,最后还是轻轻的点头。

裴彻觉得气氛有些低迷,笑着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出力,就一起吧。”

谁知,一番好意,却换来商笑丝毫不给面子的嗤笑:“又不是帮你,多事。”这下气氛活跃了,花厅里一阵哄笑,可是裴彻却是哭笑不得,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一群人顾着讪笑,舒清却看见很有趣的一幕,修之那双清润的眼始终不离君,或者商君的春天就快到了。

再战苍月 第八十七章 邪阵

东隅主帐

请到商君,营帐中士气大振,一行人围在地形图前,裴彻介绍道:“沧月摆下的阵势非常的奇怪,我们的前锋闯进去进入之后毫无声息,没有打斗声,最后惨死阵中,首级被雪狼叼了出来,里边的情况,我们完全不知情,也不敢贸然行动,商庄主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都看向商君,这几天被这个邪阵搞得情绪烦躁,商君此时是他们的希望。

商君摇摇头,回道:“我没办法,一切要等我进去查看之后才能知道。”裴彻刚说了等于没说,而他自己也只是在那阵外边看过一眼,现在问他的看法,他能有什么看法?!

“不行!”商君话音刚落,坐在最后喝茶的三人同时叫道。

最先发难的是商笑,跑到商君面前,拉着他的手,商笑气恼的叫道:“哥,你来这又不是卖命的!”那个什么阵,刚才光听他们说就很可怕,又是雪又是狼的,他们怎么不自己进去查看啊!

秦修之也皱起了好看的剑眉,问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慕容舒清也不认同的说道:“君,这太危险了。”

商君虽然心里很温暖,感动于他们对他的维护,可是仍是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你们别太紧张了,要破阵,不入阵查看,怎么部署?”他们以为他已经神到可以光靠想象?!

虽然有些道理,但是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商笑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那你指挥就好了,为什么要你去啊。他们不能去吗?!”说完还狠狠的瞪了这些所谓将军一眼,一群大男人,还要让姐姐孤身范险。

商君叹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笑儿,不懂阵,谈何破!你再任­性­就回山庄去。”他知道笑儿是为他好,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商笑委屈的憋着嘴,可怜的看着慕容舒清,舒清姐姐的劝告,他一定听得。

感受到商笑求救的眼神,慕容舒清也很矛盾,对这些阵法她本就不懂,她也一样担心商君,但是商君所说也是实情,未能了解阵势,谈何破阵。慕容舒清想了想,问道:“那么依你现在看,这是个什么阵呢?”若是有迹可循,是否就无需进去了呢?

商君指着地形图,说道:“按照外观看,以山石林木作阵,多为五行阵,一般会让人迷失方向,继而方便敌军分散杀敌,但是据众位将军所言,进入之后毫无声息,没有打斗声,最后却被雪狼叼出来,阵中可能还有阵势,所以,我要亲自进入查看才能想到破阵之法。”其实他要亲自进入也实属无奈,若是上次进入阵中之人有一人生还,可以简述里边的情况,或者他们知道尤霄摆下的这阵叫什么名字,他都可以就此研究破阵之法,可是现在对这阵势毫无所知,他不进去谈何破解。

慕容舒清还想再说什么,商君轻轻的摇头,让她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她应该相信他的,这既然是他的决定,她也唯有支持了。

商笑知道姐姐心意已决,这阵她是入定了,含着眼泪,恳求的说道:“那也不用你一个人去啊,这么多人,让他们陪你去,好不好?!”

轩辕逸也深知这阵的凶险,不管什么原因,商君愿意来相助,他也不希望看见他有所损伤,也劝道:“商庄主,派一队人马与你随行,好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这时雷翼上前一步,抱拳朗声说道:“末将愿意前往。”从进入飘渺山庄至今,一路上,他都没有机会向庄主致谢,就算他说了,庄主也未必记得,这次入阵,他也知凶多吉少,但是,仍然希望能追随,尽心保护,也算报答了救命之恩了。

商君笑着摇摇头,说道:“多谢将军的美意,只是阵中不比寻常地方,我只是去查看阵型,独自进入危险反而小些。”他进入,希望尽可能少的触动里面的机关,以他的武功和对五行阵的了解,要出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若是加上这一队人马,就很难说了。

拍拍一直紧握着他的手,给了商笑一个爽朗的笑容,商君一拱手,笑道:“各位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说完利落的出了营帐。

众人也随着她出到帐外,雪融后的午后,空气中除了冷还夹杂着淡淡的梅香。商君来到他的踏雪面前,轻抚了一下马头,忽然对站在最后的慕容舒清说道:“清,我有事和你说。”

慕容舒清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很快的走到他面前。商君稍稍低下头,在舒清耳边低语:“我回不来的话,帮我照顾笑儿。”说完,他就要跨上马背,舒清却睁大眼睛,一把抓住商君的手臂,就是不肯放。商君无奈的摇摇头,伏在她耳边叹道:“我是说如果,相信我。”

久久,慕容舒清才慢慢松了手,商君一个翻身,上了马,踏雪如离弦之箭一般跑去,慕容舒清却茫然的看着商君离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她这时候放手,会不会让她永远后悔。

一双健壮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他不知道商君和她说了什么,让她恍若有失,他不喜欢她这样一直盯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但是他更担心她现在这样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轻拍着慕容舒清的背,轩辕逸低声问道:“怎么了?”

慕容舒清靠在轩辕逸的肩膀上,轻轻摇头,回道:“我没事。”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挣脱轩辕逸轻拥的上臂,慕容舒清向那棵高大的白梅走去。轻靠着高大的梅树,不断有梅瓣零散的飘落,随着寒风,如一场花瓣雨,慕容舒清伸手,接过一朵缓缓滑落于手心的白梅,心里不断的祈祷:商君,商君,你一定不能有事。

紧紧握着手中的白梅,慕容舒清静静的闭上眼睛。

商君策马奔至乱林前,最后一丝残阳已被黑云吞没,日已损,月未明,此时正是明暗交替的时候,也是所有阵法能量最强的时候,时不与我,商君并不急着进入,骑着踏雪,在外围跑了一圈,从外面看,就是一个五行迷阵,商君并没有掉以轻心,他感觉得到,这个五行阵中,必定还有玄机。

在阵前等了一会,直到群星璀璨,月上梢头,商君才按星宿位置选好正位,轻拍踏雪的ρi股,笑道:“别乱跑,在这等我啊。”踏雪乖巧的轻踏前蹄,商君利落的潜入阵中。

按照六仪九星的排列方法,商君并没有花很多力气就进了五行迷阵,进去之后,不出所料,很快眼前出现了幻象,所有的景物瞬间迷糊,商君收敛心神,不随幻像而动,始终站在生门的位置,即使迷影不断,他依然能视物。

就在商君勘察了一会,准备退出的时候,忽然看见前方荧光忽闪,那是什么?

小心的接近荧光所在,谁知才靠近,数把飞刀齐发,商君微惊,闪身躲过,细看前方,处处隐密暗器杀机。商君暗叹,好­精­密歹毒的连环阵,先以五行阵将人群分散,逐个攻击。在用迷心阵惑人心智,任敌人残杀,最后还有天龙阵里的机关把手,一不小心,粉身碎骨。这是谁布下的阵呢?环环相扣,相辅相成,此人的术数之­精­,与他不相上下。

商君沉浸在­精­妙的连环阵中,忽觉一股强劲的掌风向他袭来,内力刚猛,掌风却至柔,他只感到胸口如鸿毛抚过,劲道却直逼心房,一口浊血涌上喉头,这一掌他竟是避无可避!

身处迷阵中,商君胸口刺痛,眼前幻象不断,他只看见前方一双­阴­骛冷残的眼睛如秃鹰盯着濒死的猎物一般冷视着他,好可怕的眼睛,商君肯定,他就是这迷阵的布施者!只因他的出现,立刻让迷阵如注入生命一般,越发诡秘起来。

封住自己的大|­茓­,护住心脉,商君转身闯入天龙阵,他受了伤,怕定力不够,被迷阵所惑,背靠着众多巨石中的一块,商君趁机调息运气,一道冷的如地下钻出来的男声漠然的传来:“你是谁?”

没有人能在中了他一掌之后,还能活下来。这个孤身闯入的男人不仅自由穿梭在他的连环阵中,而且受了他一掌,还有能力思考,隐身天龙阵。夙擎莫名的有些兴奋,他喜欢反抗的猎物,起码能让他多玩弄一会。蔑视一切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巨石,商君的藏身所在,夙擎斥笑:“既然敢来,却不敢报上名讳?”

低喘着收了内力,一丝黑血沿着商君的­唇­角慢慢滴落,好厉害的一掌!后劲十足,他的心脉已损。天下间竟有如此­阴­毒的掌法!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是尤霄的帮手吗?!

商君明白,他不是他的对手!他却绝不能死在这里,但是前有劲敌,后有迷阵,他,要如何逃出去?!

再战苍月 第八十八章 重伤

暗夜下的乱石堆里的嶙峋怪石,似乎有感于诡秘的气氛,越见森冷,商君背抵巨石,凉意透心,缓解了一些胸口的灼热,他在这里躲不了多久,必须趁着自己还清醒,尽快离开,深吸一口气,商君站直身子,走出巨石,对着前方朗声回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商君。”

商君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看清前方密林里的那抹暗黑影子,只可惜天­色­昏暗,而他因为胸口的伤,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商君?”夙擎狭长的眼微眯,冷残的声音带着几丝疑惑,问道:“飘渺山庄的商君?”

商君暗惊,他知道他?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这个人,什么来头?!压下心中的不安,商君微微昂头,悠然回道:“正是。”

不错,受了他一掌,还笑的出来,斜睨着巨石旁那抹白衫孤影,夙擎冷笑道:“原来你还真有些本事。”四国之事,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飘渺山庄也不例外。早就想会会这神秘的商庄主是否如血影暗士查到的那么无所不能,今天看来,有点意思。

面前的人,即使离得那么得遥远,商君依旧感觉到他­阴­腐的气息,寒冷的冬夜,额头上的汗却沿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汗湿掌心,今天走不出去,他必死无疑。现在唯有放手一搏了,即使看不清前方,商君依旧抵定的盯着黑影所在的方向,挑衅道:“这阵虽然­精­妙,却不是不能破解的。”

夙擎不以为意,回道:“我知道你懂,只可惜这阵不是靠你一个人就能破的。”东隅能找到一个商君,已是极其不易。不可能找到这么多人来破阵,而他,也别想再出去。

商君大笑,即使胸口震得生疼,他还是满目不屑的哼道:“没有人教过你,话别说的太满吗?要不要赌一场。”

“商君,不要想用这些激将法的小剂量来对付我,会让我看不起你,你今天是没命出去了。”面对叫嚣,夙擎心情颇好,他最喜欢看困兽之斗了,尤其是他们自以为聪明的样子,更是可笑。

“那可不一定。”

商君忽然半跪下身子,运足内力猛推身旁的巨石,撞向前面的乱林,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全力以赴,巨石一瞬间扑过来,推倒了好几颗大树,树木向夙擎倒下来,乱石推倒的,正是天龙阵的命门所在,只一瞬间,阵门虚空,夙擎向后跃起一丈有余,轻松的躲过树­干­,只是在看向那抹白影,早已了无踪迹。

夙擎摸索着腰际的烈焰鞭,眼中是怒意翻滚,嘴角却诡异的扬起,低吟的男声在乱林间响起,惊起了满地残雪,久久回荡。

“商君。。。。。。。”

三个时辰,秦修之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熬人。那个总是自信清朗的男子,是否安好?!他深知自己这样的感情,不会被世俗所接受,更不会被他接受,他只希望,能陪在他身边,知道他一直——安然无恙。

“看,是商庄主。”忽然,站在营门一直等待的雷翼一声欢呼,让帐外的众人都马上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远方,只见一匹白马,闪电划破黑夜般冲回营地,伴随这扬起的烟尘,很快,一人一马回到了营中。商君翻身下马,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但是满脸的倦容掩饰不住。

商笑跑到商君身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忙问:“哥,你没事吧!”商君只是拍拍她的手,轻轻的点点头。

看到商君回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裴彻笑问道:“商庄主,怎么样?”

