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爱情也许是最奇妙的情感,特别是中年人的爱情,像被rì子晒熟了的杏干,杏核虽然还在,但是滋味和新鲜的杏儿相比,却已是大相径庭
洪金顺已是一个十三岁男孩的母亲,她的全部消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是摆在眼前的难题是生活,他们没有土地,靠她一个人养活父亲并且积攒够朴胜rì的学费实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要嫁一个男人,要有一个肩膀来和她一道担起来生活的涤但是她明白,在娘娘库找一个合适的朝鲜男人几乎不可能,一来朝鲜人很少,二来现有的朝鲜男人都是一无所有的汉子,他们除了生命勇气和力量,没有闲钱来养活一个老人一个妻子,更无法负担一个孩子在奉天读书的费用更重要的是,逃到中国的青壮年朝鲜族男人,几乎都有着对rì本殖民者的仇恨和抗争,他们大多数不愿意过平凡的生活,渴望战斗和冒险,他们集会建立社团搞武装,很少有人老老实实的种地,而在骨子里,洪金顺也看不上只围着老婆转的没用的男人
所以她把目光投向了刚刚丧偶的宋向鹏,她听到了一些关于宋向鹏的故事,得知他在勇悍之外还有一份善意与施舍,不愿杀戮同族却愿意支持打击rì寇,就觉得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也算对得起自己她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父亲,得到了父亲的首肯这位丧子丧婿的老人告诉女儿:“金达莱应该长在高高的悬崖上,蒲公英应该长在青青的草原上,好女人应该嫁给天上的鹰,只有鹰才能让女人的心感到激烈的跳动”
父亲把宋向鹏约到了家里,洪金顺在迎接这个自己想要的男人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宋向鹏一眼,她敏感的觉察到,这个男人的目光躲躲闪闪的跳动在自己身上父亲拉上拉门睡觉了,一铺大炕只有她和宋向鹏两个人趁着收拾炕上秽物的机会,洪金顺几次靠近到宋向鹏身边这个酒醉的男人沉睡着,叨叨咕咕地说着胡话,脸膛呈现着一层油亮的红sè,像夕阳下豆满江沉静的水面,胸膛一起一伏,发出一丝尖锐的呼啸,犹如旋风在江面上打转,而男人没系好的裤裆鼓胀起来,好像江里逆水游动的狗鱼,隐隐透露出雄xìng的诱惑
洪金顺蜷缩在锅台边,趴在锅盖上,她不愿意自己主动和这个男人睡到一铺炕上在困倦袭来的时候,她消宋向鹏醒来,叫她到炕上去睡,她心里甚至做好了宋向鹏如果粗鲁的拥抱亲吻她而她佯装睡熟的准备苦难已经过去了几年,想念死去的爱人已经不能使她驱散寂寞,在宋向鹏浓烈的雄xìng气息的刺激中,她感到了自己的冲动她渐渐睡熟了,在梦里她见到了自己的爱人,在云朵飘飞的天上,爱人和翩翩的仙女在欢乐共舞,仙鹤和荷花在爱人和仙女的四周
欧阳得志打算为宋向鹏和洪金顺举行一场热闹的婚礼,他说这是烈女嫁英雄,不能是请媒婆下聘礼坐花轿那一套,得来点新鲜的婚礼举行那天,秋高气爽,山道的两旁到处是一簇一簇淡蓝的野掬花,有些枫叶已经着急的露出了艳红的衣装,山葡萄已经变黑,松鼠开始在红松上跳来跳去寻找成熟的松塔可是松鼠折就逃走了,山林间怪异的响动惊动了它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当先的是四个帅气的棒小伙,前边一位背着盖帘大的圆鼓,后边一位踩着鼓点跟着敲鼓,两架鼓边走边敲;后面是六个扛着毛涉枪的小伙子,一般高,直直溜溜的大个;再后面是杨爷和金子,杨爷穿对襟紫缎子夹袄,金子穿朝鲜女人艳丽的礼服,他们夫妇代表婆家的长辈;再后面是八个小伙子,前排六个扛着毛涉枪,后排两个扛着又粗又长的土炮;接着是骑在东洋马上面的新郎官宋向鹏,穿着红底团花带金线的长衫,带着高顶圆檐的呢子礼帽,胸带大红花;马后面跟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桥一匹枣红马;最后是十六个小伙子扛着rì式钢枪,明晃晃的刺刀闪闪发亮这是欧阳得志设计的迎亲场面,不啻一场武装游行当迎亲队伍走进娘娘库,两声土炮响得惊天动地,接着是一阵一阵震耳的枪声