商君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拱手,回道:“我已经大概明白了,还要参详参详如何能破,各位请回吧,明早轩辕将军帐中与各位将军讨论。”每说一句话,他的胸口就像要炸开一样,气血翻腾,周围的人,他也只是勉强能看见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应答都全凭感觉。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借着宽大的袖子遮脸,商君用力的握了一下舒清的手。

众将军面面相觑,等待这么久,就是想听他的见解,这是怎么回事。裴彻虽也有些失望,但是这三个时辰里,商君不知经历多少凶险,看他满目的倦意,也不好强人所难,点头回道:“好吧,商庄主这一行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慕容舒清微微皱眉,商君不对劲!心里着急,却碍于男女有别,舒清只能赶紧找个借口,说道:“庄主,舒清还有一事请教,不知可否。”

商君点头回道:“到帐里说吧。”暗暗松了一口气,舒清懂得他的暗示。

慕容舒清随着商君、商笑,进了营帐,一进入帐中,慕容舒清马上上前一步,扶着商君,商君也顺势靠在慕容舒清身上,慕容舒清忙问道:“君,你怎么了?”

商君无力回答,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有舒清在身边,他再也站不住的软倒下去,商君这一倒,吓得商笑脸瞬间变得煞白,无措的叫道:“啊——,舒清姐姐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商君忽然晕倒,让舒清拉都拉不住,两人一起跌倒在羊毛软垫上,舒清一边艰难的拉着商君,一边对吓傻的商笑说道:“别叫,帮我一把。”

两人合力下,才好不容易把商君抱到床上,一番折腾,商君也慢慢的苏醒过来,只是脸­色­白的骇人,头上渗出一颗颗的汗水,有些艰难的喘着气,慕容舒清一边帮他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问道:“君,你怎么样?”

“我,我去找军医过来。”商笑大眼里蓄满了泪水,看着商君嘴角仍不断涌出的血,就要往营外冲去。

原来已经很虚弱的商君忽然坐起身来,一把抓住商笑的手。艰难的说道:“笑儿,别去。”商笑连忙停下来,回到床边,看着他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猛烈的咳嗽,担心的再也不敢乱动一步,商君缓下了咳嗽,才低声说道:“军医来了,我的身份~~就暴露了。。。。。我们的努力就此白费,不能!”

听他这么说,商笑终于忍无可忍的叫道:“可是你也不能不要命啊!”姐姐这几年女扮男装的苦楚她再清楚不过,难道现在还要为了这个连命都不要了!

商君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力不从心无法说话,只得颤抖着紧紧握住商笑的手,慕容舒清叹了口气,这对姐妹,怎么就一样的倔呢!慕容舒清对商笑说道:“笑笑,别激动,先坐下来。”

拿来棉锦,为商君擦拭脸上的汗和血迹,解开束缚着商君的围布,她自己也女扮男装过,知道被一层层缠绕,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围布解开之后,一个清晰的暗红­色­掌印赫然出现在商君的右胸之上,慕容舒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的掌力所制,帮他盖好棉被,舒清低问道:“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胸腔中的淤血刚才吐出来了一些,再加上舒清替他解开了胸前的围布,商君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畅顺了一些,不再像被大石头压住一般难受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声回道:“我胸口中了一掌,那人内力极深,已经伤及经脉。”

“是尤霄吗?”能伤君的人应该不多,传闻那个尤霄骁勇善战,莫不是他!?

商君轻轻摇头,回道:“不是,这人的武功比尤霄要厉害的多。”与尤霄,多次交手,最多也不过与他不相上下,伤她的人,武功比尤霄不知要高出多少。

武功奇高,现在又相助沧月的,难道是——,舒清连忙问道:“是不是一个绛衣男子,­精­瘦的身形,那双眼像魔魅一般。”

商君想了想,虽然阵中迷境不断,看不清人,但是他还是记住了那双眼睛,清没有说错,是一双吸魂摄魄的眼睛,商君问道:“你见过。”

何止见过,慕容舒清轻抚左肩,淡淡的回道:“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她的回答让商君也是一惊,那人就是­射­伤清的人?!怪不得清身边高手众多,还是让他得逞,那人是谁?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还有那个阵,­精­妙之极。

慕容舒清拍拍商君的脸,淡然而柔和的说道:“你先躺着,我来想办法。”

商君轻轻点头,安心的躺着,因为有清在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便向屏风外走去,君受的是内伤,叫军医怕也是无用,反倒让君的身份暴露,虽然她并不认同他这样一直女扮男装下去,但是这是他的选择,也必有他的打算,就算是要解开身份,也应该由君自己决定。

商笑半蹲在床头,将头靠在商君的上臂上,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商君的手上,商笑又是担心又是气恼,带着哭腔,不住的说道:“你还约那些将军讨论什么破阵之法,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破什么阵啊?!”她后悔了,她不应该让他来这的,她不能没有他啊!!

沾湿了泪的中衣贴着皮肤,并不灼热,在这寒冷的冬夜,反而显得有些冰冷,他答应过爹娘,会好好照顾笑儿,他会做到的,也一直努力着,为父报仇,为母雪恨的事,就由他一个人来做吧!他一个人苦就够了。

商君不舍的轻抚着商笑的发丝,低低的安慰道:“笑儿,别哭了,放心,我没事。”

慕容舒清找来苍素为商君疗伤,正要进入内室,隐约听见商笑压抑的哭声,脚下忽然沉重得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商君的苦,他从不肯说,总是一个人承担,每次看着他穿着男装,周旋于商贾权贵之间,­阴­谋诡计之中时,她就为这么一个女子心痛,知道她心中有怨,有恨,有愁,有苦。只是何时,他才能得以解脱。

慕容舒清若有所思的看向守望在帐外,立于石间三个时辰仍不能离去的男子,能带给商君幸福和快乐的,会是他吗?

再战苍月 第八十九章 破阵之法

苍素不解的看着舒清怔怔的站在帐前,她刚才不是急着让樊峰找他回来为商庄主疗伤吗?怎么现在又不进去呢?!看向天边渐渐沾染晨光的云暮,天就快亮了。苍素轻声叫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过神,轻咳一声,对着帐内叫道:“君。”

听见舒清的声音,商君轻拍商笑的肩膀,示意她把帷帐放下来,自己也艰难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商笑把帷帐放好,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抹掉,才对着帐外说道:“进来。”

舒清走在前边,苍素跟着她身后进入帐中,越过屏风,只见床前帷幔低垂,窗外天未明,帐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有些昏暗,站在帷帐边的商笑一脸焦急与戒备的盯着他,主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帷帐后的人影,帐内一片寂静无声。苍素感觉到有些怪异,却又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君垂下帷帐,是何用意?他这伤要治疗,苍素必会知道他是女子,还是他只是不想让苍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而已?!舒清心下疑惑,却也只商君的伤势不能再拖,低声说道:“君,你,把手伸出来吧。”

将手伸到帐前,迟疑了一会,商君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舒清朝苍素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苍素上前一步,轻轻搭上商君的手腕,身侧商笑立刻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干­什么?他不过是个把个脉而已。凝神诊脉,苍素忽然眉头紧锁,一会之后,惊讶的睁大了眼,转头看向慕容舒清,舒清淡淡的扬起嘴角,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心中的疑问。

难怪主子和商笑这么紧张,难怪她们不找军医,不找轩辕逸,难怪床前帷帐阻隔,难怪——

只因为商庄主是——女子?!

脑中闪过商君平日里俊秀的面容,硕长的身形,漂亮的身手,果决的处事风格,他真的是女子?!

帷帐里传来艰难而压抑的低喘,换回了苍素的心神,抛开心中的疑惑,苍素认真的为商君诊脉,久久,苍素才收回手,起身对着舒清回道:“商庄主的心脉被掌力所震伤,好在他本身内力浑厚,修为也高,好好调养,加以药石,慢慢会恢复的。”

慕容舒清刚要开口问何时能恢复,帷帐内,低沉的声音已缓缓响起:“可有办法让我明日能如常下床行动。”

明日下床?!他这样的伤,还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苍素摇头。

帷帐内,只传来紊乱的呼吸声,商君没有再说什么,舒清却知他心中必定又在做什么打算了,连忙劝道:“君,不可­操­之过急。”

无力的靠着床框,商君缓缓闭上眼睛,虚弱的声音里,有疲惫,有坚持,更多的,是无奈。“清,你知道的,我明天必须出现。”实在不行,他只有封住自己所有的大|­茓­、命门,总能撑那么一两个时辰吧!

君明日,确实必须出现,他不出现,军中的将士必会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且不说他是女子的事有可能会暴露,他是轩辕逸千辛万苦请回来破阵的,好不容易大家都有了信心,而他却在阵中受伤,军中士气必将大挫,这样以来,邪阵就更难破了。

慕容舒清轻叹,这些她都东,只是心痛商君,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理智。

窗外破晓的阳光带来了丝丝光明,天,已经亮了。不能让商君自己胡来,舒清看向苍素,问道:“苍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苍素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答道:“庄主所受的内伤,至­阴­至寒,而庄主本身的功力,也偏­阴­柔。若要段时间内行动如常,需要另一股刚猛的内力压制其寒气,你在以自身的内力运行全身,治疗伤势,明日有可能下床。”

还是有办法的,舒清暗暗松了一口气,追问道:“苍素,谁的内力是刚猛的内力呢?你的是吗?”

“是。”看向垂垂帷幔,苍素有些迟疑的说道:“但是治伤的时候,必须掌心相对,观其面­色­,以便随时调整内息,还要~~辅以针灸。”这势必有身体上的碰触而商庄主,是女子。

未尽之意,苍素没有说,商君却已明了,只是这个时候,他还有的选择吗?!他早已不再是女子,还在于什么所谓名节?!

撑着床沿,艰难的挪到床边,商君抓住帷帐,利落的拉开,沉静的说道:“开始吧。”

帷帐忽然掀开,眼前的人,让苍素有些恍惚,依然是那身白衫,只是始终高耸的领口此时松松的搭在脖子上,发丝未束,披散在身后,柔美了他棱角分明的脸,汗湿的发丝贴在额间,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孱弱,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的眼神依旧如他记忆中的坚定,苍素敛下目光,走到床边,再次为他诊脉,面对这样坦然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分别,刚才是他迂腐了。

“笑笑,咱们出去等吧,别打扰他们。”拉着商笑的手,舒清将她牵出了营帐。

商笑木然的随着舒清走在雪地里,冰冷的晨风,让她混沌了一晚上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泪早已流­干­,心却依旧惶恐,抓紧慕容舒清的手,商笑急于得到肯定的问道:“舒清姐姐,他会没事的,对吗?”

回握商笑冰冷的手,舒清点点头:“嗯。”

“我真的怕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唯有他。”将头靠在舒清的肩上,商笑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只觉得好冷好冷。

轻轻揽过商笑纤细的腰肢,舒清只能一遍遍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一定。

巳时

“够了。”商君缓缓收回手,对着对面已经满头大汗的苍素说道:“我感觉已经好很多了,你内力损耗过大,不要再为我运功了。”他已经输了太多内力给他了。

窗外艳阳高照,轩辕逸他们应该等的不耐烦了吧。胸口已经没有那么气闷,商君急着下床,才站定,就感到血脉翻腾。

苍素轻轻皱眉,却没有拦他,只是提醒道:“庄主的伤势只是暂时压制,最好不要勉强运功。”

轻轻点头,商君一边整理衣着发髻,一边回道:“我明白,谢谢。”查看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商君立刻出了营帐。

等在帐前的舒清和商笑看见商君出来,迎了上去,商笑上下打量着他,急道:“哥,你怎么样?还疼吗?!”

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商君一脸无事的笑道:“我没事了,不要担心。”

“真的?”商笑狐疑,他的脸­色­是好了一点,但是真的没事么?!

“嗯。我现在要去主帐,你一夜没睡了,回去休息吧。”

“我~”商笑才张嘴,商君立刻说道:“听话。”

眼看着商笑的大眼里再次蓄满泪水,舒清赶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笑笑乖,回去休息一会,我陪他去,你别担心。”

“嗯。”吸吸鼻子,放在抓着商君的衣袖,商笑不再说话,乖乖的转身走进营帐。

两人慢慢向主帐走去,舒清低声问道:“还撑的住吗?”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几个时辰他的伤就能好,只希望他不要太勉强。

转头看向舒清,商君用力点点,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

走到主帐前,还未进入,就听见一声暴怒传来:“太过分了,简直可恶!”

商君苦笑,与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缓缓进了营帐,微微拱手,商君淡淡的笑道:“让各位久等了。”

没有更多的解释,不紧不慢的步伐,几乎触怒在场枯坐了近两个时辰的将军们,他们哪里受过这种闲气。黄锡峰­干­脆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扔,泼出的茶水顺着茶几留下来,溅了一地。

慕容舒清跟在商君身后,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这个英气勃勃的将军,脾气还真是不小,在裴彻和轩辕逸面前还敢摔杯子,轩辕逸的这些将军好像咯咯都很有­性­格。

商君心里哀叹,并非他想迟到,他勉强能站起来说话就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他也很无奈。细细打量着眼前双眼冒火,却沉默不语的年轻将领,商君不但没有不悦,倒是一脸的欣赏。

“庄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裴彻暗暗观察商君,虽然他还是这样笑得闲适,但是他的脸­色­和­精­神明显不佳,再加上今日迟来这么久,莫不会昨日出了什么意外?!

很厉害的观察力!商君摇摇头,笑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不碍事。”

他不愿意说,裴彻也没有在追问,直接问到重点上:“庄主昨日查看,可有破阵之法。”

“有。”

他简洁的回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没有人再淤泥于刚才的Сhā曲。始终埋首于地图中的轩辕逸也抬起头来。

李鸣一个击掌,激动地说道:“太好了,那赶快破阵吧!”最好今日能破了这邪阵。

商君却慢条斯理的摇摇头,说道:“还不行。”

“为什么?”不是有了破阵之法了吗?!

忽然胸腔涌上一阵疼痛,让商君有些站不住,站在身后的慕容舒清赶紧撑着他的背后,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商君身上,等着他解答,也就没有注意慕容舒清的小动作,疼痛一阵一阵的发作,待这一波疼痛过去之后,商君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简洁的答道:“破阵,讲求天时地利人和。”

再战苍月第九十章情萌(上)

“清……”

罢了罢了!舒清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她不想再听她说服自己的理由。总之,她是去定了,那么再说也是无意。既然阻止不了她,就唯有尽全力帮她了。慕容舒清再次依靠着大树,闭上眼睛,清幽的说道:“你别说了,我知道劝你也是无用。还有七天,好好休息,我会和修之说借人之事,踊阵的人选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谢谢。”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一刻却是无语,她懂他,还要说什么呢?!捂住疼痛的胸口,商君慢慢的转身离开。

就在商君离开的那一瞬,慕容舒清低低浅浅的声音传来:“君,答应我,活着回来。”

两个背对着的人,谁也没有回头,商君原来有些僵硬的嘴角,在这一刻微微的扬起,坚定的回到:“好。”说完,踏着缓慢却愉悦的步子离去,慕容舒清也淡淡的扬起­唇­角,感受着阳光微薄的暖意。

挺直着背,商君走的艰难,胸口的伤又开始火辣辣的烧起来,每走一步,都好像被一记重锤击中心房一般,眼前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商君告诫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一定要坚持到帐中,极力想保持平衡的脚步,奈何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虚浮。

商君胸口灼热,四肢却冰凉,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耳边是温和而担忧的男声响起:“商君,你没事吧。”

微微眯眼,看清眼前的俊颜,商君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还好,是修之。

隔着衣衫,泰修之感觉到商君的手在不停地轻颤,他的眼神也少了平日的锐利,脸­色­更是白得有些吓人,不找痕迹的搀着商君的胳膊,泰修之低声说道:“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先扶你回去。”

商君点点头,还好修之没有在这里追问他怎么了,就着他的手,两人慢慢的走回了商君的营帐。

进了帐中,泰修之明显感觉到商君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软倒下来,看他几乎栽倒在地,泰修之赶紧揽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他,好瘦!腰发女子一般盈盈一握,身板单薄得不像练武之人,而感受到他靠着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膛,泰修之的心一下子狂跳得让他赶紧把商君从怀里扶开,害怕他听见他如脱缰野马一般的心跳。

一直在帐内着急等待的商笑看见泰修之扶着商君进来,就知道商君的伤一定又发作了,急忙迎了上前,商君还是醒着的,不是眼神有些涣散,商笑急道:“哥!你的伤……”

手臂被商君一下用力握住,商笑问道一半的话卡在喉间,看了一眼泰修之,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眼睛里的水雾越积越多。

看商君现在的样子,在想想昨晚他的异状,泰修之大概已经猜出商君受伤的原因,商君不愿说,他不问便是了,搀着商君向内室走去,泰修之说道:“扶他到床上再说吧。”

“哦。”商笑急忙点头,扶着商君在床上坐下,看他脸­色­惨白,额间满是冷汗,商笑急道:“我去找舒清姐姐。”

抓住商笑的手,商君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别去了。”清已经帮他很多了,再让她知道他的伤势这么重,只怕破阵之事,她就更担心了。

“哥~”吸吸鼻子,不让泪落下来,商笑一脸恳求的含泪看着他,她知道,他若是不愿意,是不会放手让她去找人的,她也不想麻烦舒清姐姐,但是他受伤了啊,她要怎么办!!

虽然只看见商笑模糊的脸,商君还是被两行清泪震痛了心,他又让笑儿担心了,坐直身子,轻抚她的脸颊,抹去泪痕,商君轻轻的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哄道:“笑儿,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而已,好了,不哭了,回去休息吧。”

冰冷的指腹划过脸颊,温柔而怜惜,可惜泪却越发的止不住,商笑抓住他的手,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用力的点头回道:“你别笑了,我不哭,我这就去休息。”

低着头,商笑匆匆的跑了出去,她怕再看着他脸上惨白的笑容,她会忍不住大哭起来,她伤心难过,就可以哭泣,他却永远的剥夺了自己哭泣的权利。她也不要再哭了,起码,不再他面前哭!!

商笑跑出去,帐中只剩下商君和泰修之,虽然商君现在疼得恨不得晕过去了事,却还是转过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泰修之,说道:“修之,你有话和我说?”

身在皇城,他从没有体会过,兄妹间的这般情谊,商君脸上的笑,不仅商笑痛,他的心也没来由的一阵紧缩,对着这张憔悴的脸,他竟也想轻抚他的脸颊,告诉他不要再笑了。而他,也真的做了。

当手指刮过冰冷的脸颊,两个人都怔住了,商君双目圆睁,瞪着眼前这个清雅的男人,他、他、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应该推开他的,但是他却如被钉在床上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迎着商君大睁的眼睛,泰修之苦叹,他在惊恐?是呀,应该惊恐吧,他不该用这样的感情来亵渎他的美好,泰修之缓缓的收回手,低声叹道:“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起身离去。

眼前落寞的背影黯然而去,商君还未明白何意他的心一阵抽痛,就只觉血脉逆流,喉头一甜,暗红的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听见身后的响声,泰修之回过头,就看见商君­唇­间和衣襟上尽是血痕。“商君?!”泰修之大惊,扶着他抵喘不已的身子,泰修之有些不知的措,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吐血呢?!!

就在此时,帐外悲彻响亮的声音清楚的传来:“商庄主,关于破阵之事,我想请教请教,不知道方便吗?”

“别叫人。”泰修之刚想开口叫人,却被商君紧紧的拽住衣袖,一边颤抖着擦拭着­唇­边的血迹,商君一边艰难的说道:“我不想让他想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我……咳咳咳……”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最终还是说不下去。

即使是话说不出来,商君仍是要坐起来,泰修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床沿,说道:“交给我。”他不知道商君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但是只要是他的事,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掀开帐帘,裴彻一脸微笑的站来帐前,泰修之大方的笑道:“裴军师。”

他刚才看见舒清在梅树下,没和商君在一起,正想过来探个虚实,想不到泰修之会在,裴彻拱拱手,笑道:“是泰公子啊,我想找商庄主商量商量破阵的事情。”

泰修之堵在帐前,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侃侃笑道:“要说的商庄主刚才在帐中已经说了,他现在正在苦思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不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军中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裴军师费心,想到更好的方法,庄主自然要和将军们商量的。”

显然他是不打算让进去了!这泰修之看起来一派悠然,与慕容舒清和商君关系匪浅的样子,没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还需要谨慎,悲彻点头笑道:“这样也好。”眼角扫过泰修之的衣摆,悲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故作惊讶的问道:“泰公,你的衣襟上怎么会沾染了血迹?”

泰修之微惊,低头一看,果然,他的衣摆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应该是刚才扶商君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好­精­锐的眼力,这样的两滴血影子,他居然都注意到了,难怪如此年轻就位列军师。

心知悲彻非泛泛之辈,泰修之镇定的拍拍衣角,自在的说道:“这里吗?不过是些朱砂,早上一时兴起,花了几幅画,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也不知道,让军师见笑了。”

朱砂?是有些像,不过他直觉那是血迹,暗暗观察着泰修之,裴彻笑道:“泰公子还有此雅兴,真是难得。不知公子画的是什么佳作?”