洪家的大门是敞开的,当鼓声在门前想起,胡巧玲黄蕴华和几个小媳妇簇拥着新娘洪金顺出来了新娘穿着红底绣大朵牡丹的长裙,盘了发髻,Сhā着两朵金sè山掬花,脸上扑了薄薄的宫粉,染了红唇,画了细细的弯弯的眉毛,让年逾三旬的洪金顺像山上的野百合一样娇艳而妩媚人们在门前铺下草席,骑在马上的宋向鹏看着洪金顺心里暗暗喝彩:“见过了各sè女子,想不到能有如此美貌的娇妻!”一时有些发怔,下了马,竟忘了向前相迎
洪金顺赤脚走过草席,到了宋向鹏跟前,后面的小媳妇们一推,洪金顺一下撞在宋向鹏身上,宋向鹏美人入怀才回过神来,顺势把洪金顺抱在怀里,只觉心头一热,双臂暗中用力,弄得洪金顺有点疼,一蹙弯眉瞪他一眼宋向鹏让新娘一瞪心里特舒坦,先用力上举,把洪金顺托上马背,自己竟不上马,一手牵一匹马向着黄记酒楼大步走去
鼓声再次响起,黄记酒楼院子里响起了震耳yù聋的鞭炮声欧阳得志在黄记酒楼摆了五十桌酒席,宾客把院子里挤得满满登登,争着看这既不像汉人婚礼也不像满人婚礼更不像朝鲜人婚礼的丘八式结婚这场丘八式婚礼可了不得了,喝醉了二三百号人,张德生县长据说喝得趴在洗澡堂子边上往里吐,把一池子净水吐得乱糊糊的成了泔水最有趣的是传说宋向鹏喝醉了,管老丈人叫大哥,媳妇一宿没脱衣服伺候他,第二天醒酒头一句问的是:“我在哪儿呢?”
欧阳洪海没有参加宋向鹏的婚礼,由于张学良督办东北航空事物,买了洋人的飞机,请了rì本人帮着建航校,就电令张得胜付奉天承担航空设施及专家飞行员的保卫工作经过一段“整军经武”,奉军已是大有改观,武器装备更为先进,部队建设更为严整,战斗力更为强悍张作霖利用东北自治的机会,广扩财源,向rì本借款,手里有了翻身的本钱,紧锣密鼓的筹备对直系吴佩孚的再次进攻,而空军是再次进攻吴佩孚的重要力量张作霖相信,他的铁鹞鹰只要飞到天上在吴佩孚大兵的脑袋上转一圈,不用开枪开炮,那些没见过飞机的土包子就会抱头鼠窜
江防团改名为航空jǐng卫团,军饷翻番,发了里外三新的军服,上上下下都是一派新鲜喜庆欧阳洪海见了少将军,觉得这位小哥和自己没以前亲近了虽说,少将军更有派头,愈发英武,但是见着了却没有了哥兄弟见面时候那种骨子里的亲热,欧阳洪涸觉矮一头,更多的是意识到这是主子ǐng卫团负责航校的保卫工作,并无大事,但是琐事一大堆,闹得欧阳洪旱在心烦其实闹心的病根在航校里的技术人员和教官都是rì本人,他们是核心,中**人见了他们要敬礼,平rì里他们开小灶,军官还有勤务兵伺候着
这一天,欧阳洪海到奉天城里要散散心,当年他帮着出气的军效员李三宝已经是奉天jǐng备司令部的一名参谋,虽然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但是军饷高,人头熟,娶了个买卖人家的姑娘做老婆正好可以做队伍上的生意,所以李三宝当参谋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买卖却做得有声有sè今天是李三宝请客,请欧阳洪海喝王八汤欧阳洪海本来这些rì子闲得闹心,对喝王八汤没兴趣,但是李三宝说今天的陪客有一位重要人物,肯定让他见了能提起jīng神头来,请他务必赏光
李三宝开的酒楼在奉天jǐng备司令部的斜对面,相差不过百米,上下三层,门脸上挂着四个幌,方格木头窗子镶着钵,门口两个年轻伙计长得眉清目秀,打眼一看透着气派更显出档次进了大厅,迎面一架弯曲的楼梯,沿着楼梯两侧挂了八个画有美人图的宫灯大厅四周有些散座,都有食客,李三宝夫妇站在楼梯口正等着他到了两人跟前,李三宝先和欧阳洪海握手,随后李三宝夫人也一副洋派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这工夫欧阳洪海看了夫人一眼,虽说烫了卷发,描了红唇,一身白底素花旗袍让身体曲线玲珑,但是面有倦sè,带着淡淡的烟味,摩登是摩登,总有点卖弄sè相的意味