泰修之一幅遇见知己的样子,兴致勃勃的笑道:“不过是几幅牡丹争艳图而已,军师有兴趣?不如到我帐中,我们可以研究研究。

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破绽,难道是他猜错了?眼看泰修之就要拉着他去他的帐子里,裴彻摆摆手,回道:“不用了,裴某对作画没有什么研究。我就不打扰了。”

泰修之轻轻蹙眉,惋惜的笑道:“如此,唯有作罢了,请。”

裴彻回以一礼,转身离去。

目视着裴彻走出数丈之外,泰修之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哪里有做什么画,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想着商君的事情,什么也没做,他刚才也不过就是赌了,还好,赢了。

进入帐中,看着商君虚弱的靠坐在床上,泰修之走到他身边,担忧的说道:“我还是帮你把舒清叫过来吧。”

胸中郁集的淤血呕了出来,商君反而觉得舒服了一些,轻轻摇头,回道:“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这样还叫没事?!”泰修之一向温和的声音忽然变得冷硬起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样叫做没事!

商君被吓了一跳,喃喃的回道:“修之~我,真的没事。”

心里既急又气,秦修之不管他的辩解,没有余地的说道:“要不我去找舒清,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你自己选。”

再战苍月第九十一章情萌(下)

“我……”商君张口,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灼灼的看着他,显示着他的坚持,见惯了他的温柔随和,却不知道这样的他固执起来,竟是让人不能抗拒。商君轻叹一声,他若是不选,修之必会帮他选吧。缓缓低下头,商君无奈的说道:“好吧,你帮我找苍素。”

看他终于妥协,泰修之的脸­色­才慢慢好了一些,轻柔的扶着商君躺下,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他平时就是这样照顾他一般。“你好好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泰修之的脸­色­才如常的离开了帐篷,商君看着那道飘逸的背影,心里却别扭得很,想到刚才泰修之的举动,他居然摸他的脸?!商君哀嚎一声,他的伤似乎更重了。

裴彻一路思索着商君的种种怪异举动,他受伤是一定的,伤得多重,他为什么要隐瞒伤情,他在阵中到底遇到什么事,助东隅破阵是否另有图谋,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疑惑,他做的事,就如他的身份一样,迷雾重重。商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心里想着事情,走走停停,恍惚中听见几声压抑的哭声,裴彻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军营后面的小河旁,几天的大雪早把小河冻成了冰河,夕阳照在晶莹剔透的河面上,别有一番风情。河岸旁,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粉妆女子,头耷拉着靠在膝上,不时的低泣着。

裴彻走过去,看清女子的长相,奇道:“商小姐?”她怎么会在这哭呢?

商笑听见声音,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来人。美丽的大眼睛被泪水冲刷得又红又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贝齿轻咬樱­唇­,楚楚可怜,裴彻被这样一张梨花带雨的妖容震得心微微的痛了起来,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看到是裴彻,商笑赶紧擦掉眼泪,杏眸圆瞪:“要你管?!”

原来还是一朵梨花,看见他就变成了带刺的玫瑰,裴彻百思不得其解,诚恳的说道:“商小姐,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裴某愿意尽绵簿之力。”

猫哭耗子,不是他们,哥哥会变成这样?!商笑不领情,吼道:“谁要你帮忙!滚开!”不愿与这人纠缠,商笑站起身,想要跳下岩石,谁知坐太久,脚早就麻了,起得又急,脚下一软,商笑惨叫一声,从石头上跌了下来。

“啊……!”

“小心!”看她倒头栽下来,裴彻一急,没有想太多,赶快张开双臂,抱住了了商笑的腰肢。

商笑跌在了裴彻的怀里,没受什么伤,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却发现裴彻的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紧紧的揽着她的腰,顿时又急又气,骂道:“放手,老­色­鬼!”

老­色­鬼?!且不说他是为了救她才抱她的,单就这个老字,就让他不快,他哪里老了?!他可是东隅乃至四国中最年轻的军师,不过二十有六,哪里老!!放开了揽着她腰枝的手,却没有放开她的皓腕,裴彻也不爽快的怒道:“你这个丫头太不知好歹了。我好心扶你,你还倒打一耙,你……”

“谁要你扶?”手被抓着,怎么也挣不开,商笑急了,才不听裴彻的数落,尖叫道:“再不放手,我要你好看!”狠狠的瞪着裴彻,商笑恨不得把他瞪出一个窟窿来。

这双眼睛,他第一次见就觉得眼熟,尤其是此刻,明亮璀璨,满是倔强和不妥协,一张被黑巾覆盖容颜的脸与眼前的娇容交叠,裴彻恍然大悟,沉声说道:“是你!”

“你快放手!”他认出她啦?她明明带着面巾啊?!商笑心里一慌,更是用力的挣扎着,脸也别向他处,不敢看向裴彻。

商笑心虚的样子更是证明了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裴彻冷声说道:“你就是上次夜闯军营的人,救你的人一定是商君了,你们为什么要夜闯军营,目的是什么?!”他早猜到商君的功力不弱,却不知他的武功竟是如此的高,而这两天商君的种种不能解释的怪异的举动,更是让裴彻心里不安越来越重,抓住商笑的手也越发的收紧。

目的?这是什么话!为了帮他们破阵,哥哥现在还要重伤躺在床上,他来质问她有什么目的?商笑也火了,骂道:“什么狗屁目的,不是舒清姐姐在军营里养伤,你请我们,我们也不会来。没有舒清姐姐说情,我哥会帮你们破那该死的邪阵?!这烂军营有什么值得我们觊觎的,少不要脸了!”挣扎了半天,一点儿用也没有,商笑气极了,抓起裴彻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嗯~~~!”裴彻闷哼一声,她居然咬他?!这丫头好狠的心,手上血红的牙印清晰可见。

嘴上尝到血腥味,商笑才松了口,看裴彻吃痛的样子,商笑得意的说道:“快放开我,你以后看见本小姐,最好绕道,不然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看她牙尖嘴利的样子,还真像一只恼怒的小狗,裴彻失笑:“你是狗啊?!”

商笑仰起头,骂回去:“你才是狗呢!”

举起自己还留着血的牙印,裴彻伸到她面前,揶揄道:“你自己看,见人就咬不是狗是什么?”

伸到眼前的大手,被她咬得血­肉­模糊,本来她也就是想随便咬咬出口气,谁让他一直不松手啊!心里有些愧疚,但是一想到他诬陷她和哥哥,商笑又恼了起来,嘴硬的回道:“咬的就是你!怎么样!!”

手上的伤其实不算什么,裴彻只是奇怪,自己对她怎么就气不起来呢?!仔细想来,这兄妹俩的行事作风虽然怪异,却也不像是艰险之人,尤其是她,率­性­而纯真。

“好,就咬我,心情好点了吗?”比起刚才的楚楚可怜,现在的嚣张任­性­似乎更适合她,裴彻好笑的摇摇头,他是有被虐待狂吗?

她以为他又会和她闹的,忽然听见裴彻类以宠溺的低叹,商笑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上裴彻关切的眼,她的心忽然怦怦的跳的厉害,或许是裴彻不想再为难她,商笑用力的一甩手,就脱离了大掌的桎梏。

“我的事不要你管!”说着,商笑也不回的往军中跑去,这个男人一会可恶,一会温柔,让人摸不透,讨厌得很。

看看自己被咬伤的手,裴彻哭笑不得的低喃:“我也想不管啊~”

隆冬的夜,寒冷而寂静,月光明亮却又清冷,天空不时飘落的瑞雪,让本就稀疏的星辰时隐时现,倒显得扑朔迷离起来,雪花伴着清辉闪着柔和的光芒,在寒风中片片飞舞,如朵朵绝傲风雪的寒梅一般。泰修之摊开手掌,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入,随后化作一滴水珠,泰修之缓缓握紧手心,这世上的事多始这雪花,不奢望拥有,它或许还能安然美好的飘遥于天地间,硬要采撷,只会让它凋零在手心而已。

等了一夜,帐帘终于再次掀开,走出来的,是慕容舒清。

泰修之迎上去,问道:“他,怎么样?”每每想到他嘴角含血的样子,他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

慕容舒清微笑着安慰道:“别担心,苍素在帮他运功疗伤,会没事的。”刚才听苍素说,只要这几天商君不再受新伤,两人内力相辅疗伤,七日后身体应该能恢复到七八成,她是不懂这些内功的,她只要商君没事就好。

“那就好。”听了舒清的话,泰修之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记起今日商君的安排,舒清和泰修之商量道:“今天商君说了破阵的方法,需要找人帮忙,他觉得袭莫,夜焰是破阵的好人选,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请他们帮忙,随商君入阵?”他们毕竟是修之的人,先和他说更好一些。

慕容舒清话音才落,泰修之立刻急道:“他这样还要去破阵?你为什么不劝他?!”难道她就不关心他的伤势吗?!

舒清轻轻挑眉,一向温和的修之似乎遇上商君的事情,总是格外的容易激动呢!

舒清看着帐中透出来的点点烛光,淡淡的回道:“君有自己的考虑和打算,我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他完成他的心愿,守护他的安全。”

清浅的低语在夜风里几乎被吹散,但是这看似轻柔的声音却每一句都重击着泰修之的心,守护他!这是舒清爱他的方式吗?原来如此,难怪舒清和他之间,总有深深的牵绊,就介现在,她只是微笑着凝视营帐,仿佛他们两人中间,并没有距离。

不去理会此时心中不能抑制的疼痛,泰修之叹道:“有你在他身边,他会幸福。”

慕容舒清回过身,平静的看着泰修之,问道:“那你呢?”

他?泰修之心下一慌,舒清为什么要这么问,她,看出什么了吗?

他要如何回答????

再战苍月第九十二章破阵

“你呢?”

他要如何回答。。。。

忽然有些害怕直视舒清清明的眼,泰修之别过头,良久才回道:“我,会是他永远的朋友。”

不许他回避,舒清上前一步,追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不想又如何?结果可由得他选?!泰修之不明白,舒清何苦相遇?!轻咬牙根,他还是缓缓点头,回答:“是。”

他看不见自己那张绝世俊颜上,满是压抑的痛苦么,瞎子都能感觉到他的言不由衷,修之是个极好的人,包容而坚定,这样的人,配商君不是很好吗?奈何一个一心报仇一个错配鸳鸯!慕容舒清张口,却又不能吐露商君的身世,那毕竟是商君的隐私,而且这种事,还是商君自己和他说比较好,想了想,舒清隐晦的说道:“修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有时很多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就在发生。遵循自己的心,不要去抗拒和过多的控制你的感情,你会发现,你一直困扰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幸福其实很简单,唯心而已!”希望,你能听懂。

泰修之眉头紧蹙,舒清话里有放,隐约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却又不甚明了,泰修之看进舒清平静的眼眸里,问道:“舒清,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是要告诫他什么吗?不要控制自己的感情,难道她真的看出了他对商君的心意,这~~不可能吧,如果真的看出了,她为什么还让他遵循自己的心?!

他的眼中,开始疑惑迷茫了吗?!这就对了,舒清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潇洒的离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不过她想,泰修之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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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之日

农历三十,除夕。

正如商君所言,今日是阳气最盛,正气最罡的日子,一反前些日子的风雪飘摇,接近正午的阳光,炙烈而耀眼,虽然不似夏日艳阳般逼人,却也足够让人睁不开眼。几日来,商君给三千兵将一一讲解破阵的要领和玄机,大家对他已经信服,今日看见如此好的阳光,正验证了商君的说法,将士们更是信心倍增!

中间是轩辕逸带领的三万士兵,走屈山,绕过邪阵,从后方进攻,突袭沧月主营。左边是商君带领的三千兵士,正面破阵。右边是李鸣带领的一万人马走雪山,绕到最后方,趁交战之时,烧其粮草。

三军齐整,鲜红的旗帜飘扬在每支队伍的最前方,迎风而舞,轩辕逸站在最前方,暗黑的盔甲,银白的长剑,让本就冷傲的他看起来更加的威严,商君暗叹,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的时候,犹如天神,怪不得无往不利,此刻他有些明白,舒清为什么会选择眼前这个男人了。

轩辕逸手握重剑,直指前方,朗声喝道:“东隅众将听令,今日与沧月一役,全力以赴,我军必胜!”

“胜!”

“胜!”

“胜!”

四万人整齐而嘹亮的吼声,仿佛震撼天地,每一声都像是砸在心底,眼前一张张充满信念的年轻脸庞,让商君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热血沸腾。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齐声呐喊,商君仰望天际,心中却是满怀悲怆。爹,您是沧月的主帅,也曾这样带领过众将出生入死,保卫家园吗?可笑是的,您的孩子,却站在东隅的军队里,长剑指向沧月的兵将!您是否,在怪我?!

没关系,孩儿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爹,请你相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出发!”

一声令下,三军各自前行,商君转头看了一眼军营大门,没有看见舒清的身影,她竟然没有来送行?!拉紧缰绳,正要扬鞭前行,不期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泰修之……

他昂首立于门下,素白的锦袍几乎融入苍白的雪地里,墨发结于身后,简单的毫无装饰,却依旧飘逸出尘。七天,他都没有出现在眼前,不曾来探望过他的伤势,今天,他又这样忽然的出现了,只是轻轻点头,淡淡微笑,又让他想起了初见时的那一幕,那时他在船上,不经意的抬头,朗笑。

商君赶紧调转马头,策马跑着队伍的最前面,不也再看那清浅的笑容,他害怕去深究自己越发砰然的心跳。现在的他什么也要不起,不如,作罢——

大队人马出发一个多时辰之后,舒清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营帐,她本想呆在帐中等待着他们回来,却是在帐中坐立难安,就是平时极能安抚她的书法,此时也显得无力。只因此次作战的人,轩辕逸也好,商君也罢,还有炎雨、苍素,每一个对于她来说,都是至亲之人,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无能为力与焦虑。或许坐在主帐中,时刻听前方的战报,她的心会平静一下吧。

急急的赶主帐前,抬眼就看见前方那块大石头上,泰修之半靠着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时而久久的盯着书页,似乎陷进去一般,明而看着远方,若有所思。阳光照得他一身的白衫比未融的雪还洁白,修长的手指心不在焉的翻着书页。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他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去打扰他,估计他的心情,和自己也是一样吧,这耀眼的阳光下,怎么看得下书呢?

军营内的人牵肠挂肚,阵中的人战得正酣。

早在几天前,商君就已经做好的分配,三队人马入阵之后,分别前往自己所要攻破的阵势,迅速有序,三千人一齐入阵,却是异常安静,这是商君的战略,越晚惊动布阵者,对他们越有利!

五行阵中,商君的伤势虽然经过苍素悉调养,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担心会遇上那鬼魅的紫衣男子,商君还是保存实力。指挥炎雨、炎峯打头阵,好在埋伏在阵中的沧月士兵并不很多,在一千兵士协作下,不到一个时辰,五行阵基本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炎雨都到商君身边,说道:“商庄主,五行阵中的沧月士兵差不多都已经歼灭,但是苍素和袭慕还没有任何消息。

商君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要相信他们,迷心阵和天龙阵破起来不容易,我们只要保证五行阵中的畅通,破了这阵中的布局机关,让他们破阵之后不会再陷入阵中,这连环阵也就破了。”

虽然这次进阵中,感觉到阵势与上次进入时有些不同,但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上次进入被他们发现了,自然会有所改变,但是他们摆的这个阵有一个好处,就是玄妙变化很好,不易化解,但是同样,它也有一个弊端,就是不易更改阵势,所以,这个阵还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是。”炎雨正要离开将主要的阵法率妙之处破坏掉,忽然由远及近的马蹄及脚步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听到这不小的声响,纷纷问道:“什么声音。”

樊峯用心的听了一下,看着商君,平静的说道:“听脚步声,这次进来的不下万人。”

万人?!他的话,也让刚才还在讨论的将士安静下来。他们只在有千余人,如何对阵万人,虽然明知道人数悬殊,不过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精­兵良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激战面露惧­色­。

商君暗暗点头,这就是他坚持要­精­挑细选的原因,破阵贵­精­不贵多。他带进来的每一个人,对阵势基本都有所了解,再看看周边的情况,商君对炎雨说道:“炎雨,先不要破坏阵中的布局,调整阵势,利用户我们调整过的阵势,对战他们新进来的士兵,这次我们要做猫。”

商君轻松而自信的话,让所有将士都忍不住会心一笑,商君朗声问道:“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一千余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锉锵而嘹亮。

商君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开始部署吧。把那些人分来,越少人进到天龙阵对于苍素破阵越有好处,尽理引他们进迷心阵。”

“是。”

在商君的指挥这将士在短短的一柱香时间里,细微的调整的阵势,但是这对不熟悉的人来说,就是天壤之别,迅速隐身于阵后,一声反击战迅速开始。

利用沧月新进将士还不有摸清楚情况的时候,被阵势分散了队伍,炎雨帅五百­精­兵,逐个阻击,其余零散兵士也被逐步引到迷人心智的迷心阵之中,眼看这将是一声以少胜多的对阵。

阵中忽然拥进五十名蓝衣黑子,显然他们对这阵势也是­精­通之极,他们的加入,打乱了商君的步调,他想要重新调整阵势和布局,未能迈开步子,一个绛衣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夙擎冷残的眼里,浮现着淡淡的兴致,­阴­冷的声音似乎是飘忽的传来:“我小看了你,商君。”那一掌没死他便罢了,还能这么快进来破阵,这个人,还算是一个引得起他兴趣的对手。

是他!他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呢!微微拱手,商君一派幽然的回道:“过奖!”

手下败将,还敢在他面前这么悠闲,一记如焰般刺目的长鞭毫无预警的向商君迅速侧身,提气后跃,才险险的躲过。夙擎手执烈焰长鞭,冷冷的笑道:“可惜你今天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商君轻拍了一下衣袖上的尘土,仍是优雅的立在那里,淡笑着回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倒是你,运气有些糟。”

他的话音未落,更猛烈的一记长鞭势不可当的向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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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一声短促的男声,让心绪不宁的坐了半个时辰的慕容舒清和裴彻­精­神都是一震。裴彻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朗声说道:“进来。”

小将进了主帐,也不啰嗦,大声禀报道:“沧月调遣一万士兵进入阵中,阵里杀声一片,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军还没有人出阵。”

一万?!慕容舒清和裴彻两人同时皱起眉头,尤霄在自己与轩辕逸一战已是失利的情况下,还派一万人马进入阵中,不是对这迎战轩辕逸很有信心,就是一样要让入阵的人有去无回。慕容舒清起身,走到地形图前,查看了一会儿,才问道:“阵外沧月还有多少人伏击?”破阵之后有两处出阵口,若是龙霄一定要商君死,那么这里不会没有人伏击。

“大约八千。”

八千!慕容舒清看着眼前的地形图,在看看旁边的军事调配图,久久的无语。

裴彻紧握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调五千骑兵,等候差遣。”适时的提供支援,本来以为尤霄在知道破阵只是诱敌之计后,会将士兵用于对战轩辕上,想不到,他竟会再遣一万人入阵。

“是!”

慕容舒清没有抬起头,眼睛一直不离地形图,淡淡的问道:“你打算让骑兵入阵?!”

抬头看向慕容舒清,裴彻有些奇怪,她在知道沧月调一万人入阵以后,反而变得没有那么紧第了,神­色­也平静了一些。走到她旁边,裴彻回道:“一万对三千!还是在这样的连环阵中,几乎没有胜算。”他总不有明知他们有危险,却不予支援吧!

慕容舒清却轻轻摇头,平静的说道:“我却不是这么想的,商君花了五日的时间讲解阵型及破阵要领,还有带进去的三千兵士,都是久经沙场,­精­心选拔的良将,沧月既然要再入一万人,可见原来置于阵中的人,已经死伤严重,不是商君他们的对手了。所以对于这个阵,商君他们要比新进的一万沧月士兵更了解,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一万对三千,他们也不一定占优势。”

她不是不紧张商君,刚才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可是这样一点都帮不了他。她必须冷静,或者,她和裴彻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而且她对商君和炎雨他们有信心,曾听商君说过,在这阵中,他们一样可以借助阵势掩护自己,只要他们解密这个阵法,那这些原来凶险玄妙的阵法,也可以为他们所用,所以,她相信商君应该可以应付。

“那你有什么建议?!”听他分析的也颇有道理,裴彻也来了­精­神,舒清总能给他惊喜,希望这次他也能说出化解之道。

指着军事调配图,慕容舒清说道:“留守主营的三万兵士,你只可动用一万人,我想你贸然让五千人进入阵中,他们不了解阵型,非但帮不了商君,还会造成无谓的死伤。”

再走到地形图前,慕容舒清拿起两面小旗帜,Сhā在两个出阵口上,才淡然而自信的说道:“不如——调八千骑兵,歼灭沧月伏击在阵外的士兵,换成我军伏击,商君他们出了阵,也一定是筋疲力尽了,到时一是可以接应他们,二来,要是沧月士兵追击出来,你们也可以箭阵将他们在出阵那一刻就消灭掉。”

说完,慕容舒清停顿了一下,才又冷冷的说道:“再则,若是商君他们出不来了,那么沧月的人,也别想有一个可以出来。”

“舒清,你……”裴彻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平时淡雅温文的舒清这样冷峻的样子,原来她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的,触碰到她在意的人和事,她也可以是毫不留情的。

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慕容舒清才微笑着睁开眼,淡笑着说道:“我没事,最终破阵之后,还可以支援轩辕逸。你觉得呢?!”她对于军事上,确实不怎么懂,一切还是要裴彻说了算,毕竟他才是经验丰富的军师。

裴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很好,就这么做吧。”这样做虽然很冒险,但是在入阵也是帮不上忙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三千将士能够挺住,突出重围了。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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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鞭迎面袭来,商君却并不躲闪,自腰间拔出凌霄软剑,如灵蛇一般摆动着轻盈的剑身,与烈焰交缠在一起,也阻挡了它势不可当的势头,商君仔细看去,这烈焰长鞭几乎有两丈长,要灵活的挥舞和超控它,内功修为必定奇高,上次那一掌已经让他吃足了苦头。再长鞭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倒刺,倒刺上幽兰的光芒显示那上边一定萃着致使的孔雀胆。

商君惊出了一身冷汗,被这烈焰缠上,怕是必死无疑。

烈焰长鞭和凌霄软剑紧紧的交缠在一起,两人同时催动内力,强劲的力量让交缠的利器瞬间分开,也让两人不能控制的后退几步。

上次偷袭他一掌,他也未做停留便紧紧出阵,夙擎微微挑眉,没想到,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内力却很­精­深。难怪这么快又可以进阵一战,他有多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希望这个商君不会让他失望。再次挥出长鞭,直取商君命门。

呼啸而来的长鞭,让商君只来得及向后昂身躲过这一击,手中的软剑险险的Сhā入地面,支撑着他的身边,待长鞭从胸前越过这后,商君才借手中之力,一个翻身旋转,退到长鞭之外。

不敢用力吸气,商君暗自运功,按下几乎翻滚涌出的血气。他的伤虽然在苍素­精­心治疗和名贵药石的辅助下,恢复了七成,可是刚才催动内力的时候,胸口还是会疼痛,尤其是夙擎的内力­精­深,方才被他的内力侵蚀,他的旧伤似乎又开始火烧似的疼。

容不得商君片刻的调息,夙擎飞身凌空跃起,再次催动手中长鞭,似要缠绕上商君一般,环绕式的向商君袭来。

商君提气于胸,挥舞着手中的凌霄,飞快舞动的软剑,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密密实实的保护着商君不受长鞭的侵蚀,软剑与长鞭上的倒刺碰撞着,发出尖锐的声音,一连数招,夙擎都未能靠近商君,反而被商君天蚕丝及玄铁交织打造的凌霄剑削去了不少倒刺。商君一招横扫千钧,将长鞭震了回去。

夙擎只觉得握鞭的手被内力震得手心直发麻,胸口也闷得厉害,商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才不计后果的提足全身内力,如今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的喷口而出。长剑支撑在地面上,商君重重的喘着粗气。

夙擎暗暗调息内力,刚才商君那一剑,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嘴上却冷冷的说道:“商君,若是你原来没有受我一掌,今天,你还有可能和我战成平手,如今,你只有受死了。不过你放心,我欣赏你,会留你一具全尸的。”这一战,也算是这几年来,打得最痛快的一场。商君,你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只可惜很快就要死在我的手上。

商君用手抹了一下嘴边的鲜血,慢慢站直身子,一边轻咳着,一边还是副蔑视的样子,笑道:“呵呵,能不能杀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这样狂妄?!夙擎再次扬起烈焰,要给商君致使的一击。商君不动不闪,只见他凝神静气,翻转手心,集内力于掌心,掌中的血迹,竟然慢慢凝聚成薄片,如冰晶般,商君再次提气,飞快的执出手中的晶片。夙擎只觉一道极猛的劲力送出一枚暗器向他飞过来,快的避无可避,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就感觉到右肩剧痛,接下来就是一股麻痹感袭上肩头,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鞭,这是什么暗器,速度奇快,还正好打中他右肩的|­茓­道,再次抬头看向商君,面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商君!好个商君!!下次,他开始期待下次与他的对决了!!

商君用手按着前胸,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眼睛看不见东西,只能摸索着前进,但是他现在必须离开这里,他再也没有能力对抗夙擎了,若是他这时再追过来,他必死无疑。

最后的云手冰晶掌,他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使用,这是他父亲的独门绝技,以独特的内功心法将劲力集于掌心,可将空气中的水气凝结成冰,再用独门云罗手打出,不仅一次可多发,速度奇快,且击中人体重要经脉还可让人麻痹甚至死亡。当年凭借这一绝技还有军师指挥才能,父亲曾是四海最具盛名的将军,就连轩辕逸的父亲,也曾是手下败将。只可惜他并未学成父亲的绝技,只领略了皮毛,今日也唯有化血成晶,逃过一劫。

摸索了一段路程,前面的细微动静,让商君提起­精­神,靠着身旁的岩石,稍做调息之后,商君才偏过头云查看,前方不远处,是炎雨和樊峯。看见他们商君才稍稍缓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出云。

他刚踏出石后,炎雨和樊峯都发现了他,炎雨走过来,看他一身的狼狈,嘴角未­干­的血渍,苍白的脸­色­,都显示这他受了重伤。

炎雨微蹙眉头,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主子刻意交代过,说他身上有伤,让他多注意,可是一直好好的,谁想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就伤成这样?!

商君微微喘着起,轻声问道:“没事。现在怎么样?那些蓝衣人呢?”

炎雨一边担心的看着他,一边回道:“沧月士兵在五行阵中已经歼灭了一部分,其他的引到迷心阵中了。蓝衣人虽然对阵势非常了解,但是我们也派出了二十个暗士逐个伏击,他们已经不能在造成影响。”

这时,从东面忽然涌出一对人马,领头的是苍素。

苍素来到商君面前,说道:“庄主。天龙阵已破。”虽然语调平缓,但是难掩的好心情。

商君有些站不住的扶着一旁的岩石,声音很轻,却仍是坚定的说道:“很好,樊峯,你去接应袭慕,炎雨,破坏五行阵的布局,破阵。苍素,带你剩下的五百士兵出阵,小心,阵外一定还有伏击!”最后,声音越来越弱,苍素听他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对劲,右臂扶着他的腰,正好接住他下落的身子。

“庄主?!”商君的忽然晕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苍素立刻扶着他靠在岩石上,为他把脉,久久的不语,紧皱的眉头,让炎雨也不放心的问道:“怎样?苍素。”

苍素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头几不可闻的摇了摇,这次的伤,比上次更严重的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以为这世上,慕容舒清就已经是一个够奇特的女子了,想不到她结识的,还有更奇特的。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个丰神俊朗,足智多谋的一庄之主是个男人,上次为他治伤,才知道她原是女子。他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足以令天下男儿汉颜。

苍素喂他吃下一枚护心丹,才对着炎雨、樊峯说道:“按刚才庄主部署的去做,我带他出去。”两人利落的点头,带着两队人马而去。

苍素轻松的将晕倒的商君置于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扯下腰带,将他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如他算说,外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定要护他周全。拉好缰绳,苍素对着身后的五百­精­兵,大声的问道:“外面至少还有上万伏兵,你们可惧怕?”

“不惧!”经过这一天的激战,这些原来并不是编在一起的­精­兵,从互不认识,到相互欣赏认同。这一战,打得过瘾,将士们纷纷上马,蓄势待发。

苍素满意的点点头,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子,喝道:“好,冲出去!”说完,驱马冲在最前面。

五百­精­骑喊着洪亮的“冲!”紧跟其后。

怀着必战的信念,苍素一手握紧紫银鞭,一手抓紧缰绳,让商君靠在自己肩上。由于炎雨已经将阵法破除,苍素一队五百人,很快的出了阵来,眼前的景象却让苍素一怔,只见离出阵口三十丈开外的地方,一排排的弓箭手已经拉了满弓,箭阵直指出阵口,而迎风飘扬的却是火红的写着“东”的旗帜!

紧跟着苍素身后的五百­精­骑也是勒紧缰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严正以待的队伍,本来以为,出来后,要面对的是一场必死之战,虽然无惧,心中总是悲壮的,可是现在看到的,却是自己的队伍整齐威武的站在那里,一瞬间,那迎风飘扬的红­色­旗帜,仿佛点燃了他们的血液,这样绝处逢生,有人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感觉让他们沸腾,口中欢呼着,五百­精­骑向大部队涌去。

“王将军!”苍素驾马来到大旗下,此次带兵的是副将王绍,他本是留守主营的,会出现在这里,出乎意料,这次的成功调兵,让这场破阵之战必须无疑了。

王绍点点头,可是看到靠在苍素肩上昏迷不醒的商君,连忙问道:“庄主他怎么样?”前几日,他对阵势的了解和­精­妙的解说,都让人佩服不已,这样的能人,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苍素扶正商君因为颠簸而滑落的身子,说道:“他的伤很重,我先送他回主帐,天龙阵、五行画已经破,待迷心阵破了之后,他们应该就会陆续出来,里边大约还有五千沧月士兵。”

王绍信心满满的说道:“这里交给我吧。你赶快送商庄主回去。”

苍素也不啰嗦,回道:“好!驾!”他这伤,不及时救治,­性­命都要难保,收紧手臂,将商君牢牢的抱在胸前,快马加鞭的往主营赶。

再战苍月 第九十三章 情两难

漫无边际的疼痛席卷着他,让他不住的颤抖着,举目所见,尽是黑雾,什么也看不清,仿佛置身于万年冰窟之中。商君抱紧双臂希望能带来一些温暖,蹲下身子,希望能缓解一些疼痛,可惜,一切皆是惘然。埋首于膝间,任由着痛楚一波一波的袭来,冰冷一层一层的侵蚀,却不曾哼一声,一路行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楚与酷寒。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冰凉的掌心,如一抹暖流,缓缓流入心间,让他即将麻木的身心再一次有了知觉。

谁?!

商君努力的睁开眼睛,黑雾早已经没了踪影,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恍惚中,一双温柔的眼睛焦急的注视着他,商君轻轻勾起­唇­角,温暖的手,宁静的眼,是她吧。商君柔软的叫了一声:“清~”

秦修之手上一僵,迟疑了一会,手颤抖着想要收回手,可是商君手心冰凉的温度让他最后还是没有松开手。

商君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人,却被这章关切的俊脸吓得惊道:“修之?!”张了嘴,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低沉的吓人,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般,说出的话连自己都听不见。

“水~”

商君刚要起身,秦修之连忙按住他的肩头,说道:“你受的伤很重,好好求着,别乱动,昏迷了三天,苍素说你最好不要随意下床,想要什么我帮你。”

他昏迷了三天吗?!秦修之去倒水,商君微微撑起身子,抬眼看了一下周围,只有修之在帐中陪着他,商君有些惊恐的抚上胸口,束布已经取下来了,不过可能是怕他着凉,除了中衣外,还给他穿上了一件薄棉袄,他本就瘦,这样一来,也看不出异状,再伸手摸摸发髻,半结着小髻,商君终于放下心来。

秦修之端着热茶到床前,商君有些紧张的拉高被子,才接过茶杯。秦修之以为他冷,拿起挂在床尾,他的白貂长袍细心的给商君盖上。

三年多了,束布从不离身,他几乎忘了不缠束布是什么感觉,所以现在即使窝在一堆被子里,但是没有缠束布,商君还是觉得胸前空空荡荡的,尤其是面前还站着一个大男人,他更加尴尬,喝了两口水,喉咙好一些了,商君立刻问道:“舒清呢?”

她和笑儿怎么会让修之一个人在这照顾他呢?!万一他发现……

抬眼不着痕迹的观察秦修之,他面­色­如常,以他对修之的认识,也是个朗朗君子,若是知道他是女子,必不会在他重伤卧床的时候与他独处一室,这样想来,他提着的心又慢慢放下了。

他才醒来,已经找了她两回了。秦修之自嘲,他这是在­干­什么?吃醋吗?不算吧,他连吃醋的资格也没有。罢了,他这又是何苦,舒清好像已经有所觉,等商君的伤好些了,他还是离开吧。

“她~”秦修之刚想要回答商君的话,几声如惊雷一般的巨响忽然传来,地面似乎都被震得晃了几晃。

轰轰轰……

商君惊道:“这是什么声音?!”声音极近,应该就在不远处,像雷声,却一定不是雷声。

秦修之走到窗边,卷起布帏,只见靠近后山的地方熙熙攘攘聚集着很多士兵,再前面就是灰雾环绕,看不清是什么,不过听声音,刚才那几声巨响无疑是那里传出来的。回到商君身边,秦修之猜测到:“听说沧月有一种新的武器很厉害,点燃之后,能让周围数丈的人受伤。舒清好像也知道做法,现在正在帮东隅造,名字叫炸药,刚才的轰鸣声可能是舒清他们在后山演示新武器吧。”

“炸药?当真如此厉害?”商君蹙眉,沧月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新武器,只因为这样,陇趋穆才会派尤霄前来对抗轩辕逸吗?!陇趋穆到底还有什么花招?这场他满心以为有机会赢的战争是否根本只是一场陇趋穆控制下的游戏?!那么他做了这么多,其实根本没有意义是吗?!要到何时,何时他才能报仇!

心中恨意翻腾,手上也失了控制,握在手中的瓷杯被他掐碎,只听见一声脆响,未喝完的热水飞溅起来,瓷杯的残渣也嵌入了商君的掌心。

“小心!”秦修之赶紧抓住商君的手腕,不允许他再用力,摊开他的手掌,好在残渣扎的不深,小心的帮他清理­干­净,秦修之忽然发现,他的手好瘦,而且修长的过分,男子应该有这样的一双手吗?!

心里想着,手却是抓着商君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商笑端着药碗,站在屏风旁,狡黠的笑着,用力的低咳一声:“咳!”

如果不是她拿的药熬了四个时辰,而且要趁热喝,她一定不会这么不识相的。

秦修之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收回手,商君也是一脸的尴尬,他们明明没­干­什么,两人的脸都莫名的滚烫。

“我~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秦修之急急的出了营帐,商笑想叫住他都来不及。他也未免太无视她了吧,她手中端着的不正是药嘛?!他还去看什么劳什子的药!!

走到商君床前,商笑将药碗递到他面前,眼睛贼溜溜的在他身上绕,商君不理她,接过药碗自顾自的喝着。

“有人春心萌动啊~”

商笑忽来的调笑,让商君口中的药汁差点喷出来,这一切都是谁害的,

瞪着她,商君怒道:“笑儿!你不该在我昏迷的时候,让他单独留在我身边。”

商笑呶呶嘴,不以为意的回道:“为什么不能?”

她还敢问为什么?!“要是被他发现了我…我的身份,怎么办? !”

显然商笑并没有为这件事困扰,笑道:“发现又怎么样?发现才好!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他多关心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我原本以为,他喜欢的是舒清姐姐,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喜欢你,有秦大哥这样细心温柔的男子守护你,有什么不好,别说想让他发现,我恨不得去告诉他,我~”

商君急了,怒道:“你敢!”

这次商笑不打算妥协,大声回道:“我为什么不敢!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你今年二十有三了,别人家的孩子想你这么大的,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你不说,我去说!”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商笑转身就要追出去这个妹妹一向说做就做,商君惊得赶紧起身抓住她的手,急道:“我说了不准说,你再这样,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商君猛咳了起来。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别激动。”她这一咳,商笑慌了,赶紧扶着他躺好,在商君的逼视下,才不甘不愿的说道:“行了,我什么都不说,你不要生气了!!”

顺了顺气,看商笑憋屈的脸,商君苦笑,轻声解释道:“笑儿,我们这样的身世,如何能像平常人家一样,家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招惹他,是害了他,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按他这意思,要报家仇就要孤独终老吗?!爹娘只有她们两个子女,难道就是要让他牺牲自己的幸福来为他们雪恨吗?!心里腹诽,商笑却怕再惹他动气,而不敢说出口。

商君摇摇头,选丫头事情都摆在脸上,哪里还用嘴上说出来?!侧过身,商君摆摆手,说道:“总之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你出去吧,我累了。”

傻丫头,武家的香火,自然有你来继承,总会有人幸福的。

在床上躺了两天,商君感觉好了很多,不过因为他多次旧伤叠加,身体有些受不住,恢复的比较慢,苍素交代不让他太劳累,商笑­干­脆就不让他出帐门,他也乐得清闲,在还没弄清楚尤霄还有什么花招之前,他决定保留实力。

两人坐在床边闲聊着,忽然窗外号角四起,两声长号,三声短号,似缓又急,不一会,接窗外来来回回的脚步生,匆忙却有序。

商君奇怪的看向竹帘外来来往往的人,说道:“外面好吵,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商君轻轻点头:“嗯。”刚才的号角应该是集结军队的号角,要不就是轩辕逸要出兵,要不就是尤霄来犯,不管是哪一个,都将是一场恶战。尤其是两军都有利器的情况下,那个炸药的威为,这两天他也算见识了。

商笑绕过屏风,正好看见推帘而入的慕容舒清,赶紧迎上去拉着她的手,问道:“舒清姐姐,你来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轻轻拍着她的手,慕容舒清微笑着回道:“沧月大军压境,应该是准备有一场大战了。”

听到慕容舒清的声音,商君轻声叫道:“清——”

慕容舒清拉着商笑的手,一起越过屏风,进了内室。商君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一手扶着床头,一手按着胸口,勉强自己能坐起来,舒清按着商君的肩膀,阻止他想要下床的脚步,问道:“君,好点了吗?”

商君也没有再勉强,坐在床边,微笑着回道:“已经好很多了,可以下床走动了。”这两天在苍素和修之的­精­心照顾下,他觉得已经好了很多。

慕容舒清左右看了看,略带调侃的问道:“怎么没有看见修之?!”听说他可是每天都来这报到。

舒清调笑的话语,让商君微笑的脸瞬间变得有些尴尬,狠狠的瞪着她一眼,又拿她没有办法,商笑也嘻嘻笑道:“他去取午饭了。是他自己硬要去的!”

慕容舒清轻轻的撞了一下商君的肩膀,仍不放过他,笑道:“怎么样,不打算告诉他吗?我看他心里斗争很痛苦哦~!”确实痛苦,既放不下心中所爱,又要与这世俗的观念做心理斗争,还要揣测她与商君的关系,真是好不辛苦。不过看他跑的这么勤,还是商君的美丽要大过那些所谓的世俗礼教,这也是她欣赏修之的地方。

商笑也在一旁凄热闹的叫道:“就是就是,她偏不说,也不让我说!”

她都被秦修之感动了,而且他们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风雅清扬,再相配不过了,他不让她说,她就拼命为他们制造机会,秦大哥这么优秀,这么深情,她就不信他能永远视而不见!

“笑儿——”商君轻轻的低吼,让商笑吐了吐舌头,躲在慕容舒清身后四处张望,假装没看见商君威胁的眼光。

这两人的过度关心,让他不得不说点什么,微低着头,商君淡淡的说道:“他——不适合我。”

“为什么?”舒清不容她敷衍的问道。

抬起头,看着舒清固执的眼睛,商君轻叹一声,回道:“我,不会是一个好妻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父母之仇,一日不报,他一天不能安睡,难道要他陪着他过血雨腥风的日子?

商君还是将自己隔绝起来,不让人靠近,舒清用手扶着他的脸,问道:“你知道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适不适合,应该由修之说了算吧。想要推开舒清的手,无奈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在清执着的眼光紧盯下,他避无可避,只得呐呐的回道:“我,不知道。”

舒清轻挑秀眉,好笑的问道:“那你凭什么断定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妻子呢?”依她看,修之满意的很,他的家里人,会更满意。商君很适合海域的审美观,呵呵!

“我——”脸被舒清捧着,她几乎抵着他的头,让他想撇开脸都不行,面对清略带挑衅的问题,他竟是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商笑没有商君这么多顾虑,大咧咧的说道:“这根本是借口!他连你是一个男的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商笑说的直白,让舒清痘忍不住笑了起来,商君已经被她们两个打败了,哭笑不得的抚着前额,又是无奈又是气恼的叫道:“笑儿——”

商笑连忙跳起来,一路往外面跑,一路叫道:“好好好,我去厨房看看。”要是把姐姐惹毛了,可就糟了,等他伤好了,秋后算账她就遭殃了。

被商笑这一搅和,两人都笑了起来,舒清轻拍商君的肩膀,问道:“你真的不考虑?”虽然很为她担心,但是感情的事,谁也Сhā不上手。

商君轻轻摇头,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机。”如果他们真的有缘,或许等他报了仇——,罢了,不想了,这应该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何必自寻烦恼。

商君握住慕容舒清的手,问道:“倒是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担心轩辕逸?不是你为他们研制了一种名为炸药的武器很是厉害,有这样好的武器加上轩辕速的将帅之才,你还担心什么?”清进来,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虽然刚才一直调侃她,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是她还是看的出来,清有心事。

慕容舒清轻笑,还是瞒不了君,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细细的竹帘,可以看见外边忙碌却井然有序人群,舒清说出这几天困扰她心绪的原因:“我担心的,正是这些炸药。”

“怎么说?”

“每一种新型武器的诞生,对于战争来说,都意味着局势的偏颇,甚至会改变天下的格局,如果不是沧月君主野心勃勃,而且他们已经拥有了初步制作炸药的技术,我是绝对不会帮东隅制造的。”

“你是担心,有了炸药,东隅的皇上也会耐不住寂寞,想要争霸天下?”这很有可能,当天下离自己很远的时候,么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根本心不在此,但是当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还有谁能这样潇洒,尤其是对于一个君王来说。

慕容舒清轻轻摇头,叹道:“一统天下之心又何止他一个,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从今以后,我的麻烦会更多。”既然沧月已经制造出了炸药,那么就算没有她,战争也一样会进入炸药时代,结果不同的,只是胜利的那一方是谁而已。

她无心接济天下,可是现在看来,她注定不能独善其身了!阳光透过竹帘,斑驳的映­射­在她的身上,慕容舒清伸出手,可以感受的到阳光的亮度,却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看着她清越的背影,可以感受到清内心的无奈,扶着床沿,商君慢慢的站了起来,虽然艰难,商君还是走到了舒清的身后,揽着她的肩膀,轻拍着给她安慰,人活在这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与心酸,但是,这些却压不倒他们心中的坚持。两人相视一笑,不需多言。

舒清看他站着都困难,伸手轻轻扶着商君的腰,但是在刚进来的修之眼里,却是两人相拥着。

秦修之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他们是那么的般配,商君只有在对着舒清时,才笑得轻松柔软。他以为,他已经习惯,却不知心还是不由他控制的酸楚,即使,他愿意为了他不在意世俗,他却已经情定佳人了吧。

舒清看向站在屏风旁边一动不动的修之,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扶着商君的手,忽然恍然大悟,他的脸­色­为什么看起来比君还差。舒清哭笑不得的看了商君一眼,只见他仍然无所谓的耸耸肩,舒清白了他一眼,一边扶着他回床上坐好,一边叫道:“修之。”

秦修之回过神来,看见商君已经在床边坐下了,慕容舒清正微笑着看着他。秦修之也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说道:“舒清,你也在啊,我不知道。”

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是因为舒清吧。放下手中的托盘,秦修之对着舒清说道:“你坐会儿,我再去拿一份饭菜过来。”心里轻叹一口气,罢了,或许这样,他才能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永远做他的朋友。

“修之,不用忙了,我也要回帐了,出来大半天,绿倚该担心我了。”

看他晦暗的心情,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可是君又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让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干­脆走为上,让他们俩自己大眼瞪小眼好了。舒清背对着修之,对商君做了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笑道:“君,好好休息。我走了。”

商君轻笑着点头道:“嗯。”这人倒是溜的快!

舒清走过屏风时,拍了拍修之的肩膀,低低的说了一声:“别放弃!”

她走的潇洒,秦修之却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舒清的再三明示暗示,是什么意思呢?

在军中呆了些时日,知道舒清与轩辕逸是未婚夫妻,尤其是这两天,他也不止一次看见夜里轩辕逸牵着舒清的手,送她回营帐,可见他们是一对。舒清这样一直暗示他,是否就是要让他来照顾商君呢?以舒清的聪颖,看出他的心意也不是难事,可他是男子啊?在世俗眼中,这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之事?!舒清嫁了轩辕逸,那商君怎么办?!

即使舒清刻意压低声音,商君还是听的清楚,心里睹啐,这个舒清,临走还给他惹麻烦。

再战苍月 第九十四章 绑架

秦修之盯着舒清离去的背影,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久久的不语,商君无奈,只得出声道:“可以吃饭了吗?”

“嗯?哦,好。”回过神,商君好笑的看着他,秦修之有些尴尬,赶忙把饭菜摆放好,回道:“你饿了就先吃吧,我等笑笑回来了,一起吃。”

商君抬起头,看向窗外,没看见商笑的影子,在桌子旁坐下,商君一边将筷子递给修之,一边说道:“不用等了,不知道她又跑哪去了,天乞凉了,我们趁热吃吧,她回来让她自己拿去热。”这个鬼丫头,刚才惹他生气,估计暂时也不敢回来了。

“好。”在商君对面坐下,看着他一脸平静的低头吃饭,秦修之手中的碗几次举起,又几次放下,最后终于还是放下了碗筷,沉声问道:“商君,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商君抬起来,怔怔的看着他满目的严肃,虽然脸上表现的平静,商君的心却在狂跳,他要和他说什么?不会是……

到嘴边的话,因为对上商君清润明亮的眼,秦修之紧张的结巴起来:“你,你和舒清,你们~”

说了半天,商君只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词,隐约听出他要问的事情和舒清有关,商君心下安定了一些,笑道:“你慢慢想好再说,这样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秦修之为难了,他想问商君和舒清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个问题越矩了,他是真的看不懂了,原本以为他们是相爱的一对,后来却发现,舒清心中属意的另有其人,那商君是不知道还是明知道却假装不知?斟酌再三,秦修之才略带迟疑的问道:“舒清是轩辕逸的未婚妻,你知道,对吗?”

商君点点头,坦然回道:“嗯,他们是指腹为婚的,战争结束后,应该就会成亲了吧。”早就听闻过轩辕逸的大名,这次接触看来,确实刚毅果决,武功谋略都没的说。和舒清也正算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说起貌,商君不由的失笑,他个人觉得清这样清雅秀丽的女子虽然不是艳光逼人,却是让人看着很是舒心,不过她却总是自嘲相貌平庸。

看他说着居然微笑起来,秦修之更为疑惑:“你,不介意?”

他应该介意吗?!迎向秦修之担忧疑惑的眼,商君才恍然大悟,不好直接说不介意,轻轻摇头,商君真诚的回道:“清幸福就好。”他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幸福,商笑是,舒清亦然。

“那,你的幸福呢?!”秦修之蹙眉,他要如自己口中说的这样的大意吗?那为何他在他平静的笑容下看到了苦涩和落寞。

商君想张嘴,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不愿作答。

将商君的沉默误解成心伤,秦修之眼神微闪,瞪着商君不语的侧脸,问道:“除了舒清,你还能接受别人吗?!”

即使极力的控制,语气仍是不免有些急切,商君心头一紧,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能感受秦修之对他的心意,他就太迟钝了,但是感受到了又如何呢?!商君依旧没有抬头,冷硬的回道:“我不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儿女情长之事,我现在不想去想。”也不能去想!

他,还是放不下舒清吧。罢了,他本来就打算不打扰他的生话,只是一直不愿真正放手而已,真正配得上他的人,就算不是舒清,也应该是另一个美好的女子。

最后让他再自私一回,陪在他身边,直到他找到所爱的人,那时,他就可以带着这段回忆,独自离开了。心中有了决定,秦修之轻松了一些,淡淡回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啊!?商君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怎么样!!天!他快疯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男女之事,这么复杂?

那日过后的几天里,秦修之再也没有提这些事情。依然每日为他端饭,陪他聊天下棋,但是如前几日那般隐隐能感受到的暧昧气息却已不存在。

商君轻执黑子,缓缓落下,秦修之应对如流,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今日是东隅与沧月决战的日子,他却有心思下棋,实则是已经做了比较,尤霄他早就交过手,轩辕逸也在数月来领略了他的才华,若无意外,轩辕逸应该是会赢的。

两人正下到紧张之处,忽然听得帐门被粗鲁的掀开,绿倚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口中不断的叫着:“商,商庄主——”

商笑赶紧起身,一把扶住一身狼狈的绿倚,问道:“绿倚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商君看着她发丝凌乱,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心里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问道:“舒清是不是出事了。”

来不及喘气,绿倚急道:“小姐,小姐不见了。”她一醒来,就倒在帐中,身边是两个暗侍的尸体,小姐早已没了踪影,这军中,轩辕公子和裴公子都不在,她只得向商庄主求救了。

“什么?”

绿倚的话,让帐内的几人都错愕不已,想起昨日舒清说的话,商君心惊,难道真如舒清所料,由炸药引发的纷争已经开始!是谁?下手如此之快?

商笑不相信的问道:“怎么可能,舒清姐姐不是一直在帐中?”这么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是啊!在这样守卫森严的军营里,还能把人弄走,可见来人,必定不凡。舒清,你去了哪里呢?!心下一急,担忧让他胸口忽然闷病,用力轻抚胸口,商君气息不稳却依然执意起身,秦修之扶住他的胳膊,低声安抚道:“商君不要急,先派人去找,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让人心神安定,商君感激向他点点头,朗声唤道:“来人!”

“在。”杨忠掀开布帘,现身于帐内。

商君利落的吩咐道:“马上派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追,不要放过任何马车、三人以上的商队。还有,封锁临风关关口。”绝不能让他们把舒清运出东隅,不然她就更危险了。虽然封锁临风关口需要官府文书,但是以他的实力,要封锁一两天还是可以做的到,为了舒清,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是。”杨忠领命而去。

商笑安慰着绿倚惊魂不定的心,商君看绿倚慌乱的样子,从她这,怕是问不出什么。“我要去舒清的营帐。”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商君冷凝的脸­色­,修之知道,他看起来镇定冷静,心里必定是十分担心舒清的,他不时按住胸口的,伤怕是又疼了吧,叹了口气,秦修之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他也把舒清当作亲人看待,她若有什么不测,他也心焦。

一行人急急赶到帐中,凌乱的桌椅和摆件,看来是有过一番打斗的。商君一边仔细查看房里的一切,一边问道:“绿倚,你先别慌,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商笑一直紧握着绿倚的手,让她狂跳无依的心稍稍安定,她要冷静,不然帮不了小姐,绿倚深吸一口气,仔细回想,说道:“今天午后,小戒来送­鸡­汤,然后小姐让我去您那拿棋谱,再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小姐就已经不见了!”

说完,绿倚再也忍不住的任泪水划过脸庞,商笑一边用丝帕包着绿倚流血的脖子,一边安慰道:“绿倚姐姐,你别太担心,舒清姐姐她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放心!”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看到帐中打斗的痕迹和案几旁两具暗士的尸体,舒清姐姐的安全还是让人揪心,说这些,只是为了安慰绿倚,也是在安慰自己吧!

午后?那么到现在已经是过去两个时辰了。希望他们还没有出关。果然从绿倚这没有太多线索,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晕倒了,舒清让她拿棋谱,应该是她已经看出对方了,只是劫持她的人是谁呢?察看着暗士的尸体,上面的致命伤是:“落叶刀?!”

细如柳叶一般的刀口,深可见骨。会使落叶刀的,是江湖上排名第六的杀手,他们一共四人,相互合作,极少失手,可是是什么人会用杀手来劫持清呢?!!

商君还在思索着,帐外震天的马蹄声和欢呼声纷扰的传来,看来他猜得没错,这次轩辕逸应该是胜了,可是,再看一眼这狼籍的营帐,商君握紧了双拳。

秦修之拍拍商君的肩膀,一些担心的说道:“看来是轩辕逸回来了。”

“嗯。”是他回来了,舒清被劫,轩辕逸的怒业怕是能把营帐给烧着了!!

“清儿——”轩辕逸匆匆进了帐中,呼唤的声音在看到一室的狼籍之后,瞬间淹没。轩辕逸冷冷的注视着帐中的几人,在没有搜索到心中那抹影子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的同时,也散发着暴敛的怒意。

这时,账帘再一次被掀开,进来的裴彻被轩辕逸冷硬的背影和杂乱的营帐惊得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他身后的炎雨和苍素在看到这样的情景时,原本轻松的脸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迅速闪身进了帐中,当看到地上的尸体时,两人对看一眼,眼里的杀气不客错认。炎雨细细的查看着尸体,希望从中能查出点什么,苍素也残破破的房中想要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裴彻也皱起了眉,看着房里的几人,问道:“舒清呢?!”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仍是不死心的问出最后的希望。

绿倚和商笑被轩辕逸浑身上下散发的­阴­霾暴怒之气吓得脸­色­都有些苍白,尤其是绿倚,哆嗦的如秋天里的落叶,想要开口回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唯有商君还能直视轩辕逸的眼,冷静的说道:“清被人劫走了!”

他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轩辕逸低低的丢出三个字:“说清楚。”

他在极力控制自己既担心又愤怒的情绪,他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清儿还在等着他!!

商君看了绿倚一眼,估计她也乱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心里轻叹一口气,商君将绿倚所说的又再说了一遍。

现在看来,线索就是那个方戒了,裴彻问道:“方戒在哪里?!”

绿倚说的时候,商君就已经让人查过了,摇摇头,商君说道:“在厨房营帐后的草丛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看影子是昨夜就已经死了。”看到对方出手狠辣,不留一丝余地。可是他们为什么又会放过绿倚呢?!商君看一眼听到小戒已死,惊恐的睁大双眼的绿倚,一时还想不明白。

死了?!“今早上的是谁?”裴彻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是他让舒清借人了,现在她却出了事,这让他心里难受的似乎是自己害了她一般!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他————唉!

似乎唯一的线索断了,营帐中陷入一片死寂。炎雨在听完商君的话之后,却想到了一个人,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炎雨用因愤恨而起伏不定的声音说道:“是燕芮!”他们在临风关时遇到了燕芮的新登基的皇上,宏冥!主子受伤,也是拜他所赐!

如果宏冥原来就想劫走舒清,再加上用江湖中人劫持,这都很像是他的风格,裴彻权衡分析了一下,点头说道:“那么劫走清的很有可能就是宏冥了?!”

商君低喃道:“他会把清劫到哪里去呢?”宏冥?这人他没有怎么接触,不是很了解,只是听闻此人名声很好,现在看来,这样深藏不露的伪君子,怕是更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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